四截电话卡碎片在空中打了个旋，落在不知名的角落里。
“这次界限划的够明白吗？”
江绒实在懒得跟他纠缠。
但罗叙齐就像看不懂也听不懂似的，话说到这份上，还是那副不死心的模样。
车还是要下，家还是要回。
江绒想了想，不能为这么个狗皮膏药耽误了大事，咬咬牙推开车门。
“绒绒，我……”
罗叙齐还想说什么，被江绒抬手止住。
略过罗叙齐，她看清了他身后杵着的那个陌生男人。
个子很高，黑西装笔直修身，领带本该一丝不苟，却因为他的动作显得松散，多了几分惫懒的感觉。
从始至终一直低垂着眼，神情寡淡，被屏幕的光勾出半边端正分明的五官。
是如果在路上偶遇，江绒可能会多看两眼的类型。
但此时此刻和罗叙齐勾结在一起，她只能说，人模狗样。
谅他也不过旁观，江绒大发慈悲放他一马。
下一刻，江绒就知道自己放早了。
那人看了她一眼，突然扶起手机，明晃晃的摄像头正对着她。
目光还专注地凝在屏幕上。
得，偷拍狂，估计还想放在网络上，扭曲事实，为他的渣男朋友摇旗呐喊伸张正义呢。
江绒气不打一处来，将手里唯一的小提包砸了过去。
“喂。”
包里没放多少东西，力道也不大，砸得不痛不痒。
视线里那只精致的名牌包从他胳膊滚到地上，付斯原疑惑抬眼，从照片移向真人。
少女抱臂倚车，白裙黑发，去掉那些夸张的饰品后，似乎和照片里的乖巧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此时她怒意昭然，弯翘长睫下是一双傲气的狐狸眼，眼尾挑至藐视的程度，像看垃圾一样看他。
“捡起来。”
付斯原：“？”
这是什么天降横祸？
二人僵持不下，还是夹在中间的罗叙齐先动起来。
这么羞辱人的事情，罗叙齐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主动捡起手提包，还帮着拍了拍灰，恭恭敬敬递到江绒身前。
江绒，照片底下的名字。
江伯父的独生女，该在还没落地的那架飞机上的，他要去接的继妹，目前看起来还不认识他。
至于为什么在这儿，付斯原大概猜得到。
但江绒没接过包，反而抬手扇了罗叙齐一耳光。
“啪！”
很响亮的一声，连带着罗叙齐半边脸浮出个红手印。
付斯原不光是错愕，更纳闷罗叙齐为什么还是这么低声下气，任她欺负。
“绒……”
“要脸还是——要脸？”
罗叙齐没听懂：“啊？”
江绒微微歪头，唇角不善地扬起，“那就是都不要了。”
很标准的笑里藏刀。
紧接着，付斯原就听到了一声更比一声亮的耳光声。
“以后再敢出现在我面前，下场就是这样。”
少女葱白指尖点了点面前脸颊通红的男人，又点了点地上的电话卡。
付斯原默不作声，做个旁观者欣赏这一出好戏。
突然，指尖点向了他。
一，二，三。
“你也一样。”
“癞皮狗。”
……
少女在声音逐渐消逝后，也扬长而去。
只留下错愕又觉好笑的付斯原，和被扇得脸肿、还兢兢业业抱着罪魁祸首的名牌包的罗叙齐。
付斯原直起身，振振西装外套上的褶皱，看着罗叙齐孤零零的背影调侃：“你这是前女友还是仇人？”
罗叙齐摇摇头，神魂都被抽走了大半，“你先去接机吧，别迟到了，我待会儿直接回所里加班。”
付斯原笑：“用不着了。”
“用不着了？那你也回事务所？”
付斯原勾松紧箍着脖颈的领带，指了指上方。
“晚上有家宴。”
停车场在这场闹剧后，再次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望着少女的白色轿车，付斯原默默感叹。
断崖式分手三年，一丝旧情不念。
这妹妹真够渣的。
……
刚出停车场，眼前由暗转明，属于城市的喧嚣重新回到她耳畔，稀释掉方才从停车场带出来的一腔怒意。
各类消息随着信号的恢复，接连不断弹了出来。
江绒随手回过去一个电话。
她家就在宜州市中心一平好几十万的“西山名苑”，三年没回来，但保安还认识她，寒暄几句就帮她开了门。
再走不到五分钟就能到家。
电话很快被接起，铺天盖地的是嘈杂的音乐声。
一道女声艰难地挤了出来：“绒绒！你刚才做什么呢，都不接电话，不是落地都两个多小时了吗？”
江绒绕过喷泉，走进花园。
“……我有点事。”
电话里说不清楚，江绒还是打算先问要紧的，“罗叙齐跟你联系没有？”
思来想去，她改签航班这件事应该只有褚梦和家里的保镖知道，她再想不到罗叙齐能获知的途径了。
褚梦讶然：“罗叙齐？我们都好久没说过话了。”
电话那边杂音越来越大，几乎淹没了褚梦的声音，江绒将手机拿远了些，蹙眉问：“你在干什么呢？”
“啊……我，”褚梦顿了顿，找了个不那么吵的角落，捂着听筒继续，“一个同事组的酒局。”
江绒警惕道：“哪个同事？”
褚梦沉默了会儿，有些心虚：“……丁正仪。”
江绒走进电梯间，听见这三个字脸色比昏暗的地下停车场还阴沉。
褚梦连忙道：“我是被硬拉来的，公司团建，你知道的，不好推。”
电梯迟迟不到，屏幕上的数字都在不停增长。
“等过几天咱们见面我再跟你好好说。你现在是回家了？”
江绒的神色稍有缓和，在电梯开始下降时开口：“今晚家宴，我得跟我爸说清楚，那个什么付阿姨——”
电梯间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人。
江绒下意识瞥了眼，没大在意，接着说：“什么付阿姨，绝对不能进我家门。”
“叮咚”，电梯门开了。
江绒率先走进，刷楼层卡按亮16楼。
那人紧随其后，在她身边站定，但没有按任何楼层。
没特意去看，但应该是个青年男人，比她高了快一个头。
身上罕见的没有烟草味，只有清淡好闻的洗衣粉香，席卷了江绒周身蔓延的戾气。
西山名苑是一梯一户的楼型，男人一定是忘了按楼层，而江绒也没义务去提醒。
她向来懒得做这些好事。
楼层从一楼开始攀升。
“就怕江叔叔用情太深，不肯放手啊。”
江绒冷笑：“不放？那他就跟今天去接我那人一样傻X。”
褚梦的笑声窸窸窣窣传出来。
不知怎的，江绒还听见了不受电流声影响的笑声，伴着低沉的气音，很清晰地响在她耳畔。
就一刹那。
好烦，都被罗叙齐气出幻觉了。
很快电梯到了16层，江绒挂掉电话，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她很快察觉不对劲。
身后还有个尾巴跟着，听脚步声，和电梯内那个青年男人很相似。
江绒攥紧了双拳，倏然回头。
随后，她慢慢瞪大了眼。
只见方才她顺带着羞辱过的那个男人就那么理所当然站在那儿，西装没有在停车场时穿的齐整，被身后窗户透进来的光晕染出不羁的味道。
两手闲闲插兜，笑的刻薄，妥妥斯文败类。
连人模狗样这个词都配不上了。
很明显，这人是一路跟着她回家的，可能收了罗叙齐什么好处，要用网络暴力拉她下地狱。
刚才没让他拍好，现在缺点素材，想跟她家人告状，顺便看点精彩的家庭伦理情节。
果然跟罗叙齐待在一起的，多少都沾点小人特质。
“江小姐？”
叫得那么官方，声线却透着好整以暇。
就像在给她下最后通牒。
因着是一梯一户，电梯间摆着粉色绒毛小沙发和小茶几，布置得像个小客厅。
江绒走过去，自顾自坐下，两条纤长匀称的腿交叠，藏在绸缎般的裙摆间，白得晃人眼。
“说吧，想怎么威胁我？”
坐在沙发上这一幕和照片有了些许对应，只不过。
照片看着可比真人乖多了。
付斯原也走过去，只不过仅仅是站在她的对面。
隔着茶几，表面谦逊有礼，实则互不相让的架势。
没见过铁证如山还能倒打一耙的。
付斯原风轻云淡道：“什么威胁？”
江绒的耐心早已消磨殆尽，拧着眉头：“不就是那件事？”
“哪件事？”
江绒即将一眼剜过去时，男人含笑继续：“是江小姐把包扔我身上，让我捡起来这件？”
“？”
“还是江小姐指着鼻子骂我‘癞皮狗’这件？”
“……”
这人到底在说什么，翻的什么旧账。
空气中传来一声从鼻腔里溢出的闷笑，江绒愠怒抬眼，见男人正专注地看着她：“至于拿哪件来威胁江小姐，江小姐随便挑。”
付斯原已经确定，江绒应该就是刚才认出了他。
怕他跟江伯父说出地下车库的事，在试图跟他谈条件。
现在他就算本来没想说，也有点想逗她玩了。
“不管是哪件——”
他故意拉长尾音，缓步逼近江绒，“江小姐让我别说我就不说，那我也太好欺负了吧？”
江绒最讨厌在她面前顾左右而言他的人，“腾”地一下站起来，“喂，你——”
话在半路卡了壳。
男人好心提醒：“付斯原。”
付个鬼。
“你最好把话烂肚子里。”
这句话刚落地，大门“咔哒”一声，开了条缝。
“哦，我突然想起来，”付斯原丝毫不顾忌，玩味欣赏江绒脸上闪过的一刹慌张，慢悠悠继续，“江小姐心狠手辣，我好怕。”
中午12点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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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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