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苏?”
元宝惊,嘴不受控制张开,形成一个小小的“O”形。
“姑娘你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不是应该……”
蓝苏努力扯动嘴角,勾勒出一抹苦涩的笑。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任由泪水滑落。
字字言说。
“还望将军,莫将此事传出去,就如你们所言,蓝苏已经死了。如今的我,不过是这世间的一个孤魂野鬼罢了。”
语罢,她缓缓伸出手,轻提起裙摆,双膝弯曲,直至跪地。
膝盖与雪地接触的瞬间,寒意的针刺入肌肤。
可蓝苏却仿佛失去了感知般,眼神中只有对公孙信一的祈求。
“将军,蓝苏已经无家可归了,蓝苏这条命是将军救回来的,这份恩情蓝苏铭记于心。
如今,蓝苏已走投无路,只愿能跟在将军身边,哪怕只是做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也好过在这世间流离失所。”
蓝苏看似几分楚楚可怜,却又似在这柔弱之下隐藏着一股不为人知的决意。
“还望将军……赐名。”
蓝苏低头,额头触碰冰冷刺骨的雪地。
几缕发丝从耳畔垂落,瞬间被雪地中的寒气染成白色。
她深知自己如今这副凄惨落魄的模样,全怪自己太过单纯,轻易信了他人,才会一步步陷入绝境。
她明白,就算现在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绣坊阁众人面前,等待自己的必是蓝银的赶尽杀绝。
蓝银既然能如此顺利地更换绣品,还成功地收买了马夫,以前的马夫半路逃走换成恶霸,这无疑表明绣坊阁早已被蓝银暗中掌控,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而蓝苏此刻一无所有,曾经的辉煌如云烟一般消散,唯有眼前这位将军,成为了自己在这黑暗中的救命草。
蓝苏发誓,若要重新踏入绣坊阁,必要以一种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为之仰望的姿态回归。
公孙信一看着跪地不起的蓝苏,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充满嘲讽意味的邪笑。
那笑冰冷刺骨,无丝毫温度。
他想,一个能够凭借自身努力成为绣坊阁阁主的女子,怎会如此轻易地就放弃自己的一切,甘愿在他身边做一个低三下四的丫鬟?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蓝苏此刻的这番举动,实在是让公孙信一对她之前的良好印象大打折扣,甚至可以说是完全颠覆。
在他原本的认知里,蓝苏应当是一个既有勇有谋、聪慧过人,又心怀大义、重情重义的奇女子。
可如今这般表现,在他看来,无非就是一个妄图利用自己的权势和地位谋取私利、攀附权贵的卑鄙小人罢了。
公孙信一抬起头,挺直了腰杆,带着满心的失望,目光冷漠地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蓝苏那微微颤抖的身躯上。
薄唇轻启,冷冷吐出几个字:“那就叫你……蓝无为好了。”
无为,无所作为。
这名字是他对蓝苏此刻的鄙夷。
言罢,公孙信一转身,手中紧握着那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朝着后花园的出口走去。
他手中紧握着那一方皇上赐下的锦绣,目光不经意瞥见锦绣上的那只展翅翱翔的鹰。
那鹰,栩栩如生,仿佛只要它愿意,就能立刻振翅高飞,冲破这锦缎的束缚,直上云霄。
他想,蓝苏也可以,可未曾料想是这般结局。
此刻,看到这方锦绣,公孙信一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蓝苏刚刚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手臂猛地一挥,将那方锦绣狠狠扔入了湖中。
锦绣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然后“扑通”的一声落入。
湖面上顿时荡起层层涟漪。
一圈圈向外扩散的涟漪,恰似他此刻心境,久久难以平静。
阿淼扶起蓝苏:“将军这是同意啦,那以后你就跟着我咯~我就叫你无为了~”
无为...
蓝苏念着自己的名字,她自己也是个聪明人,也知这名字是公孙信一的嘲讽。
蓝苏跟阿淼路过湖泊。
目光游移间,蓝苏望向湖泊,那湖中的锦绣引人刺目。
蓝苏提起裙摆,跑了过去,墩身伸手想将其弄过来。
手指触碰冰凉的水面。
蓝苏哈了一口寒气,咬唇下水,将那方锦绣拾起。
阿淼一慌:“无为!你干嘛呢?快回来啊。”
公孙信一站在远处,远望。
他看不透这女子,既然为了丫鬟,放弃以前的生活,干嘛还要在意那一方锦绣。
蓝苏拾起锦绣上岸。
阿淼问:“你没事吧?还好吗?”
蓝苏摇头不语,呆呆看着手上的锦绣。
送往花荣国的那批锦绣中,这绣有长鹰的一个,她颇为喜欢。
因为这长鹰象征着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阿淼摇晃着双手问道:“无为,你还好吗?”
蓝苏想起远宝之前说的话,七日后是小公主的生辰。
她想利用好此番机会,在吸引公孙信一的同时让他转变对自己的看法。
蓝苏知道,公孙信一现在已经把她当成小人了。
公孙信一的救命之恩,蓝苏会还,但自己的仇蓝苏也会报。
她需要的是人生的贵人,而公孙信一便是。
**
自从蓝银上任后,便对绣坊阁进行了大改。
将这原先普通的绣坊阁变得好似酒楼般奢华。
不但如此,蓝银还和蓝苏的仇家定了亲,过不了多久,花荣国必又将传来一段“佳话”。
**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穿透晨雾,蓝苏便已轻手轻脚起身。
在那狭小的丫鬟房中整理好床铺。
她将发丝简单束起,没了曾经作为绣坊阁主的精致却多了几分利落。
蓝苏随着其他丫鬟们一同前往厨房,领取分配给将军的膳食。
路过庭院中的花丛时,偶尔会有花瓣飘落,她也只是微微侧身避开,脚步不停。
在将军的书房中,蓝苏认真地擦拭着每一件家具。
公孙信一坐在椅子上,假装看兵书,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但眼神却总是不经意地瞟向蓝苏。
毕竟蓝苏曾经也可算得上是公孙信一的偶像。
蓝苏拿着抹布,拂去书架上的灰尘,那一本本兵书和古籍在她的擦拭下渐复光泽。
公孙信一盯着蓝苏,喊道:“无为,给我端杯水来。”
“好的将军!”蓝苏放下手中的抹布,为他端来一杯水。
公孙信一抿了一口,摆手:“继续干活吧。”
蓝苏继续整理着书卷,很快便被一旁挂着的战袍所吸引。
她缓缓走近。
作为曾经名震一方的绣娘,对于各类织物的材质,蓝苏有着超乎常人的洞察力。
蓝苏轻抚过战袍的表面,那触感,粗糙中带着坚韧,却又有着细微的纹理变化。
公孙信一看她挺住了动作,于是开口问道:“无为,你在看什么呢?还不继续干活?想偷懒?”
蓝苏转身,轻声说:“将军,无为斗胆,刚刚观将军战袍,其材质乃是上等的黑铁锦,确是征战的好物。”
“只是这锦缎的纹路稍显疏松,虽不影响平日穿着,但若遇敌方劲弩强弓,箭矢之力可透过这细微缝隙,对将军造成损伤。”
“无为曾听闻西域有一种密织之法,可使这锦缎的密集度加倍,且不会过于增加重量,影响将军行动。将军不妨差人探寻一二,若能将此密织之法融入这战袍之中,定能让将军在沙场上多几分保障。”
公孙信一浓眉轻挑,眼神满是戏谑。
“哼,一件战袍竟让你看出了这些门道?你这张嘴儿还挺会花言巧语。”
“本将军自幼习武,练就了这一身钢筋铁骨,历经无数战火硝烟,什么样的凶险没有遇过?
岂会因为这战袍上区区一点缝隙就轻易受伤?你莫不是以为本将军是那等娇弱不堪、需要处处小心呵护的文弱书生?
无为,不要在此故弄玄虚了,本将军可不吃你这一套。”
蓝苏扬起下巴,不卑不亢地回应说。
“将军,战场上,刀枪无眼,生死往往悬于一线。”
“无为不过是凭借对织物的了解,尽己所能为将军的安危考量。
将军身强体壮,自是英勇无比,可若能在装备上更臻完善,岂不是如虎添翼?”
“无为虽为女子,却也知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
“这战袍上的些许缝隙,或许在平日里不足为道,但在敌军的利箭攒射之下,难保不会成为致命破绽。”
“将军心怀天下,征战四方,难道不应珍惜自身,以图长久守护家国百姓?”
公孙信一沉默:“.....”,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蓝苏又言:“将军是英勇无畏、武艺高强,可将军麾下的万千将士又当如何?
他们虽同样怀着满腔热血,却未必人人都有将军这般钢筋铁骨。”
“他们也是血肉之躯,家中有妻儿老小翘首以盼。在那惨烈的战场之上,每一个微小的疏忽都可能让他们失去生命。”
“一件精良的战袍,于将军而言或许只是锦上添花,可对于将士们来说,却可能是生死攸关的关键依仗!!!”
蓝苏提高音量:“将军肩负着统帅三军、保家卫国的重任,难道不应为了所有追随您的将士们,对这看似不起眼的细节慎重思量?”
公孙信一拍桌而起。
爱面子,面色一沉:“无为!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以下犯上!”
“本将军的决策,岂容你一个小小丫鬟在此妄加置喙。”
“你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见识,就可肆意逾越身份,对本将军指手画脚。”
“若再这般不知深浅,休怪本将军军法无情!”
蓝苏慌退了几步。
随后缓缓屈膝跪地,身体前倾,额头触地,双手紧紧地贴在身侧。
此刻却显得无比卑微。
“将军恕罪,无为知错了。”
“无为一时心急,失了分寸,绝无冒犯将军之意。”
“无为只是念及将士们的不易,才会口不择言,还望将军大人大量,饶恕无为这一回。”
蓝苏口上求饶,心却不服os:明明就是!
现在身为丫鬟就得学会能屈能伸。
元宝带着新的消息踏进书房,看见此景呆在原地。
可能是察觉到了公孙信一的怒火想要悄悄离开。
公孙信一喊道:“元宝,何事?”
元宝结巴:“锦..锦涟公主来了,想邀将军一同入宫商议关于小公主的生日宴...”
锦涟公主?
蓝苏想,莫非是公孙信一的情人?
“回拒。”公孙信一冷漠回两字。
蓝苏继续趴着,心想:看这态度,应该不是。
元宝苦脸,撒娇:“将军~锦涟公主说,要是您今天不去,她就不走了。”
“本月锦涟公主都来四次了,四次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你找理由了....”
蓝苏偷笑,双肩抖了抖。
公孙信一瞅见,“无为...”本想再说几句,锦涟公主踏门而入。
“信一哥哥,这次又想找什么理由拒绝我呢?”
女主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出自《韩非子-喻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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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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