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我哥。
他是凌霄。
我们从小就生活在一起，凌霄比我大五岁，也比我成熟的多，在生活上处处照顾我。
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我是凌霄父母在路边捡来的孩子，我没有家，是他们给了我一个家，让我活了下来。
从此我的一切都围绕着哥哥。
据父母说，我从学会说话开始就一直黏着哥哥，要哥哥抱，要哥哥哄，他们怎么哄都不行，就要哥哥。
看样子我小时候应该也是个不听话的。
但我现在很听话，只听凌霄的话。
我们一起度过了很多年，我见过哥哥明媚的样子，也见过他灰头土脸哭唧唧的样子，我也曾在地上打滚，弄的浑身是土钻进过他的被窝，嬉皮笑脸地问他：“哥哥，你会嫌弃我吗？”
他没说话，一脚把我踹下床了…
看来他很喜欢我，只是不好意思说。
我和他一直都很亲近，我一直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对，直到我16岁那年。
我意识到，原来我喜欢他。
怪不得我每每靠近哥哥的时候，都感觉很幸福、很兴奋。
这种心理和生理的变化让我不得不承认。
我喜欢凌霄，喜欢我的哥哥，喜欢一个男人。
这种违背道德伦理的想法一直攻击着我，我的心备受煎熬，但我的身体总是不自觉的靠近哥哥，我的脑子总是不受控的想起哥哥。
我很矛盾。
最终，从那天起，我决定不再叫他哥哥。
因为我的心跳告诉我，他不能是我的哥哥。
在学校我是乖乖的三好学生，无不良嗜好，成绩也是名列前茅，老师们肉眼可见的喜欢我。
所以在家里，我也希望我哥能喜欢我。
作为凌霄喜欢我。
我小时候一直和他住在同一个房间，我以怕黑为借口一直黏着他，像是他一个人的人行挂件，就算后来有了自己的房间也还是会偷偷钻进他的被窝。
因为有他的味道，很安心。
17岁的高三是我压力最大的时候，但也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因为凌霄一有时间就会陪着我，他会和我说大学里的风景，会说世界有很多新奇的玩意儿，会说他相信我。
还会说，他爱我。
他和爸爸妈妈都爱我。
我相信了。
我决定报考和凌霄一样的大学，虽然不能在同一个时间相遇，但我总算在他的轨迹上重合了。
我会站在他的影子里吗？
这里的小路会有他走过的痕迹吗？
听说他谈过恋爱，他身边的女人会是谁呢？是不是也很优秀呢？他们是不是一起并肩走过这校园的每一条小路呢？
我不敢再想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现在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因为我的感情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在别人懵懵懂懂和女生亲密互相打闹的时候，我就已经确定我喜欢我哥了。
凌霄是个特别要强的人，也重感情，所以他断不会允许我的喜欢，因为这会影响我们一家的和睦。
*
“冬青是不是要放暑假了，你去接接他。”
“知道了，妈。”
我在看到凌霄的那一刻欣喜若狂，却尽量保持沉稳，自顾平静的向他走去。
“凌霄！”
凌霄抬头看向我，表情似乎凝滞了一秒钟，但又很快向我展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发现了啊，你怎么不叫我哥了？”
“有吗？我明明有叫啊。”
“但次数明显少了很多，尤其是在你高中的那段时间，是不是关系疏远了？”
凌霄说着把胳膊挂在了我的肩膀，稍微一收力把我按在了他的怀里，我的心刹时一踉跄，险些摔倒。
我支支吾吾地说没有，因为我不想和你疏远。
到了家里，爸爸妈妈很高兴，他们称好久都没见到我们一起了，很想念我们，“冬青，在学校生活的习惯吗？这个暑假让你哥好好陪你玩玩。”
“哥哥会不会工作很忙啊？”
“没关系，我最近休假，”凌霄笑了笑，“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暂时没有。”
爸爸妈妈大笑了一下，说等你想好了也不迟，你哥又不会跑。
我心想那可不一定，万一真跑了怎么办？
我惴惴地瞥了一眼凌霄，明明才几个月不见，他变得更加清俊了，越来越睿智迷人。
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很受欢迎？
一想到这里我就嫉妒的不行。
“我吃好了，爸爸妈妈。”
我躲在被子里有点生气，然而我又深知我没有资格生气，这样一想就更难受了。
凌霄看到我闷闷不乐后敲了敲我房间的门，问：“你怎么了？”
我急忙跳下床关上了房门，顺便锁了起来，凌霄有些疑惑但没有说话，我就静静地看着他，发现我已经比他高了一点了，毕竟我也是个成年男人了。
我的两个手不受控制的按在墙上，凌霄就这样堪堪在我的怀里，他的碎发虽然微微遮掩眼睛，但也是星亮的。
平时那双眼睛温柔中带着凌厉，但现在他和我对视了一眼就匆匆低下了目光，眨了好几次眼睛，眼中好似有慌乱，扭头把我的胳膊打开了，走到了我的床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去。
“咳咳，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凌霄有些小别扭，“你不高兴吗？”
“没有啊，真的。”
我总不能说我嫉妒在你身边的人吧。
“有事一定要说啊，我走了，”凌霄临走瞥了我一眼，“走了。”
我总感觉凌霄今天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难道他知道我喜欢他了？
不会吧，我明明藏的这么好。
不会吧…
从那天起我的心就像过山车一样，生怕凌霄已经知道了，但他和我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直到我翻抽屉的时候发现里面的东西原来被人动过，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我把那本日记拿了出来，里面密密麻麻的有很多字，从我10多岁就开始写了，前面就是日常趣事，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写的不多，但在这中间夹了一张铅笔画。
正面是凌霄。
反面是我自己。
而这张画后面的日记内容就是我内心的挣扎和彷徨，但更多的是对凌霄的思念，我每天、时时刻刻都想看见他。
现在好了，不用装了。
我装模作样地走到了凌霄的门口。
咚咚，咚咚。
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凌霄那张清俊的脸。
“你什么时候学会敲门了啊？”凌霄调笑道。
“因为我是你弟弟啊，是吧？”
我浅笑着猛然推了凌霄一把，另一只手顺便把门回锁了，凌霄盯了我几秒钟没有说话，我却感觉被他看透了。
那种毫不避讳的视线一直在我脸上，好几次我们目光相撞。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
“……”
漫长的沉默之后。
“我可以当做不知道。”
“我喜欢你。”
我好像把他逼进了一个死胡同，他的周围都是墙，除了面前的我，退无可退。
凌霄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他大概没料到我会直接表白吧，其实我也不想的，但我实在不想装了，太累了。
“我不喜欢男人。”
“那你喜欢我吗？”
“你不是男人吗？”
“为什么不正面回答？”
“…你是弟弟。”
“……”
“是不能还是不敢？”
我的语气在一步步向前逼他，我是不是太卑鄙了？
凌霄没有搭话，但我还是想问，因为我嫉妒别人可以这么坦然的表露对他的爱意，嫉妒别人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边，嫉妒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
我小心翼翼地抬头向他递去了一个颇为惹人怜爱的眼神，并用力掐了自己腰一下，眼泪呼之欲出。
果然，凌霄看到我一副快哭的酸样子就立马抱住了我。
他还是心疼我。
凌霄拍打了几下我的背，轻声道：“我是爱你的，可这种爱和你的应当不一样。”
“再者就算你喜欢男人，你也是我的家人。”
“可我不想和你只当家人，我是个自私鬼。”
“好，就算我同意了，爸爸妈妈也不会同意的，”凌霄轻皱眉头，“你就没有想过以后吗？”
“…我有我的办法，而且不见得爸爸妈妈不会同意。”
“我说不过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实话，我确实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我和凌霄同为男人，而且爸爸妈妈年纪大了肯定接受不了，到时候再气出个好歹…
但我只想过好当下。
这之后一个星期我都没啥兴致，大学同学也都回家了，和自己离家近的几乎没有，我都不知道找谁倾诉。
不过我听说凌霄最近有个高中同学聚会，这倒挺有意思的。
“哥，你过几天是不是有个同学聚会呀？”
“你怎么知道的？”凌霄说着狐疑地瞅了瞅妈妈。
“聊着聊着就到了嘛，这不是，有什么关系嘛。”
“哥，我能不能跟着你，我在家也没事，”我拉扯凌霄的袖子，“是可以带家属的吧？”
“行不行，哥哥。”
“…随你。”
我就知道凌霄不会拒绝我。
不过他好像瞪了我一眼？许是我看错了。
*
我就坐在我哥的旁边。
来的人大多是男人，个个穿的光鲜亮丽的，不知道的以为是来结婚呢。
凌霄以前就天天和他们在一起吗？
“凌霄，太久不见了，你又变帅了，哈哈。”
“你也是，哈哈。”
他哪里帅了，头都快秃了，怎么可能比凌霄好看。
“凌霄！”一个女人喊道，“你真的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凌霄起身去接她，和她轻轻地抱了下。
“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没见了，你还是这么帅呢。”
“没有你美，哈哈。”
哪里美了，凌霄的眼光真差，怪不得不喜欢我。
“这就是你弟弟吧？和你一模一样的啊。”
“不是亲的。”我插嘴道。
“那也好看，和凌霄脾气真像啊。”
“……”
哪里像了。
我看着他们热闹哄哄的，每个人都很高兴，几乎没几个人动筷子，都在回忆高中的时光，什么都有，竟然还有翻墙逃课的。
凌霄眼睛都笑弯了。
那些都是我不曾参与的回忆，里面没有我。
原来高中时期的凌霄也会叛逆，也会罚站，也会意气风发的…打架？
果然没有完完全全的好孩子。
他们吃过饭决定再去KTV喝一轮，凌霄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没耐住他们劝说还是去了，而我当然是要跟着我“哥”了。
嘈杂的音乐声和人的吆喊混在一起显得更加混乱。
凌霄就静静地坐在那喝酒，任由四周的红绿紫光照在身上。
奇怪，明明就很吵，我却明显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们来玩国王游戏吧！！”
“那玩点儿大的，命令的必须做，不然就喝一瓶白的，咋样？”
“哟——”
“可以可以。”
无聊的游戏，无聊的人，当然，除了我“哥”。
“哟呵，我是国王！！”
“我命令黑桃2和红桃3……互相说一个秘密！！”
“谁是，谁是！”
是一男一女，那女人就是和凌霄刚进门拥抱的那个人。
那男人看着犹犹豫豫，面露难色，但还是在众人起哄中说了出来：
“…我喜欢你，从高中时就开始喜欢你了。”
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怂货。
“我…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啊，我知道，”那女人不在乎地说，“我也喜欢你，不过那是高中的事了。”
“那……”
“你早说不就好了，现在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了，我喜欢果断的男人。”
“你不是。”
闻言那男人的脸开始皱在一起，却又在短短几秒内舒展，他甚至还穿了一件看着很名贵的衣服，但依旧有点手足无措。
他叫山子，上高中时家里很贫困，但应晚泊从来不会瞧不起他，因为她是个非常温柔的人，至少在山子眼里是，但年少时的自卑盖过了喜欢，就像波涛滚过了沙滩。
他知道，但他不能说。
我偷瞄了一眼凌霄，心里闷闷的。
“哎呀，哎呀，那个……下一轮啊！”
“嘿！我是国王哦。”
“我命令黑桃6和梅花9对视…一分钟！！”
我打开牌一看——梅花9。
我刚想要不要把酒喝了，却发现持有黑桃6的人是凌霄。
那算了，酒伤胃。
凌霄端坐在我的面前。
我隔着这漫长的心跳紧紧地盯着他，他氤氲的眼神仿佛带着钩子，明明这么多人，我却感觉到了暧昧，他浅浅一笑，我就上钩了。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作用，总感觉凌霄白皙的皮肤透露着粉色。
这样的对视让我血脉偾张。
我不相信凌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绝对是我最漫长的一分钟，仿佛这一分钟里我就已经过完了一生。
凌霄不知怎的突然向我凑近了一点，他的脸非常清晰的展现在我的面前，我下意识的后退，又迅速的回来，他却真的退开了。
凌霄感觉自己有些醉，头晕乎乎的，“我就不陪你们了，你们玩好。”
我连忙上前扶住了他，“我们先走了。”
“小心点啊。”
凌霄真的醉了吗？我真的鲜少看见他这个样子。
送他回房间后，我本想把他收拾好放床上就走，可下一秒，我就被凌霄狠狠拽到了床上。
他在我身下。
我没有动，他也没有动，就僵持着这个姿势。
凌霄掀起眼皮，眼神好似有些迷离，“…冬青？”
“是我。”
我想咽一下口水，却发现嗓子发干。
“你好好休息。”
我起身想走却又被凌霄拉在了床上，这一次，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
我终于是按耐不住开始轻轻地抚摸凌霄有些发红的脸，我的指腹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嘴唇，凉凉的、软软的。
“凌霄。”
“…嗯。”
“我可以亲你吗？”
“嗯…？”
我盯着凌霄的眼睛慢慢下移，直到碰到他的嘴唇。
我们都没有闭眼。
凌霄的眼眸幽亮又深邃，我都快要陷进去了。
我问他。
“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他说“喜欢”，我很高兴。
令我生气的是我在夜里辗转反侧兴奋的睡不着，第二天，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说他断片了…
明明也没喝多少，就是在躲我。
我就不相信，屁颠屁颠的一直跟着他，他上哪我上哪。
有了一，就会有二，有二了，剩下来的就都是我的了。
我告诉他我们接吻了。
凌霄一脸震惊，表示不相信。
我坏笑：“要帮你回忆吗？”
“不要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那天我可开心了，我亲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他没有抗拒，我整整激动了一夜，可第二天起来发现他全忘了，我很难过。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
“还是你根本没有断片，只是在逃避。”
他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了然。
这次没有犹豫，扎扎实实地亲了上去，意外的是凌霄没有挣扎，也没有躲开。
他回吻我了！！！
就在我得意忘形的时候，凌霄狠狠地咬了我一口，一时间铁锈味弥漫口腔，他失色的唇亦染上了些许血渍。
我看见一贯冷静沉稳的“哥哥”轻轻喘着气，他的脸泛起潮红，可眼神却依旧锐利。
他是在看不起我吗？
“毛头小子一个，还学会强吻你哥了？”
“…你回吻了。”
“所以呢？”
“你喜欢我。”
凌霄揉了几下头，感觉有点痛。
一开始他自己对冬青的感情真的很纯粹，就是普通哥哥对弟弟，但后来好像又不那么纯粹，这里面又好像夹杂着其他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时常让他捉不到头脑。
但这是爱吗？
凌霄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
“…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
我看不出凌霄的表情，但我就是知道我要拥有他了。
不论有什么变故，他始终都是我的。
软磨硬泡也好，强人所难也好，我不想只做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凌霄微微扯起嘴角，眼神意味不明，随手打开了一瓶啤酒，动作行云流水般熟练，完全不像不会喝酒的人。
我看不透他的想法。
“喝吗？”
“假如我结婚生子，你会高兴吗？”我低头没有接他的话。
“…喝吗？”
“…喝。”
我实在不懂凌霄的做法，我甚至故意问他如果我结婚他会不会高兴，但他没有任何表示，这令我摸不着头脑。
凌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我有些生气和难过，心底酸酸的。
我怄气似的喝了好几杯，凌霄也自顾自的喝了几杯。
随即凌霄粗鲁地抓住自己的袖口，猛的往上一挽，露出了青筋暴起的小臂，他好像有些烦躁？
凌霄又喝了一口啤酒，立刻站起来揪起我的领口吻了上来，口齿瞬间涌进来属于他的气息，霸道且不容拒绝。
我怔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后我的手已经搭在凌霄劲瘦的腰上了，我又把他往我怀里收了收，加深了这个吻。
凌霄双手搭在我的肩上低头轻轻喘着气，脸颊微红。
闷闷地说:“要听哥哥的话啊。”
“…嗯。”
我一直都很听话啊。
“怎么能比哥哥先结婚呢？”
“那……要不要一起？”
“……”
你看你又不说话了，明明是凌霄你不听话。
“我…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试什么？”
“试着…在一起。”
我怀疑我出现幻觉了，他说他要和我在一起？在一起！！！
我瞪大了眼睛，紧紧抱住了凌霄，这次比哪一次都要紧，他无比真实的在我的怀里。
“男朋友的那种吗？！”
“嗯。”
我力气很大，好像要把凌霄揉进我的血肉里，凌霄把我推开了，我又把他圈在了怀里，怎么都不够，爱就是这样，我爱他。
凌霄笑眼弯弯，这一刻幸福的让我去死都没有关系。
他终于是我的了。
我也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会迷恋上一个男人，只是因为他是凌霄，仅此而已。
“你明天不会反悔吧？”我有一种站在棉花上的感觉。
“你哥说话算话，不是吗？”
“那你再亲我一下？”我鼓起嘴巴对着凌霄，“亲一下！！”
凌霄被闹的有些无奈，但还是亲了。
“怎么还是这么可爱？”
我一听这话竟被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好像一直在海里打鼓，明明是沉沉的阻力，却有种飘飘然被打晕的感觉。
我本想悄悄的瞟他一眼，却发现凌霄略带玩味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我。
究竟是谁落入了谁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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