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散场时周祈慎已经喝得烂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个也醉得七七八八。
傅恒看着靠在自己身上不断说醉话的人，额头青筋直冒。
他最讨厌跟周祈慎一起喝酒，这人酒品不行，喝醉了像只狂吠不止的狗，且逮谁吠谁。
“周祈慎，我警告你，别再往我衣服上蹭！我这可是高级定制西装，是你身上的十倍不止。”
傅恒伸手推周祈慎，但喝醉的人沉得不行。
他只好打电话让周祈慎的司机来接，拖着醉鬼出了酒店，看到站在一边盯着手机的周青淮。
傅恒朝人走过去，开口道：“还没走？”
周青淮注意力都在手机上，没发现走近的傅恒。
听到一道低沉嗓音，他微愣了下，从手机上抬起视线，落到傅恒的脸上。
“等车。”周青淮揣回手机，微微笑了笑。
傅恒点点头，还想说点什么，周祈慎的司机开着车过来了。
周青淮帮着傅恒一起将周祈慎塞进后排，帮他们关车门时突然被一只手拉住。
“送你吧。”傅恒朝副驾瞟了一眼。
周青淮掏出手机看了看，打车软件上，自己前头还有33个人排着队。
“好。”周青淮没有跟傅恒客气，坐到了副驾驶。
周祈慎哼哼唧唧，一个人占了一大块地，将傅恒挤到车窗边。
只差一点傅恒就快脸贴车窗，他无奈地将周祈慎推远。
醉着的人感到了不满，突然发疯似的拉住傅恒的衣领。“喂你小子！你小子现在真是不如从前了啊傅大少爷。”
“傅恒！”周祈慎贴到人跟前，大喊一声后嘿嘿傻笑起来。
“傅恒！我知道是你！你就是在逃避，不想面对！”
“你这样是不对的，嗯......对，不对的！一点也不对！”
又开始了。傅恒头疼地去捂周祈慎的嘴，只希望他安静下来。
周祈慎一通挣扎，整个人都快骑到傅恒身上。
“你不听话的话，哥可要教训你了，你好歹听人劝不是？你这小子就是一根筋，没人点拨可不行，我告诉你，我周祈慎啥都不行，但眼睛厉害啊，我啥都能看出来......”
傅恒推开靠过来的周祈慎，不耐烦地跟人较劲：“我不听劝？不听什么劝？”
“这个问题，嗝儿~问得好！”周祈慎指着傅恒，“你要是听劝，能是现在这幅跌落神坛的样子？”
“我早就说过了，余驰那个人野心大，在他的世界里，感情永远都排在后面的后面。你!”周祈慎手指戳向傅恒的胸口，“你却像个恋爱脑似的，根本意识不到问题！”
傅恒拧着眉，怒视周祈慎。“你要再多说一句，我立马把你扔下车！”
明知道面对的是个醉鬼，但傅恒还是不可遏制地发起怒来，恨不得立刻将周祈慎的臭嘴用臭袜子堵起来。
“我的车你凭什么？”周祈慎虽然醉了，但意识还有些清醒。
他才不管此时的傅恒如何愤怒，继续道：“我知道！都说劝和不劝分，但我周某人！今天就要劝你傅大少爷分手！”
“为什么呢？因为现在的傅恒，已经没有以前潇洒，没有以前快乐，更没有以前意气风发！”
周祈慎像站上了演讲台，手舞足蹈异常兴奋。
“你和余驰在一起后持续了多久的快乐时光？一年有吗？你扪心自问？你们各自出国，一个画画一个弹琴，根本没什么时间在一起，就算在一起，我看余驰也没花多少心思在你身上。你看看你，你现在嗝儿~你现在一点都不快乐，你们之间的感情......”
“你懂什么？”傅恒的语调里听不出一丝愤怒，反而平静如水。
“我和余驰在一起五年了，五年啊！”傅恒情绪有些激动，别过脸看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夜景。
“你有和人在一起五年过吗周祈慎？不，三年有吗？你没有，所以你没资格说我，没资格评判我们之间的感情。”
傅恒的质问没有等来答案，也不再听到吵闹，周祈慎已经靠着他睡了过去。
坐在副驾的周青淮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抬头看向后视镜。
察觉到过分安静的氛围，傅恒抬头，与一道清澈的目光相撞。
傅恒低头苦笑了一声，再次抬头看向后视镜，问：“你住哪里。”
“我住在城郊。”周青淮说了个地名。
傅恒愣了下，似是没想到周青淮住在那么偏的地方，没忍住多问了句：“怎么住那么远？”
周青淮丝毫没有犹豫地回答：“那边房租便宜。”
傅恒再次愣住，他对周青淮的了解，仅限于猜测到他不是本地人，且身上似乎很有故事。
但既然能来参加周祈慎的开业宴，也实在不像是会在偏远城郊租房住的人。
“所以你刚才是在打车？”傅恒又问。
“对，这个点没地铁了。”周青淮道，“没想到打车也很挤。”
傅恒了然，没有再多问什么，转移话题道：“刚刚......让你见笑了。”
周青淮愣了下才明白傅恒说的什么，他轻扬嘴角，声音清脆：“人生百态嘛。”
将周青淮送到目的地后，傅恒让司机先送周祈慎回家。
流光溢彩的霓虹不断从傅恒的眼里闪过，他拿起手机点开余驰的头像，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算了。他泄气地往后靠，看了看歪歪扭扭睡在自己腿上的周祈慎，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周祈慎说的那些醉话，也不全然是醉话。
这场旁人都能看清楚的感情走向，傅恒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
都说当局者迷，但冷漠和疏离感受得多了，再迟钝的人也能发现不对。
傅恒早就发现不对了，早在两年前，余驰开始频繁出国，开始冷淡他，他就发现他们之间的感情出现了危机。
但是到底该怎么做呢？质问过吵闹过，也冷战互不理睬。
最后的结果还是傅恒先妥协，打电话认错，买礼物哄人。
两年前他不过二十二岁，虽然已经从天之骄子成为一个美术界的传说人物，但在感情方面，他还是稚嫩如十九岁，迷恋着那个站在他的星空画下，说出有趣话语的余驰。
也许余驰已经不再爱他了。傅恒无数次这样想过。
但余驰这个人本身，似乎就不爱除了钢琴以外的任何东西。
一股深深的无力袭上心头，傅恒望着幢幢高楼，叹了口气。
司机从后视镜瞄了一眼傅恒，开口道：“傅少爷要是忍得辛苦，我把椅子调平，让周少爷往后躺吧。”
“不，不用，我没事。”傅恒摆摆手，顺手将自己的衣角从周祈慎嘴里拉出来。
-
次日九点，傅恒还在睡梦中，被周祈慎的夺命连环电话给吵醒。
他不快地骂人：“周某人，你要是睡不着，大可以去西湖里游个泳！”
周祈慎贱兮兮的笑传到傅恒耳朵，说要约傅恒喝早茶。
傅恒出门时看了看时间，十点半，什么早茶是快到中午才喝的？
酒品不好这件事周祈慎自然是有b数的，但他全然忘了自己说过什么。
不过看到坐在对面面色铁青，表现得超级不想搭理自己的傅恒，他大概猜到自己犯下了不知名大罪。
“还不开心呐？”周祈慎利索地给傅恒倒上刚煮好的西湖龙井。
傅恒捏了捏山根，“没睡好。”
昨天宴会结束已经是半夜十二点，送周青淮用了半个小时，送周祈慎又是半个小时，到周祈慎家还被醉鬼拉着闹腾了好一阵，再回到酒店已经快三点。
疲惫至极，但洗了澡躺在床上，又睡不着了。最后还是下雨的白噪音助傅恒入了眠。
“怎么样？昨天有什么收获？”周祈慎嘬了口茶，转换话题。
傅恒盯着淡绿色的茶水看了会儿，答非所问：“那个周青淮......”
“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会差！”傅恒话还没说完，就被周祈慎给打断。
“昨晚看到你们说上话了，有聊些什么有趣的吗？”
这种像在给人介绍对象的说法，让傅恒感到有点烦。
他轻抿一口茶，“没聊什么。”
傅恒回忆昨晚，跟周青淮打了招呼后，两个人碰了个杯。
“看得出来，你也不太喜欢热闹。”傅恒率先开口。
“这种场景对于我来说相当陌生。”周青淮放下酒杯，“所以有些不知所措吧。”
傅恒心想：看着一点都不像不知所措，反而有种清新脱俗的质感。
想想又觉得自己似乎对面前这个好看的男人带有滤镜，于是点了点头。
初识的两个大男人其实没什么聊的，简单说几句点心葡萄酒的话题，便也没什么好说。
傅恒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周青淮突然开口：“我刚刚上网看了看，你的画很有意思。”
傅恒愣了下，礼貌道：“谢谢。”
“感觉会带着人飞起来。”
周青淮笑起来的时候细长眼睫颤动厉害，闪耀光点从这一根流转到那一根。
后来在宴会上的时间里，傅恒都在想他那句“会带着人飞起来”是什么意思。
“那有点可惜啊。”
傅恒被周祈慎的话拉回现实，问他可惜什么。
周祈慎笑道：“可惜你没能在昨晚和他擦出火花。”
傅恒：“......”
“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你们怎么认识的？”傅恒问。
“他算是我公司招的第一个员工吧。”周祈慎解释。
“第一个员工？”傅恒倒有些困惑了。
周祈慎的开业宴上去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傅恒理所当然把周青淮也归类在周祈慎的合伙人、搭档亦或朋友那一类。
毕竟像周祈慎这样不端架子的富二代，什么样的朋友都有认识。
后来就算是知道周青淮在城郊租房住，傅恒也没过多猜测些什么，但听到周祈慎说是公司员工，他实在不理解。
不是合伙人，不是朋友，而是员工。
“事情是这样子的，我前段时间不是心血来潮在网上众筹公司的logo吗，周青淮的设计在众多人中脱颖而出，我非常喜欢，一来二去就知道他刚好要出来找工作，所以就让他过来了。”看出傅恒的不解，周祈慎进一步解释。
“哦。”傅恒愣愣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还挺惊讶的，因为周青淮大学并不是学的设计专业，据他所说，这些都是他毕业后发现本专业找工作太多局限，才自己自学的。虽然手法是有些生疏，但创意很好，我还蛮喜欢的。”
周祈慎说完，冲傅恒挑了挑眉：“不然你以为我当时说的话是玩笑呢？对了，你俩留联系方式没？”
不是，你真当是什么相亲现场呢？
傅恒很想这样反驳周祈慎，但忍了忍还是算了，他摇头。
“啧，真不会把握资源。”周祈慎耸耸肩，“你需要多和人交流交流，有时候和有灵性的人沟通，也是能产生不少灵感。”
听完周祈慎的话，傅恒突然笑起来，“有没有灵感不知道，但好像确实......认识了一个有趣的人。”
周青淮：原来这大帅比是gay，怎么办，有点喜欢
傅恒：丢死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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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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