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倏然漏了一拍，她像个心虚的小偷，慌张地收回了视线。
“我是在紧张吗？紧张什么？”程韵心想，“可能人家根本就不是看我这里……晕，我在想什么……”
她一边想，一边拧开瓶盖灌了好几口水。
这时，陆瑶他们倒数结束。秦洲挽起袖口，指着程韵面前的骰子说：“继续继续，我就不信邪了。”大有一副不赢不罢休的架势。
几轮下来偏偏程韵每次都不是最小的那个，但也总数没达到九，陆续喝了好几杯酒。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大家渐渐熟悉了起来，大冒险玩得越来越开放，真心话反倒越来越没有人选。
程韵发现，邵启铭那帮朋友玩归玩，闹归闹，但从来不太为难他，大冒险也顶多是和好哥们喝交杯酒之类的。
之后的一轮，程韵又被罚酒了，她托着脑袋正要伸手去拿酒杯，却有人抢先一步端走。
她抬眼，纳闷道：“你什么时候坐这了？”
邵启铭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程韵旁边，他拿着酒杯对其他人说：“她不能再喝了，我替她喝。”
“不用！”一瞬间，程韵的脑中闪过邵启铭先前在湖边那努力藏起的，略带落寞的眼神。
她迅速抢过杯子，一饮而尽，酒精划过喉咙，已没有了之前的灼烧感。
这次她没有皱眉，而是露出一副轻松的笑意：“喝顺口了感觉还不错，别跟我抢嘛。”
邵启铭怔了一刻，没说话，其他人开始起哄。
音乐声震耳欲聋，冲得程韵头昏脑涨，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此时已酒过三巡，大家玩得越来越开放，也不知道是谁提出的建议，要求先说做什么，再投骰子。
“刺激！”
“行吧？”
正准备回话的陆瑶突然感觉肩头一沉，程韵的小脑袋已经靠了上去。
陆瑶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刚才只顾着玩，没在意到程韵已经喝了这么多。
她连忙摆手：“我闺蜜不能再玩了，她喝醉了。”
陆瑶见识过她酒后的模样，再喝下去恐怕酒后的表现不太好。
“那可不行。”众人正玩在兴头上，哪能允许最新话题女主角临阵脱逃呢？更何况，程韵到现在还没参与过“冒险游戏”，大伙的戏还没看呢。
“没事，你看，她还在笑，还能喝。”不知是谁开了句玩笑。
陆瑶却认真起来：“真的不能喝了。”
秦洲见状立马站起来圆场：“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吧，大家还不是想让她参与一下游戏嘛，要不，这次不让她喝，就……”
秦洲瞄了一眼程韵，说：“谁输了直接和她大冒险好了。”
“不行，这对她不公平。”陆瑶说。
“简单点，比如对视什么的？”秦洲说。
“也不是输了才大冒险呀，这次谁赢了，谁和她对视？”林菲菲提议道。
陆瑶拍拍程韵的脸问：“你还玩吗？”
程韵笑道：“玩，不醉不归！”
陆瑶叹了口气：“行吧，最后一次啊。”
“要近距离地对视10秒以上，不然多没意思？”唐奕峰补充道。
“多近？”
“越近越好！”
“那不成对眼了？哈哈……”
“如果是情侣…哈哈，近成负数都可以。”唐奕峰满面红光，一边投骰子，一边笑道。
一圈下来，最大的是邵启铭，最小的是程韵。
现场一片惊呼。
在酒精的作用下，程韵晕乎乎地抬起眼，心想既然来玩了，就放开点，既然躲不过，那就勇敢面对吧！
不就10秒吗？一会就过去了。
邵启铭也在兄弟们的起哄中坐定，他神色轻松，似乎并不反感这样的安排。
“十！”
还未等程韵反应过来，倒计时已经开始。
“再近一点！”陆瑶趁机将她向前推，更近了邵启铭一些。
“九！”
程韵无法移开视线，只好乖乖配合。
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百看不厌，灯光与投影雕琢出他高挺的眉骨与鼻梁，浓眉之下，双眸澄澈而深邃，如夏夜的星辰。
一束氛围光落在邵启铭微翘的睫毛末端，根根明晰起来，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如撩人的羽扇。
程韵微怔。
这么一双好看的眼睛长在男人脸上，叫女人情何以堪……
还没感叹完，眼前的俊脸倏地离了视线。
她才意识到，10秒结束了。
回过神，起身，腿脚莫名有些无力，又不小心靠在了陆瑶身上。
“姐妹，你真醉了。”陆瑶拍拍她的脑袋，转脸对秦洲说，“我得赶紧送她回去。”
“给她在这睡一会就是。”马上就要到酒吧精心设计的高.潮的环节，又有朋友在这，秦洲不愿她们走。
“哎，你不懂。”陆瑶想起两年前在S国街头，她唯一一次见到程韵喝醉的样子，那种状态不适合在这里。
她只好独自架起程韵准备离开。
“需要我帮忙吗？”坐在一边的邵启铭问。
“也……行吧。”陆瑶处于微醺状态，又是穿着细跟高跟鞋，她也怕一个不小心，连着程韵一起摔下去。
走到出口，邵启铭取来外套。
陆瑶愕然打量起这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秦洲跟着出来，帮忙叫了车。
“我先送她回去吧。”陆瑶说。
“我送吧。”邵启铭说。
“你？”
“就让我哥送吧，他也住安荣。”秦洲解释道，“警察你还不放心啊？”
陆瑶犹豫了一下：“接下来的活动你不参加吗？”
“不了，我本来也准备走了。”邵启铭看了下手表，“回去还有重要的事。”
“那……我好闺蜜就交给你了啊。”陆瑶一再叮嘱，“千万！千万！不要和她说话，记住了吗？不论她说什么，都不要理她。”
邵启铭疑惑地点点头，坐进副驾。
“你得坐后排，万一她开车门怎么办？”陆瑶说。
邵启铭回头看了眼已不省人事的程韵，想了想，还是开门坐在后座。
陆瑶又敲开车窗，趴在窗口再次叮嘱：“记住啊，不论她说什么，千万别搭理她！”
“好…”
出租车缓缓启动，昏黄的灯光夹携着残影在车内游走。好一会，邵启铭垂眼过去偷看程韵，此时的她靠在窗边睡着了。
她的侧脸对着他，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唯有眼角的痣，即使看不清，他也知道在哪里。
突然，车子轧到一个小坑盖产生小的颠簸，邵启铭立刻紧张地伸过手去，但还是没来得及，程韵撞到头了。
她睁眼看了看周围，问：“嗯？我在哪？”
邵启铭记着陆瑶的话，没有作声，只是坐在轮换的光影里盯着她看。
“这是哪？”程韵又问了一声。她摸了摸车门，纳闷道，“我怎么在车上？不行！我要下车！”
S国打车太贵了！
说罢，她摸索着要开车门。
邵启铭连忙拦住，不自主冒了一句：“危险！”
“嗯？”
程韵转过头，愣神地看了看邵启铭那后悔中带着惊愕又有一点点疑惑的眼神。
程韵眨眨眼，他是？
好像……见过……吧……
嗯……
啊，是在国内见到的那位邵警官啊。
想着想着，心间溜过一丝酸楚：“邵……启……呵呵……”
她叹了口气。
未等邵启铭理解出什么所以然，程韵又靠在车窗上，脸埋进发丝，闭上眼，沉默了好一会，又轻声叹道：“说好一起忘记的呢……你怎么那么快，不等等我……”
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她肩膀开始颤抖，声音带着醉意的哽咽：“你爱他吗……”
邵启铭愕了一下。
“嗯……我就猜到你不爱他……你只是故意惹你爸妈生气，找了他们最不喜欢的类型……”
程韵转过头，发丝中看到对面的人影，仿佛回到了两年前，她和陆瑶坐在出租车后座的阴影里，借酒消愁。
“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程韵吸了下鼻子，眼泪划过，沾湿了发丝，黏在脸上，由温热变成冰冷。
“如果……如果可以让我爸妈不离婚……就算他们对我很严厉，就算他们整天在我耳边唠叨，哪怕打我、骂我……我也愿意啊……”
邵启铭似乎猜到陆瑶为什么不要他和程韵说话了。
因为酒后会勾起程韵心底最深的，最伤感的回忆。
半晌，程韵挨近邵启铭，靠在他的肩膀说：“陆瑶……我真的、真的好累……”
邵启铭犹犹豫豫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程韵的小脑袋，欲言又止。
程韵却一字一句念到：“邵、启、明。”
邵启铭僵住手，转过脸去看她，心中泛起涟漪。
“这三个读音，我很努力、很努力地记了二十年啊。”程韵说。
邵启铭闻言收回了手，捏紧的拳头不自然地垂放在膝盖上。他的脸被阴影遮住，看不出表情。
“哦，不对……是十年。”程韵自嘲地笑道，“我努力记了十年，然后又努力花了十年去忘记……”
灯光掠过邵启铭蹙紧的眉头，深邃的眸中充斥着费解与难以置信。
直到出租车平稳地停在安荣酒店门口，邵启铭下车扶程韵出来。
睡意朦胧，加之高跟鞋实在穿不惯，她的脚刚一落地，就又软了一下，烂泥一般栽入邵启铭怀里。
他干脆直接将她横抱起来，进了酒店大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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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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