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学燃听着眼睛睁的老大了,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陈没,真没想到会问他这个问题。
“估计,不会吧。”
“嗯,谢谢。”
陈没回到座位上,他的心跳的很快,问出这个问题,因是他觉得这一切若只是场梦,毕竟怎么可能有时光机回到过去,所以又未尝不可问出自己心里一直藏着的问题。
梦醒了。就醒了。
谁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日子还是照常的过,只是少了一份炒饭,多了份再也不见。
“不过……”成学燃表挑了下眉头,“你要是觉得会,那便会了。”
陈没听着微微一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上起了风似乎要下雨,院里的树被吹的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
屋里微弱的灯光从门缝隙里打出来,能看见缕缕烟丝不断地往外飘。
顺着看进去,一本书被放进火盆里,瞬间被熊熊大火吞没。
这是第二本,徐起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看着自己买的习题册在火盆里烧,爸则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抽着烟,刺头弟跑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放下一本。”
“爸……”徐起喊了声,希望能得到回应。
“照做就行了。”爸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照做,忍着,还想怎样,反反复复每次都是如此。看着徐起还没动作,又出声呵斥:“快点!别耽误我时间。”
徐起颤抖着手不甘心的从怀里把最后一本小心翼翼地放进火盆,瞬间火苗吞噬了他心里最后对这家抱有的一丝期望。
也许,从来都是错的。
错的是他。
不是这个家。
“等烧完了把这收拾收拾,我去打麻将了。”爸吐着烟圈,把抽完的烟头扔弹进火盆里转身就走。
看着院门关上那刻,徐起急忙抬脚用力的踩着火苗,一下两下,三下四下,甚至数不清的更多下,纸灰肆意妄为的飘向屋里每个角落,直至屋里一片黑暗。
啪嗒。
徐起摸索着打开灯,手里拿着烧了半本的习题册,他用手摸着被烧掉的地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转眼看向火盆里好一会儿,随即冲上去就是一脚。
砰——!
纸灰散落一地。
“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刺头弟,站在门口颤颤巍巍的喊了声。
“滚——!”
刺头弟吓得撒腿就跑。
徐起气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感觉心里堵的慌,像有些喘不过气来,心跳的很快。
他蹲下来缓解一会,起身回屋把习题册藏起来,又出来打扫着满地狼藉。
憋屈。不甘。
晚上的风有些冷,过了吃饭点街上的人少了些,陈没低着头走在路上,脑里想着成学燃说的那句话。
他觉得现在整个人就好像掉进了沙床里,拼了命的往上爬,却越陷越深。
明明所有的话都是自己在梦里编造出来的,为什么不截止了当的说会呢。
他想醒过来,不想在做这个梦了,越做下去越觉得自己快要醒不过来。
路过一家文具店门口,他抬起头看过去,手插在口袋里走过去,伸出手握住门把手,思考后还是推开门走进去。
店里的书都是些小说,找了好久才在最里面的货架上找到几小摞高中的习题册。
蒋奂蹲着拿起面前的一本翻过来看了眼价格,15块钱,又拿起另一本小的,价格是十块。
他掏出钱数了数,还有二十六,随后拿了大小各一本起身到柜台把书放上去。
老板放下手里的碗筷拿起书看了价格说:“两本二十五。”
“老板,给个袋子。”陈没把零钱掏出来堆在柜台上,用手在扒开来,“二十五刚好。”
老板嗯了声从侧边拽个袋子递过来,陈没接过来把书装起拎着出了门,外面飘着毛毛细雨。
他出门后往左走回到小吃街,一直走再过条马路进入老街,往前走大概一百多米从第一个路口进去,接着往前走,在第二个小路口进去。
进去之后就如同进了迷宫,走一段路就是一个巷口,加上天黑,号牌还看不清楚。
26,26,26…
往左,往右,再往右。
蒋奂念叨着,把手机上的手电筒打开,凭着记忆找到了23号,顺着往里走,24,25…
……
灯光刚照到25号门口,就看见石头上坐着一个小孩,穿着脏兮兮的长袖褂,裤子左腿膝盖下方烂了个大洞,脚上穿着黑色凉鞋,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过来。
“小朋友,你怎么在这坐在这里?现在下雨了,赶紧回家吧。”说完,蒋奂觉得好像自己说过这句话似的,瞬间愣住了。
这不就是当年他来找徐起时碰到的情形吗,只不过小孩跟当时的位置不一样,是在第二个小路口碰到的。
再想想这个号牌。
25,26……紧挨着。
徐起是有个弟弟叫余望,是他上大二回来的时候知道的,他弟跟他吵架要拿钱,说要去外地跟人合伙创业,他不给,他弟就在店里闹。
那这个小孩便是余望了。
“哥哥…”余望喊声。
“哎。”陈没应着,走过去蹲下来,“你怎么在这坐着?”
余望噘着嘴不说话。
“我送你回去好不?”
“我不要回去。”余望摇头,一滴泪顺着脸颊留下来。
“怎么了?”陈没伸手给擦擦眼泪,“家里没人吗?”
“哥哥在家。”余望怯生生说:“我怕回去哥哥会吵我。”
“没事的。”陈没轻声,“我送你回去,你哥哥不吵你的,行吗?”
余望没说话,陈没当他是默认了,伸手抓上他的胳膊轻轻拉一下,余望会意的从石头上下来挨着他,双手抓着他的胳膊。
“你家在哪?”
“就从这拐个弯就到了。”
拐个弯到门口,院门虚掩着,陈没上前伸手推开门,只见院里的树下站着一人,屋里的光打在那人的身上,好似发着光。
余望有些害怕抱住他。
“你谁?”那人看过来。
“陈没,中午见过的。”
“哦……”那人又说,“你来我家做什么?”
“你弟弟迷路了,我碰巧遇到就给他送回来。”陈没说。
“哦,那真是谢谢了。”那人转身又转过头,“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外面还下着雨。”
“好。”陈没拍了拍小孩的后背,“你哥让进屋去。”
余望不松手。
陈没只得先去把院门关上,在拉着余望的手往屋里走。
进了屋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纸灰的味道,看着不远处的冒着白烟的火盆,旁边地上还有灰的印迹,他眉头皱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起把扫帚和簸箕放到玄关门后面,转身去身后的冰箱里拿出半瓶雪碧,再从旁边的橱柜里拿出两个杯子,摸上去有些粘手,他又换了两个,同样如此。
他只得拿着去厨房洗洗,回头看到进来的陈没,说了声:“你先坐会,我去洗下杯子。”
“好。”陈没回。
徐起出门左走进了厨房,水池里还堆着锅碗瓢盆,灶台上都是油渍和菜叶。
他吐口气走过去把杯子扔进去,拿起旁边油了吧唧的抹布,挤点洗洁精在上面揉搓揉搓几下,麻利的把锅碗瓢盆给刷了。
最后再把灶台擦一下。
完事。
徐起把抹布挂好洗洗手,拿着杯子回到屋里,正巧与看过来的陈没对视上,他微微一笑,继而又瞥见陈没腿上的习题册。
心里有些不舒服。
也就一瞬间。
他走到桌边,拿起雪碧拧开盖倒了两杯,端着走过去,把一杯递过去,“雪碧。”
“谢谢。”陈没慌忙的双手接过来,“这么晚,打扰了。”
“没事。”徐起搬了板凳坐在旁边,抿了一口在手里握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时不时用余光暼向那两本习题册。
要是他的该多好。
“你,你能教我做题吗?我我可以把我这两本刚买的教材给你,就当是费费用了。”陈没有些磕巴。
“我教你?”徐起疑惑。
“嗯。我听说你成绩很好,也很乐于帮助人,我想让你帮帮我,我成绩不是太好。”陈没把腿上的习题册递过去,这个敲门砖往前一送,他就有百分之七十的希望。
“哦…”徐起捏着杯子的手不知觉的用了力,杯面凹下去点,“那你想让我教你哪门?”
“数学吧。”陈没抿了抿嘴巴,“你先收着。”
“谢谢。”徐起眉眼带笑把杯子放在地上,双手接过来,把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本用手摸了摸,新的,崭新的,他抬头眼中带光说:“什么时候开始?我随时都行。”
“啊…现在?”陈没呆住。
他头一次近距离的看着徐起,额头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紧贴着皮肤,眼睛藏笑,薄而红的嘴唇微微上扬,两边脸颊有些红晕,领口的第一个纽扣敞开。
“可以啊。”徐起笑,“那现在去我那屋吧。”
“好。”陈没急忙应着,刚起身就被余望抱住大腿,他疑惑的看过去,刚要说话,徐起起身走过来一把抓着余望的胳膊拽过去。
“你想干嘛?!”
“我……”余望撇着嘴。
“你别这幅表情!给我收回去!”徐起吼道。
“我……呜呜呜……”
余望放声大哭。
“徐起……”陈没看着余望被抓着胳膊疼的五官扭曲,连忙走过去。
“别管他!”
“不是。”陈没把余望拉到自己身边,“你刚抓他太紧了,他疼。”
徐起听着皱起眉头,他就拽的时候用了点劲,根本不至于这么疼。
他看着余望两眼发红眼眶带泪,觉得有些不对劲,走上前伸手就要捋开余望的袖子,余望眼神中透露着害怕,往后使劲的抽胳膊,嘴里喊着:“你松开我!你松开我!”
“别动!”徐起迅速的撸起袖子,就见余望的胳膊上都是被掐的深深指甲印,怪不知这两天一直穿着长袖,“你被欺负了?”
“我没有…”余望崩溃大哭,“我没有被欺负!哇——”
“不哭不哭。”徐起声音软下来,把余望搂紧怀里,“你跟哥说谁欺负你了。”
“我不要说!”
“好好,不说就不说。”徐起用手轻拍着余望的后背。
“那我要不就先回去了。”陈没开口。
“不用不用。不然我拿了你的习题册也不安心。”徐起说。
“但你弟他……”
“他就这样,过会就好了。”徐起低下头,“不哭了好吗,等会我给你拿冰箱里的鸡蛋糕吃。”
“真的吗哥哥?”余望昂起脸,有些惊讶。
“嗯。”徐起点点头。
余望伸手擦了擦泪水,乖巧的走到身后的板凳上坐下来。
徐起把习题册放在桌子上,去冰箱里拿出昨天余姚燕买的鸡蛋糕,平时都是等同意了他才敢拿。
但今天已经不同往日,破罐破摔了,谁来也不好使。
“陈没。”他递给陈没一块,“这个很好吃的。”
“谢谢。”陈没接过来。
“给你,鱼仔。”
“谢谢哥哥。”
“走,进屋吧。”徐起说着自己拿了一块咬在嘴里,把袋口扎紧剩下又放回冰箱里。
徐起的屋子不大,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都已经是极致,只剩一点下脚的位置。
墙上贴着一些明星海报,床上除了被子还放着一个大的棕色熊玩偶,估计是很久了,腿部和肚子的棉花都瘪了下去。
桌子这边,上方的墙面挂着日历,上面用黑笔圈出几个日期,在旁边写了字,下方放着被打开的黑色书包。
桌面堆着一摞书以及用八宝粥罐子做成的笔筒,靠床边是用纸箱做成的两层架子,里面放着本子和一些各式各样颜色的空白纸。
“你坐凳上,我坐床上。”徐起说着把习题册放到架子最底层,又掏出几张空白纸出来,“你数学是哪里搞不懂?”
“基本都是懂得不多。”陈没坐下来,伸手从笔筒里拿出两支圆珠笔。
“那你把倒数第三本的书拿出来,上面的题目不错,我可以给你讲讲。”
“第三本……”陈没念叨着从下往上数,把书抽出来时另外带出来张纸,上面画着一个人,他拿起来看,画的应该是徐起,别说还挺像的,转头看向徐起问:“这画是你自己画的?”
“我看看。”
陈没递过去。
徐起接过来一看,笑,“这是我捡的,我记得好像是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想还给你来着,放在这给搞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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