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蔓延至脚边，吞噬她的影子，地上莫名多出条路，她默念着法决，迷雾没有退散，身边一个人都看不见，转角路变成岔路口，一下子多出四五条路。
江秋白又念了遍口诀，还是没有用。
她从兜里掏出盒朱砂，在脸上画符，脑袋突然一阵阵刺痛，手腕处的牡丹灼热烫人，她又擦掉脸上的朱砂。
江秋白没动，脚下的路在动，它跑得飞快，周围雾蒙蒙的景色不断倒退，让人产生种自己在跑的错觉。
一条蜿蜒而上的小路，在路的尽头她见到一颗古树。
古树大约有三个人合抱那么粗，枝丫繁盛葱葱郁郁，上面挂着几个青色的核桃，风一吹核桃跟着摇了摇。
江秋白数了数，一共五十六个核桃。
硕大的树冠只结了五十六个果，江秋白数了好几遍都确定是五十六个核桃。
她不知道女人想给她传递什么消息。
古树周围很安静。
江秋白正准备走过去看，一股力将她直接拽了出来。
一下子，她又回到原先的街道，张铁楠拉着她的手，表情凝重：“李家主，你哪里有不舒服吗？”为什么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还在脸上画符？
不止张铁楠疑惑，周围十几个人同样担心，江秋白莫名其妙的动作，看得他们心慌。
连江秋白都中了套啊。
江秋白反应过来：“我刚被鬼迷了眼，在虚幻中看见了棵大树。”她从包里拿出素描本，三下五除二画了出来：“大概长这样，接着就被大校拽了出来。”
一行人围着素描研究，越看越眼熟，吴群拿出飞机上的资料，指着章台山石碑最右边的大树：“你们看，这颗树是不是跟这个很像？”
张贴楠拿着画比对来，基本确定就是同一颗树，好像有人见过：“李钢你看看李家主画的树是不是村门口的那颗？”
站在最外面的李钢再次回到中间，接过画看了又看：“好像是的。”他小心翼翼看着江秋白，又补充说：“具体什么样子我忘记了，好像是长这样。”
李钢那个眼神江秋白很不喜欢，在她落笔的那刻就想了起来，章台山，女人想让她去的地方。她下意识瞄向赵英，这个最先负责章台县安全的中尉，此刻安静得过份。
赵英在看张铁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有长官。张铁楠问她：“李家主怎么想？”只有江秋白吃了核桃，目前也只有她被鬼迷眼。
“我想去章台山。”江秋白很直白：“你们可以留在城里继续观察。”最好都不要跟着她，如果章台县有什么，赵英早就该发现了。
赵英在人群里的存在感特别低，不特意去找他，很难发现他。
不对，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
众人沉默。
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去章台山，太冒险了，还是等等张铁楠指挥。
“我们兵分两路。”张铁楠不放心江秋白只身前去，在缝隙里待的时间越久越容易被迷惑，从源头先着手，江秋白的方法没有错：“我跟着李家主去章台山，其他人留在城里再观察晚，明天在村门口的石碑处会合。”
赵家领队赵万言点头：“可以，听大校安排。”
张铁楠接着说：“赵英跟着你们，他对城里比较熟悉，让他辅助你们。”他喊了声：“赵中尉！”
“在！”赵英立即回应：“保证完成任务。”
张铁楠不太放心，赵英挺直后背望着他，最后他呼出一口气：“那就拜托赵中尉。”吴家跟赵家相互照应，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好。”赵英声音铿锵有力。
江秋白琢磨着赵英，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张铁楠来到她身边：“我们现在就出城吗？”
“先试试吧。”江秋白没把握，她看了下时间：“现在十一点，我们先去城外看能不能找到那条路。”李钢说的那条神秘的路。
“你开车带路。”
“嗯。”李钢低声应着，张铁楠坐在副驾驶，李钢把车停在岔路口：“那天就是这里有第三条路。”
一条去往章台山一条通向市区，江秋白仔细回忆着刚才的幻境：“那条路是不是条乡间小道？不是这种水泥路？”
“对。”李钢眼睛一亮，随之又低下头，江秋白可能猜的，她又没见过。
江秋白确定那条会自己会走的路可能真实存在着：“先不走那条小路，我们先开车去章台山，试试能不能直接去。”
张铁楠猜到江秋白用意，张铁楠再次发动车，十分钟后，他们又回到分叉路，张铁楠不确定：“你再试一下。”
五分钟后，他们又回到原地。
江秋白明白了，张铁楠猜到了：“我们只能跟着他们上山。”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江秋白说出心中的问题：“那条路是凌晨五点多固定出现？还是因为章台山的村民要走路才有了那条路？”
“嗯？”
这个角度张铁楠还没想过：“我们回去找那个阿婆，让阿婆带我们上山。”
江秋白：“嗯。”
他们又重新回到县里，阿婆框子里的核桃少了很多，见到他们后笑了笑：“怎么啦？是核桃有问题吗？”
“没有。”江秋白摇头，附身凑过去看篮子的核桃，做出思考的模样：“奶奶家的核桃又大又甜，只是量少了，如果有很多的话，我们想采购做成核桃干卖，奶奶家还有吗？”
“有啊！”虽然她没听懂，但她知道江秋白要跟她买核桃：“我家后山的核桃多着呢，保证跟这些一样又大又甜。”
“奶奶不骗人。”
张铁楠跟着搭腔：“可是……”他话锋一转：“奶奶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嘛？这些核桃我们都要了，如果奶奶家的核桃如奶奶所说，我们应该要一卡车。”
“这么多啊！”阿婆不敢置信：“你们真的全要吗？”
“对，我们老板是开核桃加工厂的，这次特意来章台山收购新鲜核桃。”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江秋白睁着眼说瞎话：“唉，就是不知道谁家的核桃比较好。”
“我们家！”阿婆拉着江秋白：“小姑娘，奶奶不骗人，我带你去我们家山上看。”
“今年的核桃又大又甜，保证符合你们的要求。”
江秋白掏出一沓钱：“奶奶，这是定金，如果核桃品质可以，我们就全部收购，你们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真的吗？”阿婆想要又迟疑，最后推回去：“小姑娘，阿婆先带你去我家看看，如果可以，你再给钱。”
“好，只要奶奶相信我们。”江秋白五官清秀，她故意温柔的时候更是人畜无害，宛若朵柔柔弱弱的小白花：“辛苦奶奶带我们回去看看。”
“不辛苦不辛苦。”阿婆在前面走，她们在后面跟，等走到城外的岔路口，他们看见了第三条路，一条乡间小路。
阿婆边走边开心道：“政府政策好，给我们又修了路，别看现在是泥巴路，以后会修水泥路，你们以后可以开车来。”
张铁楠摇头，示意根本没有这个政策，他也没有揭穿：“奶奶，这条路政府什么时候修的？”
“十天前吧。”阿婆挑着担子闷头走。
这话一出，每个人都盯着脚下的路，他们每走一步，像踩在孙悟空的精斗云上，一步几十米远。
在他们以为自己错觉时，再抬头，他们看到石碑以及那颗古树。
跟江秋白的环境一模一样。
阿婆开心极了：“现在真方便，以前得走半个多小时。”
哪怕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路过石碑的那刻，仍应激似的头皮发麻，风吹树叶婆娑，走到树底时更是提心吊胆。
不是她们在走，是路在动。
江秋白拉住阿婆:“奶奶，这颗树好多年了吧?”
路突然停了，天也亮了。
这天还没眨眼，就亮了。
两人不适地眨了眨眼睛。
“五百多年啦。”阿婆一脸自豪地指着上面的青核桃说:“今年还结了果，好几年都没结果了呢，我们差点以为它不行啦。”
江秋白呼出一口气，幻境终于停止了变化。
她试探性地放开手，再三确定周围环境没有变化，才松开了手，打量起眼前古树。
幻境里，她看不真切，这次江秋白站在树下，又数了数，五十六个。
阿婆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五十六个青核桃。”她叹了口气，目光悠悠:“古树有灵，我们村刚好五十六个人。”
“可能是我迷信，我觉得这树它有灵性。”她又问江秋白：“你有没有觉得?”
她只觉得邪性，青核桃数目跟村里人数相符，江秋白佯装惊讶：“奶奶，你们村只有五十六个人吗？”一般的鬼怪会把自己本体藏着掩着，她为什么要告诉她？
“是啊。”
“我们这个年龄的只有五十六个……”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扔了坨烂泥巴在脸上，阿婆习以为常的抹掉：“又是谁放你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咧着嘴朝她们笑，人疯疯癫癫，衣服却干干净净。
手里捏着坨湿泥巴，像献宝似的递过来：“你看我这个像不像。”
阿婆嫌弃的推开，江秋白仔细盯着那坨泥巴，很像个初具雏形的核桃仁，老太太见她感兴趣，连忙凑到她面前：“我给你也捏个。”
江秋白问：“这是核桃仁吗？”
老太太笑了，指着阿婆神经兮兮地说：“不，这是我给她捏的新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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