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为什么来!”那双眼珠子突起,长满的白内障像细长的蠕虫,让人觉得他们在蠕动,拖着条断腿的老爷子动作更快,朝着一个人扑了过去。
那人后退几步,压根来不及闪躲,老爷子狰狞的脸占据他整个视野,自保的本能快过他的思维,反手就是一砖头。
‘啪!’头骨碎裂的声音,白色的液体迸射了他满脸。
在场的人头皮发麻,打的那人更是蒙在原地,老爷子被打偏了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抹了把脸,手里黏糊糊的东西立即让他意识到这是什么。
脑浆。
他一板砖直接打出了脑浆。
一切发生得几乎都太快,其他人皱着眉,他们知道他用了十足的力,但是得多大的力气才能把半边头打碎?
老爷子不正常,但是他有脑子。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江秋白想阻止都来不及,老爷子直挺挺躺在草地上。
打他的是个年轻的男人,江秋白只记得他是吴家的人,他看向吴群,他们的领头人,那个比赵万言沉默得多的男人。吴群眼光暗沉,吴翔林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你在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吴翔扔掉了砖头,甩了甩手上的东西,像是从梦魇里回过神,脑满门全是汗:“我,我就是下意识的,下意识的,就砸了过去。”他吞了口唾沫。
“我就是想杀了他!”
“不,我的想法想杀了他,不对,不是我的本意想杀他。”
他解释不清楚,老爷子的腿不是他一个人打断的,好几个人动了手,吴翔林回想着整个过程:“我好想在做梦。” 迷迷糊糊的,好像被人控制了情绪。
他一说,众人脸色一变再变,尤其那些动了手的人,没一个人吭声,吴翔林最年轻也可能最倒霉,偏偏老爷子扑的是他,如果是其他人,换做他们刚才的状态,或许比吴翔林还狠。
“我这是怎么了?”
吴翔林向江秋白求助:“我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
江秋白摇头:“没有。”她又走进吴翔林,在他面前掐了决,一点反应都没有,说明吴翔林十分正常。
她扫视着在场的人:“你们刚才都有种杀死他的冲动吗?”
赵万言第一个举手:“我有!”
虽然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动手:“说是冲动不如说是兴奋,在他强迫我们吃核桃的时候,那种被我们逮到尾巴的兴奋达到了最高,觉得他是在找死。”
没克制住的人就动了手。
赵万言忍住了,因为这种兴奋,在众人扑上去殴打老爷子时,他没有出言制止。
“我也有。”
“我也是。”
“莫名的激动。”
赵万言开口后,其他人陆陆续续说出自己的感受,那一瞬间他们都感觉被控制了。
“你们被操控了情绪。”江秋白初步判断:“大家都是这种感觉吗?”
她看向的每个人都在点头,他们都在说:“嗯。”此起彼伏地应答声,轮到一个人时他沉默了,头发油腻发亮,一缕一缕的,男人目光迟疑闪烁,江秋白盯着他:“你没有那种冲动是吗?”
他点了下头,从头至尾他都没动过手。
吴群指着一个人:“还有他。”那个站在最边缘的男人,又瘦又小。
被指认的男人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不明所以地点头,他是真不知道,打死赵英可能是失误,打死老爷子就不像了。
两个人没有被情绪催化,江秋白问:“你们两个做了什么大家没做的事吗?或者没做大家都做了的事?”
瘦小点的男子鼓起勇气说:“我们没买核桃。”江秋白带头买的核桃。
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点了下头。
沉默的是军部的人,说买核桃有问题的是她从李家带过来的人。
在时空缝隙禁止做交易,是江秋白打破这条规定,后面的人都跟风买了,江秋白没有反驳:“对,核桃可能是媒介。”
影响他们情绪的媒介。
江秋白突然笑了:“可是你没买不见得是好事。”
那个男人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没被控制不是好事?”
江秋白离他近了些:“对。”又马上远离了他:“如果大家都正常,你不正常,你是异类,如果大家都正常,你正常,你还是异类。”
“一个异类,它凭什么让你走进它的地盘。”
大家都瞪大了眼,他们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跟着江秋白去做。
李家的人惊愕,不等他说什么,江秋白指着他一撮一撮的头发说:“你知道你头发像什么吗?核桃花。”
“你身上也有味道。”
“也是核桃花。”
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江秋白随手摘了个核桃,再次递到他面前:“你要买核桃吗?你要吃核桃吗?”
她微笑着,像个引诱人的鬼魅,好像跟她做完交易就会永不超生。
按照道理,作为李家人,他应该应下,他拒绝了:“我不……”
那一个不字还没说话,他整个人犹如炸开的核桃花,以脊椎中心炸开。
外红里白。
白的是骨头,红色的是肉。
那个军部的人杵在原地,当死亡悬挂在头顶,人几乎先屈服求生的本能,都不等江秋白开口:“我要买,买一斤,不,十斤。”
江秋白笑了下,没有温度。
第二朵花开了。
在军部的人说完后,先是他的头,再是他的脚。前面一个人是炸开的花,这个就是含苞待放的花,骨头从里向外生长,整个人被自己的骨头包裹住。
离江秋白最近的几人接连后退,包括吴翔林的眼神都变了。
张铁楠立即拉着江秋白远离赵万言他们,他们想杀了江秋白:“你们想做什么?”
赵万言像忍耐着什么:“大家不要冲动,不要再杀人。”
每个人都在尽力压制着情绪。
张铁楠知道江秋白是真的,哪怕他们短暂分开过,他相信江秋白就是真的江秋白:“为什么?”
她为什么不制止,而是催化他们的死亡。
“没什么,我就试了下。”就都死了,江秋白无所谓:“如果你们觉得我有问题,大家就分开。”
张铁楠放开了手,第一次正视江秋白,她比这幻境还邪性:“两条人命。”
“不是我杀的。”她只是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看清自己的选择:“你也可以重新选择组队。”这句话是跟张铁楠说的。
质问她的是张铁楠,一言不发的还是张铁楠。
江秋白走了,张铁楠没跟上,她没走多远停了下:“我劝你们不要再杀人,无论是谁。”
情绪催化,越是恐怖越是美味。
江秋白自己走在回去的路上,两个人过去一个人回来,人都轻松了。
她感觉有人挨了她下。
轻飘飘的重量,不像人。
是柳烟。
柳烟走在她旁边,在江秋白身边幻化出一朵玫瑰:“你好像忘记送我花了。”
江秋白:“什么花?”
“玫瑰。”柳烟意有所指:“别人都有玫瑰,我没有。”江秋白每次去净化,都会带朵玫瑰花,送给被净化的亡灵,她知道江秋白这个习惯的。
她认为那些送出花都是在为送给她做准备。
“那些是送给死鬼的。”
“不对,是送给我的。”柳烟坚信。
江秋白:“错觉。”
柳烟贴近:“嗯?”
她离她太近了,江秋白不喜欢,下意识推了下柳烟,没有实体的柳烟配合着歪向旁边,捏着那多幻化出的玫瑰:“你看这朵玫瑰好不好看,像不像你送出去的哪朵?”
江秋白不说话,柳烟将玫瑰插在自己头上:“你挺聪明的。”就是太激进了。
一下子,众叛亲离。
江秋白大可等他自己开花,反正早晚要死的。
她让他们死在她面前,就像是她杀了他们。
江秋白不想说话。
对于柳烟,她没什么想说的,对于柳烟,她只有一个简单朴素的想法,弄死?
她的眼神过于直白,柳烟想不知道都难,她抬头望向天空,晴空万里无云,柳烟伸出手,阳光透过她的手掌,洒在地上:“今天的太阳真好。”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明明是幻境,还做得这么逼真。
江秋白没说话,柳烟飘到她耳边:“你会吗?”
“我都忘记活着是什么感觉了。”柳烟拉着江秋白的手,小小的软软的:“你能让我用你得身体试试吗?”
“你觉得呢?”江秋白反问,抽回自己的手。
“或许可以。”柳烟看着她,江秋白别开眼:“那你等着吧。”
柳烟:“等你快死了,我就抢走你的身体。”
她不会给那个机会,江秋白懒得跟柳烟争辩。柳烟又问:“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你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江秋白装作没听到。
柳烟又在她耳边说:“真的不问吗?”
“比如说,他们为什么会开花,这里是谁的地盘。”
江秋白不说话。
柳烟:“你不问,我也不会说。”
江秋白无所谓。
柳烟进了江秋白的身体:“我听见你的心在问我,这里是谁的地盘。”
江秋白觉得柳烟有病。
柳烟:“这里是江秋白的地盘。”
“因为是江秋白的心。”
江秋白的心没由来地跳了下。
她等了等,柳烟没再说话,耳边又安静了下来。
江秋白走到门口,陆阿婆守着门口,看见她也不惊讶,笑眯眯地问:“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呀?看见我家老头子了吗?”
“他去给你朋友送饭了。”
“看见了。”江秋白想了下:“他被人打死了。”
“死得很惨。”
“被打爆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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