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白不信邪,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她还想再试,至少把柳烟轰趴下吧。
她自己都趴在地上。
我比你强!
她不服。
柳烟给她捋了下碎发,又摸了摸江秋白的头,那模样像在逗阿猫阿狗。
江秋白咬牙爬起来,从抬头看柳烟变成跪坐在地上。
那么一瞬间,她好像成了柳烟的信徒。
她杀不了她。
江秋白从没掩饰过自己的杀意,从照面开始就是下死手。
柳烟不在意她的想法,自顾自地说:“第一次见你,你五岁多点,比现在可爱,我逗你玩,你还会脸红。”说完她叹了口气,半怀念半感慨:“现在你只想杀我。”
江秋白不说话,小幅度动弹着手指头,酥麻感渐渐散开,她能稍微控制住身体就站了了起来,柳烟跟着她站起来。
柳烟比她高,穿着高跟鞋更是比她高出一个头。江秋白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向前一步,两人胸脯挨着,彼此呼吸可闻,柳烟不躲不让,让她大大方方看个明白。
江秋白眼睛突然亮得惊人,像是黑暗中突然挤出来的光:“我死了,你是不是也会死?”
“会。”柳烟低头,一双动人的桃花眼温软动人,就那么看看江秋白,左手轻拖看她后脑勺:“我们是契约关系,一荣俱荣损俱损。”
“我被雷劈趴下了。”你没有。
柳烟愣了下,这个问题她也回答过,江秋白不喜欢她的回答:“你想看我的反应吗?”
江秋白当然想:“你有反应吗?”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无法想象柳烟的强大。
“有的。”柳烟抓住江秋白的手。
鬼是没有温度的,十分凉,像石头。
江秋白下意识缩手,被柳烟牢牢握住,引导江秋白用魂力探查她的灵魂,这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柳烟做得很自然,江秋白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听柳烟说:“因为你有身体,我没有身体,所以看是看不出来的。”
江秋白怔住。
柳烟魂魄的状态很差,又碎又缺。
因为雷击的原因,原本破碎的灵魂更碎了,边缘黯淡无光。
鬼有痛觉,她想柳烟没有。
江秋白收回魂力。
没有人会无缘故的示弱,柳烟不例外。
她更警惕了。
柳烟勾了勾手指,一根黑色的弦从她指尖生长出来,另外一段从江秋白心脏冒出头,俩人之间断开的契约再次连接。
江秋白都没有拒绝的机会,她已感受到柳烟的存在及状态。
很虚弱。
她蠢蠢欲动。
柳烟笑了:“我死了,你也会死。”
江秋白接近执拗地想杀死她,哪怕搭上自己,她当初怎么就心软挑了这个难缠的小鬼,江秋白以前不是这样的:“杀死我最快的办法就是你死。”
“我不会自杀。”只会杀死她,江秋白不傻,关于以前的记忆她实在没印象,六岁她发了场烧,很多事都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契约的?”
“为什么你会留在章台?”
“因为有人求我吧。”柳烟记不得谁求的她,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跟江秋白契约,她贴近江秋白:“你很香。”在她进门的时候,柳烟就闻到了。
江秋白示意她继续刚才的话题,柳烟摇头:“我不太急得了,你知道现在的我不是完整的我,记忆缺失也很正常。”
“我叫柳烟,我记得。”
“秋秋,你要带我出去,还要帮我找全灵魂。”
这一声秋秋将江秋白钉在原地,她差点都忘记自己叫江秋白,以前也有这么个人叫她,哄骗着她吃下药。
她嗫嚅着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柳烟说她不记得了,再问又有什么用。
“嗯?”柳烟微微蹲下跟江秋白实现持平,江秋白对秋秋两个字很敏感,她试探着又喊了声:“秋秋?”
“怎么解开契约?”她们的契约绝对不是普通的平等契约,在此之前她都感受不到柳烟的存在,只晓得有那么个东西缠着她:“你知道的对不对?”
“等你给我找个身体,我就告诉你。”柳烟朝她贴面而来,江秋白睁大眼睛,柳烟钻进她的身体:“我有点累,要休息了。”后面又轻飘飘冒出句:“外面的东西辛苦你处理下。”
手腕处单调的牡丹花长出缠绕的藤蔓。
任由江秋白驱逐,她纹丝不动。
再用蛮力就会反馈到自己身上,这就是平等契约吗?
江秋白恼恨。
一个女鬼住进她的身体,她还拿她没办法。
无法言喻的挫败感。
什么要处理下?
幻境没有因柳烟的离开消失,它发生了变化,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大树在飞速生长,顷刻就撑爆了房间。
没了柳烟的限制,它肆无忌惮。
地表龟裂,无数树根破土而出,像群蛇般袭来。
江秋白手指滑过天空,一道火墙凭空出现,炙热的火息直接包裹住整个房间,脚底下的蠕动差点让她失衡:“厚土盾!”
裂开的土地再次归为平整,坚硬如石。
“天雷引!”
紫雷轰在树冠,一道雷树就矮一截,火光从面墙变成四面,冲天的火光照亮江秋白的脸,冷漠里透着丝暴戾,手里掐着法印深了深,魂力在指尖流转。
火墙里的树一点点蜷缩成人的样子,能看到四肢以及大大的头,全身泛着透亮的红,似是被烧痛了,嘴里发出声类似于人的斯叫。
江秋白转动手腕,火墙范围再次缩小,从橙色变成紫色,里面的树人还在挣扎,试图穿过火墙,她分出部分魂力,在火枪里抽出一道火,凝聚成箭头的样子,直射树冠。
一箭爆头。
挣扎的树人忽然安静可下来。
他不动了,身体跟着自燃起来,不过眨眼的功夫,烧成了捧灰。
老式小洋楼消散开。
江秋白跺了跺脚,被钻开可洞的地面越发坚固,那捧灰里盖着一个小核桃,江秋白反应再慢点,它就打洞跑了。
现在它一动不动,在灰烬里毫不起眼。
江秋白抬腿就是一脚,一声惨叫,她把核桃踩得稀巴烂。
血色从脚底渗出,江秋白又点了把火,连带血都给烧得干干净净。
她还不想给自己装个定位器。
这种东西能处理就一棍子打死,不要给它喘息的机会。
小洋楼消失了。
草地被烧得干干净净,江秋白脚下一滩水,张铁楠站在房门口,看见安然无恙的江秋白松了口气,不是他支援速度慢,是江秋白结束得太快。
张铁楠将法器收了起来:“你看见张阿婆了吗?”这里好像不是她家,她,他们好像被什么半路截胡。
“没有,一进去就看见好大一颗核桃树。”江秋白停住,张铁楠身后扭曲折叠出现的一栋楼,宛若电视机卡壳,一点点抽动着浮现,最后整个都显现出来,还有笑吟吟的老婆婆:“陆阿婆在你身后。”包括他的家。
张铁楠猛然回头。
陆阿婆朝他们招手:“你们快来,刚做好饭。”
江秋白望着远处的陆阿婆,脑子里蹦出个想法,这个时空缝隙可能不止一个操控着,而是一群。柳烟只是其中一个。
那颗树只是小喽啰。
陆阿婆还在喊:“你们快来呀。”
他们跟在陆阿婆身后,房间里飘来的菜香,勾不起一点食欲。
很普通的房子,布局摆设都正常。
一名老爷子坐在饭桌上,头发花白,眼睛半耷拉着的青光眼,听着脚步声抬了下头:“他们来了吗?”
“来了来了。”陆阿婆添了两幅碗筷,又招呼两人坐下:“菜不好,你们不要嫌弃。”
一桌的核桃,炒核桃,炸核桃,蒸核桃,核桃粥,连茶都是核桃泡的。
核桃宴——鸿门宴,目的昭然若揭。
俩人谁都没动筷子,直觉告诉他们,这些核桃不能吃。
陆阿婆在旁虎视眈眈,催促着他们:“你们怎么不吃,这些核桃摘的都是新鲜核桃。”
“我们家老头子一个个剥的。”
老爷子拿筷子的手抖得像帕金森,在被提到时,他乖巧地点头:“眼睛不好,只能剥剥核桃喽。”
“我老婆子做的红糖核桃酥很好吃,老婆子哎,你快夹几个给他们尝尝。”
江秋白拒绝:“奶奶,你们吃吧,我们在山上吃核桃吃饱了,现在吃不下。”
张铁楠更不敢吃:“是的,吃不下了。”
陆阿婆笑容僵硬,夹了一半的核桃硬是在空中拐了个弯,放在老爷子碗里:“你们吃不下就算啦,喝点茶。”
‘这个可以吃。’
江秋白愣了愣,这个声音从她脑子里传出来的,是柳烟。
“是我。”柳烟像是感受到江秋白的想法:“她们是人,我只能肯定他们是人。”
“至于他们能不能自己控制自己,我就不知道了。”不然为什么做一桌核桃,谁家好人核桃拌核桃吃?明显是种恶趣味。
江秋白继续保持沉默,既然说了不饿,那就不会再吃。
核桃茶?那像迷你版脑花汤。
她装作没听到。
陆阿婆也没勉强。
陆阿婆将没吃完的核桃打包,老爷子一手提着装着核桃的篮子,一手举着拐杖,颤巍巍地要出门。
陆阿婆絮絮叨叨:“太晚了,你们早点休息。”
外面天大亮,正中午的点。
她们的时间作息是反的。
回到房间,俩人默契地从窗户爬了出去,老爷子是要去送给谁?顺着他离开的方向找去,越走越不对劲。
村口?赵万言他们在那里。
江秋白跟张铁楠撒腿就跑。
一眼就看到倒在血泊里的老爷子,拖着条断腿朝赵万言他们爬过去,高举着手里的核桃,瞪着他的青光眼大喊:“你们吃呀!为什么不吃核桃?不吃核桃来什么章台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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