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尧笑道:“我这么多年省吃俭用攒的压岁钱,底儿都掏空了。”
周桐忍了忍,没忍住:“你为啥对谭奶奶那么好啊?”
这话被搬着东西经过的姜楚然林弈钧听到了,姜楚然也小声问:“我也好奇呢,这又出钱又出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奶奶呢。不对,应该说很多人对自己亲奶奶都做不到这种程度,我隔壁家有个奶奶也独居,她孙子就在一中上学,一年也不见得上门看望她几次。”
秦子尧视线扫过几个同学,神情有些躲闪,沉吟片刻,最后说:“缘分。”然后走向厨房,留下几个面面相觑的同学。
周桐龇着牙说:“你们信吗?”
姜楚然摇摇头,顿了顿,又点点头。
周桐骂道:“你丫又摇头又点头的什么意思啊?”
姜楚然有些委屈:“主要是除了这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原因,总不能谭奶奶是她流落民间多年的亲奶奶吧。”
周桐撇撇嘴,林弈钧催促道:“姜楚然你还要聊多久?”
“走走走!”
待秦子尧终于把手头的工作忙完,两个男生窗户、风扇等擦洗完了,几个人累得围着谭奶奶瘫坐在天井边上,一边看周桐和刘新月剪纸,一边陪谭奶奶闲聊。
谭奶奶说起自己小时候逢年过节都会和家里人剪窗花,兴许是想起了父母和家人,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哽咽,眼泪不停地流。秦子尧赶紧给她递了纸巾,但嘴巴笨啊,不知道怎么安慰。
姜楚然见状,开始讲笑话:“我小时候也跟我奶奶剪过窗花,她教我跟我堂哥剪兔子,说我俩谁剪得好给一百块。我哪会剪那玩意儿啊,剪了两下就跑了。到外面玩了半天,花了一块钱买了两个别人剪好的兔子回去说是我剪的,她深信不疑,给了我一百块。我堂哥吭哧吭哧剪了半天,最后因为没拿到钱发脾气摔碗,得了一顿打,气得他那年开学死活不肯去学校,说不肯跟我一个班,怕我传出去丢人。”
林弈钧也笑着说:“说到开学,我刚上初中那年,开学日班主任让我们轮流自我介绍,一轮介绍完后发现没我名字,以为他们搞漏了。折腾了半天,才知道是我爹把我送错学校了,我在隔壁一中,我爸送我去的二中。从那以后开学我就没让他再送过。”
周桐也跟着说:“我也来一个。有一次我跟我爸去庙里烧香,看到一个老奶奶递了一大把香给她孙子,交代她孙子给各位神仙上香。你们猜怎么着?那孙子挑了个最近的香炉一口气全插进去了,说你们自己分!我当时就笑趴了。”
没想到谭奶奶听完,眼泪流得更凶了。没见过这场面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再说话。秦子尧似乎司空见惯,只是无声地给她递纸巾,随后问她今晚想吃什么,家里还有什么菜。
谭奶奶一一数着冰箱里的存货,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对秦子尧说她困了,于是秦子尧扶她回去午睡。再出来时,见几名同学面色都有些沉重,看她的眼神似乎多了点同情。
她平时就一个人面对这样的谭奶奶啊?
她开玩笑说:“谭奶奶都被我们熬困了,咱们得提高效率了。”
待周桐和刘新月终于把彩纸剪完,按计划要把彩纸贴到客厅墙壁和天花板上,翻了半天却没找到可以贴的东西,秦子尧一拍脑袋,说:“忘记买双面胶了,我去外面小卖部找找。”
刘新月说附近的小卖部没有双面胶,得去村尾的文具店,但有点远,在差不多两公里外。而且用双面胶过一段时间后就脱胶了,会在墙壁上留下痕迹,去不掉,不如用浆糊好。
秦子尧说:“那我去买浆糊。”
“不用,我看厨房里有淀粉,用淀粉煮一下就行。”刘新月说着转身就往厨房走去,秦子尧和周桐对视一眼,跟上去围观,好奇淀粉怎么能煮出浆糊来。
他们围上去看,只见刘新月从厨柜顶上拿出一袋落满了灰尘的淀粉,又拿了个菜盆子,将淀粉全部倒了进去,兑了一大碗水。
这些工作完成后,她转身又将锅端到厨房门口的水龙头下,用沾了洗洁精的洗碗布涮洗了好一会儿,彻底冲洗干净了才端回来,重新架在灶上。
谭奶奶家的煤气灶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份,双灶,左边的开关已经坏了,右边的开关也不太灵敏,刘新月试着打了几次火都没打上。
秦子尧见状熟门熟路地从橱柜上拿出一个打火机和一支烧得只剩半根手指长的蜡烛,点燃了递给她。
刘新月无声地接过,热锅、倒淀粉水、煮浆、起锅,一系列动作非常娴熟,耗时不到三分钟一盆半透明的热乎乎的浆糊就完成了。
秦子尧全程目不转睛地围观完,忍不住由衷地夸道:“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刘新月看了看她,说:“这是基本常识,你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不懂也正常。”
这怎么听着是在嘲讽她啊?秦子尧看了眼周桐,对方鼻孔微张,朝天翻了大大的个白眼。
五颜六色的彩纸裁成了大小不一的正方形纸片,四个角分别往中心的方向剪两刀,再把四个角折一下,贴在天花板上就变成了一朵朵有四个下垂花瓣的立体的花。
但也由于剪的角多,贴起来得每个角按压好,是个细活儿,进度缓慢。没一会儿站在梯子上负责贴的林弈钧就扛不住了,低头揉了揉一直仰着的脖子,低头对秦子尧开玩笑说道:“十几年的颈椎病都给我治好了。”
秦子尧也笑道:“这趟没白来啊。”
姜楚然看着天花板上成果初显,对秦子尧夸道:“你这主意好啊,贴上去之后还挺浪漫的,好像墙天花板上开了满墙的杜鹃花。怎么会想到贴成这样子?”
秦子尧说:“谭奶奶说过她小时候老家晴天的晚上能看到很多星星,来到安禄以后就没看到过了。真的看不到,那假的总能替代一下吧。”
姜楚然赞许的神情忽然就变得悲悯起来,他转头看向谭奶奶紧闭着的房门,小声说:“谭奶奶的脚,为啥不去医院看看?”
秦子尧罕见地沉默了,隔了好一会儿才说:“疼得厉害的时候去过几次,医生说是血糖高引起的,没有很好的治疗方案,只能吃止疼药。但她的身体也不能吃太多止疼药,所以状态差的时候吃一颗,平时就熬着。”
姜楚然那表情都快哭了:“那得疼成什么样啊。”
秦子尧也无法回答。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几人在长时间的沉默中把彩纸贴完,又把客厅打扫干净。秦子尧说:“今天辛苦大家了,改天请大家吃饭。等会儿你们先回去,我给谭奶奶炖点粥再走。”
林弈钧看着她说:“一起吧。”
秦子尧问:“你会?”
林弈钧眨了眨眼,实诚地说不会,提议点外卖:“老林带我去吃过一家还不错的广式砂锅粥,应该适合谭奶奶吃。”
刘新月脸色有些不好,冷冷地说:“外面的餐饮店,食材和调料不一定新鲜,买到有问题的外卖,谭奶奶吃出问题了谁负责?”
林弈钧睨了她一眼,说:“别只提意见,提解决方案。”
秦子尧赶紧打圆场:“刘新月说的对,外面的东西不健康,还是我给谭奶奶炖山药排骨粥吧。”
不料刘新月却说:“她不喜欢吃山药。”
秦子尧一愣,说:“不会吧,我经常给她炖,她没说过不喜欢吃啊。”
“那你想想是不是因为你只会这一个,她不好意思说。以前我们家给她送山药,她说吃了那玩意儿会浑身发痒。”
秦子尧感觉自己仿佛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心里堵得慌,半晌说不出话来。
谭奶奶对山药过敏为什么不告诉她?难道是因为她说过她只会煮山药粥?
她好像……从来没问过谭奶奶喜不喜欢吃。
林弈钧突然冲着刘新月说:“所以,你的方案是什么?”语气可谓严肃而冷厉,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刘新月僵硬了一瞬后,说:“我煮,你们都走吧。”
秦子尧回过神来,提出要留下来和她一起,被刘新月拒绝了。秦子尧还是坚持:“我可以学一学,以后可以煮给她吃。”
刘新月语气犀利地说:“她又不是你亲人,你也没欠她什么,为什么对她这样?”
秦子尧噎了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她当然有她的私心,但是不能说。
周桐忍了半天,终于爆发了:“怎么说话呢,不是亲人不能帮忙吗?你也不是秦子尧亲人啊,她知道你被张小雨踢出活动小组不还是怕你尴尬,求我们拉你加入?”
周桐这话让刘新月面色一僵,红了又白,蓦地生起气来,冷声说道:“我没求着你们拉我加入!”说罢转身往厨房走,留下一脸气愤的周桐和一脸尴尬的秦子尧,姜楚然和林弈钧则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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