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米利欧发现发现米歇尔一直在看着窗外，“你在等人吗？”
“嗯。很明显吗？”米歇尔依旧看着窗外，回答道。
外面的风拂过，把他的红色发丝撩了起来，露出额头。
“是啊。”卢米利欧这才发现，原来他的眼睛在阳光下会显出一点橙黄色，之前一直以为是绿色，有些神奇。
像是下定了决心，卢米利欧紧了紧自己握在一起的双手，正要开口：
“其实……”
然而，米歇尔突然站了起来，让他一下子把话咽了回去。
“不等了，走吧。”米歇尔看着窗外的表情似乎有些生气。
见状，卢米利欧脸上迅速闪过一丝失望和慌乱：“等一下，就我们两个？真的不等了吗？”
米歇尔看向他，回答道：“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爽约的人浪费我的时间？”
“……”
被米歇尔质疑的目光注视着，卢米利欧低头看向自己渐渐松开的拳头：“嗯，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道歉啊？”
但米歇尔并没有追究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走过去打开门，转头对卢米利欧说道：“走吧，我远道而来的朋友，我们去逛街。”
卢米利欧静静地看了一会米歇尔，对方就站在那片门外照射进来的温暖和熙阳光中，浅浅对他笑着。
“嗯，走吧。”
*
熙熙攘攘的人群，两边是露天小店和一些用货框和推车临时搭建的敞篷摊位。
“这里也有魔法集市啊？”卢米利欧问道，有些新奇地左右张望。
米歇尔回答：“平民多少也有点魔力，虽然能用的都只是日常帮得上忙的简单魔法。”
“该感谢之前的'魔法解放日'吗？终于不把魔法垄断在贵族中。”他思索了一会儿，又说道。
魔法解放日是在安特里斯年历的60年左右，由一个无名骑士和一个高塔魔法师提出的，听说他们和当时的王族据理力争很久，最终说服了他们。
“但是也有完全不会用简单魔法的人对吧？”
“嗯，对。”
“为什么有的人连基础魔法都做不到呢？”卢米利欧问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很简单吗？”米歇尔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
“是什么？快告诉我。”
“因为也会有像你这样连这个问题都不明白的人啊。”
“诶？等一下……”
“好的。”
“让我思考会。”
“嗯。”
于是卢米利欧思考了一路。
米歇尔几次看着他的古怪表情，忍不住笑出声，但是都没能打断他。
“到了。”米歇尔拽着卢米利欧的衣角让他也停下脚步。
终于，卢米利欧从漫长且暂时没找到出路的思考中回过神来，他发现米歇尔的语气难得透露出一丝兴奋。
卢米利欧扫视了一圈，这应该是个魔导书的店。
两层小木屋，大门敞开，门口有一个招牌写着新到书目。里面的正中间是一个宽大的桌子，垂地的桌布上面堆着的书快有半人高。周围到顶的书架也全都堆满，而店的两个角落有两把多步梯供客人使用。
“米歇尔，又来了？”店老板打着招呼。
“嗯！”
卢米利欧看向的身侧的米歇尔，对方的眼睛看起来比平时要亮很多，嘴角也挂着浅浅的弧度。
看来他真的很开心。卢米利欧心想。
“店有点小，我在外面等你。”他说道。
“好，我马上出来，”米歇尔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卢米利欧，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褪去：“谢谢你。”
说完，他转身钻进了那堆书里。
*
米歇尔很快挑好了两本。
在结账前，卢米利欧瞥见他手里拿的什么后，“等一下！”
他赶紧阻止道：“你不要买这本，就是这个《高阶魔药概论》，里面通篇是魔药的发展史和制作出过高阶魔药的魔法师的生平，然后再插入一些你早就会了的基础魔药制作方法。”
“……”
沉默了一会儿，米歇尔说道：“好无聊的书，和魔药课开学的第一节课一样。”
“我也这么觉得。”
米歇尔浅浅笑出声，“难得和你意见一致。”
他很快走回那堆书里面，先将那本放了回去，然后两手抓住手里这本书的末端举起，“那这本呢？”
卢米利欧看向那本《常用魔药的变种与实例》。
现在他的视线中，米歇尔大半张脸藏在这本书后，有些长的头发将额头盖住，于是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看见米歇尔眨了眨眼。
“可以买。”
“好。”米歇尔将书重新抱回怀中，问道：“那买哪本好？”
“你刚刚挑的那本就可以，这些书有用的内容其实都差不多。”
“学校没有教怎么分辨魔导书，你是怎么知道的……”
“……”此刻，大概是因为米歇尔在虚心提问，卢米利欧难得地觉得他的语气带了一丝……应该说是乖巧吗？
“……因为这些书，都是这些学院派原贵族写的，他们必不会让太多的魔法知识流向平民。”
“而且，”卢米利欧补充道：“被骗来买的平民越多越好。”
“……”
沉默了一会后，“可恶的贵族！”米歇尔感叹道。
然后米歇尔叹了口气，“感觉之前浪费了好多钱。”
卢米利欧立刻问道：“多少？”
“唔……大概，10果吝？”（私设单位，1果吝≈35rmb）
卢米利欧：“方便问一下，你每个月的生活费多少吗？”
米歇尔作思考状：“我算算……奖学金是一年200果吝，一年大约帮抄两本书能拿到24果吝6冈卜（1果吝=12冈卜，1冈卜≈2rmb），还有其他的杂活的报酬。嗯，大概是每个月20果吝。”
听完，卢米利欧也在盘算着：他自己的零花钱是一个月3000果吝，虽然完全不记得都用来买了什么，但类比一下，要是自己被骗走了1500果吝的话……
一下子少了半个月的零花钱，他会闹的。
“那个，抱歉……害你多花了那么多钱。”卢米利欧说道。
“啊？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而且这点钱对你而言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吧？”
“是的。”
米歇尔：“……”
在他可能会爆发的情绪还来不及完全上涌时，卢米利欧赶紧补充道：“我每个月拿了很多零花钱，身为王子，担当着王国的未来，可我却不知道这种事情的发生，是我失职了。”
米歇尔听完，本来想说“小小年纪你的责任心未免也太重”，但还没来及说出口，见卢米利欧在上衣的口袋中摸索着什么。
然后对方递过来一个他很眼熟的胸针：“作为我失职的补偿，这个给你。”
米歇尔感觉得到，卢米利欧试图让声音维持在平静的边界。
“我感觉你上次好像在看这个……”
“嗯，这个多少钱？”
卢米利欧沉默。
“告诉我。”
卢米利欧回答：“大概800果吝？也可能1000，记不得了。”
这次是良久的沉默，米歇尔终于开口道：“可恶的王族，在我下辈子转世成有钱人之前，我是不会原谅你们的。”
卢米利欧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他这个样子，米歇尔终于也还是忍不住跟着笑了出来。
*
“啊，等一下，我找本书。”
“好。”
米歇尔把旁边角落那把带滑轮的梯子移了过来，蹲下落上锁。
“……”
从这个角度，卢米利欧正好能看到他头发垂落后露出的一截脖子。“我去外面等你！”说完，他转身穿过那两边书间的一人距缝隙。
“哦，好。”米歇尔很快站起。
但当他爬上去后，梯子开始摇摇晃晃，“诶……诶？”
终于，这把有些老旧的梯子往他的身后歪斜。
米歇尔闭上眼睛，所有的手指都在用力抓着书架的层板边缘。
“……”
他睁开眼，还好，他发现自己仍平稳地站着，不平稳的另有其人——
因为他发现，刚刚还说要出去等他的卢米利欧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返了回来，双手维持着要伸手接住他的姿势僵在那里。
米歇尔转回头去，继续看向面前的书，“不要在店里奔跑。”
“……”卢米利欧赶紧悻悻地收回手。
“逗你的，谢谢你。”
“嗯，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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