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问水?怎么了吗?”宁远疑道。
“就在前天下午,小叶说在长江公馆里碰到了一个很像陈楚生的男人,你记得吗?”叶展解释道,“当时那个人朝地上丢了个烟头,和这个牌子一样。”
宁远回忆了下,昨晚在火锅店确实听小叶提过。“难道那人真是陈楚生?”
立马他又不解道:“但这跟叶问水能有啥关系,也许就是陈楚生自己到长江公馆喝酒而已。”
“那天我见叶问水抽的也是这烟。”叶展沉吟片刻,抬起头:“你有没有想过,陈楚生作为逃犯,藏的那么深,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没发现他的踪迹。但他为何突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现身?”
“况且还在长江公馆闹了一场。这不奇怪么?”叶展道,“并且巧合的是,我们好像就是那天晚上最后一次见到叶问水,而他是昨天辞的职。”
算算时间,好像确实是这样。宁远有点懂了,“你是说,这俩人可能有关系?”
话毕宁远立刻起身,“冷藤就在技术队,我去帮你叫他。”
他朝实验室紧闭的门望了一眼,道:“尸检报告马上就出来。你在这里等着,我立刻就去。”
宁远看了一眼他,方才一直注意到叶展好像按着上腹部——他对这个动作已经习以为常,宁远走到门边停下脚步。回头问:“你到底怎么了?”
“疼?”见叶展没回答抽着气,他回转身,皱眉在叶展身旁坐下,拿手去捂他的肚子,见他肌肉紧绷,赶忙问:“是不是因为没吃东西?”
宁远仔细一想,下午忙忘了,这人才又吐过。确实忘记给他再买点吃的垫垫肚子。
叶展朝后靠坐着,闭眼摇了摇头。摆摆手:“赶紧去吧,尸检报告我在这帮你等着。”
他咽了下口水,胃里一阵阵痉挛和恶心,喉咙里涌起一股铁锈味来。
宁远看着叶展那张惨白的小脸强作镇定,却很难掩盖的难受模样,去拉他的胳膊:“又不着急,要不叫小周送你去医务室,也不远……”
“你别动我。”叶展突然起身,捂着嘴推开他的手冲到洗手池边,下一秒扶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宁远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拿手擦拭他的嘴角,“你怎么了?到底哪里不舒服!你怎么又……”
“别碰,脏。”叶展推开他的手,按下了洗手池冲水键。
他慢慢想原地坐下,宁远跟着蹲下,一手揽着他的腰,觉得地上太凉下意识将他抱起来,在椅子上坐下放在自己腿弯。
叶展缓了好一会儿,说了句“没事”,气息虚弱地问:“在这之前,一直没人联系叶问水吗?”
周舟从实验室出来了,接话:“先前祁队有事联系他了。但一直没联系上……”
叶展蓦然站了起来,“立刻,联系叶问水!”
刚站起来他便觉出一阵头晕,踉跄了下,宁远赶忙扶住他。
叶展靠在宁远肩上,喘了口气,“冷队是不是已经联系过他了?”
宁远轻而易举把他抱住按坐下,“你先别急,先坐下休息会儿,我去帮你……”
“通知技术队,锁定叶问水的手机位置!”叶展道,又想站起来。“不用问冷队了,我等下电话联系冷队申请权限……”
宁远赶忙扶住他,对刚开门出来的周舟大声道:“赶快去!”
周舟惊恐地应了声,立刻小跑着出了法医实验室的门。
宁远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抽了张纸抹着叶展嘴角残存的血迹,忧心道:“怎么又突然这样了?怎么回事儿?”
叶展闭着眼摇摇头,微弱地喘着气,尽量理清着大脑里混乱的思绪。
方才叶展忽然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测,那就是:陈楚生和叶问水不仅认识,极有可能还深有渊源。
叶展的这个推测完美解释了先前那些不通畅的部分:陈楚生绝不会是开黑枪报复叶问水的人。
联系小叶先前告诉他的,开枪打伤叶问水的人,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陈楚生来到堰江,不过两年半多点。
这一次,陈楚生在长江公馆闹的那么一出,还故意留下烟头的线索,完全是为了吸引注意力。
但是,吸引的是谁的注意力?叶展百思不得其解。
警方么?那他为什么不早点……
包括他从物流公司不辞而别,他又为什么要早早等在那片沙滩?他又是被谁枪杀的?
陈楚生身上的疑点还是太多。
“先喝杯水吧,刚才托小汪到食堂去给你买吃的了。垫垫肚子再吃药吧。”
叶展睁开眼,见宁远端着纸杯走过来。
“谢谢。”叶展笑了笑,擦去额上的冷汗,尽量轻松地笑:“不用麻烦,我已经好多了。”
“低血糖吧?”宁远皱着眉,拉了个椅子在旁边坐下,隔着衣服揉了揉他肚子,“怪我,忙忘了不该让你饿着。胃疼么?我带的有药,等下喝点粥再吃药。”
初步尸检结果出来的越快越好。虽然不是他,但身为市局主任法医,就算尸检报告是分局法医做的,他们使唤的劲倒不小,刚回到局里这一会儿宁远忙的脚不沾地的。
完全忘了下午在现场附近,也可能是晕车,叶展下了车就把中午吃的饭吐的一干二净。
“真没事儿,我没那么娇气。”叶展瞅着他的表情,哭笑不得,“老毛病而已,随便吃点药就好。”
他一摸口袋,今天早晨换了件外套,他忘记带药盒了。抬头看宁远,“你刚才说你带药了?现在就给我吃吧。”
此时作业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传来。
叶展抬头——是那个分局的顾问温疏风,他手里拿着份资料:“宁主任,血检和毒物检测报告也出来了。分局托我送来。”
叶展立刻拂开宁远的手,起身接过来,翻开一页——
“叶顾问,您说陈楚生为什么要藏起来十来天,而在最终关头突然露面?”
“其实我是想问问,对于他藏起来的原因是什么,叶老师有什么看法。”
温疏风看着他,静静地发问。
叶展看了一眼他,摇头:“我不知道。还是尽快先去会会叶问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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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半,根据定位,叶问水的手机应该是在他家里。
“他留了住址?”叶展疑惑道,看着叶问水的登记资料——住宅这块叶展一直没注意到。
“他这么做,也许是早就想好了。”温疏风道。
宁远开着车,他和温疏风坐在后排。叶展的申请太突然,冷藤虽然批了下来,但却腾不出人手。只有在场的温疏风自愿提出一同前去。
一幢公寓,在长江公馆和江城疗养院之间的商业区,是商住一体式的楼房。
叶问水家在十二楼,一个小复式,应该是他租的房子。
“给你。”温疏风递给叶展一只耳麦。“他可能不希望我们全部进去。”
叶展点点头,将那只微小的耳麦塞进右耳。“你们也别太吵了,”目光移向宁远,意有所指道。“别大声说话,声音大了我听了会心慌。”
来到门前,叶展先是敲了敲门,没出声,贴近了门边。
门里没有任何声音。却突然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开门的正是叶问水。
高个儿青年一身挺拔的藏蓝色西装,还系着领带,领口的衬衣扣子扣到最后一格。头发梳得很是整齐精致。
叶展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西装,面料挺括,虽然是几年前的款式但依旧透露着高级感。
只是——这件西装穿在叶问水身上显得有点奇怪:肩宽倒是合适的,但有些太松松垮垮了,身材消瘦的叶问水穿着它,活像个衣服架子,或者身材不合适的模特。
“叶顾问,你来啦。”叶问水笑了笑,也不问他是怎么找来的。欠了欠身礼貌地点头:“快请进吧。”
他脸色比往日看上去都要苍白,镜片后的眼底是淤青一样的乌黑一片。嘴唇干裂,却像是染着一层暗红,看上去仿佛一只妍丽的吸血鬼。
温疏风微微挤开宁远些想看清楚,用气声和他说了句“对不起”。
叶展点头,“谢谢。”随后踏进门槛。
叶展打量着他,关切地问:“你的感冒好些了么?”
叶问水望向他身后的两人,轻声道:“叶顾问,我能和你单独谈谈么?”
站在叶展身后的宁远刚要说话,温疏风突然一把按住了他,宁远回头,后者缓缓摇头,指了指耳朵,眼神示意他。
宁远话到嘴边还是没出口。他一看,那个分局来的温疏风已经退出门外,并且扯着他衣袖摇头——宁远还是默默后退,留了一道缝,找了个能看清他们背影的视角。
进入室内的叶展观察着公寓的布局。
一进门就是厨房,没有独立隔间,干干净净的灶台上甚至连个电锅都没有。
叶展走过的时候摸了一把灶台,已经积了层薄灰。
一楼的客厅不大,但因为家具极少而显得过分空旷。只有一张灰色的沙发,一把椅子,旁边有一张折叠的便携桌子。
除此之外就是电视柜,柜子上摆着瓶瓶罐罐的药,和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以及没插电的冰箱,就什么家具都没有了。
房间里也没什么东西——除了纸张,沙发上,桌子上,还有一支笔。
叶问水动作迅速地收拾了沙发上乱七八糟的纸张,请叶展坐下。
叶展随手拿起一张纸看了看,果然如他想象的,是关于陈楚生案卷资料复印件的某一页。
“家里没有热水壶,我平常也只喝这个。”
叶问水打开冰箱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叶展,抱歉地笑了笑。“现在天凉,没想到叶顾会这时候来……”
叶展微笑着接过来,在沙发上坐下了。“谢谢,没关系的。”
叶问水在离他远些的椅子上坐下了。
静默片刻,叶展掏出执法记录仪,看着叶问水询问他:“叶副支,因为牵扯到一桩案子,这次我们的对话需要录音,你同意吗?”
叶问水点点头,“当然,请便。”
“我知道你们来找我的目的。”叶展刚打开执法记录仪,叶问水先开口了,“是想问我关于先前我查的那个物流公司员工的事吧。”
叶展没否认,离得近了他才闻到淡淡的红酒味。目光越过叶问水,看向他背后,电视柜上那些药瓶,问:“你喝酒了吗?”
“是。”叶问水抿了抿唇,他那白得吓人的脸颊上有一抹不健康的淡红,唇色是黯淡的。像是解答叶展的疑惑,他说:“我在楼上喝的。”
“辞职以后,没什么事就……喝点酒,消遣。”
“那些是你吃的药么?”
“没错,大多是治心脏的药。”
“服药不能喝酒。你也知道吧。”叶展很平静地说。
叶问水沉默着。藏蓝色西装下的胸口起伏的频率小而微弱,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半晌他又变戏法似的,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烟盒和一个银色打火机,向前递了递,直视着叶展:“要抽烟吗?”
叶展摇头:“不了,谢谢。”
叶问水看了一眼他,微微点头,起身将银色打火机丢进了电视柜抽屉,却将烟盒装进了西裤口袋。
见状,叶展心中有些不解。但没多问,直言道:“你知道陈楚生,也就是你口中那个员工,他在哪吗?”
“他死了,对吗?”叶问水的声音淡然的一如他的神情,唇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我知道的。”
“堰城区,江城大道108号,蓄水湖边的沙滩附近。”见叶展不回答,他继续补充说。
“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已经查到过他……”
“叶顾问,”叶问水突然打断他,声音微弱带着喘息声,他一手支撑在椅子把手上,低着头,背依然挺得笔直。“你有什么重要的话,最好……尽快问吧。”
闻言,叶展思忖片刻,直截了当道:“叶副支,你和陈楚生,是不是在三年前就一直有联系?”
“是。”
“那你和他……”
“五年前。”叶问水撑在把手上的那只手臂支着额头,“他是被我害死的。”
“害死”二字略微加重了些。听上去不是故意。
叶问水的声音夹杂了一丝温柔,他终于抬起头,无神的眼睛向上望,“阿楚……他是个好孩子。”
“你们不要怪他。他……不该受太多苦。”
闻言,叶展疑惑地皱起眉:“为什么这么说,有原因么?”
叶展看着对面身着不合身的藏蓝色西装的青年,静待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可是等了快一分半钟,叶问水还是没有回音。
“叶副支?”叶展试探性地叫他,毫无回应。
耳麦里传来温疏风的声音:“我刚才看第一眼就觉得他的状态就不太对,叶老师你快过去看看。”
闻言,叶展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叶展立刻起身上前。
在拍着叶问水肩膀、回忆时他才注意到,尽管在刻意避免,方才叶问水眉心一直蹙着,手有意无意地摸了下心口。
“你还好吗?”叶展声音顿时染上焦急,“不舒服?需要我们送你去医院吗?”
叶展刚一推叶问水的肩,他就直直地朝椅背后靠了去。
今天两更……有病情但不多但浓度很高
PS:这集伏笔蛮多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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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叶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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