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闭着眼睛批判了一番自己在梦中的行为不合逻辑，爬起来叹了口气。强行入睡且地面太硬，他一直在半梦半醒中，睡得很难受。更糟糕的是，他感觉自己从臀大肌到股直肌到腓肠肌等等肌肉群都酸痛不已。不是受伤，只是单纯的运动过量。治疗魔药对这种症状没用，麻醉剂有用，但卡尔没带颠茄。那类东西用多了影响脑子，卡尔宁愿忍受疼痛保护——毕竟脑子是法师身上唯一有用的器官。
“老爷，您醒了，喝点甜粥吗？”汉克在火上坐着小锅，用糖、面饼和野梅干煮成一锅不太均匀的、甜味的粥。
卡尔点头。看着不太美观，但在冒险中能吃到温热的甜食，足以令人心情愉快。当然，在场的人还不能从卡尔那张小小年纪就僵硬死板的脸上看出愉快。
“您要再休息一会儿吗，还是吃完就出发？”
卡尔摇头，指指汉克，再指指睡袋，示意汉克也再睡一会儿。
汉克拧了一块湿布烤热，给卡尔用来擦脸擦手。卡尔直到现在还没洗掉脸上的血。这已经不是是否在意干净卫生的程度了，这位法师老爷可能患有知觉缺失之类的疾病。
卡尔对着笔记本，用勺子一点一点吃碗里的东西。面饼被撕成均匀的小块，煮过后还有点韧性，没有彻底烂成糊糊。野莓煮进去一些甜味，酸得不那么厉害。卡尔觉得味道说得上好。
大脑消耗糖分更多，法师们都喜欢甜食，海蓝达也喜欢，只有伊森不喜欢。伊森说糖和奶油会令人变得臃肿肥硕，面目可憎。但卡尔体重一直低于标准，他能吃多少就可以吃多少。
汉克观察卡尔的表情，确信他至少没觉得难以下咽。这位法师老爷虽然有种种缺点，但着实好养活。
要是有牛奶就好了。加入牛奶一起煮，汉克相信味道会很棒。可惜牛奶虽然不算太奢侈，但难以携带，容易变质，不太可能在冒险中常备。
汉克叫醒库克，自己躺进睡袋里。给自己做了半晚上心理工作，他重新变得心情平静，工作积极。
库克醒来后眼珠还是随着空气中的不知道什么东西飘来飘去。汉克希望这不会在打架时分散他的注意力。
汉克睡下没多久，卡尔忽然从笔记本中抬起头。火光照不到的深邃黑暗中，忽然远远出现了另一朵火苗。卡尔的视力不是很好，但他对火焰有特殊的感应。那是一支火把，举在一只小手中。
“人！”库克铿锵有力道，“小人！”
汉克惊醒，看到火光，连忙爬出刚睡热了的睡袋。冒险中就是这样，很难睡一个囫囵觉，他不打算抱怨什么。
随着火光靠近，他们逐渐看清了，那是一个矮小瘦弱的人形生物，伛偻着腰，只有半人高。它与人类相比，没有多出什么器官，也没有缺少什么。除体型较小之外，主要的区别是眼睛更大，几乎占了三分之一张脸。它腰上围着一块脏污的兽皮，手里拎着一颗人头大的灰黄色不明物体。
“它独自前来，应该没有敌意。要放与它接触吗？”汉克问。佣兵也不是都满脑子打打杀杀，没有必要尽量不招惹土著智慧生物。再者，法师老爷一定对它感兴趣。
卡尔点头。
汉克拿起剑，迎上前一些等待，防止那个生物离法师太近。
人形生物缓慢地靠近。行走对它来说似乎是件很吃力的事，它好像还在恐惧着什么，犹豫地东张西望，走走停停。它手里的东西似乎是一簇……蘑菇？
蘑菇种类繁多，定种分类非常困难。卡尔没有专门研究过，认不出来那是什么。
汉克觉得眼熟，但不敢确定。
库克虎躯一震，大喝一声：“刺猬菇！”
人形生物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蘑菇掉在地上，连忙捡起来。
它走到汉克前方二十步远处，把蘑菇和火把放在地上，整个人也趴伏在地上。
汉克看向卡尔，卡尔没有表情，也没有反应。汉克觉得自己的工作经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全面发展。
“你想要做什么？”他猜测那个人形生物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但应该能听出语气轻缓，没有威胁之意。
“叽叽咕嘎嘎……”它果然发出了让人听不懂的声音。它把蘑菇往汉克的方向推了推，又在兽皮围裙里摸索，掏出一颗透明的红石头，然后指指堆叠在一起的大量半熟蜥蜴尸体。
卡尔和汉克恍然大悟：它想交换蜥蜴肉。在它眼里卡尔三人无疑是强大的战士，战胜怪物得到了大量肉食。三个人不可能吃得完全部肉类，所以它想用东西交换。
仔细观察，这头人形生物毛发稀疏，皮肤松弛。如果它跟人类近似，应当已经到了老年。或许是不知道卡尔三人是否友好，所以派它这样年老的来冒险试探。
卡尔再次点头。汉克捡起库克没啃完的两条蜥蜴腿，缓缓靠近，放在那个生物面前，然后用长剑把蘑菇和石头拨向自己。
那个生物趴在地上没动。等汉克离开几步，才拖动两条蜥蜴腿，倒退着离开。
“肉……”库克恋恋不舍，“刺猬菇……”但刺猬菇也好吃。
“肉还有很多，吃不完。”汉克安慰道，“这真是刺猬菇吗？别搞错了。”
库克点头点得虎虎生风：“是！好吃！”
库克的鼻子跟狗差不多灵，他觉得是大概率就是。可惜他能记住的东西数量也跟狗差不多一样多，还都是吃的。
从形状、颜色、气味来判断，汉克也觉得就是刺猬菇，只是比家乡采到的大不少。但蘑菇不是什么可靠的食物，不是在熟悉的地方摘的最好不要吃。可是，刺猬菇在家乡也是难得的美味，连汉克都觉得不吃可惜。
“老爷，刺猬菇很好吃，但我不确定它有没有毒，要不我先尝尝有没有毒？”
卡尔掏出一瓶解毒剂。
汉克没懂，两人面面相觑。
不管怎样先接过来吧。己方法师给的总不会是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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