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哲身上的味道,阿椒分辨不清。从幼时起,甘哲身上便有着多变的气味。
有时是果香,有时又变成了牛奶味。
如果是果香,那么那几天上学的时候,阿椒的书包侧兜里便会装满各种各样的水果糖,硬糖、软糖,还有夹心口味……
如果是牛奶味,那么就纯粹是糯米纸包装的牛奶糖。
但无论是哪种糖果,只要阿椒想,只要阿椒喜欢,她的书包侧兜里永远都不会少……
直到今日,咫尺相闻的,是甘哲身上带着辣椒香味。
是了,最近的糖果厂新品,“椒盐糖果”。形状是辣椒形状,味道也是自己喜欢的……
喜欢的味道,就像喜欢甘哲一样,可如今,这两种喜欢汇合在一块了……
阿椒迷蒙着,又或是因为这灯火阑珊时太让人意识混沌,明明没喝酒,也没有吃酒心糖果,偏偏她就是醉了,醉得,想要去感受一下,甘哲那颗下唇的红痣是什么滋味……
甘哲所感知的,便是自己一直所渴求的,被自己禁锢在怀中。
阿椒的味道啊,甘哲想,就是小辣椒啊,明明自己不爱吃辣,如今却“嗜辣”不止……
糖果香味与花椒的味道混合,分不清是谁的内心**更重,明明是青梅竹马,怎的,就硬生生被蹉跎了这么久。
“甘哲……”阿椒在唤他,叫他名字,像股夺魂锁,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嗯……”甘哲回应着,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把怀里的姑娘吓跑了。
可偏偏还是被吓跑了。
烛火被电灯覆盖,恍然间,是整个小区传来热烘烘的声响。
来电了,一切都瞧得清晰,包括甘哲唇上那颗红痣。以及,两人亲密到不可言说的姿势。
阿椒红了脸,甘哲则是不自然地轻咳几声,缓缓移出彼此怀抱。
“我……我饿了……”阿椒支支吾吾,半天憋出几个字。总不可能说,甘哲,我刚刚脑壳被驴踢了,鬼迷日眼地想要亲你?
又或者,告诉自己她才没有被男色夺舍呢……
刚刚,只是气氛到了,自己糊涂了而已……
言罢,阿椒便是逃窜般从甘哲怀里小跑到餐桌,指尖揭开打包盒塑料盖。
小鹿乱撞的心思掩藏得很差,手是止不住地打颤。
身后那道炽热的注视一直跟随着自己,阿椒努力了,但塑料盖太紧密,还是甘哲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物什,这才让两人好好吃了饭。
分坐在两边的两人,都默契地没提方才的事情。
黑竹香鸡的蘸料是依着阿椒的口味来的,葱、香菜、还有折耳根,就连汤底都是红汤。
甘哲刚出院,本就吃不了辣,但阿椒喜欢,点单的时候忘了给自己点清汤蘸料,索性直接拿碗接了温水,随意涮了涮。
好在还是有他能吃的,比如魔芋片和芋头,点的双份,生怕阿椒吃不饱。
而阿椒也是担心他,知道甘哲吃不了太辣的,跟着拿碗接了热水,在一锅黑竹香鸡里头挑挑拣拣,青笋尖、莲白还有没那么入味的芸豆都捞出来,反复洗了三遍,直到红油全然不见,这才把碗递给甘哲。
“应该是不辣的,你尝尝,口味好不好。”
“嗯。”甘哲话不多,单单阿椒这么做他都知足了,辣与不辣都不重要了。
正所谓黑竹香鸡,没鸡肉咋成。阿椒又重新拿了碗,从锅里挑出几块瞧着没那么辣的鸡块,又是反复冲洗,一并递给甘哲。
“好吃吗?”阿椒一脸期待。
“好吃的,你也吃,别光顾着我了。”甘哲不忘给阿椒的蘸碟里加原汤,顺便捞着些鸡块与竹笋给她。
做完这些,甘哲才安心扒拉自己碗里的,也是真饿了,一溜地把两碗菜搭配着米饭都吃了。
阿椒也馋,回来这些天,一开始能好好休息休息,后来去了现捞店上班,有工作餐,蓉城这些地道的美食大多没时间吃。
也是托甘哲的口福,这份黑竹香鸡,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巴适得很。
阿椒扒拉着米饭,抬头瞧着对面已经吃饱的男人,腹诽着,真好,黑竹香鸡还是一样的口味,他也是。
刚才,是真的鬼迷日眼到鬼迷心窍了?还是自己真的想要去亲他?
阿椒有点乱,喜欢甘哲是真的,但是自己该怎么和甘哲相处?刚刚,甘哲是不是也想亲她?
那甘哲对她的感情和自己是一样的吗?阿椒不得不多想。
就算没有年少时误以为的情感纠葛,可是这么多年,甘哲和她都是青梅竹马相处模式罢了,某种意义上,甘哲有心照顾她,但这种照顾,到底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还是别的?
阿椒不知道,阿椒也不敢问,更不敢猜。抬头悄摸摸偷看了他几眼,复又低头扒拉米饭。
罢了罢了,想太多伤心,更伤胃,大冬天的,碗里有个热馍馍比啥都强……
一整锅黑竹香鸡还是分量太多,尤其甘哲每份配菜又是加量,一筷子捞起的,除了菜还是菜,连红油都没地方放了。
阿椒把自己哄好了,胃口也足,一份米饭落了肚,还没饱,还好甘哲懂她,买的米饭都是三份起。
阿椒下意识地想要拆开新的米饭盒,面前的男人,低沉的嗓音又起。
“阿椒……”弱弱的,轻言细语。
“嗯?”,阿椒没抬头,也没空抬头,这鸡肉入了味,配着莴笋段和土豆片一块,好吃极了,甘哲想说什么,说就是了,不耽误她干饭。
阿椒夹了一筷子,不得不说,甘哲是真的懂她,加量的竹笋就是入味,可惜甘哲不吃辣,不能体会打了蘸水的美味。
“阿椒……”甘哲又说,叫她的名字,声音却越来越细微。
“嗯?”阿椒嘴没停,头没抬。
有啥事就说嘛,磨磨唧唧嘞。
“阿椒……我……”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
对面再没有甘哲的声音传来,除了“轰”地一声瓷碗摔在地板上,四周都是碎成渣的瓷片。
“甘哲!”阿椒惊呼,对面那人,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捂着中腹部,面色惨白,额头上是凝挂不住的冷汗,嘴唇亦是没有一丝血色……
甘哲又住院了,住的仍旧是李如妙入职的区二甲医院。以及,当晚,又遇见了妙妙值班。
或许是因为当夜病人不多,而自己的两位好友组团来给自己增加工作量,李如妙心情多少不美妙。
李如妙把检查单扔在就诊台,“不能吃辣!不能吃辣!遵医嘱,遵医嘱晓不晓得?上个住院时间都还没有间隔三五天,这又过来给我整到起,你们钱多还是啥子意思?”
妙妙很愤怒,一边骂一边给开医嘱,顺便开了个腹部CT。
“拿到去住院,在那之前做了检查先,看看胃肠道以及腹膜炎症情况。还有!事不过三,两个胎神不要耽误老子考研!”
……
甘哲窝在雪白的病床上,眉头渐松展开了,刚吃了药,肚子倒是没那么疼了。阿椒放心许多,拿了缴费单,毕恭毕敬地受着妙妙的“训”。
是了,已经是十二月了,距离月底的考研也没多少时间。巧的是,今年考研正好在平安夜当天。
平安夜啊……好久远又熟悉的日子。
初中的某年平安夜,小女生之间流行着互相写卡片和送平安果,其中,最数“蛇果”是当年的时尚单品。
小孩子没啥钱,当时的阿椒,便是接着李如妙和陈当秀合送的一个嚯大蛇果。
特殊的洋节,又是稀有的蛇果,阿椒自然开心得紧,哪怕蛇果坏掉的一角被无良商家用标签挡着。
一整个蛇果,阿椒切了块,兴冲冲拿去给甘哲分享。
甘哲对这些没兴趣,蛇果再洋气,不过就是个苹果?倒也没觉得稀奇,而阿椒喜欢,甘哲便全给了阿椒吃……
蛇果坏了,阿椒全吃了,如此,当夜入了医院输液治疗。
当时,也是冬夜,甘哲便是守在她床边一整晚,哪怕天亮了都陪着。
阿椒那几晚在医院睡得不安生,肚子闹腾,咿呀咿呀地哼唧。
她哼一句,甘哲回一句,哼一句,甘哲跟一句,就像温馨催眠曲,催眠到阿椒忘了疼,直到阿椒睡着……
如果是这样不需要让阿椒记挂到现在。
那晚上是整个冬天最冷的一天晚上,区医院条件简略,没有大三甲的恒温空调,阿椒觉得冷,便是甘哲脱了外套,盖在医院的棉被上。
棉被和外套下是自己没扎针的手,另一只打了留置针的手搁在被毯上,俨然冻得发紫。
而甘哲的手,一只撑着自己的下巴打瞌睡,另一只手,则是紧紧握着阿椒的掌心……
手不冷了,不冻了……
这是阿椒第二天醒来时候发现的,甘哲当时已经很高了,手掌也比她大,便是那只比她大许多的手掌,裹住了她的掌心,那刻,在冰冷的冬天,他俩的体温度数是一样的……
阿椒当时脸皮薄,下意识想把手抽出来,只是这一动,输液管打在防护栏上,惊醒了熟睡的甘哲,瞧着人快醒了,阿椒便是眨巴眨巴眼睛,又忙着装起睡来。
甘哲当时也是觉得稀奇,明明大冬天的气温低,怎的阿椒两个脸蛋红的像两团高原红……
只是觉得可爱,所以甘哲下意识用那只撑着下巴早已发麻的手去触碰那两团高原红……
当时的感觉,软软的,麻麻的,却又……热热的。
指尖有着最灵敏的触感,传递回来的感觉,有可爱,好看,还有……
喜欢。
脑海中闪过这个词语的时候,甘哲呆愣住,指尖却不忘收回,只是一瞬间,甘哲像是下定决心,内心松懈又坚定许多,指尖的动作,便从小心翼翼的触摸转变成,指腹的温柔抚摸……
那刻,甘哲的内心坚定地告诉自己,甘哲,你逃不掉了……你这辈子都逃不掉嗜辣的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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