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概半刻钟,姜樾将画作递了过来:“可否是长这样?不像的画再告知我,我修整修整。”
蒋良因看了会儿:“像是像,总觉得有些奇怪。”
又低头思索片刻:“他胡子没那么少,头发又多了。”
姜樾给画像上的人加了些胡子,又在小调的基础上将头发颜色加深了一小部分,让浅色的地方更浅几乎看不出来,深色的头发自然就显得少了。
修改过后的递给蒋良因,转身到了另一个角落,蒋良因不由得惊叹:“妙啊,这也太像了。”
便和张明贤对视一眼,两人想到了一块去——衙门的画师。
张明贤站起来,神情极为认真,对姜樾鞠躬一拜,极为正式。
姜樾从角落的盆里洗完手,擦干后看到张明贤如此做派,不由得一懵:“这是做什么。”
“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姜大娘子是否愿意。”
“啊?这,何事,你这般严肃,吓到我了。”姜樾后退半步,状似惊恐。
张明贤站直,从腰间取下一个小荷包,荷包里放着一枚小小的印章,姜樾凑近看这枚“东望县令印”。
“束望系什么印?”这是古董啊,姜樾不太认识繁体字,姜成荣没读过书更不认识了。
张明贤看着她认真的将五个字认错了三个。
万万没想到,姜大娘子竟然……不识字。
张明贤有些尴尬,绯红色爬上耳边,连忙收起了自己的印鉴:“对不起,我不知道。”
姜樾有一种心事被戳破的感觉,奇怪的情绪爬上心头。
天!文化艺术双第一入顶级艺校。
高材生一朝沦为文盲。
“我忘了,忘了我不识字。”姜樾紧张的搓了搓手,笑的没心没肺,内心无语问青天。
“实不相瞒,我是东望县新任的县令,第一次看到你的画就想招揽你来做县衙画师的师父,但是我信你,衙门的人未必,这才将蒋县丞邀请上的。”
“方才你画的是已经高就的前任县令。”
姜樾有些懵。
这是?想要她当编外?
“当然,姜大娘子若是不乐意,我们也不会强求。”张明贤生怕惹了姜樾不愉快,直接被拒绝。
“不会,不会,只是这做图,是可以教,但是能学到什么程度我就不知道了。”姜樾摇摇手,想着初来乍到到底是缺少银钱,和官府打好交道有益无害,便没有拒绝。
“毕竟每个人天赋不一样,而且我没做过教书先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学会。”
姜樾说出自己的顾虑,毕竟现代的时候,她给人补课补的是文化课,画图这只接代画的单子。
“无碍,姜大娘子可以在画师中挑选觉得能够作画的人,然后择优培养。”张明贤思考了一下,为姜樾提出一个建议。
“也是,画图一事,毕竟考验天赋,有人终其一生也不能达到天才刚入门时的境界。”
姜樾不禁想到了两次报考维也纳艺术学院落榜的人,无疑他是有耐心的,对于维也纳艺术学院而言他并不是合适的学生。
“那好,倒时我会去给他们示范讲解最基础的绘画技巧,然后选拔五人出来单独教授。”姜樾心想,五个人,小班制精品课堂,虽然之前辅导学生她是一对一的私教,人少应该也可以。
蒋良因却不满意了,抢先出声:“既然要授课,为何只有五个?”
姜樾有些生气:“其一,绘图一事讲求天赋,有人终其一生画出来就是屎尿。其二,作为先生,我必须对我的学生负责。其三,是你们请我,而不是我上门求教。”
“张大人,你说是吧?”姜樾有理有据,逻辑清晰,话锋一转直接问向张明贤。
张明贤还未来得及接过话题。
蒋良因却言辞激烈,咄咄相逼质问:“我们怎知什么人有天赋什么人没有?万一你就是不想教而故意缩减名额呢?”
“呵,为人师表者,自当因材施教,见贤才而指教,我虽然不是什么圣明之人,受人之邀自当忠人之事。你若不信,那另请高明吧。”姜樾听着这论断,气笑了,觉得自己的人品遭到质疑。
便不想多做解释作势送客,然后找了一个角落的画架继续开始画未完成的画。
张明贤呵斥蒋良因:“蒋县丞,普天之下,你可见过还有姜大娘子这般能耐的?况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蒋良因看着张明贤,有些不可思议:“不曾。但是世界之大,能人异士必然不少。”
“能人异士自然不少,可为何舍近求远!”张明贤愠怒。
“可姜大娘子是女人……”
“女人又如何,姜大娘子的图,衙门里的男人做的出来?让衙门跟着那几个分不清模样的通缉令上的嫌犯,多久了还没抓到人?”张明贤年轻也不迂腐,想法自然和衙门老人有所不同。
蒋良因沉默良久,仔细一想却也有些认可了张明贤的想法:“是属下愚昧了。”
既然眼前有人能做,又为何舍近求远?
见蒋良因想通,二人意见达成一致,毕竟初来乍到他没有把握能力排众议,能说服蒋良因自然是再好不过。
张明贤来到姜樾身旁三尺的距离:“方才蒋县丞冒昧,张某向姜大娘子道歉,请姜大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张明贤俯身一拜,顺着姜樾的想法说了下去。
“姜大娘子所言极是,为人师表自当因材施教,没有天赋的学生,教起来费劲,学起来也是不愉快的。”
姜樾放下手中的画笔,看着作揖的张明贤,不经思索,这人怎么能好看成这样。
一举一动都自带风流,为官没有任何官威,为人领导又愿意接纳属下不同的观点并劝谏,而不是一味甩锅。
姜樾摇了摇头,想起那大领导要求九点到岗,小领导要求七点半干活的日子。
“既然如此,张大人就定个日子,倒时我去县衙示范。”姜樾从旁边搬出来一个画架和画板,分别递给张明贤和蒋良因。
“你们去找人将这两样东西,分别找木工定做五份,做完了订好时间来通知我,我来县衙示范作画。
二人抱着画板与画架出门时,天已经黑了,在屋内姜樾见到来人便点上了灯,倒也不觉得有多黑,出了门夜里没有路灯,街上的百姓的烛光昏暗,基本上看不见路。
姜樾准备关掉荣樾画房的大门回家时,发现两个模糊且跌跌撞撞的浅色影子在路上晃动,其实画架不重,但是相对来说有一点大,白天倒还好,夜里搬着走路有些影响视线,
连忙大喊了一声。
“张大人!”张明贤脚步一停。
路旁的居民听到这一声呼喊,连忙从窗外探出头,只看到两个的影子狼狈的在街上流窜,听到声音后又停下脚步,随即又将窗户关上。
“留步!”姜樾看到二人脚步停下,带着灯笼走到二人身旁。
“天黑,二位抱着东西不方便,我来给你们掌灯。”
姜樾走在张明贤的右边,灯在他们俩中间。
张明贤比姜樾高了大半个脑袋,低头看路时难免看到姜樾束得整齐利落的头发,淡淡的皂角香在鼻尖传来。
从张明贤的角度看,圆圆的脑袋随着姜樾的步伐晃动,她不是世家女子那种纤纤作细步的姿态,自有一种野性和阔达,发带上的铃铛随着步伐的移动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昏黄的灯光下,姜樾低头仔细的看着路,小声地提醒他们前面有小石子,有台阶。
独属于少女的清越的声音不大,在宁静的夜里格外明亮,传到张明贤耳尖犹如天籁。
好几次二人险些被不平整的青石板路面绊倒,靠着姜樾的提醒躲过一劫。
“县衙到了,二位请。”姜樾到达县衙之后就转身离开,干脆的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对于张明贤,她觉得就是有合作的领导,且这人不错罢了。
回到家中,姜樾将下午发生的事情告知姚华年,毕竟画房开业不久,持续稳定的生源也极为重要。
“娘亲,今天县令大人来找我了,邀请我做县衙画师的绘图先生。”姜樾将此事告诉姚华年。
姚华年惊讶,她知道姜樾如今在卖画,也旁敲侧击问过姜樾何时学的,姜樾每次都是神神秘秘的神情,再来一句“佛曰不可说”。
再后来就没有细问过,却不想县令大人看上了。
“那自然是好事,你们可有谈到束脩之事?”姚华年问,如今教书先生都是会收束脩的,倒不是她想让姜樾收,而是怕她不收会引起其他先生的不满。
“还不曾定,本来也没有想到收多少束脩,毕竟女儿没有做过教书先生,也怕教不好学生。”姜樾道,她不太清楚这边的学费是怎么收的,只知道很贵。
姚华年思索了一会儿,摸着姜樾的头:“你定低了,别的先生收的又高,倒是怕别的先生对你有所不满。”
“况且,县衙里都是一群男子,你又刚刚及笄,总归是对名声不太好的。”姚华年内心不太想希望女儿去。
姚华年又怕打击到姜樾的信心:“不过县令大人能肯定阿樾的实力,我们阿樾还是很厉害的。”
“无碍的,张大人高风亮节,必然不会让我在他的地盘出事的。”姜樾却想,和县衙合作高低也算个编制,比销售稳定些,毕竟一直卖画,在小县城里,客户总是有限的,收益也有限,一时半会儿一个人也开不了连锁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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