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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番外5

【人生很长,慢慢来】

2008 年,我人生中第一次登上飞机,飞往未知的国度。

那时的我和巴太二十七八岁,在一起快乐地生活了三年。我们夏天盘桓在北京或者青岛,冬天如约回到彩虹布拉克,和所有人一起转场,生活忙碌又充实。

在阿勒泰,我是不多见的哈萨克牧民的汉族妻子,小卖部的张凤侠那个会说哈语的女儿,还是苏力坦的小儿子哭着喊着都要追来非她不可的阿耶丽。大家听说过我是写字的文化人,却鲜少有人以这个身份来开启和我的对话。

在北京,上海,青岛,我是从北疆小县城长大,没上过大学,成年后又混迹于牧场哈萨克族人群中间,嫁了个当地男人的名不见经传的汉族小说作家李文秀。我的第一本书《阿勒泰》描写了一个哈萨克族少年和一个汉族姑娘相遇又分开的爱情故事,这个老套的故事却意外走红。很多人都等着我写续集,还有很多读者等不到我的回应,开始自己为书里的人物写起重逢的故事来。

我开始痴迷于我身上多重身份的不断转换。

我可以随时放下笔,熟练地挽起袖子煮出一锅让苏力坦都不住称赞的奶茶,也可以胸有成竹地处理台式机电脑的一些小毛病,好保证我的文字能被及时存储进去,发送出去。

我尤其骄傲的是,我已经能熟练地用哈语指认小卖部货架上的所有物品了,可是在我打算对妈妈的账本进行升级改造时,遭到了严词拒绝。

“你知道的那些东西就不要在我面前卖弄了,一点儿用都没有。”张凤侠这么说,“你跟来买东西的人倒是聊明白了,可你不在的时候,我卖给他们的还是砰砰呀!”

巴太曾一度对我要一台电脑来工作这件事展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我们去购买的时候,他就对电脑城的小老板描绘了他想要的性能,只是人家听说我们在牧区,网络传输的速度是那样低,供电又不稳的时候,告诉巴太,他想玩的游戏根本玩不了,这才作罢。

“电脑可以玩游戏?”我问。

巴太看了看我,嘿嘿傻笑了一声,说:“电脑上的游戏好玩着呢。”

那时候的巴太年纪轻轻,已经开始在国际级驯马师协会中展露头脚,而我有幸也在年少成名的青年作家中有了一席之地。

关于理想,关于各自想要的生活,我们在这三年中聊了很多。成年后的我转回头看那段岁月,还是时不时会觉得,关于理想,关于生活的话题,应该再开展得早一些,这样或许会避免婚姻在某个时刻,两人渐行渐远,分道扬镳。

现在的我也只能庆幸,我足够肤浅,对巴太的所有表面特征也足够满意和忠诚:他高大英俊,笑容迷人,孔武有力。在多年的相处中我们很少发生争吵,因为他也同时有着让我时时感到庆幸不已的纯真的赤子之心,以及无法和我的争论水平同日而语的普通话。

而二十七岁的我不再小心翼翼,只一心沉溺在对于命运的感恩中。我开始相信,我和巴太有着同样的牵绊:阿勒泰,牧场,家。也许命运之书在我决定回到阿勒泰写作的时候就已经标好了答案,毕竟汉人可以随时决定离开,而巴太却一定会回来。

2008年,我们在土耳其的机场转机。在这里已经开始遇见将要和我们去往同一个目的地的巴太的朋友和同行,他们有的要和我们一起乘坐下一乘航班。

巴太学会了蒙古族那套贴面礼,总是会热情地上前与对方拥抱,互相兴奋地拍拍肩膀,说着我快要听会了的流利的英文寒暄,其中包含介绍我的那一句:“这是我的妻子,李文秀。”

我只能浅笑着与对方握手,点头示意。然后又听他带着炫耀的神色,一会儿一看我,一会儿和别人说着什么阿勒泰,然后不出意外地,等待对方扬起的眉毛,亮起的眼睛。

这时的我会心惊胆战,担心他对我过多的夸赞,要别人轻视我起来。而巴太会体贴地握住我的手,用他指尖轻轻的摩挲告诉我,我在胡思乱想。

而更多的话题,我猜,是关于他的工作。他只会担心我会觉得无聊,却从不在我面前回避。我们踏上第二程飞机的时候,他的神色已经开始严肃起来,落座后的他第一次没有和我闲聊,而是拿出他记满了笔记,画满了图的笔记本,陷入我未曾见过的专注状态。

从这个节点开始,我走进了巴太的另一面。

我也终于见识到了这份工作的残酷。

赛马要经过严格挑选,一匹马从它的父亲母亲,甚至祖父母开始,就决定好了它的降生已经是命中注定的结局。在它生长的过程中,每一步也都被规定好了,如果达不到要求,便会被淘汰,回到马场生活,而无法重返赛场——如果它没有受伤,或者没有伤人的话。

而驯马师,大多数都会从赛马还小的时候就开始训练它,养育它,为了培养人和马之间的信任与默契,所以赛马受伤甚至死亡,也往往会对驯马师是沉重的打击。

也是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巴太这次来的工作,更多的是作为驯马师的教练,教新人驯马师如何和马儿交流,培养感情,包括如何及时发现赛马的伤病并进行治疗。

巴太考虑得一点也没错,烈日炎炎,马场上尘土飞扬,而他不苟言笑,看上去冷酷无情。我对他的工作很快就感到无聊了。

马场的休息区有一间咖啡厅,咖啡师三十多岁,来自哈萨克斯坦,马场上的每一个人,包括外来的驯马师他都认识。我不会英语,内向又矜持,巴太关照过他,我会说哈语,我喜欢黑咖啡。

“今天也是喝黑咖啡对吗?”他总是笑着问。

“不如今天加点奶吧,谢谢。”我说。

“是咖啡拿铁了吗?”

我恍然想起吴然在那个北京的清晨帮我点过的,漂浮着醇香奶沫的咖啡,只好不确定地说:“是厚厚的,热热的牛奶。”

“是咖啡拿铁的。”他笑着点头说。

咖啡厅人少的时候,他会走过来问我还需要什么,陪我聊会儿天。

“巴太是我们哈萨克族的骄傲呢,以前这里没有哈萨克斯坦人,也没有中国人。巴太来了之后,第二年他们才开始请中亚人。”他说。

难道连咖啡师都从哈萨克斯坦招过来了吗?我心中造次,嘴上只是乖乖地一口口喝下那杯奶香浓郁的咖啡。

“巴太这样的,便宜又好用,很抢手的。”他说。

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你不要误会,中国来的,哈萨克斯坦来的,不如欧洲本地的驯马师贵。他们之前不知道哈萨克族这么厉害,以后知道了,会请更多。巴太,包括所有哈萨克斯坦和中国驯马师也会有更多收入的。”

“我对驯马不懂,我一直不明白,巴太厉害在哪儿呢?”我终于问出了一个困扰我有一段时间的问题,也许和一个马场里的咖啡师探讨会更安全些,他既不是完全的外行给不了我答案,又不是业内的同行所以也不会笑话一个驯马师妻子的无知。

他爽朗地笑了起来,起身走向柜台招呼刚刚进门的客人,一边对我说:“我们哈萨克族人天生的本领,巴太天赋比我多一些。我们能读懂马的眼睛,马的灵魂,和马儿对话。马儿是我们真正的朋友。”

晚上在住处休息时,我和巴太讲了白天和咖啡师的对话,他放肆的笑声不亚于刘老师当着他的面询问我为什么会给哈萨克斯坦大使馆打电话的那一次。

“那可是哈萨克斯坦国一等一的驯马师,我在哈萨克斯坦的兄长,前辈,巴雅尔大哥和我去阿克贝托的时候接待我们的人。休息室的咖啡机是大家自助来用的,他这几天休息不工作,喜欢在那里帮大家做咖啡,聊天。”巴太边笑边说。

第二天的我无处可去,于是又灰溜溜地走进休息室的咖啡厅,打算在这里写点东西。

“S?lem!”那个伪装成咖啡师的哈国一等一驯马师笑着向我打招呼。

“S?lem,阿嘎!”我笑容灿烂,忙不迭地挥手致意。这一瞬间我理解了张凤侠对于苏力坦的敬畏。

“马场很无聊的,你年轻小姑娘,不去逛逛街呢?”令人敬重的阿嘎走过来坐下和我聊天。

“我只会说中文和一点哈语,不会英语。阿嘎你休息日也要来马场待着吗?不出去玩吗?”我反问。

“我养的马被安乐死了。我不是休假,我是在疗伤。合同没到期,我不能回国,这里没有草原,只有呆在马场好一点。”

我瞬间不知道回答什么好。

“巴太没有跟你介绍过我吗?哎呀巴太真是的,我可是骑马赢过巴太的,在哈萨克斯坦的时候。”一等一的驯马师阿嘎有些不满,然后补充道,“我的马上个星期,巴太还没来的时候,一个红毛去逗它,它受刺激了踢伤人家了。怎么求都没有用的,还是要安乐死的。所以这次巴太对这批新的红毛很严厉的,什么规矩都不懂,对这份工作没有敬畏,他比我还恨的。”

我可以用偷懒的语气助词和更便捷的沉默继续聆听沉重的话题,也可以用简单的哈语词组和句式交互轻松日常的话题,可唯独当本该沉重的话题被一个人用轻松的语气说出来时,无论是中文还是哈语,都让我无所适从。

我们同时转向窗口,看着外面的马场上时隐时现的巴太的身影。

“阿嘎,安乐死的时候,你在场吗?”我问。

“在的。”一等一的驯马师阿嘎轻轻说,“哪怕我不想看到,我的马儿也希望我陪着它的。它会想要听到我和它说最后的话的。”

我记得那晚我回到住处,紧紧抱着巴太不说话的感觉。巴太的得意和心疼快要溢出来,他一边摩挲我的头发回抱我,一边说着温柔又无耻的话,想让我开心些:“Janem,我身上都是汗臭味呢,你喜欢脏脏的我吗?Janem,是不是我两天没有陪你,你生气了?Janem,我想和你一起洗澡。”

那个2008年的春天,我以一个旁观者,一个偷窥者的身份,看到了巴太内心巨大伤口的一道尾痕,然后识趣地点到为止。

本来,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丁是丁、卯是卯地拉扯明白。我大胆地假设,他带着不愿再撕开给任何人看的过往,在我这里慢慢获得滋养。

得益于我们聊了很多的那些对话,关于理想,关于想要的生活,我也在从他的身上汲取着源源不断的信仰和力量。

还有那么多时间呢,我总是这么对自己说。还有那么多关于他的事情我不明白,却也不再急于获得。关于踏雪,关于踏浪,关于他留在我书上最后一页的那句话。人生还很长,慢慢来,不是也可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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