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宴的动作顿下。
这该怎么说呢？‘我是社会主义社会的一员’？当然不能这么说。
“我不属于这片海域。”虞宴转过身，一本正经，信口胡诹：“我来自东海。”
“东海？”塞克里兰盯着他，尾鳍在水中缓缓浮动，他很确定，从没有听过这片海域的名字。
“对。”虞宴露出十分落寞的神情：“我没有部落。”然后不再多说什么，而是继续处理手中的海胆，打磨掉尖刺，就能露出十分漂亮的紫色海胆壳。
洞穴安静，留白的技术被虞宴用的恰到好处。之后的沉默，无声胜有声。
塞克里兰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虞宴受伤的神情更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条人鱼也许来自他所不知道的帝兰克大洋中其中某一块距此遥远的海域，正是因为被部落驱赶，才迫不得已迁徙到这里。至于驱赶的理由，看着这条瘦弱的人鱼，早已不言而喻。
已经自己给虞宴脑补完身份的塞克里兰面对这条小人鱼悲惨的历程有几分感慨，但是并不多。海洋中向来以强者为尊，物竞天择。如果发现自己的孩子是残疾，人鱼父母抛弃孩子的事情可以理解，而且并不少见。
小小的洞穴很快被虞宴装扮的漂漂亮亮。
塞克里兰正坐在巢穴外，看着远处游弋的鱼群发呆，他的长发随着水波起伏，扫过硬朗的颌线，此刻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微敛，透出几分不近人情。
虞宴扭着尾巴，来到对方身边，曲着尾巴坐下，长长舒了口气。忙完了。
此刻他心情不错，手肘撑在尾巴立起的打弯处，手掌撑着下巴，嗓子里哼着小调。
“塞克里兰。”
“什么？”虞宴诧异的看向对方。
雄性人鱼扭过头，一双带着红影的黑色眼眸盯着虞宴，又重复一遍：“塞克里兰，我的名字。”
虞宴这才仔细的看到对方的眼睛，就好像黑夜下隐藏着杀伐。天生就带着几分阴冷之气。
虞宴没想到对方竟冷不丁说出自己的名字，于是些措手不及的说：“啊，我叫，虞宴。”
“虞—宴—”见塞克里兰没有听明白，他一边拖着声音说着，一边用手指在沙砾上写着笔划。
正写了两笔，他才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一脸西方骨相的人鱼，不一定认识汉字啊。
但见塞克里兰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他此刻倒不好再停下，于是硬着头皮把自己的名字写完。
塞克里兰研究了半晌，抬头：“这是什么？”
虞宴：感情您根本没看懂，还这么认真。
“这是我的名字。”虞宴说指着说：“这是字。汉字。”
“字？”塞克里兰的眉头又拧起起来，他看着那方方正正的笔画，说：“我只见过人类会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写一些东西。但是......”
他想了想：“和你写的并不一样。”说着，他好像一边回忆，一边用尖锐的指甲在沙砾上写出一串自己曾经看到最多的字母‘experiment’
“实验......”虞宴认出了单词的意思。
“你也认识这些东西？”塞克里兰挑了挑眉。他没想到虞宴竟然会认识人类的这些字词。看起来这条小人鱼与人类有着不浅的关系。
难道这条人鱼曾经被人类捕捉圈养过么？塞克里兰通过这几句话的交流又获得一些新的信息。
人鱼是大海的宠儿。而人类渴望解开人鱼身体中的基因密码，以此获得人鱼强壮的身体与漫长的寿命，更想将人鱼驯服，被人类驱驰。于是这近百年来，人鱼族群遭到大量捕杀。
也许眼前这条亚成年人鱼爪牙不成熟的特征正是人类实验下的结果？
“认识一些。”虞宴并不知道此时人鱼与人类的关系十分紧张，他看着塞克里兰的反应，反问道：“人鱼没有属于自己的文字么？”
“人鱼不需要文字。”塞克里兰声音威沉的说：“弱小的人类需要依靠文字来积累前者那一星半点的经验。而人鱼在海洋中无有与之匹敌者。”
的确，人鱼能在海洋中用尖利的爪牙撕碎任何生物。虞宴没说话，不对塞克里兰的观点进行评价。
他有些困了，今天的捕猎耗费大量经历，于是要回洞穴。
塞克里兰再次注意到他那扭捏僵硬的尾巴。他不认为对方也被人类下了麻药，而对方扑腾的模样也不算有什么隐疾，很显然，这条名叫虞宴的人鱼不懂得使用自己的尾巴。
一条人鱼怎么能不会使用自己的尾巴呢？塞克里兰又将答案扯到了人类的身上。
这条人鱼有着如此灵巧的双手，却不会使用尾巴，也许曾被人类圈养。
塞克里兰并不认为虞宴会是人类派来的间谍。一来对方实在弱小，二来不会有人鱼甘愿为人类所驱驰。所以在近百年的争斗中，人类很难捉到一条活着的人鱼。
人鱼轻易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而对方与人鱼的习惯有着很大不同，也许对方还是一条幼年人鱼，或者还是一颗卵时就被人类捉住，侥幸才逃回大海。
虞宴还不知道，在不知不觉间，对方已经把他的身世勾勒的愈发完善。
虞宴回到洞穴，笨手笨脚的用尾巴将自己包围住，形成一个球状。人鱼只有在感到不安全的环境下才会选择这种睡眠姿势。人鱼的鳞片要比他们的皮肤还要坚硬，在攻击的状态下鳞片会微微炸起，锋利的宛如刀片。
可是很显然，虞宴的鳞片尽管有保护作用，但并不如塞克里兰他们部族的正常人鱼一样坚硬又锋利。
好在塞克里兰现在对虞宴充满好奇，并没有伤害对方的心思。在许久之前人类的科技并不发达，无法来到离大陆太远的海域，因此人鱼与人类处于相安无事的状态，人类更不敢冒险去捕捉人鱼。
而百年前，人类的科技有了突破性的发展，许多远洋航行的坚船利炮被兴建，杀伤力更大的热兵器也被流传，人类将贪欲投射到了人鱼身上，人鱼的生存开始走向低谷。
.
生活在海里后，虞宴渐渐抛弃了原来作为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方式。
没了打工的日子，属于自己的时间十分充足。
虞宴睡醒后懒懒的伸了懒腰，在洞里却没有发现塞克里兰的踪影。他爬出了洞穴，放眼往前，附近也没有那条漂亮人鱼的影子。
大约是觉得身体恢复差不多所以离开了吧。
虞宴松了口气，为自己的洞穴没有被抢走。但心里又多了几分失落。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又没有个说话的同伴，到底还是有些孤单。
很快虞宴收拾好了心情，拉着自己的的装备再次上路了。这次他打算去远一点的地方设置陷阱。希望他的运气可以好一些，捕捉到几条肥美的海鱼。
塞克里兰出门捕食了。自从受伤之后，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捕食了，而虞宴带回来的那一条石斑鱼对于他来讲连塞牙缝都不够。
不得不说这条叫虞宴的人鱼的确懂得不少，他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后背那道几乎要他命的伤口在快速的愈合，还有痛感，但是已经不影响活动。身体里麻药的残留也几乎代谢的差不多。
塞克里兰捕猎的技术十分高超，他在海底游动的速度比天上的闪电还要迅速，爪牙精准且轻易的就穿透了猎物腹部。好像一头狮子闯进了被豢养的羊群。随意挑选着让自己满意的食物。
很快，塞克里兰就解决了自己的口腹问题，也就不再继续这一次单方面的屠杀。
心满意足的在海底游荡着。他在海中长大，还是在水中更让他感到放松。
通过刚才的捕猎，可以看出塞克里兰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往好的方面恢复。他也没有必要再继续待在那处狭小的洞穴躲藏身影。可目前塞克里兰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那条亚成年人鱼很有意思，最重要的是对方应该对人类十分了解。这样塞克里兰有了留下来的心思。
伴随着工业的发展，人类对于人鱼的抓捕愈发疯狂，他想从虞宴身上，获得更多关于人类的消息。
塞克里兰回到了洞穴，里面已经没有虞宴的影子，连昨天带回的珊瑚篮也不见了。这条有着残疾的人鱼想必又去觅食去了。
塞克里兰想要看一看那些珊瑚对于虞宴来说有什么用。于是他嗅着气息，游出一段距离，看到虞宴正趴在一堆海草中一动不动，紧紧盯着那倒扣的篮子。
这是在做什么？
塞克里兰甩甩尾巴，停在远地，望着这条充满秘密的人鱼。
虞宴已经趴在这好一会儿了，今天的运气不大好，他一直没能遇到比较好的猎物，这会儿，眼见一条鳗鱼狗狗祟祟的溜进洞里。
他眼疾手快拉动海带，叩住了！
虞宴兴高采烈的阴暗爬行。
塞克里兰：......好丑......但是聪明。
虞宴来到珊瑚旁，将脸贴近，瞪大眼睛，鬼迷日眼的往里瞧。
怎么没有呢？
他掀开筐子，原来这里砂砾比较松软，鳗鱼是打洞的高手，直接从地底跑了。他又用手往下刨了刨，鬼影都没见着。心中郁闷气氛的坐在地上长吁短叹。
塞克里兰：......也不是很聪明......
塞克里兰荡着尾巴，悄无声息的游开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