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昱宁见夏栩低着头,久久不动,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发现夏栩通红的耳根。
还是个脸皮薄的孩子。
谢昱宁心里忽然多了几分好奇,低声问他:“夏栩,为什么这么维护我?”
夏栩抿了下唇,在心里回答,因为你小时候保护过我,因为我说过以后换我来保护你,即使你已经不要我了。
最终,夏栩没有把这些说出来,他小声开口:“因为,你给我买了一份烤牛奶条。”
“一份烤牛奶条就把你收买了?”谢昱宁哑然失笑,觉得这孩子有点太单纯了,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
夏栩乖乖站在原地,任谢昱宁动作。
谢昱宁笑了笑,收了手,道:“走吧,去医院。”
夏栩低头看脚尖,摇了摇头,开口:“真的不用去医院,皮外伤,我回去之后拿冰袋敷一敷就可以了。”
“嗯。”见夏栩坚持,谢昱宁也没有勉强,“除了脸上,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夏栩摇头。
“不去医院,那我带你去药店买点化瘀的药膏?”
“好。”夏栩神色一下就放松了。
谢昱宁带夏栩去药店买了条药膏,药店门口摆了一张长凳,谢昱宁晃了晃手里的药膏,对夏栩开口:“过去坐。”
夏栩反应过来对方要给自己上药,摇了摇头,开口:“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抹。”
话才说出口,转眼人已经乖乖坐好在凳子上了。
谢昱宁压了压嘴角的笑意,拧开盖子,挤出一点药膏在食指上,然后弯下腰,往夏栩颧骨处青肿的位置上搽,将药抹开时,夏栩一动不动,很是安静,以前他给谭星逸上药,不管他动作放多轻,对方都鬼哭狼嚎一直喊痛。
有了对比,谢昱宁忽然有点嫌弃起谭星逸来。
搽好药,谢昱宁抬头,正好撞进夏栩的眼眸里。
夏栩的眼睛黑白分明,尤其一双瞳仁黑漆漆的,看人的时候清清楚楚倒映着对方人影。
给人一种这片世界他只专注于你的感觉。
谢昱宁忽然想起了以前在孤儿院遇见的一个小孩,叫小秋,很乖,也很黏人,因为有先天唇裂,总是被孤儿院其他孩子欺负,有一次他看不过去,将欺负小秋的孩子教训了一顿,从那以后,小秋就喜欢跟着他,像只小尾巴一样,走到哪跟到哪,他转身的时候,就能看见小孩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只有他的影子。
想到小秋,谢昱宁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将拧好盖子的药膏放到夏栩手里,直起身,温声嘱咐他:“剩下的回去后自己搽,每天一次,直到淤青都散了,知道吗?”
夏栩点头:“好。”
谢昱宁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差不多到司机回来接他的时间了。
谢昱宁问夏栩:“晚上吃饱了吗?”
夏栩又是点头:“吃饱了。”
谢昱宁笑了笑,声音放轻了几分,问:“是吗,都吃了什么?”
夏栩完全没注意到谢昱宁哄小孩似的语气,将自己吃的东西一一数过去:“一块黑森林蛋糕,一杯酸奶,两块西瓜,一个芝士鸡排三明治……”
说到最后,夏栩评价:“除了蛋糕不好吃,奶油很腻,其他的都还不错。”
可能是因为想起了小秋,谢昱宁对面前的夏栩又增加了几分好感,开口:“是吗,那有机会带你去吃一次好吃的蛋糕。”
以后——
听到这个词,夏栩眸光闪了闪,这就是说,他还有机会跟谢昱宁见面,想到这,他心底像是冒出了一朵朵小花。
几句聊天的功夫,司机来了。
上了车,谢昱宁问旁边的夏栩:“夏栩,你住哪?”
夏栩回答:“金嘉小区。”
“嗯,”谢昱宁对司机开口,“小刘,先去金嘉小区。”
“好的,谢总。”
路上,谢昱宁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夏栩偏头望着窗外,他看似在看风景,其实偷偷观察着玻璃窗上谢昱宁的倒影,他们最近见了好几次面,说了很多话,他们的关系,应该更近了吧,至少,不是陌生人了。
夏栩弯了弯唇,有点开心。
司机很快到了金嘉小区门口,他回头看向夏栩,客客气气开口:“这位先生,金嘉小区到了。”
夏栩应了声“好”,打开车门,临下车时,他转头看向谢昱宁,谢昱宁在司机开口时就睁开了眼睛,这会也看向夏栩。
夏栩迟疑了一下,看着谢昱宁,鼓足勇气般开口:“宁哥。”
这声宁哥说完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声音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降了下去,小声道:“晚安。”
谢昱宁弯眼一笑,很自然开口:“夏栩,晚安。”
得到回应的夏栩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心满意足下了车,关上车门,然后冲车子挥了下手。
司机重新启动车子。
谢昱宁偏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夏栩已经脚步轻快地进了小区大门。
谢昱宁微微提了提唇角。
这孩子,挺乖。
谢昱宁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大平层,离他公司十几分钟车程,方便他每天上班,但这两个月为了陪养父母,他都在郊区的别墅里住。
回到别墅,已经是十一点了,客厅里给他留了灯,养父母很注重养生,十点过就睡了。
谢昱宁刚进客厅,沙发上“腾”地冒出一个脑袋。
谭星逸撑在沙发背上,看着谢昱宁,十分懂事地开口:“哥,你回来了,你饿不,要不我喊秦姨给你煮点面。”
“不饿,有什么事就说。”谢昱宁看了一眼谭星逸,知道他这种无事不会献殷勤的性子。
谭星逸叹了口气,开口:“哥,我觉得我今晚一下子长大了不少。”
谢昱宁:“你能说出这句话,我觉得也没长大多少。”
谭星逸被谢昱宁一噎,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哥,你以前跟我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交朋友要交成绩好的,我还觉得你跟老头子一样古板,朋友之间只要讲义气,其它都不重要,现在我知道错了,交什么样的朋友就会有什么样的圈子,进了一个坏圈子只会将人带坏,我现在很庆幸现在我的朋友是茵茵小黎红毛这样的,而不是像大毛二毛那样。”
谢昱宁“嗯”了一声,开口:“你能明白这个我很高兴,成绩是对于学生这个身份来说,最普适的一个标准,但不是唯一标准,但对于头脑简单的你,这就是最省心的标准。”
谭星逸觉得自己好像被自己哥骂了,但他又反驳不了,哀怨了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话头:“哥,其实我是想说……谢谢你……”
谭星逸快速说完后面三个字,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然后抬头紧张地看着谢昱宁的神色。
谢昱宁淡淡点头:“嗯,不客气。”
什么不客气,这回答也太客气了,谭星逸撇了撇嘴,心想兄弟友爱的套路果然不适合他和他哥,他哥永远都是那个风轻云淡用家规掌控他生死大权的大家长。
谭星逸静了一下,忽然出声问:“对了,哥,你觉得夏栩怎么样?”
谭星逸觉得,夏栩高中学历,成绩肯定不行,而且他打架那么厉害,混的圈子也可能不太正经,当然,夏栩本人不坏,就是性格冷了一点、凶了一点,他听小黎说过蛋糕事件经过了,知道夏栩动手是为了他哥,后面楼道那次想来也是。
所以谭星逸很纠结,不知道要处理和夏栩的朋友关系。
“夏栩?”谢昱宁想起什么,笑了一声,“挺单纯一孩子,人很乖。”
“单纯……乖?”谭星逸表情古怪,欲言又止,夏栩冷冷骂他蠢货、打架专门往下三路狠狠招呼的时候,实在看不出来哪里单纯哪里乖了。
谢昱宁看了一眼时间,冲谭星逸摆手,“好了,不早了,去睡吧。”
谢昱宁回到自己房间,洗完澡,躺在床上,一个人安静许久,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谢昱宁九岁那年,家乡发生了大地震,很多人因为地震流离失所,他也不幸的在这次地震中失去了双亲,虽然他还有一个舅舅,一个叔叔,但他们都因为地震的原因,没有经济能力再抚养他。
于是谢昱宁被送去了蓝天孤儿院。
刚进孤儿院时,他很不适应,他比同龄人要成熟,自尊心也强,他不愿跟孤儿院的保育员阿姨吐露情绪,那时候他总喜欢找个僻静的地方一个人呆着,默默想念以前的小家,想念已逝的父母。
也是那时候,他发现还有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孩,总是远离人群,一个人安静地玩耍。
过了一段时间,谢昱宁逐渐适应新环境,也慢慢开始跟其他孩子打交道了,蓝天孤儿院也有教室,只教小学知识,但是教育资源有限,如果里面的孩子升了初中,就要去外面的中学上学。
以前在实验小学读书的时候,谢昱宁的成绩便一直是年级第一,是父母的骄傲,现在来到孤儿院,他的成绩就更是断层第一了。
谢昱宁长得好看,成绩优秀,人又懂事,不仅讨老师喜欢,很多同龄孩子都也喜欢跟他玩。
谢昱宁交了很多朋友,但那个小孩一直是一个人玩耍,有一次,谢昱宁看见那个小孩跟只蘑菇一样蹲在角落里,一眨不眨看着其他小孩玩跳房子。
那些小孩玩了半个多小时,大概玩累了,嬉闹着跑开去玩其它游戏了。
小孩见他们走了,跑到草丛里,挑挑拣拣了许久,捡了一块他自认为非常漂亮的石头,他认认真真把石头上的泥擦干净了,然后跑到其他孩子画的房子前,将石头扔在地上,学他们的样子,在画的房子上蹦蹦跳跳。
那天谢昱宁也是无聊,坐在楼梯上,一边折三角板,一边看那个小孩自娱自乐。
但是小孩没玩多久,之前那群孩子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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