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冰殿内,烛火幽微,凌熙和龙城对坐于书桌两侧,气氛压抑得很。凌熙如瀑青丝淅淅沥沥滴着水,绝美面容上却是异常冷峻。映着扑朔烛光,桌上的那带有嘲风啸天图腾的纸样有了几分骇人的意思。
“玄天门复仇而起,清夷宫首当其冲。”
玄天门,曾是最鼎盛的门派之一,但因其行事张扬,作风跋扈,常以己身为正义,常受众派指摘。二十年前,玄天门在意外得到一种上古神力之后,行事愈加放肆,甚至意图问鼎天下。江湖众派不容,便合力围剿,发起踏天之战,玄天门自此覆灭,那神秘力量也不知所踪。
若此信不假,玄天门卷土重来,必会闹个天翻地覆。
龙城同样神色严肃:“几天前,有人用飞镖将这封信送到了我父亲的房门前。待父亲追出去时,送信人已不见踪影。”
凌熙蹙眉:“能从龙峥前辈眼前逃脱而不留痕迹的人,绝非泛泛之辈。”
“不错,潜入黎回之境却无人发觉,足见其轻功了得。”龙城虽然心有戚戚,但话里还是带了几分敬畏,“不过此人特意送信提醒,至少不是敌人。”
凌熙扶额垂眸,百思不解。玄天门覆灭已二十年,怎能做到悄然无息骤然复出?玄天门为复仇而来,可清夷宫素来不涉江湖之争,信中内容为何直指清夷宫?是单单冲着清夷宫而来,还是趁着莺时游众门派皆在之时想要一举剿灭?还有这个送信人,既然暗中相助,又怎会把信送到黎回之境?他又是什么身份?
沉默良久,凌熙终缓缓开口,却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龙峥前辈他,可有指教?”
“父亲怀疑玄天门的人会趁莺时游混入清夷宫,要我配合清夷宫主找出内应。另外,他还要我务必保护好两位宫主和太宫主。父亲已前往合虚府同江首尊商议此事的应对之法,所以未能前来。”龙城从怀中摸出另一封信笺,“这个,是父亲给你的。”
龙城将“你”字说得格外清晰,不是清夷宫主,而是,你。
凌熙眼眸微闪,颇为意外,展信看过之后,脸色更是深沉凝滞。待凌熙心绪平复后,将信笺一折,送入烛火之中。
龙城并不好奇信中内容,自顾自道:“我知你有诸多疑问,我亦如此。不过我猜测,那人将信送至黎回之境,或许是因为清夷宫中有他不信任之人。”
“所以龙城少侠特意避开众人。”
“是。”
“清夷宫人不会背叛。”凌熙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异常坚定,“不过,目前我们对玄天门一无所知,为避免恐慌,小心行事也是应该的。有些事更是要早作打算。”
第一要紧事,得知道玄天门的目标。
第二要紧事,就是把裴叔送走。
凌熙忽然想到龙城的来意:“你说想要宾客信息名册,我查看过宾客信息名册,并无可疑之处。要是想找出些蛛丝马迹,或许查看入宫登记时的原始名册更有效。”
龙城喜道:“我正有此意。大家在来之前并不知道入宫登记的规矩,所以玄天门的人有可能在登记时露出破绽。如果方便,可以让负责登记的宫人们暗中协助调查。”
“这件事我来安排。明日此时,烦请龙城少侠再跑一趟。为免惊扰,还辛苦你避开司卫司的人。”凌熙沉思片刻,补充道,“小羽和太宫主那边,我会自行处理,还请龙城少侠……”
龙城应下:“我知道该怎么做。”
次日清晨,一夜未眠的凌熙早早起身,直奔长信堂而去。有些事情她须向太宫主问清楚,至少要知道清夷宫在二十年前的踏天之战中到底扮演了何种角色。
长信堂内,青松盖庭,太宫主郑起秀正在庭中晨练,结椎高耸,长眉入鬓,精气神十足。虽说郑起秀已经年逾花甲,鬓边也有了藏不住的白发,但面庞红润有光,带有独属岁月馈赠的风华之姿。
前任掌司文卉侍奉在侧,亦是神采飞扬的模样。
一招式毕,有宫人来报:“启禀太宫主,大宫主求见。”
郑起秀眉毛都没抬一下:“何事。”
“大宫主不曾说。”
郑起秀蹙眉,语气略有不满:“叫她进来。”
文卉好声劝和道:“大宫主今日登门,您可不能再给她脸色看了。如今宫主长大成人,您多少也得顾忌顾忌她的颜面啊。”
“我顾忌她的颜面,她可曾顾忌我的颜面?”郑起秀愤愤道,“莺时游这么大的事情,她连多请我几次都不肯,说走就走,之后更是不曾过问半句!要不是小羽来劝,我的颜面都被她踩在脚底下了!”
“宫主年轻,又向来不喜人情世故,您多教教她,她就明白了。”
“年轻?小羽比她更年轻,性子更是单纯澄净,她怎么就知道来哄我呢?无关人情世故,只是因为小羽在乎我,而她凌熙,或许早就不把我视作外祖母了。”郑起秀越说越悲愤,最后更是眼中含泪,“这个孩子,养不熟,原本就不该……”
文卉疾声制止:“太宫主!您又说这个!”
郑起秀长叹一声,脱力般坐在石凳上。每每想起往事,她便胸闷气短,百般不适,悔恨之情更是直涌心头,难以自抑。片刻之后,郑起秀才心绪稍平,抬眼间,凌熙已到面前。
“凌熙见过太宫主。”
郑启秀抬手示意凌熙起身,问道:“何事?”
“昨晚我收到消息,二十年前覆灭的玄天门极有可能死灰复燃,甚至趁着莺时游混入清夷宫。凌熙……”
凌熙话还没说完,郑起秀手中的茶杯忽而坠地,发出刺耳的响声。再看文卉,她亦同郑起秀一样面若死灰,眼神闪烁。见二人这般反应,凌熙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凌熙此来,是想向太宫主请教,清夷宫在二十年前的踏天之战中究竟扮演了何种角色?”
凌熙将昨晚的密信双手奉上,可郑起秀看都不看,一掌将其拍落在地,怒声呵斥道:“放肆!你在质问你的外祖母吗?玄天门是什么?是邪门魔道,人人得而诛之!就算我当年做了什么,也是替天行道!问心无愧!轮不到你来问责!”
凌熙黑眸微沉:“清夷宫真的参加了踏天之战?”
“没有!”文卉忽然跪拜在地,言辞恳切而真诚,“大宫主,我以性命起誓,清夷宫绝对没有参加踏天之战。虽然当年参与围剿的众门派与江湖游侠们并未记录在册,但彼此同盟,有谁没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大宫主若想查证文卉之言,并不是难事。”
不过一个问题而已,竟引得郑起秀和文卉这般失态。若说清夷宫和玄天门没关系,凌熙绝不会信。如此看来,玄天门的复仇对象,是导致其覆灭的所有人。而莺时游,就是最好的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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