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含进了浴室，顺带顺走了怀翎的手机，美其名曰要边听歌边洗澡用来陶冶情操。
都知道他是害怕所以才带进去的，怀翎听到里面在放蜡笔小新。
柳木息进到515的时候，怀翎正捧着保温杯慢慢悠悠地往嘴里灌，一凑近就能闻到一股很浓郁的奶味。
怀翎鼓着腮帮子，艰难地一下下吞咽着。
快放假了，得趁回家前多喝点。
看怀翎喝的这么不情不愿，柳木息生出点好奇来。
怀翎眼尖地瞥到他，鼓着脸将牛奶递到柳木息面前。
“嗯嗯。”尝尝？
柳木息从他圆溜溜的眼睛里看到了迷之渴望，“你一副这么难喝的表情，好没有说服力。”
怀翎立刻变脸，眨巴眨巴眼睛笑容期盼，但腮帮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
柳木息笑他一声，“你想引诱我？”
怀翎瞪大眼睛。
“噗——！”
那边拿着周一含的象棋自己跟自己玩的段需词发出了令人难以理解的声音。
引诱。
听听这有失纯洁的动词。
韩明揉揉受到摧残的耳朵，看看怀翎又看看柳木息，突然觉得“引诱”这个词不算用错。
“你是不是语文不太好？”怀翎自觉很委婉地问道。
柳木息有点不懂，“我各方面都挺厉害的。”
“呲！”
段需词再次发出怪叫，头快要杵进桌洞里。
怀翎不想说话了，把杯子端起来往他嘴边一递，“灌两口尝尝嘛。”
尾音快速落下，没有一点拉长和停留。
柳木息眼睛一眯。
这是撒娇。
怀翎竟然撒娇了，对他？
柳木息接过杯子，视线聚焦在怀翎的脸上。
怀翎说是让他灌两口，实际一口还没灌满，就已经喝光了。
柳木息没尝出什么味儿来，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味觉就被忽略了。
怀翎眼睛变成胖月牙，挑起来的嘴角压不住。
奶粉都沉淀到下面去了，最后一口味道最浓，是他煎熬过程中最煎熬的一部分，这次被柳木息解决了。
两人还没对最后一口的味道产生交流，就听浴室里传出巨大的“哐当”声，在模糊的水流声和动漫音效声的衬托下，异常刺耳。
像是里面装着东西的铁盒子掉到了地上。
“卧槽卧槽你们快来看！！”
怀翎和柳木息双双对视。
段需词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什么？你的**？”
韩明起身，走到开了一小半的浴室门前，侧头看去，“怎么了？”
周一含已经穿好衣服，后背的衣服还被发丝滴落的水洇湿了一小片绒毛。
他手里拿着毛刷，最底下那一角挂了密密麻麻一大团不短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发丝很细，颜色也浅，是栗色的。
“你掉的？”韩明瞅瞅他脑袋。
“怎么可能！”周一含抬手拽拽自己的湿发，手掌张开里面只有水渍，“看，我不怎么爱掉头发。”
段需词凑过来，“他哪来这么多头发，照这么个掉法早秃了。”
“嘶你！”周一含给他一巴掌，“那不然是你的？掉发王者？”
“你就看这长度，我接发了？”
这边又吵起来了，周一含手腕晃荡不稳，毛刷粘不住那数量惊人的发团，直接掉落到了地上。
怀翎不明原因地往后退了半步，伸手抓抓自己发尾，“也不是我，我头发是黑的。”
韩明抬抬眼镜，他的头发也是黑的，跟那团颜色差了太多。
柳木息就不在考虑范围内了，他不是515成员。
柳木息仔细看了看地上那坨发团，眼中有些不耐，“刚刚怎么了？我听到很大一道声音。”
语气平常，听不出是在转移话题。
周一含浅浅回忆。
“我刚刚洗着澡差点被水淹了，一看排水孔堵得厉害，拿这东西一挑就这么大——一坨！”周一含夸张地拉长那个“大”字，“然后我就吓得碰翻了肥皂盒，韩明明的那个。”
韩明的肥皂盒是铁质的，上下两层的简约款。
“报意思啊报意思，”周一含闪身让韩明看，“我给你放回原位了，并且对两位香皂大哥表示了十分的歉意。”
韩明摆摆手表示不介意，“要是摔裂了就分你一半。”
“哎呦！”周一含后悔一跺脚，“可惜了。”没摔裂。
他香皂刚好快用完。
“噢对了这个！”手往肥大的衣兜里一掏，把顺来的手机还给怀翎。
“你手机屏幕一点裂痕都没有，看得可爽了……”发觉漏洞，急忙找补，“不，是听的爽！”
怀翎接过手机，抿唇一笑，“下次再害怕……不，再陶冶情操还可以借你。”
周一含：“……”
话题转移成功，柳木息避重就轻，随意找了个问题答案，“这个可能就是排水管出的问题，把堵住的头发排上来了。”
“噢！”周一含又将那头发铲起来，“那这些可能就不是我们的头发了？还是谁的都有？”
“谁的都有吧。”
反正缠在一起又看不出来。
“吓死我了……”周一含缓口气，“都是今天那电影给的阴影。”
他把毛刷移动到垃圾桶上方磕磕磕，把那团头发磕掉，“看吧，不是我掉的。”
段需词又看一眼，“那一团里就属你这发色最显眼。”
周一含不服，趿上拖鞋出了浴室门，手里还拿着毛刷，下意识抬手要揍人的时候差点甩到段需词脸上。
两人越吵越远，韩明还在盯着那头发看。
他表情跟平时不太一样，镜片后的双眼里好像蒙了一层雾，想要看清什么，努力的过程中眉头慢慢皱起来。
“韩明明！”
周一含坐到他床上喘一口气，“韩明明？”
韩明回神，不再看了，直直走向他，“怎么了？”
“借你的卡，回来我补卡你再用次我的。”
周一含把卡塞进他枕头底下，抬头看他，“放这里了，别忘了地方找不着，我可不会背锅的！”
韩明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到周一含身边。
浴室门口，怀翎看柳木息没有想挪位的意思，疑惑地撇嘴，“那我去洗个杯子？”
柳木息一下看向他，“去哪洗？”
语速都比平时快了点。
“？”怀翎用杯子指了一下，“就这一层啊，那边有热水器。”
柳木息认真，“那我要跟你在一起。”
“？？”
“噗呲——！”
段需词和周一含两人同时发出鸡叫，两对耳朵竖起来。
声波离得太近，这一下子给韩明完全干清醒了。
怀翎叹口气，目光温和平静。
一定是因为专业课上了太久，都把文化课内容忘光了。
他知道柳木息说的“在一起”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在一起，也不纠正了，拿着杯子往外走。
“涮个杯子跟我在一起干什么？”
这原因柳木息可不能明说。
他指尖分出小缕黑雾钻进浴室，自己跟着怀翎在难以言喻的目光中一起出了寝室。
“走廊太黑了，你不是害怕吗，我陪陪你嘛。”
“我不怕黑。”怀翎轻声道。
人多的时候，走廊的声控灯往往都是亮着的，可不巧的是现在正巧没什么人，只有安全通道指示牌散发绿光。
走路声哒哒哒，能轻易掩盖怀翎的声音。
但柳木息听得很清楚。
“不怕吗？那上次怎么在床上缩成那样，说自己怕？”
“……”怀翎瞟他一眼，“等之后学文化课，我一定给你补补语文。”
“好的，”柳木息欣然应下，“你一定给我补补语文。”
另一边。
黑雾飘进垃圾桶，在那团头发上晃来晃去，像是在观察什么，在看清楚内里浅淡的红色后才离开。
它从排水孔的小洞中进入水管，往前飘了一段时间，才看到了一坨不明物质。
很小一团，而且白花花的，很软，感觉被泡发了。
黑雾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是什么，想要将之包裹起来。
另一端正在看怀翎接冷水涮杯底的柳木息表情一变，厌恶地压下眉眼，昭示优雅风情的凤眸都快挤没了。
眼见着黑雾都要盖上去了，柳木息内心啧一声。
吃了那东西，你就别回来了。
他皱眉警示。
黑雾瞬间乖巧，甚至伸出尖尖把那坨东西推远了些。
柳木息无奈叹气。
真是一点都不挑食。
要吃，应该是更完整的，更新鲜的……
他视线从怀翎的侧脸扫到因发丝下滑而露出的白皙后颈。
以及即使被毛绒睡衣包裹但依然单薄的肩膀、腰腹……
吃这种更漂亮的。
柳木息想，等怀翎死了，自己一定会尽快吃掉他的尸体。
放久了，模样和口感出入很大。
走廊空无一人，饮水间有两台热水器，一台坏了，一台的热水正在烧，发出沉沉的闷响。
饮水间也是感应灯，暮光从上到下贯彻节省一词，灯亮了一会儿就会毫无征兆地灭掉，整个空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或许，在这里？
柳木息嘴角轻轻挑起。
可没多久，他的笑容就顿住了。
黑暗完全妨碍不了他的视线，于是在抬眼的那一刻，柳木息直接与怀翎对上了视线。
灯灭后，怀翎立刻便看向了他，似乎在确定身侧人的存在。
怎么第一时间就找他啊。
柳木息的心情平静下来，合掌拍了拍。
感应灯应声亮起，明亮洒了怀翎一身，眼睛里最多。
“还不是害怕了？”柳木息笑道。
怀翎看着他的脸，略有不服，“我才不怕黑。”
他怕的是……
“好呢好呢。”柳木息耸肩，“是我怕，是我又委屈又可怜又哭鼻子。”
怀翎：……
他想反驳，又找不到反驳的点。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什么时候因为怕黑哭鼻子了？
怀翎苦思冥想。
难道是之前，画室里突然一片黑的时候？
可那不是幻觉吗？是梦啊。
没想出个结果来，从刚才开始萦绕耳边的闷响终于停了，热水烧好了。
怀翎的注意力立刻被移开，刷卡接热水开始涮杯子。
右手转动，腕处银镯的两朵莲花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柳木息看着那镯子，将自己对待怀翎不寻常的态度归结到这东西上。
等他得了这破镯子……
等怀翎恢复记忆……
柳木息一愣。
他没必要等怀翎恢复记忆变得更棘手后再除掉他，原先是想着看怀翎恢复记忆后的好笑模样，可他现在不知为何不太想看到那个画面了。
对现在的怀翎动手不用费吹灰之力，也很好处理。
但，现在杀了怀翎就解不开镯子。
……
怀翎涮完杯子，觉得有点困了。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到他每天固定睡觉的时间了。
他打了个哈欠，眼尾晕了点红。
身体一瞬觉得很冷，怀翎抱住胳膊狠狠打了个喷嚏。
冷意消失。
指节蹭蹭鼻尖，怀翎吸吸鼻子，扭过去看跟在身后的柳木息。
“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也回寝吧？”
他声音轻，语气是让柳木息想把声带掏出来仔细观赏的勾心。
柳木息揪揪他睡衣帽子上的耳朵，“你忘了一件事。”
“说要给我抹护手霜的。”
“嗯嗯？”怀翎想起自己好像是说过这话？
“那你等等！”
怀翎回到515，从包里拿出一支备用护手霜，还没开封的。
将它放到柳木息手里。
“这支还没用过，送给你了。”怀翎仰脸看他，眼睛的笑意暖洋洋的。
柳木息没去看护手霜，“跟你的味道一样？”
“是啊，”怀翎嘴一O，“你不喜欢一样的味道？那我再给你换个，橙子味喜欢吗？”
“我当然喜欢，”柳木息快速接上，“喜欢一样的味道。”
怀翎：“我也觉得这个味道最好闻。”
柳木息走后。
已经到了休息时间，韩明下床熄灯，怀翎用手机电筒给他打灯上床。
十分钟过去，安静的夜晚突然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
“歪……睡了吗～”
没人搭理。
声音主人埋进被窝，发出闷闷的声音，还有点颤，“睡了吗……”
位于这道声音的下方发出轻微的被子移动的摩擦声。
韩明应该是起了身，用气声道，“睡不着了？”
周一含拽拽他的衣服表示说得对。
声音又小了一个度，“那个鬼片，我太害怕了……”
已经连嘴硬都不敢了。
韩明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一点剧情都没看到的人会害怕，他担心道，“那你下来，我们睡一起？”
周一含怂道，“我不敢动…”
他在黑暗中试图看清韩明的脸，却怎么都看不清，于是心里更害怕了。
“你是不是韩明明啊？”
韩明：“……”
“我不是。”
周一含松口气，“我知道你是了。”
“那我下去……”
他抓紧盖在身上的棉被，“要不，你上来？”
韩明：……
这边在小小声交流，怀翎则听完了全过程。
他不清楚是不是太困产生的幻听，听着这对话，嘴角已经不自觉微微弯起，带着笑容迷迷瞪瞪陷入沉睡。
柳（对翎）：想杀
柳（与翎对视后）：想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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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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