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织手上的药瓶被拿走,盖好盖子,又重新塞回她手上。
她睁开眼,洛擎之已经起身。
似是没有留意到她刚刚那副小女儿姿态,安静地收拾着水盆毛巾,同她打过招呼后才出去。
修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苏织双手捂脸,砰地一声倒在床上。
心里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为自己的冲动和不矜持感到羞耻和尴尬。
其实在闭上眼睛那一刻,苏织就后悔了。
她心里清楚,她对洛擎之更多的是信任和对一个有责任心,又足够稳重有担当的前辈的依赖。
之所以会产生某些冲动,大概率是因为她身体的关系。
还好洛擎之没有真的亲她,否则……
苏织脸上灼烧感更加强烈,她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讨厌。
洛擎之倒掉污水,打了盆冷水,把手浸在里面洗了好几遍,继而去膳房接替了帮他熬药的弟子,亲自为苏织煎药。
没过一会儿,陆薇急匆匆进来。见到青衫飘逸的身影,不由愣住。
“你怎么在这儿啊,小师妹还好吗?”
洛擎之手上动作一顿,随即恢复正常,把药包里剩余的药材倒进咕咕冒着白烟的药罐,用帕子包住盖子盖好,才道:
“我给她吃了补血益气丸和人参养心丸,她暂时没什么大碍,只是被灵压震伤了耳膜,还需服上一副药,休息两日。”
“那就好,”陆薇闻言点点头,想到什么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两张纸。
“对了,这是他们刚算好给我的,患慈居的损失和修缮所需的账单,你看看还有没有遗漏,到时送去给卓师伯。”
洛擎之接过纸张,认真端详。
午后光线正好,一缕缕透过窗棂,照在他素净修长的指尖,搓洗后的红痕还未消退,像不小心被滚沸的药汤给烫了。
陆薇没有在意,顺手把他手里的蒲扇拿过来扇了两下,这会儿到不急着办正事了,压低声音嘱咐道:
“小师妹今日受委屈了,她信任你,你且多安慰安慰她。我已经通知下去,让大家不要乱说乱传。虽说我们修仙之人对俗世规矩不甚在乎,可小师妹才刚上山,免不了多想。若是可以,你最好问问她的意思。卓不寻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做出那种事情……”
半妖修士掐着少女的后颈,埋头在她颈项吮吻。少女雪白的脖颈脆弱易折,泪眼婆娑。
洛擎之闭了闭眼,他脸上的异色,旁边气得咬牙切齿的陆薇没有看到。
“虽不是个办法,但如果小师妹要是面子薄,想让他负责,咱们药宗也不能坐视不理,哪怕是强押,也要让卓不寻跟她结成道侣!”
话说出半天,没有得到洛擎之的反馈,陆薇用扇子捅了他一下。
“跟你说话,你怎么走神呢!”
“我在看你给我的单子……”洛擎之手里的纸张攥变了形,他不动声色捋好,折起来收入怀中,“你说的我都听见了。”
膳房炉火灼热,药罐咕噜作响,顶开盖子冒出阵阵白色水汽。
修士清俊的面庞在薄雾中看得不真切,陆薇总觉得他和平日里冷静从容的状态有些不太一样。
只见他微微沉吟片刻,接着道:
“只是……”
这厢,苏织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听不见声音,也没人陪在旁边,总有种时间被无限拉长,洛擎之要一去不回的感觉。
心里空落落的,她翻身抱住床上的被子,许是衣服汗湿了,这会儿竟觉得浑身发冷。
她实在呆不住,起身朝外走。
刚到门口,差点跟要进来的人撞到一起,对方单手托着托盘,敏捷地伸出手扶了她一把。
“小心点,别摔着。”
“陆薇师姐?洛…师兄呢?”
苏织站稳,看清来人后往她身后看了看,并没有见到洛擎之的身影。
陆薇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视线在苏织脖颈那斑斑红痕上看了一眼,扶着她往屋里走,语气越发显得温柔:
“他去天宝宗要债了,我帮他把药送给你。”
厨房里,洛擎之说:“只是我毕竟是男子,有些话不便说出口,卓不寻的事……”
他沉默了好一会,垂下清朗眉目,声音染上些许喑哑:“你且问问,一切以她的意愿为主。”
陆薇轻叹了口气,放下托盘,端起还冒着热气的汤药,递到苏织面前,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才想起洛擎之跟她说过苏织耳朵暂时听不到。
“瞧我的记性。”
她赶忙从怀里掏出洛擎之特意留下的纸和炭笔。
“原来师兄去天宝宗了啊。”苏织喃喃,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看来刚刚她主动索吻的行为,还是让对方感到尴尬了。
苏织自己也很尴尬,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要怎么跟洛擎之相处了。
心理装着事,放在其他事物上的注意力难免降低。
在陆薇的催促下,她毫不犹豫端起药碗一口干了。
没有药不是苦的。
苏织打了个激灵,小脸发皱,吐着舌头嚷道:“苦苦苦,师姐,我要糖。”
“我没有准备糖啊。”陆薇赶紧给苏织倒了杯水。
一杯水下肚,嘴巴里还是很苦。
苏织抱怨道:“偌大的患慈居,每天有那么多病人喝药,居然没有糖吗?明明刚刚师兄还给了我一块呢。”
陆薇惊讶地睁大眼睛。
平日里就属洛擎之开的药最苦了,他那个人表面清风霁月,与世无争,实际上肚子里有不少坏水,碰到不听话的弟子,还会故意在对方汤药里加黄连。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师姐你说啥?”苏织又喝了一杯水,苦味才好一点。
陆薇摇摇头,想到了些什么,没继续往下说。
将水杯收走后,她坐到苏织身边,在纸上写道:
“今日你受惊了,放心,我们药宗肯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苏织看完,心里涌出一股暖意,笑得眯起眼睛。
“谢谢师姐。”
只是那笑在脸上没维持几秒就破防了,苏织面无表情抓起陆薇接下来写的字条,猛地揉成一团,想想还是气不过,摊开了撕得粉碎。
“我是疯了才要跟卓不寻结成道侣呢!”
要结也是跟——
苏织脑子短路了一会儿,脸颊微微发烫,她努力正色,把粉碎的纸片扔到茶碗里,拿水给冲泡了,才解气了点。
陆薇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手背,提笔写道:
“莫生气,你能这样想最好,我也放心。之所以跟你提及此事,是因为对世俗来说,女子名节是大事,我担心你会因此心中不安。不管怎样,你只要记住,整个药宗都是你的后盾。”
苏织感动地点点头,给了师姐一个大大的拥抱。
“师姐放心,今日权当是让狗咬了。我绝对不会因此消沉,要死要活。”
“噗嗤——”陆薇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还是第一个敢把天宝宗那几个大少爷比作狗的。”
苏织没听清,见陆薇笑得灿烂,也傻呵呵跟着乐。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门前有道阴影一闪而过。
一直到陆薇把苏织送回东篱小居,洛擎之都没有回来。
他不在,她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好几次想问,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甚至在陆薇询问她是否需要留下来陪她时,苏织也一脸无所畏惧的表情给拒绝了。
药宗只怕是所有宗门里最忙的一个了。
不止要为宗门内受伤的弟子医治,还兼种植药材,炼丹制药的本职,时不时还得下山去义诊,可谓是兼济天下苍生。
陆薇陪了她快一下午,身上沾了血的衣裳都不曾换,可见有多忙。
将人送走后,苏织洗了澡,又服了几丸药。
耳朵里嗡鸣声好了许多,只不过夜里安静,她仍是什么都听不到。
一个人很容易胡思乱想,苏织缩在被子里,脑子全都是白天的画面。
没有丝毫旖旎色彩,只有差点香消玉殒的恐惧。
还好那些药丸里,有安神助眠的作用,苏织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冷醒。
被子里一点温度也没有,手脚冰凉,仿佛进入了寒冬腊月,牙齿合在一起磨得咯吱作响。
苏织裹着被子坐起来,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烧完了,室内幽静清寒,只有没关的窗框内投进来的月光在地面分割出一片雪白霜痕。
“忘了关窗吗,难怪这么冷。”
苏织的脚在床下摸索着穿鞋子,抬手揉了揉惺忪睡眼,再睁开顿时吓出一声冷汗。
“啊——”
她尖叫着冲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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