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沉,而比夜色更沉的是赵惊鹤望过来的眼睛,眸光锐利直射仿佛一把寒光利剑,康德眼皮跳了跳。
唐修明与霍时谦识趣退开,霍时谦从赵惊鹤身边经过,在他肩上拍了拍,“别太出格。”
脱离桎梏的康德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脸上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无色,他心底对赵惊鹤是有一丝惧怕的,但自大和傲慢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使他绝无低头放下自尊去祈祷求饶的可能。
“他先动的手?”赵惊鹤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目光阴冷,“你说了什么?”
康德与他对视,咧开嘴露出狰狞的笑来,“你这么紧张他啊?”
赵惊鹤蹙眉,他看着面前轻佻扭曲的面容彻底失去对话的耐心,幽深的眼眸卷起冷意一瞬不眨,长腿一抬狠狠碾在了康德右腿上。
康德立即捂着腿发出一声惨叫。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加之连日来赵惊鹤暗中使绊,丢了小河湾的订单不说,就连业内许多集团都宣布不再与康氏合作,他这次来虽说是想与他赵惊鹤缓和关系,但对方避而不谈一丝好脸色都不曾给,心中积攒许久的不快在此刻爆发,怒火烧干理智,他怒目圆瞪,破口而出,
“我说他有妈生没妈养……啊!”
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划破寂静夜空,赵惊鹤每一下都下了狠劲,悉数落在康德右腿上。直到地上的人奄奄一息再无动弹,他仍然没有停下,脸上如索命罗刹般阴沉可怖。
“裴霁叫你。”霍时谦见情况不对赶忙上前将人拉住。
赵惊鹤募地停住,眼底阴翳眸光缓缓褪去,沉默几秒,他敛了敛神色朝裴霁缓步走去。
视线被手帕遮住,裴霁的世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听觉却变得异常敏锐。
下一秒身体落入温热怀抱,赵惊鹤抬手拿开盖在他眼睛上的手帕,替他拢紧衣领,迈步往回走。
眼前顿时一片清明,映入眼帘的是赵惊鹤紧绷的下颚线和冷峻面容,裴霁将脸靠回贴在他胸膛。
医生先是给裴霁全身检查一遍,确认没有其它伤口后,最后给他注射了一剂纳洛酮。离开前又叮嘱了一堆注意事项,裴霁却完全听不进,他的注意力全在赵惊鹤身上。
一直到医生推门离开,房间内只剩他们,裴霁看着仍然沉默一言不发的赵惊鹤,敏感的察觉到他这是生气了,但裴霁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但他心中也有气,换作平时他会寻找方法试图让赵惊鹤不那么生气,但这次却觉得无力顾及,在情绪极度大起大落后,他觉得有些累。
赵惊鹤站在床边,离他几步远,沉沉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推门离开了房间。
裴霁愣了愣,失神地望向门口,直到眼睛干涩他才缓慢收回视线,垂下脑袋,掏出无事牌手指在上面沿着木质纹路抚过。
最后将无事牌贴在心口处,叹息一声,拉过被褥将自己整个裹住躺下,疲惫地闭上双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脚步声,裴霁转身去看,是去而复返的赵惊鹤。
愣神的瞬间,赵惊鹤已经走到身边,拉开椅子坐在他面前,接着拉过他的手,将一个又硬又沉的东西塞到了他手里。
裴霁低头一看,在看清手中的东西时眼皮微颤。
“知道自己晕血还用刀,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蠢了?”
裴霁握着这个硬邦邦的东西,被怼得一时语塞。
赵惊鹤声音平静:“这个东西打出去击中目标不会致命,但会导致短暂失明和浑身无力。”
“那要是想让对方致命呢?”裴霁半坐着起身,转着圈把玩手里的东西,“这个会不会太弱了?”
赵惊鹤眸光似乎短暂停顿一下,片刻后,他从后腰处掏出另外一个东西,那东西手柄处雕刻着一只黑颈鹤,“那就用这个。”
裴霁眉眼微弯,唇边漾开一抹笑,他将东西接过来,指尖沿着黑颈鹤的纹路轻轻抚摸,“知道了,我闭着眼打。”
赵惊鹤声音淡淡,“还是先练练技术吧。”
裴霁脸色一顿,耳尖爬上一丝血色,他想起从前赵惊鹤去靶场训练,裴霁也跟着去。虽然他的技术的确不如赵惊鹤十发十中那样厉害,但也没那么差劲,更何况他是赵惊鹤教出来的,再差也不能差到哪里。
那一圈世家子弟里,论射术、马术和球术,赵惊鹤永远是那个站在十字塔尖的人,裴霁不能给他丢面子。
“瞄准目标、视线对焦、控制呼吸、稳定重心,”裴霁握住黑颈鹤轻轻举起,对准白墙上圆时钟的中心点,“然后扣下。”
这是从前赵惊鹤教他的口诀。
他手指轻轻搭在手柄上,在即将扣动的瞬间,赵惊鹤抬手一把握住了洞口,裴霁慌忙松了手。
赵惊鹤替他收了东西,拇指在方才他把握过的那处轻轻摩挲两下,随后重新递回给他,裴霁接过,在他有些沉重地目光中轻轻点头。
“康德怎么样了?”裴霁将东西收好,低声问。
方才他意识模糊头脑也不是很清醒,眼睛又被遮住,只能模模糊糊断续听见康德惨烈的嘶吼声。
倒不是担心康德伤势,只是如今船已经往回开,不属公海范围内。
“有这个时间先关心自己吧。”赵惊鹤音调冷淡。
房间的椅子有些矮,再加上床边空间窄小,是以赵惊鹤始终微微曲着长腿,时间一长他像是有些忍耐不住似的往旁边伸了伸。
他一动,刚好擦着裴霁垂落在床沿的手臂,裸露在外的皮肤和腿部紧贴,隔着一层衣物好似能够感受到他腿部肌肉传来的紧绷感。
裴霁指尖微微蜷缩,忽然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他无意识舔了舔唇,不知是不是错觉赵惊鹤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随后并拢了双腿。
赵惊鹤递过来杯温水,裴霁抬眸望进他黑沉的眼眸里,迟钝几秒才伸手去接,他捧着水杯低头一口一口喝着。
沉默片刻,赵惊鹤忽然问他:“身上还有哪里痛吗?”
裴霁下意识摇头,将喝空的水杯放回桌面。
赵惊鹤始终沉默注视,眼底眸光晦暗不明,几秒后,以命令的口吻说道:“衣服掀开。”
裴霁抬眸与他对视,像是无声较量,最终他先抵抗不住眼神闪躲地往一旁避开了视线,抬手攥紧盖在身下的被褥。
赵惊鹤脸色沉下去,下一秒直接倾身摁住他肩膀,另一只手拉开他攥住被子的手,他力气大,裴霁几乎没能反抗下摆便被轻易撩开了。
康德踹在他腹部的那一脚让他小腹周围一圈到现在还隐隐作痛,那一片皮肤连带着泛起一阵青红,裴霁自己都没发觉。
他以为隐藏得悄无声息,却不知道赵惊鹤是怎么看出异常。
一瞬间,裴霁立刻感受到周身沉下来的阴郁之气,让他忍不住瑟缩着想要拉下衣摆遮住。
但赵惊鹤立即摁住他手腕,让他动弹不得,“刚才医生在怎么不说?”
这点疼痛对裴霁来说还可以忍受,他不认为有多严重,最初的想法是过几天自然而然便好了,非要说也有一点......不想赵惊鹤担心,尽管这可能是他自作多情。
但方才他躲避完全是因为......他几乎毫无办法克制不住地对赵惊鹤起了反应。
身下被褥再往下一寸掀开就会露馅,而赵惊鹤毫无察觉仍然握紧他的手,离他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声都悉数落在耳边。
他的大腿贴着赵惊鹤曲起半跪在侧的紧实腿部,呼吸着来自赵惊鹤身上的温热气息,他极力克制着絮乱的心跳,手腕挣了挣,低声痛呼。
赵惊鹤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手腕那处瓷白皮肤陡然泛起的刺眼红晕,缓慢松开了禁锢。
“不知道痛吗?”赵惊鹤声音冷硬。
“已经不痛了。”裴霁答。
赵惊鹤起身下床,从茶几下方拿来备用急救箱,不冷不热看他一眼,“你嘴里有一句真话吗?”
裴霁身体条件反射往后躲了躲,赵惊鹤递过来要给他上药的手停在半空,像是不理解裴霁在抗拒什么,眉宇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自己动还是我动。”声音沉沉,仿佛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裴霁在他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中渐渐低下头,手上仍然抓着盖在下身的被褥,小心掀开了衬衫下摆。
赵惊鹤起身将他摁倒,让他被迫以平直地方式躺着,暴力地直接扯开他的白色衬衫,他整片腰身裸露在空气中,凉意袭来,浑身绒毛瞬间立了起来。
他眼皮微颤,一阵酥麻的痒意自身下如电流般飞快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身体微微扭动。
下一秒,温热的手掌贴在他腹部轻轻摁住,裴霁浑身一僵,颤抖着睫毛闭上了眼睛,放弃挣扎一般任由赵惊鹤在他身上动作。
上完药膏,赵惊鹤一粒一粒扣子替他穿好衣服又将被子重新拉起盖到他肩膀上方,手掌带过时轻轻碰到了他的侧脸。
裴霁睁开眼睛,猝不及防撞进他眼底,那眼底幽黑沉郁让人窥探不到一丝情绪。
赵惊鹤神色未变,平静移开了目光,身体向后撤离。
在那片将他包裹的温热气息快要散去的瞬间,裴霁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要去哪里?”
赵惊鹤重新看向他,下巴朝着还未收拾的一片混乱点了点,接着视线落在了裴霁抓着他的手腕上。
裴霁顿了顿,犹豫着缓慢松开了他的手。
墙上时钟指向十点整,透过半开的窗户往外看,夜色深沉一片静止,海面平静,连风浪声都极少响起。
期间有人送来吃的,一蛊冒着热气的红豆粥,裴霁原本是不饿的,但粥香四溢,他闻着这股热腾腾的香气就又觉得饿了。
赵惊鹤盛出小半碗,先是用汤匙慢慢搅拌,接着舀了半勺,又吹凉了才递到他嘴边。
裴霁一时愣住,盯着他半晌没动。
“张嘴。”赵惊鹤沉声命令。
裴霁脑子混沌但身体却诚实地接受了指令,最后他就由着赵惊鹤一口一口喂完了小半碗粥。
每一口都是吹干了才喂给他,裴霁简直怀疑自己身在做梦,今晚的赵惊鹤温柔得好说话得让人难以置信。
他迷迷糊糊地又由着赵惊鹤投喂了小半碗,一直到胃部传来不适的微胀感他才回过神来,止住赵惊鹤要再盛粥的动作,
“我饱了,”他犹豫片刻,见赵惊鹤要收回手,又说:“你也吃点吧。”
赵惊鹤看他一眼。
“要不我喂你?”裴霁迎上目光,眉眼微弯,也许因为今晚的赵惊鹤太好说话于是他胆子也大了起来,像是存心要闹他笑话一般,眸光狡黠。
赵惊鹤神色凛然,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我还没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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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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