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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雇佣童工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路寻野只是一个仅仅认识了两三天的人,但林星降就是没有任何理由地、下意识地选择坚定地站在了路寻野这边。

或许,这其中的缘由可能也和她自己的经历有关系吧。

她从小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蒋女士又是个十足的事业狂,能够用来管着她的时间少之又少。她就这样自己一个人孤独地、如同野草般野蛮生长着。在成长的过程中,无论受了什么气,遭遇了什么委屈,从来都是她自己默默扛下。

小孩子们的恶意总是突如其来又不讲道理。上小学初中的时候,班上老是有人看她不顺眼,那些人眼红她成绩好,觉得她清高不搭理人,于是便对她升起无端的厌恶。

林星降生来脾气就倔犟得很,从来不是个任人宰割的软性子。别人若是欺负她,她必然会毫不犹豫地报复回去。

每回都是如此,绝不退缩。

她坦坦荡荡,对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不屑一顾,从不遮掩自己的行为,总是光明正大地报复回去。可落在他人眼里,反倒成了她每回气焰嚣张地找人麻烦,显得咄咄逼人、不可一世。

就这样,她倒成了众人眼中的加害者。

而那些真正的加害者却只会将手指指向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泪眼婆娑、委屈巴巴地向所有人告状:林星降欺负我!

呵,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啊!

所有人都在劝她学乖,变得温顺一些,却殊不知,她本就不是一个坏孩子。

她被确诊躁郁症的时候,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种被全世界抛弃、被全世界误解的感受,林星降可太清楚不过了。因此,她觉得自己能够深刻地理解路寻野当时的感受。

“哎呀,怎么又到这分岔路口了!”夏天心看着眼前一左一右的分岔路,满脸无奈地跺脚抱怨道。

“行了行了,你快回家吧!我也要走了。”林星降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家的方向,语气平静地说道。此时的她,似乎也有些疲惫,想要尽快回到自己的家中,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好吧……”夏天心一蹦一跳地走向她家的方向,那活泼的身影仿佛一只欢快的小鸟。然后又转头朝林星降道了再见:“明天见啊!”

“明天见。”林星降笑着回应。

看着夏天心渐渐远去的背影,林星降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她扭头走了另一条路,朝自己家走去。这一路接收的信息量有些大,加上回忆了不少以前小时候的破事儿,她的思绪有些混乱。那些曾经的回忆,让她的心情变得格外复杂。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那幢有些老旧的居民楼。这幢居民楼虽然年代久远,但却承载着她许多的回忆。她慢慢腾腾地走进楼道,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迈。每走一步,她仿佛都能感受到岁月的痕迹。

其实蒋女士也不是没想过搬家,毕竟家里的存款足够买到一个环境安保都很高档的房子。

然而,却是林星降不想搬走。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因为她不喜欢陌生的地方,那里没有熟悉的气息,没有熟悉的邻居,没有熟悉的回忆。还得去熟悉新的环境,这对她来说,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

她更喜欢待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感受着岁月的温暖。

楼道旁边就静静地矗立着一部电梯,然而,那电梯看上去实在是磕碜得很。四周的墙皮都已经掉了大半,破破烂烂的模样,就如同风烛残年之际的老人一般,饱经风霜,尽显岁月的沧桑。

她在看到这破电梯的第一眼,脑海中便如潮水般涌现出无数曾经看过的恐怖片场景,什么电梯惊魂之类的……

那一幅幅恐怖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实在是让她没有勇气去乘坐这部电梯。想到那些可能出现的恐怖情节,她就不寒而栗。

还是老老实实走楼梯吧,反正她家住得也不高,仅仅在四楼而已,不会费什么大力气。这样想着,她便坚定地迈向楼梯,一步一步地向上走去。

终于,她踏上了最后一格台阶,来到了四楼。这里一层楼住着两户人家,一左一右,门对着门。

她朝着右边的那户人家走去,同时,手摸向衣服口袋找钥匙。在摸索钥匙的过程中,她一边随意地打量了周围一圈儿。

她发现,自己家门口的装饰着实喜庆,那鲜艳的色彩和独特的布置,令人难以忽略。

那些装饰仿佛在向每一个经过的人诉说着这户人家的故事,散发着一种温馨而又独特的气息。

门的两边整整齐齐地贴着一对大红色的对联,那鲜艳的红底与醒目的黑字相互映衬,上面写着“进宅大吉”之类的吉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对美好生活的期盼。正中间则贴着一张加大版的“福”字,那“福”字笔力遒劲,在红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

门框上头还挂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小葫芦吊坠,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这些红红火火的玩意儿都是蒋女士弄来的,说是为了讨个好彩头。蒋女士对这些充满寓意的装饰格外用心,满心期待着它们能为这个家带来好运和幸福。

林星降却觉得没什么必要,在她看来,又不是搬到了什么豪宅,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小居民楼而已,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地进行装饰。这么看着,倒显得有些浮夸了。

不过这些红红火火的玩意儿还能理解,最令她感到难以理解的,是她脚下的那两个小东西。

那是两个不足手掌大小的石狮子,小小的身躯静静地蹲在门口。

用蒋女士的话来讲,这是用来镇宅辟邪的。

……

林星降严重怀疑蒋芳女士是被商家的图骗了,鬼知道这实物竟是个幼年狮子?还没断奶吧?都没她手掌大……摆门口一个不注意就被踢翻了,镇什么宅辟什么邪??

林星降看着这两个小小的石狮子,心中满是无奈。这么丁点儿大,能镇住什么妖魔鬼怪?怕是要被妖魔鬼怪一口吞了……

还嫌不够塞牙缝的呢!

林星降嫌弃地将那俩小石狮子踢远,然后,她找到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开了门,走了进去。

大门一开一关之间,门框上头的小葫芦吊坠“叮叮当当”响了几声,那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随后又恢复了宁静。

正值下班放学的高峰期,城市的喧嚣与忙碌在这一刻达到了一个小**。这幢楼的住户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楼道里不时传来人们归家的脚步声,那或急促或沉稳的步伐,仿佛是生活的节奏在奏响。开关门的声响此起彼伏,为这个原本有些安静的楼道增添了几分热闹的气息。

身量颀长的少年脚步闲散,如同漫步在时光的长廊中。他慢悠悠地走完四层楼梯,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悠然自得的气息。然后,脚步一转,走向左边的大门。

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了。

路寻野拎着书包,侧着身子向后望了一眼,从上往下把对门的这户人家家门口打量了一遍。

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突然挑了挑眉,勾唇轻轻笑了笑。

这狮子还没满月呢……那小小的石狮子,在他的眼中显得格外可爱。

雇佣童工啊。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幽默的想法,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

作业不多,林星降在晚饭前就写完了,于是便百无聊赖地坐在书桌前玩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各种信息在眼前闪过,但她的心思却似乎并不在这上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茫然。

没过一会儿,“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响起,蒋芳温柔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囡囡吃饭了!”

林星降听到呼唤,连忙应了一声。然后,她放下手中的手机,缓缓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蒋芳正在厨房里忙碌地端菜。一道道菜肴被陆续端上桌,有荤有素,搭配得十分合理。那些菜肴看着成色还不错,色泽鲜艳,香气扑鼻,让人不禁食欲大增。

林星降沉默着在饭桌前坐下,她伸手拿起饭勺,给自己舀了浅浅一小碗的米饭,然后又拿了筷子,准备开始吃饭。

恰好这个时候蒋芳从厨房走了出来,她将自己身上的围裙解下,小心地放到一边。然后,她也坐了下来,边盛饭边说:“吃饭吃饭!我今天新学了两道菜,快尝尝味道怎么样!”蒋芳的脸上满是期待,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林星降听到蒋芳的话,顺从地看向饭桌。她发现,饭桌上确实多了两道之前没见过的菜,红红绿绿的,色彩十分鲜艳。为了不扫蒋芳的兴,她随手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那道菜酱油放重了,所有食材都被染成了一个颜色,让人难以分辨。她直到放进嘴里嚼了一口才分辨出自己夹上来的是什么。

一块土豆。而且还是夹生的。

没煮透的土豆咬着有些涩,还有些嘣牙……中间居然还是冷的,口感实在一言难尽……

林星降未发一言,只是不动声色地默默嚼着那块夹生的土豆。她的表情很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看不出什么异样之处。她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蒋芳看出她对这道菜的不满。

蒋芳在之前的日子里从不会做饭,在以前,所有的家务活都是交给保姆去做的,包括做饭这件事情。

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事业型的女强人,将自己的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对于家务事从来都没有过多的关注。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林星降休学在家后,蒋芳却突然兴致勃勃地说今后都要亲自下厨做饭。她信誓旦旦地说要做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事业型女强人突然转战厨房,这一转变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外。然而,后果可想而知。

一个从未下过厨房的人,突然开始做饭,林星降都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蒋芳在厨房里手忙脚乱,不是忘记放盐,就是把菜炒糊了。

考虑到这是蒋芳一个初学者做出来的菜,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至少这些菜还能吃,虽然味道可能不是那么好。

吃一块生土豆而已,又吃不死人。

……

那块土豆好不容易嚼烂了吞下去,却噎得林星降嗓子眼儿一阵生疼。那感觉就像是有一块硬物卡在了喉咙里,她微微皱起眉头,努力吞咽着口水,试图缓解这种不适。

蒋芳还没吃自己新做的菜,看着林星降,关切地问道:“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同学们好相处吗?”

“还行吧。”林星降淡淡地说道。

对面的蒋芳似乎是被她噎了一下,没了下文,短暂的沉默过后又道:“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

她笑了笑,突然盯着林星降的衣服道:“你这衣服怎么回事?怎么脏兮兮的?”

林星降低头打量了一眼,见自己的衣袖上洒了几滴汽水,显得脏兮兮的。那几滴汽水在白色的衣袖上格外显眼。

蒋芳走了过来想拉她的袖子,“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会弄脏衣服呢?怎么弄的啊?”

林星降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动作幅度极小地避开了蒋芳伸过来的手。她不想让蒋芳触碰自己,这种下意识的反应让她自己也感到有些惊讶。她道:“没,就是不小心洒上了。”

距离近,蒋芳不可能没看见自家女儿的动作,讪讪地收回了手,有些尴尬地笑笑,道:“吃完饭回房间换身衣服吧,把脏衣服放洗衣机里。”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失落,她知道自己和女儿之间的关系有些生疏,但她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这种状况。

母女俩这生疏的相处模式她未尝不难受,可这是当下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蒋芳是个事业心极重的女强人,生下林星降后就立马投身工作,将刚满月的小星降丢给了家中保姆照顾。不知不觉中,竟与女儿越发疏远。她曾经以为,只要给女儿提供最好的物质生活,就是对她最大的爱。

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错了。女儿需要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满足,更需要的是她的陪伴和关爱。

林星降没再说话,低头扒拉碗里的白米饭。

胸口闷闷的,堵得慌,她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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