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越来越大，北山这个地方也真是邪乎。从立冬开始下雪一直下到年后，中间只有几天间隔，从头到尾只有风度没有温度。
徐沐言刚坐到阅读题便发现钢笔不出墨水了，急的她在桌角划拉了几下，彻底将笔头弄坏了。看到还有半页没写的题徐沐言彻底摆烂了，趴在桌子上发呆。
大雪纷纷扬扬，窗外枝头上几只不怕冷的青鸟互相依偎着，雪落在它们的翅膀上被它们一次次抖落。徐沐言起了玩心小心翼翼拉开窗户冲青鸟落脚的树杈砸了个石头。
一瞬间几只青鸟扑闪着翅膀往远处飞去，徐沐言望着青鸟越飞越远，越飞越高，直到它们的身影消失在大雪中徐沐言才收回视线。
坐在后桌的陈润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脸上洋溢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见徐沐言再次着手修理钢笔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肩。
“怎么了？”徐沐言偷看了一眼正喝茶的葛大爷将头转过去说。
陈润秋没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钢笔递给徐沐言，脸颊红扑扑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不自然。
“观察的还挺仔细。”徐沐言拿了笔还不忘调戏陈润秋:“谢谢你啦！”
一直注意这边情况的张海涛看到这刺眼的一幕，内心沉到了谷底。徐沐言不应该同这种下三滥的人交朋友的，张海涛皱着眉，看向陈润秋的眼神越发狠厉。
教室里有的人早已放下了笔，他们这群人没认真读过几天书，大不了回去放羊总能有出路。那个时候不读书回家放羊还真不是句空话，至少不会饿死。
整个考场上除了徐沐言，答题最认真的便数杨丹了。她要赢，不是因为她要同徐沐言争什么，是因为她必须得赢。
青鸟穿过风雪再次落在枝丫上，似乎是疲惫不少，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雪花再次飘落在它身上，可这一次它连抖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因为耽搁了些时间徐沐言直到临近结束才写完，葛大爷在收卷子的时候提地看了一眼她的答案，笑着继续收下一个。刚看到陈润秋的卷子就忍不住皱眉，但还是耐着头皮将试卷收好。
只见葛大爷刚走徐沐言就把笔还给陈润秋笑着说:“多谢兄弟解决我燃眉之急，且受兄弟一拜。”
“你这是在干什么？”陈润秋有点搞不懂徐沐言的脑回路。
“算了算了，你不懂。”徐沐言转过身继续同那只坏了的钢笔做奋斗，下定决心要把它修好。
路过的张海涛见徐沐言修了半天钢笔，随手拿出一根新的放在徐沐言的桌子上。徐沐言的手早就被钢笔的墨水弄的满是污渍，看了一眼张海涛的钢笔半天没有动。
“给你的，你旧的这只就扔了吧，我见你用了很久了。”张海涛单手插兜笑着说。
“不用了，我还是喜欢用旧的，习惯了。”
“你这只旧钢笔都坏了几次了，估计是质量不好，我这只可是我爸从县里进回来的，流墨顺畅，你平时做题也方便。”
“那我就更不能要了，你留着自己用吧。”
张海涛一听徐沐言不用有些着急:“给你你就用，我那还有好多不差你这一支。咱都是同学，这么客气干什么。”
“随便拿别人东西不好。”
张海涛眼睛一转:“那你就当是我给你交的学费，平时你教我做题怎么样？”
“这……”徐沐言刚想说什么手中的钢笔头就彻底断了，“就按你说的来。”徐沐言破罐子破摔将坏了的钢笔扔进垃圾桶。
“好。”
张海涛傻兮兮的笑着回到了座位上，这一幕可把王升伟看呆了，瞪着眼睛来来回回看了徐沐言和张海涛好几次。
“张哥，你什么时候这么热爱学习了，还主动邀请学霸给你讲题。”
“怎么，不行啊！”张海涛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对于王升伟语气放软了些。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王升伟察觉到自己管的太宽了连忙陪笑:“咱张哥这天赋不管干什么都是最优秀的。”
这边徐沐言刚给新钢笔装上墨水转身问:“陈润秋，你有手帕什么的没。”
“啊？”陈润秋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答，随后又立刻从兜里掏出一块蓝色的手帕递给徐沐言。
徐沐言察觉到手帕上有一朵向日葵，笑着打趣道:“啧啧啧，这么精细的东西一看就不是你自己的，该不会是哪个姑娘给你的吧！。”
“这……”陈润秋的脸几乎是在瞬间爆红，似乎是被少女说中了，连忙揉了揉鼻尖来掩饰自己。
看着陈润秋害羞的样子徐沐言就忍不住想笑，用陈润秋的手帕擦手中的污渍:“瞧瞧你，每次开几句玩笑脸就红了。这手帕就先借我了，之后洗干净在还你。”
“好。”
陈润秋愣愣的点头，呆头呆脑的像个傻孩子。见徐沐言转过身，视线停在张海涛那只钢笔上暗暗记住了它的样子。
早上考两场，语文结束后紧跟着就是生物。葛大爷头上顶着棉帽抱着卷子再次来到教室，这次再也没有人闹腾，安安静静的，一场考试就这么过去了。
徐沐言疲惫的往宿舍走，想着中午不吃饭睡一会儿，不然下午都没精力考试了。刚走到宿舍门口就看到黄佳怡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外走。
“佳佳，你这是……”徐沐言有些不明所以，走到黄佳怡眼前说。
黄佳怡面色憔悴，整个人像是又瘦了一大圈，原本圆润的脸颊变得消瘦。见我来了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包喜糖硬塞给我。
“这周六我就要结婚了，提前请你吃喜糖。”
“结婚！”徐沐言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不敢想象这个词是怎么从黄佳怡口中说出来的。“你今年才十八岁啊！”
黄佳怡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笑:“男方那边也说我太小了但我爸妈着急把我嫁过去，所以只是先办婚宴。”
“男方多少岁，我认识吗？”
“认识的。”黄佳怡有些兴奋的说:“张海涛的叔叔，咱们之前见过的。”
“可他今年不是都三十岁了吗？”徐沐言想到那个油腻的中年男人不由的担心起来:“年龄差太多了吧！”
“没关系的，我们都聊过了。”黄佳怡有些羞涩的笑了一下:“他说他会对我好的。”
徐沐言看着黄佳怡这番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张海涛的那个叔叔算是这片地方的霸王，要不然张海涛平时也不会那么嚣张。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三十岁还没成婚，村里多的是年龄相仿的嫁他，怎么偏偏是黄佳怡呢！
见对方连床铺都收拾好了徐沐言有些不舍的说:“那你以后是不是都不来上学了。”
“可能吧！”黄佳怡这么说着遗憾的叹气。
“可是……”徐沐言内心突然泛起酸涩:“还有不到半年时间就要高考了，咱们准备这么久……”
“徐沐言。”黄佳怡突然打断她:“你是知道的，我成绩向来不好，就算参加了高考也考不上大学。”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徐沐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生气，明明之前说好了要一起考大学怎么说反悔就反悔了呢！
“我不是你，学习好大家都喜欢你。我没有那么大的理想支撑着我要跑出这座山。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过普通一点的生活。”黄佳怡的眼眶微湿，嘴唇忍不住颤抖。
“徐沐言你知道吗，我很羡慕你。但同时我也恨你，恨为什么我不是你。”
阳光被云层遮住，大雪落在徐沐言的睫毛上模糊了她的双眼，天似乎突然消失了，留给她的只有漆黑的幕布。
“佳佳，你别这样。”徐沐言不敢去看黄佳怡的眼睛，她不知道黄佳怡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但心还是一阵绞痛。
“徐沐言，不是所有人都必须轰轰烈烈的活一辈子的，总得允许有人蹲在角落蜷缩着生活吧。”
黄佳怡的脸颊被冻的发红，风逆着吹乱了她的刘海，她就静静的站在徐沐言的对面，明明这么近的距离，徐沐言却感觉她们之间突然变的很遥远，比太阳和月亮还要遥远。
那天两个人似乎就这样站了很久，久到徐沐言的手指都渐渐失去了知觉。黄佳怡最后说了些什么她没听到，就连她什么时候走的徐沐言都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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