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平静到无趣的语气。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严浩会如此叫她。
空荡的等候区内,仅有他们两个。
桑雅宁望向严浩的眼睛,双腿不自觉地向后挪。
她一向看不透严浩,此时更无法知晓对方的想法。
因为未知而恐惧,而愈发想要逃离。
这时,传来詹俊生的喊声:“哎呦喂,你可别追啦,我要不把苹果核还给你吧。”
何立也扯开嗓子嚷:“你小子给我站住!”
闹哄哄的声音唤回理智,桑雅宁攸地愣在原处。
严浩按住电梯,问:“不上楼吗。”
桑雅宁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往角落里去,扭过脸,看也没看他。
电梯门关闭,红色数字在跳动。
桑雅宁瞄一眼高处又垂眼,半晌,几番兜转的视线终于落上严浩的背影。
严浩穿一身深棕的皮衣,袖口隐约可见白色衬衫的边沿。
他似乎早已忘记与她的矛盾,身姿依旧笔挺,并没有与她独处的尴尬。
严浩总是如此,仿佛任何事情都不值得他调动情绪。
桑雅宁愈发不甘心:“你怎么—”
“好些了吗。”
刚开口,却是话音相撞。
桑雅宁一惊:“嗯?”
严浩:“你昨天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桑雅宁下意识否认:“真的嘛。”指尖缠绕发丝,嘟囔,“顶多算不舒服吧。”
严浩:“给你。”
桑雅宁顺势看去。
严浩递来一只口袋,一只干净的温暖的粉白色的口袋。
严浩:“胃药和薏仁粥。”
桑雅宁仍为先前的事介怀:“我不喜欢外卖。”
严浩:“粥是我今早才熬的。”
桑雅宁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熬的?”
“嗯。”
严浩将袋子塞进她的手里,“拿着,十二楼很快就到了。”
严浩,给她,熬粥?
桑雅宁确实有从过去的采访中了解到,严浩是位极其热爱生活的演员。
可她做梦也未曾想过,竟有朝一日会收到对方的手作餐点。
米粥还热着,桑雅宁抱紧口袋,感觉自己在云上飘。
不知又过去多久,忽而听见叮咚一声。
电梯门打开,张利民就站在面前:“诶,严老师早啊。”
桑雅宁下意识朝后躲。
却又听见张利民说:“桑小姐,早。”
桑雅宁一怔,转而扬唇笑了:“早啊,张导。”
张利民看向她怀中的物什:“还没吃早餐?”
“不。”
桑雅宁将口袋抱紧怀里,轻声说,“这是我收到的礼物。”
初晨的光落于桑雅宁的眉眼,她的笑容比洗过的琉璃更璀璨。
严浩缓而吐一口气,紧攥许久的拳头这才松开。
走廊上,隐约传来从远处传来的说笑声。
他掩唇咳,再抬眸时已恢复平静:“张导,桑小姐,你们慢聊。”
严浩说完要走。
张利民却叫住他:“严浩老师,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严浩点头。
张利民就和他一前一后地走了。
桑雅宁抱着热乎乎的餐食,哼着歌朝会议室去。
窗外,依旧能听见詹俊生与何立的打闹声。
直到围读会开始的前十分钟,这两人才互相推搡着走进来。
詹俊生笑容灿烂,手里还捏着颗啃了一半的苹果。
何立气呼呼地奔向桌边,拿起水就仰脖灌。
詹俊生抓了抓短发,得意地挑眉:“雅宁姐,我赢啦。”
桑雅宁瞅着何立通红的脸,有些过意不去:“回头给他道个歉吧。”
“不用。”
詹俊生咧嘴笑,“我们已经处成兄弟啦。”
兄弟吗......
桑雅宁默默地转头看。
何立正趴在桌上向严浩倒苦水,后者则表情平淡,只在对方将近崩溃时才点头示意。
桑雅宁想,何立大概与詹俊生做不成兄弟了。
今天的围读较昨日更顺利,大家都进入了状态,台词更比先前富有情绪。
中午休息时,姜恩惠与助理离开,詹俊生则屁颠颠地跟在后面,说什么这次一定要讨到签名。
没多久,诺大个会议室又只剩桑雅宁一人。
可她不觉得失落,甚至感谢能拥有独处的空间。
桑雅宁小心翼翼地撕掉封条,浓郁的米香顿时扑面而来。
她咽了咽吐沫,正欲拿出压在底端的小勺,侧目时,才瞥见贴于餐盒旁的字条。
“致桑雅宁:秋日风寒,注意身体。以下为药物贴士,按时间服用即可。”
落款依旧是刚劲有力的两个字:严浩。
桑雅宁轻抚着严浩的名字,眉宇间的神情比想象中温柔。
分明没有吃到糖,唇齿间的甜却异常清晰。
她掀起盒盖,透明的勺尖陷于白糯中,稍稍抿一小口,薏仁的香顿时侵入肺腑。
在桑雅宁的印象里,但凡像严浩这样的艺术家,大都手捧书卷,说来道去就是剧本人物,偶尔开一两句玩笑也会上升高度,是双手绝不染凡尘的‘仙人’。
可此时此刻,她正吃着‘仙人’熬得薏仁粥,一时间就有些飘飘然了。
严浩为何能观察出她的不适,又为什么要在争吵后的第二天为她洗手作羹汤。
桑雅宁已经无从去想,她咬着糖渍番茄,将一切的一切都归功于自己的太有魅力。
李苹泼冷水:“瞧你嘚瑟的,或许人家是做多了才想到你。”
桑雅宁张牙舞爪地反驳:“那怎么啦,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和严浩的友情。”
李苹咬着牙挠她痒。
桑雅宁又笑又叫,像只肚皮翻天的青蛙在来回蹦跶。
闹过一阵,两人坐在沙发里累得呼呼喘气。
李苹歪头问:“姜恩惠还在为难你吗。”
桑雅宁望向天花板:“偶尔会刺挠两句吧。”
李苹皱了皱眉,眼里流露出心疼的神色。
“诶呀,别这样。”
桑雅宁笑,“以前更坏的我都听过,他们讲他们的,我也不会少块肉。”
正式出道后,公司秉承着延续热度的想法,给她塞了好几部传闻中的‘大制作’。
她那时从未接触过表演,只能全程按照导演和编剧的意思做,在那些不知真假的表扬中撞得晕头转向。
累也累,骂倒是一句也没少挨。
公司却想要明哲保身,是连半句声明也没发。她又慌又急又怕,躲到家里连门也不敢出,直到张吾泽来劝她,她才在这位所谓好友的怀里失声痛哭。
再然后就是被背叛,是被骂得体无完肤,仿佛她存在于世就是最大的错误。
可是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桑雅宁想,她不能再因为别人的错惩罚自己。
桑雅宁说的是实话。
李苹却红了眼眶,握住她的手怎么也不松开。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
桑雅宁抿了抿唇,试图缓解悲伤的气氛:“那件外套你送去洗了吗,什么时候送回来。”
“哈,你这会还在想别人!”
李苹怒了,泪还没擦就做势要打,“小没良心的,看我不收拾你。”
桑雅宁也笑,却不躲也不逃,只张开双臂轻轻抱住她:“哎呦呦,我们家苹苹又长胖啦。”
“桑雅宁!”
一阵风,卷去遮天蔽日的雾。
太阳垂落又升起,再睁开眼已是崭新的一天。
桑雅宁本以为薏仁粥和苹果是意外,可刚到别墅,何立又跟做贼似地溜过来,他东张西望,见周围的确没人才松了口气。
何立:“雅宁姐,早啊。”
桑雅宁:“早。”见他不走,犹豫地问,“有其他事嘛。”
何立搓着手:“真是抱歉,昨天让你见笑啦。”
桑雅宁说,没关系。
何立将藏在身后的物件递给她:“这是给你带的,草莓蛋糕。”
桑雅宁一愣。
何立即刻补充:“绝对不是外卖啊,是我排了两小时队才买到的。你看,糖霜还没化呢。”
蛋糕的包装十分精致,覆在纸盒上的贴纸是星月的形状。
桑雅宁:“抱歉,我最近在减肥。”
何立偏要将蛋糕塞给她,说这是私厨做的,每天只限量五份:“全动物奶油,水果也是才买的,保证天然又健康。”
桑雅宁刚想要推还。
还没有来及张口,何立就已丫子往回跑:“雅宁姐,我去接浩哥了啊。”
话刚传至耳边,何立已经没了踪影。
桑雅宁捧着蛋糕站在原地,皱眉想了想,后知后觉地嘀咕:“奇怪,他怎么知道我介意外卖。”
蛋糕,面包,荞麦饼。
西餐,中餐,日式便当。
剧本围读会举办几天,何立就给她带了几天的饭。
严浩倒是从未再主动来打扰,每逢休息,总会被张利民拖住脚步。
桑雅宁打开木质的餐盒,何立今日送的是包有金枪鱼的手握寿司。
詹俊生瞅了眼,惊叹:“哇哦,这是从哪买的?”
桑雅宁小心翼翼地咬了口,唇齿间充斥着软糯的香甜:“听说是私厨。”
无论是草莓还是寿司,都是她曾在节目中推荐过的美食。
桑雅宁想,何立或许是真心想感谢她。
詹俊生依旧在吵,说何立这小子可以啊,花这么多心思为她准备午餐。
桑雅宁沉默,悄悄地抬眸望向严浩。
后者并未注意到她,只是专注地与张利民交谈。
姜恩惠将咖啡摆在两人的面前,笑眯眯地参与到剧本的讨论中,手指时而起落,像是在比划着什么。
三人间的气氛十分融洽,俨然容不下旁者的参与。
桑雅宁抿唇,握住竹筷的手微微发紧。
何立察觉到她的视线,兴冲冲地向她打招呼:“嘿,雅宁姐。”
詹俊生一拍掌,像是发现了某个新大陆:“哎呀,我总算知道啦。”
严浩被这动静吸引,闻声侧目看来。
桑雅宁的心快要被吓出来:“你干嘛呀。”
詹俊生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余光却扫向旁处:“雅宁姐,他是不是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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