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曲已经结束,周遭却依旧十分安静。
直到桑雅宁欠身向大家致谢,迟来的掌声才骤然而起。
“可以啊,唱得不错。”
张利民竖起大拇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电影的主题曲就交给你啦。”
编剧也附和,说她肯定会写出配得上桑雅宁歌喉的词句。
桑雅宁莞尔点头,佯装不经意间地看向姜恩惠。
后者面色铁青,直到再也笑不出,才举起高脚杯,将红酒一饮而下。
“雅宁姐。”
桑雅宁还没落座,詹俊生就着急忙慌地凑过来,“刚才这伴奏怎么突然停了?”
桑雅宁:“我不清楚,大概是设备出故障了。”
詹俊生:“得亏你唱功稳,平安度过一劫。”
桑雅宁笑:“原来你会夸人呐。”
詹俊生嘿嘿两声:“厉害归厉害,但是谁也比不上我们家恩惠。”
桑雅宁不笑了。
詹俊生乐滋滋去拿雪糕,还说什么冬天吃冰就是最快乐的事。
宴会的进程已经过半,大家各聊各的天,似乎随时都能抽身离开。
先前的小熊布丁已经不成模样,粉红爱心与巧克力酱融合,看上去并不美味。
可这毕竟是严浩送的。
桑雅宁犹豫着,指尖缓而探向放在旁侧的小勺。
“不喜欢就扔掉。”
这时,听见严浩说,“不用做勉强自己的事。”
桑雅宁一愣,下意识抬眸看。
严浩也微笑着望向她:“刚才唱得不错。”
嘈杂中,严浩的眼睛比清泉更透彻。
可他表现得越真挚,桑雅宁就越心慌,仓促间只以笑遮掩:“肯定的呀,也不看看我是谁。”
严浩:“我知道,你向来很优秀。”
严浩的声音轻,语气里似有不易察觉的感伤,似乎早在某个未曾发现的过去,他就一直关注着她。
心跳慢半拍,理智地疯狂催促,唇齿仍像被粘合般说不出话。
桑雅宁仿佛陷入甜蜜的漩涡,既慌乱地手足无措,又无法拒绝淹没身体的喜悦。
严浩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她的?
电影,电视剧,综艺节目?
在严浩的心目中,她倒底是一位怎样的存在呢。
问,不问,该怎样问。
桑雅宁晕乎乎地纠结着,正想要鼓足全部的勇气开口。
恰时,只听见一声礼貌生疏的‘雅宁姐’。
如同是风吹走迷雾,桑雅宁瞬间清醒过来,侧目看,何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旁。
桑雅宁点头,简单回应了他的话。
何立缓而凑近严浩耳边,窃窃私语地说着些什么。
桑雅宁捣弄着碗中的布丁,竖起耳朵去探旁边的动静,一句话也没听清,就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
设备,断电,大概率是人为。
桑雅宁像是在拼拼图,试图把断续的字节凑成完整的意思。
何立说完两句话就离开,临走时还带着詹俊生的笔记本。
桑雅宁见他走到姜恩惠身旁,拍拍对方的肩膀,然后两人一起出去。
严浩:“别担心。”
桑雅宁:“嗯?”
严浩:“设备故障的问题会得到解决。”
桑雅宁笑:“没事,反正都过去啦。”
严浩摇了摇头:“你没有错,不该受委屈。”
像是有重锤狠狠击向桑雅宁的胸口,漫无边际的酸楚顿时掩住她的口鼻。
从小到大,桑雅宁从未听过这样的安慰。
她童年时就格外懂事,收到的糖果总会分给其他小朋友。院长夸赞她是好姐姐,她就理所应当地关照起所有人。
必须笑,必须反省,必须有包容心。
她只明白凡事都得先退让,而鲜少出言反抗。
即使错不在她又如何,‘容忍’是作为一名乖孩子的必备素养。
在桑雅宁曾经的认知里,无论是在孤儿院,还是在光鲜亮丽的舞台,只有做到足够乖巧才能获得大众的喜爱。
可是此时此刻,严浩却坚定地告诉她:‘没有错,就不该受委屈’。
委屈。
什么是委屈?
是遭到友情的背叛,还是被捉弄得当众出丑?
桑雅宁已经无法思考了,用尽全力才勉强忍住眸间的酸涩。
可水雾依旧挡住视线,她别开脸,不敢去望严浩的眼睛。
不知觉中,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詹俊生捧着两杯冰淇淋,笑嘻嘻地往回走,垂眼看了眼桑雅宁,瞬间愣住。
“雅宁姐,你哭啦。”
詹俊生像是刚偷完香蕉的猴,小心翼翼地问,“我给你杯冰淇淋吧,开心果味的。”
“不要。”
桑雅宁嘟囔。
詹俊生没听清,就欲往她跟前凑。
“詹先生。”
“嗯?”
严浩:“姜恩惠的签名将在宴会结束时送到,得麻烦你稍等片刻了。”
詹俊生:“哦,好的。”仍看向桑雅宁,面露担忧,“雅宁姐,真的没事嘛?”
桑雅宁不喜欢被人发现自己的脆弱,闻言只应付着点头,说旁边的菜实在太辣。
严浩并未开口。
詹俊生还是冰淇淋放到她的面前,表示吃些冰的能解辣。
不远处,已有宾客离开。
桑雅宁刚打开手机,屏幕上就弹出是李苹的信息:“我在老地方等你。”
微信是十分钟前发的,她此刻肯定就在门外。
“我先回去了。”
桑雅宁对严浩说,“严老师,开机时再见。”
严浩:“嗯,改日见。”顿了顿,又说,“路上注意安全。”
桑雅宁笑:“好嘞。”
桑雅宁说完就向小门走去。
何立正守在旁边,一瞧见她,立马起身开门。
虽然先前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再次看到这黑压压的护卫队,桑雅宁依旧被吓得不轻。
“他们吃饭了吗?”
桑雅宁小声问。
何立笑了,学着她压低声音:“吃过啦,统一配的盒饭。”
忽有秋风拂过树梢,干瘦的影子随之摇晃。
桑雅宁不禁打个寒颤。
何立将外套给她:“冷就披上吧。”
桑雅宁哆嗦着,依旧莞尔拒绝:“不用,我特别能抗。”
门外,有五六个人撑着黑伞组成圆圈。
桑雅宁心觉好奇,直至走近去看,才发现被挡在里面的是李苹的车。
桑雅宁:“这是在干嘛?”
何立:“一等一的保密措施,绝不会让狗仔逮住机会。”
车窗摇下来。
李苹一个劲地冲桑雅宁使眼色,示意她立刻马上赶紧上车。
桑雅宁向何立道别。
后者挥挥手,祝她一路顺风。
“那都是些什么人啊?”
李苹问桑雅宁,“穿着黑西装还打领带,我还以为是特工呢!”
桑雅宁沉吟:“差不多吧,他们是剧组请来的保镖。”
“况且哪个剧组会有闲钱找保镖?”
李苹深表怀疑,临了又担心,“桑雅宁,你确定靠谱吗。”
桑雅宁:“管他呢,反正没被偷拍就行啦。”
李苹哼了声,说她实在是天真又乐观。
晚间,桑雅宁接到张利民的电话,对方先是道歉,说不该任由众人起哄,而后才表示,音响断电纯属意外,他事前绝对不知晓。
“雅宁啊。”
张利民的声音带着酒气,“大家都没坏心,闹着玩而已,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桑雅宁:“当然不会,我也很荣幸登台歌唱。”
张利民:“那就好,嗯,至于主题曲......”
桑雅宁:“您后悔也没关系,毕竟—”
“不不不。”
张利民着急忙慌地打断她的话,“OP肯定会交由你唱,但具体时间还需要商榷。”
张利民:“你就如实给严老师说,让他放一百个心,我张利民绝对说到做到。”
严浩?
桑雅宁愣住。
张利民说一句‘先这样’,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你没有错,不该受委屈。’
桑雅宁想起严浩的话,一时间只觉得恍惚,不敢相信严浩会因为这件小事,而让张利民向她道歉。
“张导让你放心,他绝对会说到做到。”
桑雅宁试探性地给严浩发信息,“你......和他有交易吗。”
严浩:“没有。”
严浩:“桑雅宁,这是你自己抓住的机会。”
开机宴结束的两天后,剧组向各位演员发布正式的开拍通知。
2月12号,是良辰吉日,横店下了场久违的雪。
桑雅宁裹着羽绒服,将点燃的三支香插/入铜炉,回头望去,导演组已经张罗着准备拍摄了。
此刻暂时没有诸葛遥的戏份,桑雅宁坐在帐篷内,看姜恩惠与詹俊生的表演。
江月跪拜父皇,于大雪中奔赴敌国。
周文急匆匆入殿堂,赶着去向冯太后禀报。
桑雅宁承认,张利民的技术确实一流,仅有短短两三个镜头,就把姜恩惠塑造成我见犹怜的小白花。
没多会,帐篷再次打开。
桑雅宁抱紧了暖宝,依旧目不转睛地盯向监视器。
有人递来一杯热咖啡。
桑雅宁头也没抬,下意识接过,直到听见周遭有人喊‘严老师’,才懵懵懂懂地抬眸。
严浩已经换好戏装,身材高挑的他穿一身黑金相间的朝服,既高冷又有种莫名而来的破碎感。
桑雅宁心一颤,一时竟忘记挪开视线。
严浩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脸庞微微朝左侧。
桑雅宁立马将咖啡往唇边凑,匆忙咽了口,就龇牙咧嘴地嚷:“好烫!”
话落,没有回应。
桑雅宁偷偷朝前看。
严浩拂开尼龙布的遮挡,正欲提步迈入风雪之中。
帐篷外,姜恩惠笑意盈盈地望向他,眉宇间是无法遮掩的幸福。
帝王与公主,他们俨然是天造地设的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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