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夏灵溪一身素衣平躺于床榻上,她特意让青黛给她画了苍白的妆容,看起来十分虚弱。
绿华已在山口等候李大夫多时,算算时间,应是在赶来的路上。
同时赶过来的还有另一波人,那便是雾山白鹭书院里的那群贵家小姐了。
夏灵溪记得,前世自己不小心摔下山崖后那群小姐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纷纷上赶着来看她热闹。
那些人得意的嘴脸夏灵溪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想来,上一世自己绝不是不小心摔下山崖的,应当是有什么人趁她砍柴不备狠心将她推下了山崖,企图置她于死地。
此事和那群向来看她不顺眼的小姐们一定脱不了干系。
“青黛,你且下山去吧,秦老板还等着呢。”床榻上的人开口。
“是,小姐。”青黛抱起妆台上的包裹走出了屋子。
她虽不知小姐有何安排,但是小姐告诉她只要按照她说的做她们便可不日回府。
青黛走后不久,绿华便携李大夫进了屋内,身后还跟着一群貌美如花叽叽喳喳的小姐们。
她们个个神色匆匆,显然是误以为夏灵溪已遭遇不幸,特来确认“战果”。
她们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仿佛已经预见了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然而,夏灵溪心中冷笑,前世之仇,今生必报。
她暗自思量:“可惜了,让你们失望了,今生的我,已非昨日之我。”
“小姐!”绿华按夏灵溪的指示做出一副焦急伤心的神情。
床榻上的病美人这才缓缓睁开眼,眼角处还盈盈泛着泪光。
她抬了抬手,却因为力气不足忽地又掉了下来。
“大夫,您快看看我家小姐!”绿华喊道。
“好,让老夫先为小姐把把脉。”李大夫放下药匣子,垫上纱巾给夏灵溪把脉。
身后的几位小姐纷纷探着身子往里瞅,站在最前的那位是楚梦娢。
楚梦娢是青州刺史楚定水的女儿,仗着显赫家世为人刁钻蛮横,无理至极,前世是夏灵溪的噩梦。
“夏小姐这是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之差?”楚梦娢看似关心的话语,实则只是为了确认夏灵溪死没死成。
前世她嫉妒夏灵溪的身世和美貌,在得知她是被家人当做灾星才送到这雾山后,便时常找她麻烦,给她使各种绊子。
夏灵溪不动声色地朝李大夫使了个眼色,李大夫会意,将她的手重新放回被褥中,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十分惋惜地道:“唉,老夫我...也回天乏术啊。”
“李大夫,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绿华话还未作何反应,楚梦娢便迫不及待先问出口。
闻言,夏灵溪心中早已了然。
前世记忆涌入脑海,她记得,正是这位楚梦娢,连同她那同样无礼的丫鬟,在上一世的昨日,趁她砍柴不备,将她狠心推下山崖,幸得青黛与绿华闻声赶来,才免遭毒手,但也因此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痛与阴影。
“小姐伤的太重,老夫也无能为力。”李大夫摇摇头说,那样子落在一众小姐眼中就是没的救了。
“哎呀,那还真是可惜,夏小姐也真是命苦,好好的京城不待,偏要到这雾山上来受罪,这不,还又摔死了。”楚梦娢话音刚落,屋内陷入一阵死寂。
所有人都听出来不对劲,方才可从没有人说过夏灵溪是摔成这样的,她楚梦娢又如何知晓?
“楚小姐如何知晓我家小姐摔倒的?难道是你把我家小姐推下去的?”绿华质问道。
楚梦娢眼神闪躲,说话都没了底气,“我才没有,我、我是猜的!你家小姐伤这么重,不是摔的又怎么会这么严重?”
绿华还要上前质问,却被楚梦娢的丫鬟碧云拦下,“绿华,你要干什么!我家小姐都说了是猜的,你还要咄咄逼人不成!”
绿华也是个不肯服输的,昔日这些小姐们总爱欺负她们三人,如今小姐性命垂危她们却幸灾乐祸,虽然绿华知道小姐是装的,可她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
眼看着绿华就要上手和她们闹起来,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悠悠哉的声音:“未经允许擅入夏小姐房间,还望小姐见谅。”
说着那人已经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那模样瞧着闲散极了。
众小姐纷纷回头看去,脸上是藏不住的欢喜与羞涩,害羞地低下头却又忍不住再抬眸盯着他看。
夏灵溪朝那边看了眼,来人正是箫璟煊。
他来干什么?
难道是为了昨日之事?
夏灵溪知他不是个好惹的,然而自己总不能现在从床上起来与他周旋,不然她所做的这一切可就付之东流了,白白浪费了心思。
“萧少爷怎地来这儿了?这儿可不是个好地方,晦气的很。”楚梦娢声音骤然变得娇软起来,眼睛几乎要黏在箫璟煊身上,一旁的小姐们也附和起来。
“是啊萧少爷,这位夏小姐是将死之人,您还是快些出去,别染了晦气。”
箫璟煊一身靛蓝色锦衣立于众人身后,晨光映照下,他英俊的脸庞更加深邃勾.人。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夏灵溪身上,少女看起来憔悴又可怜,还真像是将死之人,然而,下一秒他却不以为然地轻笑了下,反问道:“哦?夏小姐昨日不是还生龙活虎的吗?”
他话毕,床榻上的人拳头微微收紧,心上也生出几分紧张。
须臾,众人听到床上的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绿华赶忙跑过去给夏灵溪拍背顺气,夏灵溪抬眸,与箫璟煊的视线撞上。
两人只对视了短暂的一眼,却都从对方眼里瞧出各自的思量。
箫璟煊挑眉,哦,果然是装的。
绿华扶着夏灵溪缓缓躺下,夏灵溪给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把众人赶出去。
绿华轻轻点头,转身对众人说道:“我家小姐需要休息,还请你们速速离开。”
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姐们自是不愿在这里和一个快要死了的人待在一起,正欲离开,不料箫璟煊忽然开口。
“本少爷略通医术,或许能为夏小姐瞧上一瞧。”他语调漫不经心。
绿华立刻反驳道:“不必了萧公子,我家小姐性命垂危,经不起折腾,萧公子还是离开为好,毕竟这是我家小姐的房间,男女之间多有不便。”
“医者面前不分男女。”箫璟煊紧接着道。
他语气认真,倒还真是要赖着不走了,夏灵溪心里有了另一份打算,若是今日被他拆穿,那么,挡她路者,只有死路一条,由不得他肆意妄为。
说着,他向李大夫行了礼,李大夫心虚,却没理由将他拦下,箫璟煊走上前蹲坐在床边,好整以暇地盯着床上的人看。
他身材欣长,蹲下时肩膀挡住了身后的视线,夏灵溪这才拧眉看向箫璟煊,眸中含.着几分怒气。
箫璟煊只是慢条斯理地将纱巾盖在夏灵溪光滑细腻的手腕上,随即他那两根修长的手指搭了上去。
然而指腹落在夏灵溪手腕上的一瞬间,夏灵溪忽然反手握住箫璟煊的手腕,她动作幅度小,身后众人并没有看到。
夏灵溪低声道:“好狗不挡道。”
闻言,箫璟煊眉心动了动,觉得好气又好笑。
霎时,箫璟煊手腕灵活转动,不动声色地重新握住夏灵溪的手腕,然后继续把起脉来。
夏灵溪言已至此,若是他箫璟煊再不识好歹那她定要在复仇路上先除去此人。
少年眉头轻轻皱着,越发衬得他眼眸深邃,那模样还真像是在认真把脉。
片刻,箫璟煊收回手,惋惜地道:“夏小姐果然伤的很重,还是好好休养吧。”
夏灵溪没料到箫璟煊会这样说,但他的话再次向众人证实她已命不久矣,夏灵溪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对了,我来此处便是替夫子寻你们回去上课,你们还要再待在这里么?”箫璟煊回头对那帮小姐们说道。
众小姐这才准备离开,临走时目光仍旧落在萧璟煊身上,依依不舍。
李大夫因为撒了谎,此刻面带窘迫,不敢直视萧璟煊,连忙收了药匣子道别。
待众人走后,屋内只剩下夏灵溪、萧璟煊和绿华三人。
“萧公子…”见萧璟煊不走,绿华委婉提醒道。
“今日之事多谢萧少爷,慢走不送。”夏灵溪从床上坐起,平静道。
“我帮了你,你这就要赶恩人走了?”萧璟煊双臂交叉抱于胸.前,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
夏灵溪直视着他的眼睛,下一秒站起来,忽而笑笑:“我知萧少爷本事大,今日愿帮灵溪便是灵溪的福分,可是男女共处一室总归不好,萧少爷不怕别人说闲话?”
“夏小姐怎知我本事大?我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竟能得夏小姐如此称赞?”萧璟煊似笑非笑,“况且,我萧璟煊从不怕别人说闲话,但为了夏小姐的声誉,本少爷马上就会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夏小姐是否该告知我昨日那地图一事。”
话毕,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夏灵溪本想将他赶走暂时糊弄过去,只因她也不知那地图是从何而来,然而萧璟煊根本不给她转移话题的机会,却是直奔主题。
两人沉默地对视良久,一丝诡异而微妙的气氛在屋内蔓延,一旁的绿华感觉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正要开口打破尴尬,夏灵溪却忽地轻笑出声,那声音清甜坦荡。
“萧少爷气质不凡,怎会是纨绔?”夏灵溪说着便坐到了一旁的木桌前,对着绿华道:“绿华,备纸墨。”
萧璟煊挑了挑眉,站在一旁静静看她下一步动作。
“那地图是我画出来的,萧少爷若是不信,灵溪再给你画一份。”
少女坐的端庄,已经提笔蘸墨,萧璟煊未出一言,只是饶有兴致地看她作画。
雾山地势复杂,她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如何绘得出,但见她如此信誓旦旦,萧璟煊便多了几分好奇。
少女手上动作未停,纸上已经朦胧现出雾山轮廓。
而萧璟煊的眸色却渐渐变暗,如夜色一般,深沉的瞳孔叫人分辨不出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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