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船上有杀手？逗小孩呢！”
“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
唐智安语塞，江逐浪的确没有理由去骗一个将死之人。更何况这又不是什么有意思的玩笑。
“所以，你为什么招惹上了杀手？”
“你知道这艘超级游艇价值多少吗？”
唐智安摇摇头，随口说了一个数字：“一个亿？”
“你说对了。”
“真的？”
“如果单位是美元的话。”
唐智安倒吸了一口气，坏就坏在她对钱实在太有概念了。
七亿人民币。一亿一栋的别墅能买下七栋；放进银行里每天的利息都有七万块；如果一天只花一万——那一天纯赚六万。
这么多的钱，就换来这么一艘游艇。
“那，这艘船完全归你个人所有？”唐智安想起他注册的风暴邮轮公司，股权一点都没和别人分。
“对呀。”江逐浪说着，忍不住有些得瑟起来，财产果然还是要靠炫耀才会显得有用。
“你这么有钱，为了卖那几瓶酒，又是和人亲热被人揩油，又是被灌得酩酊大醉的，到底图个什么？”
“你从哪里看到我和人亲热了？”
不知为何，唐智安脸颊一热，支支吾吾地说：“有人发了视频……”
借着灯光，江逐浪捕捉到了她耳尖的一抹红润，这对一个成日面无血色的癌症患者来说，可是件大好事啊。于是，他故意把头往唐智安的脸颊凑去：“你看起来一脸耿耿于怀的样子嘛，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果不其然，唐智安的耳朵越来越红。像是为了完成这一次的害羞，鼓足了气把全身的血液都供过来了似的。
她伸出手指点着江逐浪的额头，试图把他撇开去：“吃醋你个大头鬼！你跟人亲热，关我什么事？”
可江逐浪一把握住她的手，顺势向怀里一带，唐智安便贴上了他的身体。
另一只手搂上了她的腰腹，他把热气吐在她的耳朵上：“跟我跳一支舞吧，唐小姐。”
对于大山里的女孩们来说，唐智安是一个耀眼无比的、榜样般的存在。可对于一个家境还过得去的普通上进女孩来说，唐智安和她们没什么两样。
大学四年依然苦苦读书，毕业后一头扎进互联网企业，一步一步慢慢往上爬。
毕业舞会？没听说过。公司年会？少她一个又不少。
结果就是活了三十来年，只在广场舞和电视上看过交际舞这种东西。自己么，那是肯定不会跳的。
“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江逐浪的嘴还是没有离开她的耳朵。
唐智安只好回想着《泰坦尼克号》，轻轻地把手放了上去。
他们在最上层靠近船尾的甲板上，不用担心有人来打扰。主甲板的音乐传不到这里，但好在海浪会打节拍，让这气氛不至于太安静。
江逐浪没有带着她跳舞，只是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轻轻摇晃着身体。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非得用这样的姿势吗？”
“唐小姐果然敏锐。那不如继续猜猜，我为什么愿意委身那渔女，真是为了赚点酒钱？”
唐智安的身体一滞，风力增强，一阵寒意滑上脊背。
“你怀疑她是杀手？你在试探她？”
“Bingo~唐小姐果然聪慧过人~”
“你猜我会不会相信？”
“这可是你自己推出的答案呦。”
“所以你接近我，也是为了试探我是不是杀手？”
“上船后体力不支倒头就睡，睡醒后二话不说爬杆跳海的杀手？会不会有点太罕见了？要是你果真是杀手，那我栽你的手里，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那你为什么……”
唐智安实在不想把话说完，可江逐浪故意偏过头等着她的话。
“……对我这么好？”
“这个回答，你的耳朵该听得起茧子了吧。”
“别卖关子。”
“因为我是你的船长啊。”
……
懒得跟他扯皮，唐智安把话题转到了正轨上：“所以杀手觊觎的就是你的这艘价值七亿的船？”
“对呀。”
“又把我当小孩骗！把你杀了，那船能落到杀手手上吗？法律难道是摆设不成？”
“对于海盗来说，法律不过一道小坎而已。”
海风呼啸着掠过，唐智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江逐浪解下西装，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们结束了舞蹈姿势，倚回了栏杆上。但唐智安能感觉到，江逐浪离她更近了些。
“况且，除了风暴中心号本身的价值，这一船富人的身价也是笔可观的收入。”
他残余的体温传了过来，但唐智安心里的疑惑没有散去，并不想融入那温暖。
“可是，海盗不都是在海上作战的吗？这么大费周章地到陆地上伪造身份，然后花大价钱买你这么难买的船票，就为了伪造成游客来杀你？”
“海盗和陆上的联系比你想象中紧密得多。他们会和职业杀手合作，防不胜防。”
“哦。”唐智安随口回应。
“你不信我吗？”
“我为什么能信你？”
江逐浪和唐智安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们的确都对彼此怀有戒心。
“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的航线会经过索马里海盗区对吧？这么危险的航线，为什么你一定要走呢？”
江逐浪轻轻蹙眉，他忽然有些后悔告诉她船上有杀手这一事实。他能感受到，唐智安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聪明到让他没有安全感。
他不想她卷的太深，也不想让自己陷得太深。
可面对那一双失去了灵魂的双眼，他还是忍不住想让它们重放光芒。
“别想得太复杂了，我们只是在做一场交易。你帮我找出杀手，我就告诉你一个无痛的死法。仅此而已。”
唐智安很想再问，可她瞧见了江逐浪的退缩。
她不觉得自己过分谨慎，反倒觉得江逐浪太过闪躲。
这就是她几乎没有坠入过爱河的原因。女孩们愿意听信的花言巧语，在她听来只不过心不在焉的敷衍。
“怎么样？”见唐智安迟迟没有回答，江逐浪伸出了手，催促一般地问。
“成交。”
唐智安握上了那双温暖，但暗藏着恐慌与不安的手。
江逐浪的个头比她大得多，但这样一看，他才是更需要保护与安慰的人。
哪怕现在的他还不愿让她安慰。
江逐浪握得犹豫，于是唐智安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如果他真的很想活下去，真的很需要她的帮助的话，那她会竭尽全力的。
-
躺回无光的小舱房里，唐智安开始细细地琢磨这件事情。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风暴中心号上游客的伤亡率高得那样离谱。也明白了上游轮前签署的死亡免责书不是宣传噱头，更不是闹着玩的。
尽管江逐浪话语闪躲，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确担忧着船上隐藏的杀手。
不知道是自己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还是生**冒险的缘故。她对船上藏着危险分子要杀船长绑架游客这一事，没感到太多的恐惧感。反倒在肾上腺素作祟下，她的心情激动万分，全然忘了上一秒，她还是个一心求死的行尸走肉。
也许是吗啡的药效持久，她的脑袋到现在还没有疼痛的迹象，于是她细细捋起了可能的杀手人选。
首先把船员排除去，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忠心耿耿的战友们，不应该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和江逐浪的判断一样，第一个让她起了疑心的也是渔女。
独自制服深海巨兽的健壮身躯，张扬而使人松懈的性格、浅色的头发和亮黄色的穿着，几乎完全命中了一类职业杀手的风格。
好吧。唐智安不得不承认，也太像昆汀某部暴力电影里的女主角了。
尽管网上说有的杀手就是会做出这样反常规的造型装扮，但唐智安还是不愿相信，真有杀手会把“我是杀手”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虽然心有怀疑，但唐智安还是暂时把她排除了去。毕竟如果她是凶手的话，江逐浪可能比她还先死掉。
除了渔女之外，她还眼熟的便是胖子一家。
胖子一家和渔女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唐智安实在很难想象他们要如何拖着那样不健康的、病态肥胖的身体去作案。
杀手会假装情侣，但很少涉及到家庭里的小孩。少儿不宜嘛，毕竟这个行业。电影里会这样演，因为电影有审核一说。但现实是杀人不比乞讨诈骗，从最终收益上来看，小孩还是碍手碍脚了一些。
暂时排除去这四个人，唐智安还有印象的是一个穿衣风格非常英式的老头。
他满头白发，眼神浑浊，寡言少语，弓腰驼背。只凭记忆实在不能确定这个老人会不会讲中文，甚至他的性别都是凭感觉猜测的。
富有的老头不少，但独自出行的富有老头可不多见。尽管他行为古怪，值得怀疑，但对于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佝偻老人来说，想要杀掉身强力壮的江逐浪还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唐智安？”
江逐浪的声音又透过对讲机传来了。
“所以，你现在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随时随地跟我说话了对吗？”
“咦？我还以为你会很乐意。”
“别讲骚话，大家都听得到。”
“我才不会让他们听呢，这是我特意弄给你的，我们俩的专线。”
“我值得你这么费心么？”
“不值得吗？从今天起，我们可就是一条战线上的战友了。”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除了随时会被你骚扰之外？”
“你还别说，我刚好给你准备了升舱福利！虽然客房已经满了，但是其他地方你可以随便挑，只要能做到的，我都尽量安排。”
“不用了，我挺喜欢这里的。”
“你那小破房间有什么可喜欢的？”
其实唐智安的这间客房离机舱远，隔音也很不错，几乎听不到什么机械的轰鸣声。但正如船医所说的，躺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就好像被风暴中心号包裹在核心中，令人心安。
反倒是那高高在上的船长室，虽然看到的风景最好，但也晃得最为厉害。
唐智安轻轻拍着舱墙，好似在感谢小船给她的拥抱。
声音传递上来，江逐浪在船长室静静聆听着那拍打，不一会儿，便安稳地入睡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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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海盗劫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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