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上钩,见时机已到,唐智安开始发问,准备套取洪希口中的信息:“你呢?你又是为什么签下这种合同的?”
“我?我可没有签什么合同。”
还是没对她放下戒心吗,唐智安轻轻蹙眉:“那……”
“我就是为了找点刺激而已,不图他们的钱。我可不想任务一失败,就把自己的命送给他们。他们可不配。”
唐智安舒了一口气。无论洪希现在说的是真是假,至少她已经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了。
“为了找刺激?”
“对呀,你在看到尸体的时候,难道觉得不兴奋吗?刚刚死去的,姑且还新鲜温热的;但是脉搏不再跳动,也不会再站起来同你说话了。你肢解它的四肢,掏走它的内脏和眼球,它也不会反驳,只能默许。”
脑子里闪过余女所说的“宋筱断气的时候,洪希笑了”。
假设余女所说的是真的,搞不好这个小女孩,不是为了故意恶心她,就真的是个变态。
唐智安从前都假设这上船来杀江逐浪的,都是为了巨额雇佣费而走投无路的人。要么是负债累累想翻身的,要么是为了跨越阶级而搏命的。还真的没想过,遇上个变态应该怎么对付。
“呃……”
“唉。”洪希叹气,“看来你和我也不是一路人。没关系啦,我知道的,我这爱好比较小众一点。就算你接受不了,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这小女孩管这叫爱好?
唐智安好想逃跑,她坐立不安起来。她希望洪希身上没有带着什么武器,万一看她不顺眼了,觉得还是尸体比较讨喜一点怎么办?
要不要借着尿遁,去百度一下和变态的相处之道?
算了。暂时先别想好了。
唐智安殷勤地想给洪希倒满了茶杯,希望她保持冷静,不要拿她开刀。她的左手又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她不得不紧紧攥着沙发的边缘以保持稳当。
千万别露怯,唐智安心想,如果被看穿了就会被牵着鼻子走了。
“你手抖什么?”可惜,洪希一点面子不给,直接戳穿了她。
“脑癌的症状。”干脆不装了,唐智安拿起了颤抖的左手,“这只手时不时地就会抖个不停,大概是控制手腕的神经损伤了。”
“噢。”洪希冷漠地回应。
没把这事往心里去,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什么尸体啊、肢解啊本就不是令人害怕的东西吧。真多余了那么认真的解释。
“你说我的计划已经完全被看穿了?唬我呢吧?”
洪希看唐智安手抖不方便,拿过了矿泉水瓶,示意她可以自己倒水。
“那天你破解了船长室的门锁,让宋筱下了药,自己偷了枪,好在夜里潜入船长室里解决了江逐浪,对吧?”
“继续。”洪希没有指出她说的这段话是对是错,但看她脸上略带着不爽表情,应该是前者没跑了。
“但你没想到那晚上,我和江逐浪换房间睡了。”
“对呀!为什么那天你会在江逐浪房间里啊!”洪希愤怒地捶床,好似本该得手了似的。
好一个自爆。江逐浪说得没错,她果然就是一个初入“江湖”的小孩子罢了。
“先不说这个,明明宋筱下药失败了,为什么你还是进了他的房间?这样一来,风险不是很大吗?”
“我以为拿了枪,有没有下药都一样。”洪希撇撇嘴,显然事后对自己的莽撞做过了反省。
“你连枪都不会用,就对自己这么自信?”
“谁说我不会用枪?”
“如果你会用枪的话,怎么可能没发现弹夹里没有子弹?那手枪构造和游戏里的不一样吧?你连弹夹都不会卸,膛都不会上吧?”
洪希沉默,她不想承认自己的确只在游戏里玩过枪。
“那把枪是江逐浪放下的陷阱,拿了枪的就是凶手,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看不出来?”
洪希受不了唐智安用大人的模样指责她,开始用恭维的话给自己开脱:“哎呀,我本来也是来找找乐子的嘛,肯定不如你们这些专业杀手缜密。说说你的计划好了,你接近江逐浪,就是为了让他相信你?”
“还算你聪明。”
“所以余女开枪的那天你才要救他?简直多此一举!明明她就要得手了!”
“嗯?余女开的枪?”
“你不知道?”唐智安说了和她所知情报不一的话,洪希警觉地反问道。
江逐浪和洪希给出的信息完全不同,一个说是魏贤德,一个又说是余女。
虽然她自己推断的也是余女,但……毕竟前者是江逐浪亲口告诉她的。
唐智安短暂地犹豫了片刻,决定再诈一诈她:“你确定是余女开的枪?你亲眼看到了?”
“当然,我看到了。”
“胡说八道。那天你们都在船舱里,你在楼下,余女在楼上,窗户又打不开,怎么可能看到?”
洪希没有把水倒进茶杯里,直接对着矿泉水瓶喝了起来。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半瓶水后,擦着嘴巴问:“你的意思是,不是余女开的枪?”
“不是。根据弹道分析,子弹是从魏阳的房间里射出来的。”
“那不是差不多嘛。”洪希松了口气。
差不多?他们三个人果然互通过消息,即便是魏贤德开的枪,魏阳也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好样的洪希,还好这种嘴巴不严实的猪队友不是他们这一边的。
不过,如果把她发展成眼线的话,说不定能派上点用途。
唐智安于是反问她:“这可不一样,你为什么觉得是余女做的?”
洪希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刻板印象吧。”
不对,其中应该还有什么隐瞒,洪希还对她抱有戒心。得想办法把她从余女身边拉过来。
“别怪我自私。”唐智安抿了抿嘴唇,“你还记得我的合同上写的‘售后’吗?”
“不就是栽赃陷害嘛。”
“对,所以人一定要由我来杀。我会救江逐浪,一来是因为合同要求,二来也是为了博取他的信任。你也看到他对我有多好了,不管是交换船舱睡,还是和我共享情报。很明显,我的办法奏效了。”
趁着洪希还在验证她刚刚说的话的真实性的时候,唐智安不给她消化的机会,继续往下说:“你以为我刚刚比划的‘1’的单位是什么?”
“一千万呗,还能是多少?不是一百万吧,有没有点太抠?”
“哼,开什么玩笑,是一个亿。”
“什么?!一个亿?你才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事实上唐智安之前用手指比划,只是因为不知道市场价是多少,隐瞒个单位好故弄玄虚一下。但为了把洪希拉拢过来,还是得放手搏一把。
“只要江逐浪死了,船上的杀手就都能活下去,对吧?”
“当然了。”
“为了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和事成的概率,杀手们会互相确认身份,然后联合起来。反正不管人最后死在谁的手上,都可以假装是自己所为,然后和各自的雇主领赏,对吧?”
“理论上是这样。”
“雇主是那富豪的继承人,肯定也不止是单方势力。他们之间也有着利益的纷争,这也对吧?”
“你说的没错。”
“所以,谁能保证江逐浪死后?这艘船的继承权就会落在自己的手上?如果被别人分走了,自己花这么大价钱下去,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洪希皱眉深思。
“所以啊,为了确保这艘价值七个亿的船到最后能落到自己的户头上,葫芦头便想出了这么一个‘售后服务’。杀掉江逐浪的报酬是八百万,而成功揽下罪名,帮助葫芦头完成了遗产继承之后的报酬,则直接变成了一个亿。也就是这艘船只的价值的七分之一。”
咕噜。洪希咽了咽口水,有点不敢相信这世界上会有这么大方的雇主。
“我假设,假设啊。”冰块快要融化了,唐智安倒掉了所剩无几的冰块,又新添了两块进去,“如果魏阳开枪是余女指使的话,说明余女的雇主没有想做这一层,她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所以在下岸之前,她就会先执行栽赃那一步,好让自己有钱还不用承受牢狱或者死刑之灾。”
洪希皱起了眉头。尽管唐智安声明了自己是假设,但她显然是已经当真了。
“所以,我个人认为,和她合作不是一件划算的事情。毕竟逃得了雇主追杀,还得再逃过法律制裁才行。江逐浪调查得严,我们中的大部分都是用真实的身份上来的,否则也不会有像宋筱那样的菜鸟能混进来了。”
“那,你愿意跟我合作吗?如果你没能活到那个时候,我可以帮助你完成后续的任务。报酬的话,我和你的家人们五五分。”
洪希终于被高额的报酬冲昏了头脑,轻信了唐智安那随口胡诌的家世、合同甚至是假设和主观的臆断。
原来只要钱足够多,惜命的人也会愿意为此而放手。
“我不要,你杀了宋筱,我不想和会残害自己人的家伙谈合作。”生意场上经典的欲拒还迎,产品经理不得不学的必修课,唐智安这只老鸟早已经谙熟于心。
“宋筱不是我杀的!”洪希为自己辩解道。
这倒是出乎了唐智安的预料。还好洪希的心已经向着自己了,她不再会因为自己的一个判断失误而全盘否定那唾手可得的一个亿。
还五五分呢,她人都死了,谁还愿意履行合约?算盘都打到她脸上来了。
“海盗的枪难道不是在你手上的吗?”
“不,海盗的枪后来不见了,我再怎么找也找不到。说不定是宋筱自己拿去了。”
“我怎么信你?死掉的人又不会说话。”反客为主的感觉真好。
“我试过了,我不敢杀人。你那晚其实鬼压床了对吧,我是看你睁着眼才不小心扣下的扳机,后来才发现枪里没子弹,你也醒不来。要是我能杀人的话,你早就被我当成江逐浪的同伙给闷死了。”
“嚯!你不敢杀人,我怎么跟你合作?”原来变态也有弱点,早说呀,也不用害她那么紧张了!
“我有这个,你拿去。”洪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玩意儿。
“骨牌?”唐智安看着那块骨牌,从外表上看来,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骨牌而已。
洪希拿着骨牌往桌上用力一敲,骨牌立刻从中间断开来,露出了里面粉末状的内容物。
“这是?”
“说了你也不懂,下到他喝的深颜色的酒里,不出半个小时,人就没了。”
洪希阖上了骨牌,把它递给了唐智安,唐智安伸手接了过来。
“好,有了这个,我就方便多了。”
“那我们成交?”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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