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灼回到秉骊宫,屏退了寝宫内的所有人,只见她指尖翘起飞快结印,缓缓的,半空中出现一卷书,卷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字,结荒阵下卷。
这是在无量阵里得到的残卷,也是她出妖界结界的目的。
却不想竟然是以这种机缘得到残卷,她的妖丹碎裂即使恢复了妖主的身份也没有被修好,因为这就是修炼邪术的代价之一,结荒阵的上卷她已经修炼完了,唯有下卷遗失,不知去向因而这才去了人间。
霓枝却在得知她的行踪之后,背后设计,令她丧失记忆,敛去容貌外形,法力也全无。幸得在天界刑崖底部无量阵里的大妖相助,她才能冲破束缚,恢复原身。
阿灼那一巴掌是生气吗?不,她不生气,她其实更多的是埋怨自己,那一巴掌不过是自己树立狠毒形象的一环。
霓枝,你最好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掉以轻心,否则稍不留心,我就会将你亲手撕碎了。
这是阿灼曾经登上妖主宝座后对妹妹说的第一句话。
但现在不是很好吗?
霓枝远比自己想象的强大,恐怕假以时日,取代自己不是问题。
阿灼在心底暗暗想,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要抓紧最后的时间,布好结界后,她就赶紧修炼,日夜不停。
等到黎明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外面的人通报:“妖主,魅妖一族来了。”
阿灼平稳内息:“知道了,让他们在大殿等着。”
魔障起初在妖界蔓延时,最初是从北方魅妖一族的领地开始的,因为魔障没办法消除,源源不断,如杂草般春风吹又生。
自己的领地受了污染,于是魅妖就开始将自己的爪子伸向其他地方,在扩张到一定的势力后,竟然胆大还想和上代妖主少沧君叫板。
一想到少沧君,阿灼的脑壳就微微抽痛,她有点不太愿意回想那段往事,收了书便直接去了大殿。
魅妖有自己的族长,往年都是族长来进贡,但今年换人了,但却来了两个人,左边那个阿灼多看了两眼,不认识,右边的那个,目光只扫到衣角就知道是谁。
左侧的人一双桃花眼,显得男子风情卓绝,但这人十分有礼,微微颔首行礼:“拜见妖主。”而后他身旁的人也紧接着如此。
阿灼从一边走出,盯着数道台阶之下的两个人,慢慢坐在了骷髅堆砌而成的王座上,慢条斯理道:“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男子笑着丝毫不慌,“我是弩结的哥哥,弩拓。”
他身旁的那个叫弩结,阿灼记得,再还没有和魅妖结恶的时候,他经常来秉骊宫小住,少沧君也喜欢他,常常大掌抚摸着他的脑袋,那个时候他的个子不高,但笑起来时总会有一种感染力,眼睛黑亮黑亮的。
阿灼想起来了,曾经还有霓枝,他们三人偶尔一起玩时,他提到过他有一个体弱的哥哥。
可是她尽量不想起少沧君的事情,但是面对面前这两个人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旧事,母亲去世的早,她和霓枝一直都是在父亲的罩护下长大的。
少沧君很喜欢自己给自己起的这个称号,他常说十八座经常拿他原先的名字取笑,这样一来他们就取消不了了。
他的臂膀很宽厚,常常霓枝挂在右手,她就会挂在左手上,秉骊宫的后院那时还很热闹,不像眼前这般荒凉又寂静。
阿灼本就是个擅长伪装和掩饰的人,弩拓即使表面温顺恭敬,但他眼睛里闪着的精光却逃不开她的眼睛。
弩结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还是老样子,虽然这些年也经历了不少事情,但眼睛里仍旧是清澈纯真,那股傻劲还是有点。
阿灼不动声色,姿态高昂懒散,“后仓已经正在清点贡品,我秉骊宫从不留闲人。”她话没挑明白,但是个傻子也能听懂。
魅妖的贡品每年也就那些,珠玉宝石,各种有助于提升妖力的法器灵物。
但弩拓眼中闪过一丝情绪,他不着痕迹地说:“妖主别急,还有最后一个礼物没献上。”
阿灼哼笑了两声,对于新出现在面前的这个人竟然有些拭目以待,但很快,她就注意到弩结的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
弩拓朝着身后拍了拍手,一队人从大殿门口拐进来,一个接着一个,就像一个个下进锅里的汤圆一样,除了白以外,还都很俊。
阿灼在心里嗤笑一声,美男计?枕边风?还是在她的身边安插耳目?
应对这种场合,阿灼自觉已经练出了些本事,皮笑肉不笑,一句话立下马威,“你是觉得本座放着偌大的妖界不管,很有闲心沉迷此事?”
弩拓淡然低下头,似乎是在辨认这种语气,他笑道:“妖主放心,这些都不是我魅妖族人,而是专从四海挑出来的,正是妖主事务繁忙,才需要几个人伺候。若妖主怕什么美男计,又或是我魅妖安插的细作,大可不必忧心。”
这句话正中阿灼此前所思,她微微眯着眼睛,眼中透出的是些微欣赏,他很懂得洞察,看来绝不是个等闲之辈。
阿灼想,与魅妖一族保持表面的交好至少在短期内,妖界不会发生祸乱。最重要的是,给了她修炼结荒阵的时间。
阿灼望着王座之下的那一排身影,视线从左到右,忽然,她正要抬眼扫过那些男子的脸,却发现视线一片模糊,模糊到眼前没有任何具体的画像,全是朦胧的色块。
几乎是一瞬间反应过来,她的眼睛看不清了。
阿灼假装自己能看见,视线淡然地扫过,手指随意一点:“本座就要这个了,其余的你都带走。”
弩拓笑道:“就一个人吗?”
阿灼不耐:“就手指的那个,其余人本座看不上。”
弩拓行告退礼:“是,妖主。”
不一会儿,秉骊宫的大殿只剩下两人,阿灼看了一眼,只有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她未道只言片语,只是起身离开。
走了一半,发现那人在她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
阿灼进了自己的寝宫,本想差个人将他带下去安置,却不曾想结荒阵的反噬来的这样快,她刚进屋就反手一挥,“砰”一声响,寝宫的大门被紧紧关上。
结荒阵确实有颠倒乾坤之力,但却不是受点苦头,花些时间就能修炼而成的,它需要修炼者自身也有很强的实力,就如同宝剑美人配英雄。
而事实上阿灼心知肚明,即使她有很强的实力,修炼结荒阵这种上古的凶阵,还要牢牢控制住它,她的妖力远远不够。
所以,最初在她决定修炼结荒阵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打算——先把自己炼化成一个器皿。也就是一个能容纳更多力量的容器。
如今,她的体内除了自己的妖力,有父君少沧君的妖力,还有昔日父君手下十八个得力大妖也就是十八座的妖力,另外还有无量阵上古妖神所余的力量也都尽数传给了她。
不同属性和来源的妖力在她的体内到处乱撞,起初只是五官感知渐渐丧失,接着她的五脏六腑也会被渐渐吞噬掉,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当容纳这些妖力器皿消失,这些妖力也会自行散去。
这是修炼结荒阵必然要承受的反噬。
而现在,她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
三天三夜,阿灼压制体内到处翻涌的不同妖力,它们互相冲撞,激烈对抗,阿灼的上下牙齿紧紧嵌合着,汗如雨滴,浑身的衣裳湿透,不断结印的手指越抖越厉害。
在最难熬的时候,阿灼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有没有谁来救救她,疼,疼,真的很疼。
可是自从少沧君死了,留给她的只有一个冰冷黑暗的王座,和一个几乎看不到尽头的使命。
长夜漫漫,等到天蒙蒙亮起,昏暗的天光从窗棂漏进来,阿灼一张湿透了的脸淡如白纸,眼中的神采已无。
但即便这样,结荒阵的修炼还是卡在了最后一个瓶颈,这些妖力还远远不够。
阿灼望着窗外,想到了上古妖主,白泽。
-
淮宴在门外站了三天三夜,屋内设了结界,不见任何外面的人进来,也不见里面的人出来。但是那个人就在屋里。
那日天帝急召,是因为从人间传回的那三幅画像,两幅是上代的妖主妖后,一副是现任妖主的画像。
淮宴回到天界,没有第一时间赶去天宫大殿,而是先去了一趟星月池,穆罗缓缓展开画像,第一幅是上代妖主的画像,第二幅是妖后的,在看到妖后画像的那一瞬,穆罗的浑身都在颤抖。
她还是向淮宴道了一声谢,接着道:“这就是我的姐姐,即使再过一百年,我还是能一眼认出她。那如此说来……”穆罗一直忍着泪,声音哽咽,后半句话没说完。
但淮宴知道她要说什么,妖后早逝,她的姐姐早就不在了。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默然地站了许久,等到天宫大殿旁候时的大钟敲响第三声时,他才离去。
离开前,他说:“节哀。”穆罗微微怔愣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没想到安慰的话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淮宴还未步入大殿,就遇见了从无量阵逃脱的上古大妖的残魂怨念,他们裹挟着魔障乌烟瘴气一路往东南的方向而行,规模巨大,声势浩荡,朝着远方疾速离去。
中途天帝试图阻挡,却被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化解。天帝当即下令:“栖月,你如今已追查到妖主的匕首下落,恐怕这件事也与妖界脱不开干系,交由你去一探究竟。”
淮宴跟着那团黑云,顺利混进妖界,混进了藏匿于三界之中三万年都不曾被找到的妖界。
黑云自入了妖界地域就自行散去,那之中的黑影也消失不见。
直到他落在一条河边,远远地看见一队人马,全副武装的妖兵手持兵器,他们走在外围,形成一个包围圈,里面则是一个个身姿高挑,面容英俊的男子。
有两个落在最后的妖兵闲谈,淮宴听得清晰,这些是四海搜刮来送给妖主的贡品。
一路上伺机而动,淮宴轻而易举混入其中。
如果那个黑衣人是妖主,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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