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压感突然袭来,突兀而又迅猛,等到人反应不过来时,一切已经结束了。
眼前只那么一花,齐酢就到了考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后知后觉地接受这种糟糕的感知。
她坐在课桌前,觉得整个人都别扭极了,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
就像被肢解后塞进真空袋里再刚放出来,关节都不在它该在的位置。
一条高亮弹幕长亮。
【赌盘结束,参与2889人次,主播分红44h】
齐酢注视着虚空。
弹幕只一味地期待她会不会死。她亲爱的观众们好像还是不愿意提供什么帮助。
他们有意识地避开了可能有效的信息。
齐酢不自觉地拧动了一下全身的关节,确认每个部件都在它该在的位置。
伸展下肢时,脚不小心踢到了八号的凳子,她猛地一缩,突然反应过来自身举止的怪异。
她自嘲地笑笑,暗叹还好坐在最后一排。
教室看起来很熟悉,秒针滴滴答答地转着,黑板上悬着的时钟显示是18:05分。
还有十分钟就到考试结束的时间了。
文具都在之前的位置上,但是桌面上没有试卷和答题卡。是提前收卷了?
监考员也没了踪影,就连黑板都是干干净净的。
按理说,考完了才这样。
结束考试就离开考场,收齐试卷和答题卡再让考生回来拿东西。这会儿应当可以离开,可是没有人动。
顾及考场规则,齐酢不敢声张,只悄悄打量着周围的学生。
所有的位置都迎来了它的主人,众人神态各异。
一个高高的女生突然站起来,离开了位置,在教室里走动。
齐酢眼神微眯,视线一跳一跳地点着座位数。
第三列第二排,是14号。
不对,14号?齐酢看着她,觉得十四号不该长这样。不对,十四号,应该是什么样来着。
她陷入了短暂的疑惑,接着将其抛之脑后。
没有人阻止,也没有人效仿。大家只是冷眼旁观着,等待十四号或者考试的终幕。
她直直地走向齐酢,然后径直略过她,走向后门,然后又在碰到门之前突兀地回身,走向前门。
却没有上手,而是又一次在快要碰到时转身。
这回她走上讲台,看向众人:“这是最后一道题了。”
有的人表情松动了,但大家都还沉默着。
她忽然把目光投向齐酢的位置。
齐酢对上她的视线,莫名觉得有意思,开口接话:“所以呢?”
“我期望合作。”她笑得很张扬,注视着齐酢,好像笃定她会答应,“一起?”
齐酢站起身,咧开嘴,笑得灿烂极了:“这听起来很不错。”
才踏出座位,脚步便忽地一滞——她的左肩上凭空多出一份重量,那是一个绯色的婴孩魂魄。
齐酢笑容敛起,眼尾上挑,用余光撇了一下,随后直视着前方的女孩,神色危险。
“不要紧张,这是我的。我不介意别人跟随我的步伐,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乐意公开我的计划。你觉得呢?”
女孩的唇瓣没有丝毫动作,可声线却清晰地传入了齐酢的耳蜗。
是这个小鬼的作用么?
齐酢敛了神色,快步上前,贴着对方的耳廓:“我该怎么称呼你?”
“齐酢同学,我叫施诗。”她只是直直的立着,并未退缩,“你不用靠这么近,它能听见的,我都能听见。”
施诗五官突然微不可察地一皱:“现在开始探索吧,我们的时间不多。”
齐酢意味不明地挑挑眉:“我应该干些什么呢?”
“找题目,以及,按照你的直觉去做。”
齐酢看着她自然地开始行动,突然冷不丁地发问:“你为什么认识我?”
“不算认识。我只是比你想象的,更熟悉你一点。”
齐酢没有追问,只是凑在施诗旁边,看着她翻讲台。
这可不是偷懒,教室本就不大,除去考生的位置已经没有什么地方了。
何况齐酢本就直觉这里奇怪。
看着堆了些杂物的台面,她突然想起什么来,施诗一顿翻找的动作一顿。
“你有看见,我的加分证明吗?”齐酢疑惑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施诗回头看向她。
“那是什么?我没看到。”
齐酢没有回应,表情变得严肃,她抬头扫视起考场,人们只是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看着她们。
不知道就这样静静地盯了多久。不对,不对,这不对。
齐酢遽然回首,看向施诗:“你是哪个考场的?你是581考场的吗?”
“我不……你是?”
她的愕然比问题出来要早一些,接连的反应让齐酢察觉出了不对,但更显著的异常占据了她的心神。
这不是她的考场,这些也显然不是考生,至少不全是。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发现?齐酢心里一阵惶恐。
死人的位置上坐着活人,十四号明明戴着天青色发带。她怎么会没发现呢?
她的记忆明明没有错乱,但是却没有觉察出不对来。
况且施诗的考场难道就没有死人吗?但是她也没有发现异常。
不是单纯的忽视,她们的感知被影响了。这真糟糕。
齐酢正想开口再问些什么,才恍然发现考场空无一人。
“叮——”
一声清脆的铃响,并不显著,却遮蔽了一切杂音。
冷静的女声在空旷的教室中回荡,白炽灯管随着播报明灭。
“认知校准已完成,污染度下降12%。581考场首位识破者已产生,正在传送。”
齐酢回到考场的时候,整个教室空空荡荡。她第一时间冲到讲台上,那里有一纸泛黄的加分证明。
广播适时响起。
“恭喜酢浆草、施莱登通过[虚假考场]环节。以下为阶段性通告:
1. 当前通关人数:8
2. 下一环节[逃离考场]将在五分钟后加载,请带好随身物品。”
桌上的试题纸都没了,齐酢收好证明,拿好所有的东西,走向窗户,站在窗边对着漆黑发呆。
她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起来,像是突然意识到她应该害怕一样。
有东西在影响她的意识,让她无法向以往一样自如地感知。
之后呢,会不会被篡改记忆?可构成她的不就是那些记忆吗?
她的思维将不再独立,她将不再是自己。
齐酢看着窗户。窗外,墨色在流动,汹涌、澎湃,恣肆激荡。
仿佛要扑进来,要缠绕她,要掠夺她的存在。
翻涌的墨色中,有一抹抹鲜红,叫嚣着。
祂是世间最强大最宏伟的存在。让祂掠夺吧,把一切献给祂。
把自己献给祂,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权力,财富,寿命,祂无所不有,无所不能。
祂将永远眷顾它的子民。
来吧,来吧。
心脏的跳动奏响了陌生的旋律,齐酢立在窗前。
一个妇人的面孔被勾勒,温和,柔善,不容置疑。
“来,来。”她说着,“齐酢,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打开窗,来找我。”
齐酢的眼突然就清明了。
“叮——”
不知持续了多久的脆响终于传入齐酢的耳蜗。
铃音涤荡她的心灵,她彻底清醒过来,收回贴在窗上的手。
窗户是锁死的,墨色进不来。但她差一点就出去了。
浓雾渐渐散去,就像一个平凡的六点钟的天空一样,光线充足的世界展现。
那是蛊惑啊,那是蛊惑。只是窗外的墨色难以避免地映在了她的心里。
明明是一团浓墨,但是那墨色中,一双双血淋淋的眼,一滴滴贪婪的涎水如有实质。
齐酢还是打开了窗,毕竟天已经亮了。
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带着点点血腥气。
一个人影从眼前闪过,她仿佛对上了谁的眼。
她往下瞧没有瞧见人,只有红的白的连成一片炸开在地上,并不多么清楚。
也是,这里毕竟是五楼。
那墨色是虚妄,那是蛊惑。
齐酢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生机勃勃。这当然是真实,这绝不会是另一种蛊惑。
齐酢垂下眼睑,拿起东西转身,却被吓了一跳。
极近的地方,有一双脚。
齐酢倏地抬头,看向她身后那人,离她只丈余远。
“施诗?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呢,还以为你要跳下去。”施诗似乎有些不愉,没好气道,“窗户关上,走啦。”
“对,走,回家。”齐酢简单地应下,脚步轻快地走到门边。
她有些雀跃,有些紧张。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不会这么快结束,但是如果不结束,还能发生什么呢?
考试结束的铃声已经响过了,考试结束的时间已经到了。还能发生什么呢?
天已经亮了,墨色已经消失了。
透过不太干净的窗口,已经可以看见可以看见等着离开的考生,和隐约可见的被校门遮挡的家长。
人群拥挤,吵闹,齐酢向来是不喜欢的,前面五场考试,她总缀在人群末尾,慢悠悠地出去。
可现在不。
她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现在就飞出去,去见她阔别已久的母亲。
天已经亮了呀,天亮了还会发生什么呢?天亮了,就什么意外都不会有了。
不然怎么叫天亮呢?
墨色里那酷似母亲的中年女人,当然是幻觉了,当然是那糟糕家伙的蛊惑了。
拉开门,拐角就是楼梯。齐酢不喜欢高层,此刻尤其不喜欢。
五层,不算太高,但此刻碍事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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