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哪里,都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沈墨沉着脸,看着树林中的局势明朗,杀手一个个倒下,血液成为树的养料。
这场血腥很快掩埋在复来的一场暴雨里,尸体被捡尸人收走,血迹渗入土中又被冲洗干净。
沈彧没能了解到这场刺杀的全貌,但也能大概猜出这事是陆沅暴露了沈墨的身份,他没有想通为何沈墨会有证明身份的东西落在陆沅手里。
陆沅一觉睡到下午还没醒,春彩察觉到不对连忙进屋查看,只见榻上的人嘴唇苍白,面颊却是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她伸手一摸,额头滚烫。
“小姐,小姐。”春彩唤了两声,没有回应,便赶紧出门找人请大夫,又让人去禀报陆麟。随即她打了盆冷水浸湿毛巾敷在陆沅额头,再取另外一个毛巾擦拭脸颊脖子。
大夫来的很快,跟在后面的还有陆麟,他紧皱着眉,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
“怎么病成这样?”陆麟看着半跪在一旁的春彩,语气便有些重了,“白日里阿沅睡了这么久你都没发现吗?”
春彩没有辩驳,只泪眼朦胧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是奴婢的错,没有照顾好小姐。”
好在大夫诊治过开了药熬好喝下去,高热渐渐退去,人也清醒了。
她躺在床上浑身无力,一眼便看见了跪在床边的春彩,“这是做什么?”
“你病成这样她都没发现。”陆麟快步上前蹲在她床前,轻柔的试了她额头的温度,“还好不烧了,到时候成了个傻妹妹。”
“不怪她,是我的问题。”
陆麟点点头让春彩出去,自己则陪在身边和她说话,“那会儿门房收到林府的拜帖和一封信,拜帖是林小姐说明日想来找你玩耍,你看看要不要回绝了,身体要紧。那封信我没有拆开,我都放在外面桌上了,你好些了再看。”
陆沅思索着最近有谁会找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让她的思绪凌乱,“让林芸如来陪我,你明日去忙你的。”
“妹妹只喜欢你的好姐妹了。”陆麟吃味的说了句,又笑着道:“那你明日穿厚些,别再着凉了。”
“知道。”陆沅说话有些疲惫,但还是慢吞吞的回复了。
陆麟给她掖好被子,“你睡一会儿,等你病好了奖励你一套纯金的头面。”
“嗯,那我记下了……”说着说着,她闭上了眼。
第二日林芸如并没能来赴约,她派人送了封信过来,信封是自己制作的,上头手绘了一朵粉菊。
春彩将两封信都呈给陆沅,把林府婢女带的话一并转交,“小姐,林小姐说十分感谢您,可惜她母亲要带她去青龙寺祈福小住,等回来了再聚。”
陆沅披着厚外衫坐在窗前的小几旁发呆,她愣了一下才打开信纸,里头的绢花小楷整齐排列,吐露出她的真实情绪:阿沅,展信佳。我们都十分感谢你,我虽不知你究竟想做什么,但以后林家永远在你身后。你也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嘴角露出点笑意,压着信纸看向窗外。
外头的大雁飞过,似是无痕。
陆沅整理好情绪,打开了另一封信,是逢冬送来的。
信里写到她已经离开京中躲避范书宇,若是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报答恩情。
这封信的末尾附上了几个地址,大概是她可能去的地方。
一个是江南临城,一个是离京都不远的玉城。
她在窗前坐了好一会,春彩上前关窗,将温暖的汤婆子裹上一层绒毛塞进她怀里,“小姐,您暖暖。”
“钟声又响了。”
春彩侧耳仔细听了会,有些疑惑,“哪里有钟声?”
陆沅摇头,只等待着声音响起又渐落。
这段时间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宫内的鸣钟时常响起,让朝堂人心惶惶。
如此大约过了七日,皇帝拖着病体上朝,宣布三日后启程前往东山围猎。
满朝哗然。
朝中大臣跪倒一片,其中首当其冲的是老臣文政鸿,他一头花白的头发,腰背已经佝偻。
“陛下,身体要紧啊。”
皇帝咳嗽两声,打起精神道:“老师,我的身体自己清楚,勉强撑得住。”
又有大臣纷纷上前,真心诚意请求皇帝保重身体。
其实有许多大臣早已站好队,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立场只得加入其中。还有一心忠君的、立场还未明确的,都怕皇帝突然驾崩朝堂大乱,自己的小命和前途保不住。
皇帝就像老板,虽然这份工作干的不顺心,但不能没有。
因为身体原因,皇帝说完围猎的事便回寝宫休息了。
方金银早已等候在榻前,待人一坐下便上前把脉,又取了一粒黑色的药丸呈上,“陛下服了这颗药会好些。”
沈隆接过蒙福递过来的水,仰头将药丸吞下,才被搀扶着靠在软枕上。
“事情查的如何了?”
蒙福跪下,“陛下,奴才…还未查到。”
“那人身形娇小,手臂纤细…”沈隆闭着眼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心中倒是对生命的威胁没有多少实感。
反正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只是有人如此挑战身为帝君的威严,他实在恨不得将这贼人千刀万剐,“朕猜测那是个女子…宫宴人员都排查过了吗,当时有没有哪家女眷离席的时间较久?”
“这……”蒙福抬眼看了方金银,犹豫着开口,“当时侯府陆小姐与方府方小姐都曾离开过。”
他心一横,便将事实全盘托出,“陆小姐去如厕,身边有宫女陪同应该没有机会独自一人。反倒是方小姐,方小姐出去后打发了宫人说在湖边吹风,不一会儿宫人就发现她不见了,后来也并未回宴席而是直接回府了。”
方金银被这番话惊出一身冷汗,他连忙跪下,“陛下明查,不可能是阿沐。先不说她不会做出如此株连九族的错事,她也没有潜入陛下寝宫的能力。”
“爱卿别急,朕自会查清。”沈隆目光锐利,如有实质般落在方金银身上,一寸寸打量,似乎想从他的肢体上看出真实情绪。
“行了,我现在还未死在他们手上,这事先查着,那件事情进展顺利就行。”沈隆收回目光,没有再深究,“沈樊身在何处查到了吗?”
“还未。”蒙福冷汗涔涔,只觉得自己愈发无用了。
“老五呢?最近在做什么?”
蒙福缓了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五皇子一直在府中为陛下抄写经书祈福,已经有好几沓佛经送进宫来,奴才还没来的及呈给陛下。”
“哦?去取来。”沈隆挥挥手让方金银退下,脸上露出几分对孩子的慈爱神色。
沈文确实下了些功夫,足足三沓。沈隆没有亲手翻,粗略扫过一眼便夸奖道;“老五有心了。”
“从前我更中意老四,如今看来或许老五才更合适。”
老四能力出众,能保住他的大业,但抵不住老五太听话。
蒙福深深叩首,“陛下英明。”
——
围猎文书一下达,各方势力开始躁动起来,陆麟这日下了朝也来院中同陆沅说这件事。
他刚踱进院里,就看见春彩端着托盘往房中去,“阿沅还未用早膳?”
春彩听见声音连忙行礼道:“未曾,少爷可要一起用些?”
“你再添双碗筷。”
“是。”
陆麟接过她手上的托盘先进去,将精致小巧的碟子一一摆好。
“春彩…”陆沅从内室出来,瞧见是他便停住,脸上带了丝清浅的笑意,“哥哥。”
“一起用膳?”陆麟笑意盈盈的为她拉好木椅,“我吩咐春彩去取碗筷了。”
外头的树光秃秃的,围墙上的蔷薇也只剩叶子,每日还掉厚厚的一层叶子需要打扫。
陆沅的注意力不在侍弄花草上,春彩一个人也难以面面俱到。
陆麟看着对面小口用餐的女孩,开口道:“你这院子缺了些生气,我一会儿让人买些应季的花草回来,你看了心情也好些。”
“多谢哥哥。”陆沅十分害怕左右推辞还推不掉的场景,就自然大方应下。
二人安静用完饭,皆取了杯清水漱口。
“今日来是要告诉你围猎的事,三日后便出发了,你可想一起去玩?”
陆沅思绪百转千回,笑着答应了。这次围猎估计十分热闹,不知又能有什么收获。
“那你收拾一下,咱们还需在山上过夜。”
在出发围猎前,小一在半夜潜入院中留下了约见的字条。
这次的笔迹明显与上次不同,笔锋锐利,如游龙般跃然纸上。
“这是沈墨自己写的。”985打量一眼便与资料中的信息对上了。
上面只有一行:午时茶楼。
“沅姐要去吗?”
“去。”陆沅挑眉将纸条覆盖在烛火上,很快烫出一个洞,火焰跳跃而起,纸条的灰烬也随风飘散。
午时,是个不太好的时间点,古时断头便常常定在午时。
茶楼在秋季客人并没有多少,只有三三两两散落在大堂,只为听说书人讲故事。
小二瞧见衣着精致的贵人进门连忙上前,“小姐在大堂还是上楼?”
她还没回话,楼梯口的俊俏小厮笑着上来截胡,“小姐,沈公子让奴才接您。”
“原来小姐有约,请。”小二退开位置,恭敬送她上楼后又守在门口,时不时吆喝两声,热情邀请新的客人进来喝茶听故事。
房间还是上次那个,陆沅又回忆起当时闻到的那股花香,不由得好奇今日沈彧是否又像上次一般藏在里面。
但这次房间只有沈墨,他笔直坐着,面色看着有些怵人。
领她进来的小厮笑着关上房门。
“殿下。”陆沅问了声好,便轻盈落座,“这样孤男寡女房门紧闭怕是不好。”
沈墨终于正视面前的女子,眼中带了几分沉重,“若是陆小姐真觉得如此不好,当时也不会…不会动我的亵裤!”
“哇…原来沈墨是有情绪的啊!”985惊奇的看着对面神情变幻的沈墨。
“四皇子何必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沈墨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也不是冥顽不灵的人,通过这些事也看出了陆沅的与众不同和胆识能力。
“这次约陆小姐出来,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助。”
小厮在门外,沈墨不可能主动帮忙添茶,陆沅便自己动手。她看着茶水落进杯中的弧度,笑着开口,“我说过投入四皇子麾下,必将为您肝脑涂地。”
“既然如此,为何要留大皇子一命,暴露我的身份。”
“我只是想让四皇子尊重有价值的人,了解我的能力才能更放心把事情交给我。”
她看着沈墨的眼睛,面色平和,眸中没有任何波澜。
随后她一笑,化解了稍显严肃的氛围,“留着沈樊,是为了让他更痛苦,四皇子不想吗?”
沈墨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女子,他沉默许久,就这么看着她平静的眼眸。
他这次没有追究她是否知道什么秘密,“御书房,可有发现什么?”
“三皇子没有告知当时的情况吗?我并没有进入御书房,皇帝寝宫倒是有不少秘密,不过这不在你给我的任务范围之内,想必我有不说的权利。”
“你!”沈墨平复好心中被挑衅的怒气和杀意,猛灌了一大口茶水。
茶水是陆沅刚刚添上的,烫的他眉头一皱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他看着对面的女人,硬生生将这口水吞下,热度一路蔓延到了胸膛。
“不知羞耻。”他缓过来,想起自己耿耿于怀的事更加气不过。
陆沅将茶杯重重一放,水滴溅到桌上,“不会说话就不要再谈了。”
她微微侧身,看沈墨的目光锐利,还带着点不屑之意。对面的人明显也不准备开口,如同一座雕塑般冷冷盯着陆沅。
“行了。”陆沅率先打破了这场不太友好的对视,“四皇子有何吩咐不妨直言。”
“这次围猎,不会太平。”
沈墨手指握在茶杯上,不断收紧,最终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我与三哥这些年在暗中调查一些事情,最近皇帝的动作有些多。我担心皇帝对我们已经有所察觉,或者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总之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怕他在死之前会对三哥出手。”
“三皇子连皇帝的暗卫都能弄走,你们在担心什么?”
他听着陆沅理所当然的语气,突然反应过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三皇子有关系的?”
他打量陆沅的神色,发现她一点情绪也没有变化。
随后对面的人看过来,挑眉道:“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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