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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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两点,俞淅还是睡不着。
她注视着屋顶的复古吊灯,试图把原因全部归咎给咖啡,但显然,不够有说服力。
还有别的原因让她睡不着。
她烦躁地闭了闭眼,随便套了件外套,去阳台闲坐。
即使半夜,庭院中也仍然亮着暖光,阳台视野很好,景色尽收眼底。
向园当年的话,到现在还一个字不差地落在俞淅的耳边,这些年,响起过无数遍。
刚开始,她就只是把这些话当作圣旨,也不管自己到底认不认同,反正照做就是了,怎么能违抗呢?
后来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经历了浮浮沉沉,她发现,向园那话,的确是说对了,但只是一半。
俞淅是一个物欲不高的人,也不清楚是先天这个人就这样,还是后天环境导致的,总之,对于真要一辈子都留在那个小县城里,俞淅是没什么感觉的。
她真没觉得大城市好到哪去,毕竟光鲜的是这座城市,也不是自己,同理,小县城又怎么了呢?
且话说回来了,邰御也不是真没钱啊,他还有他妈给他留的那一片房呢。
这在小县城里可是一笔很不菲的财富。
那向园说对的话是什么呢?
是她不可能一辈子和他绑在一起。
是,她懦弱过、胆怯过、退缩过,但不代表她一辈子都会这样,她也不能一辈子都这样。
她需要成长,需要给自己勇气。
她要独立。
是了,她不可能永远都要依靠家庭,依靠邰御。
她要独立。
而这些年,她也确实通过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做到了。
人不可能完全和社会脱节,也意味着不可能完全独立,但俞淅想,自己做到了普遍大众含义上的独立,她摆脱了曾经的阴影,真正靠着自己走出来了,那就好了。
所以她回来了。
以一种全新的身份状态回来了。
寒风吹着,带着这座南方小城独特的阴冷,把她的皮肤吹紧,把她的人吹清醒。
相较于夏天,俞淅对这座城市冬天的印象并没有很清晰,如果一定要回忆的话,那大概就是痛经、和中医。
痛经,她早就不痛经了,这些年在外,她一个人也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风还吹着,俞淅起身,从床头柜上捞过手机,带上房卡,离开了。
一直到一楼。
都快半夜三点了,陈子琳仍然精神抖擞地躺在沙发椅里戴着耳机看电脑,看那架势和手势,约莫是在打游戏。
她还未走过去,陈子琳就已经看了过来。
俞淅朝她笑笑,走了过去。
陈子琳游戏也不打了,匆忙把耳机摘下,也冲她笑。
俞淅口气并不是很拘谨:“我能和你打听个事吗?”
陈子琳一听这话,小心脏就砰砰跳。
她已经做好打算了,只要俞淅问她邰御这些年有没有过女人,她就绝对告诉她说御哥这么多年为你守身如玉,不管女人男人都没有。
反正这也都是实话。
但俞淅问的是:“邰御他住在哪?”
陈子琳眨巴眨巴眼。
这么直接劲爆的吗?
她记得俞淅当年是个特腼腆特容易害羞的女生啊,因为怕被起哄,都不好意思和他们一起吃饭。
陈子琳指指后头,“他住在后面那复式楼里,你直接从后门过去就能看到。”
俞淅点头,朝陈子琳道谢:“好,谢谢啊。”
陈子琳摇摇头,“没事。”
俞淅又把手机朝她面前亮了亮,“加个微信行吗?当年联系方式换得匆忙。”
陈子琳嘴微张着,点了点头,“……当然行啊。”
加上微信,陈子琳无意间一瞥,疑惑问出口:“小雨?你微信名怎么叫这个?”
俞淅一瞬间也怔了怔。
小雨这个微信名,从她换了新的微信号就开始用了。
这些年,从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看不懂的外国友人自然是轻描淡写带过,看懂的同胞倒也不会直接问,只当这是一个有些沉默有些漂亮的女孩的文艺心事。
为什么叫小雨呢?
或许文艺,的确心事。
俞淅笑了笑,没说什么。
陈子琳目送她离开。
只是俞淅的手刚搭上门把,后头就传来一道声音:“俞淅!”
俞淅扭头看她。
陈子琳笑道:“他绝对的心里还有你,但是他特会装,甚至可能还会跟你放狠话,你别相信他。我和何辉都能证明的!”
俞淅点头,“好。”
打开了后门,又是一段平平无奇的鹅卵石路,在路灯照射下,发出黯淡的光。踩在上面感到痛,俞淅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穿了棉拖就过来了。
路尽头,是一幢两层楼房,黑乎乎的,没有开灯。
俞淅走过去,只是试探性地推了一下门,没想到还真给她推开了。
俞淅把手机照明打开,粗略地照了照门口那一块墙壁,找到开关,过去试了试,最后留了一盏小灯。
她双手插兜,闲来无事般在一楼转了整整一圈,没看到人。
转完才反应过来,废话,当然没人,这都几点了,不在二楼睡觉,在一楼瞎转悠什么?
但是——他睡得着吗?
当初,她只是从伋县离开去宛市几天他就彻夜难眠,现在,现在时隔五年,她回来了,回来找他了,他真的睡得着吗?
俞淅裹了裹外套,朝楼梯口走去。
那楼梯是木制的,踩在上面会有轻微的吱呀声,不大,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子夜,却巧妙地遮住她的心跳,好似给她加油打气。
二楼上去先是一个大概做装饰用的小沙发,左右两间房,都紧闭着,也看不出哪个里面才有人。
俞淅凭着感觉选了右边。
她走过去,轻轻推开门,屋内很黑,但又不完全。
她往里走了两步,才发现唯一的微弱光亮来自于浴室。
暖黄的灯光,淅淅沥沥的水声。
即使门框那没有显现出邰御的身体轮廓,俞淅也还是能想象出来那模样。
真是神奇啊,过了这么多年,多少事都模糊了,偏偏她还是能记得那副身体,每个细节都刻骨铭心。
俞淅将门轻轻合上,在黑暗里慢慢摸索着,直至找到他的床。
他没叠被子,就只是平整地摊在床上。
她坐了上去,床并不是很软,但也算不上硬。
俞淅还算满意。
他房里貌似没有开空调,俞淅感觉到一丝凉意,于是站起来,然后往他的被子里钻。
也并没有暖和多少。
但俞淅想,肯定是要比干坐在那暖和的。
所以她闭上了眼睛。
她试图将空间调换,试图闭上眼假装自己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小小旧旧的房子里,渐渐的,就好像真的身临其境了一样。
她闻到热热的气力,一剂安神针就这么无痛无感地打进她的体内,蔓延至四肢的终点。
没多久,浴室的门打开了。
里面的灯光泻出一些。
俞淅睁开了眼。
邰御走出来,手上的毛巾在头发上随意擦了擦,而后被他抛到桌子上。
他拉过电脑椅,坐了下来。
没几分钟,又半站起来打开了窗户。
风涌进来,房间里全是干脆而单一的风声。
俞淅扭头。
借助窗外的灯光和浴室里的光,看清了邰御现在所在的方位。
模模糊糊的光影中,她只能大概看见他的背影,描绘出一个无比朦胧的轮廓。
“有点冷,把窗户关上吧。”她轻声提建议。
邰御吓得手一抖,人几乎是弹起来转过身看她。
下一秒,他把灯打开了。
俞淅骤然还不太能接受这刺眼的灯光,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挡住了眼睛。
邰御质问的语气从斜前方传来:“你有病?”
俞淅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神淡淡,“我有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邰御咬了咬牙:“少来。”
俞淅不说话了。
因为她的眼睛有的忙了。
他不知道屋子里有人,所以洗完澡没穿上衣,下头就只有个宽大的短裤。
他身材比当年还要好了,身子骨也较之当年的青涩而更显成熟舒展,说话喘气都带着腹部微微动作,画面极其有内容。
邰御察觉到她**裸的眼神,二话不说就拿过旁边桌子上的毛巾抛了过去。
将俞淅罩个满脸。
她恼怒地扯下毛巾,瞪他,“邰御!”
邰御转过身,“唰”地拉开衣柜,随便扯了件衣服穿上,对她的怒火置之不理。
俞淅的视线却还是不肯收回,就那么黏在他身上。
明明还开着窗呢,屋内的温度好像就凭空升高了一些。
邰御只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出去,快点的。”
俞淅一边将外套脱下,一边轻轻摇摇头,语气有些埋怨:“你说话还和当年一样,还是那么的不好听。”
邰御眉峰凝皱,“别他妈给我提当年!”
俞淅不说话了,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邰御却没和她进行对视。
俞淅从床上下来,来到桌子前。
眼尖地看到上面一个白色药盒。
安眠药。
她也会吃。
但她不会和酒混在一起。
邰御走过来,弯腰把几个摆得凌乱的酒瓶扔进垃圾桶里,然后站在那用眼神无声赶人。
可如果这能赶走的话,那俞淅也不会进来了。
她拿起桌子上的安眠药,看了一眼里面,还剩两粒。
邰御半靠着电脑桌,冷眼觑着她的动作。
俞淅抬头,对上他的眼。
“平时经常失眠?”
邰御唇角扯了下,“和你有关系吗?”
俞淅没有回答,而是往前走了两步,动作很轻地把窗户关起来,又把窗帘也拉起来。
风终于不再呼呼地刮了。
俞淅挪回邰御旁边,抬手环住他的腰,头轻轻枕在他的胸膛。
还是那么熟悉,还是那么温暖,只要这一下,五年里遗失的所有感觉就全都回来了。
她说:“邰御,今晚别吃安眠药了,睡不着有我呢。”
头顶传来一声哂笑。
她说他睡不着有她呢,那她不如猜猜,他为什么睡不着?
邰御一点不怜香惜玉地把她扯开,语调比外面的天还要冷:“快点走人。”
俞淅被拉扯地往后跄了两步,平复了些呼吸,心平气和道:“你快点把灯关了吧,我想睡觉。”
邰御发现自己就没法和她沟通,“你想睡觉回你那去,睡别人这有毛病么你?”
俞淅仰着脸看他,“你又不是别人。”
又来了。
又是这样。
当年就是这样,用这副懵懂无知、楚楚可怜的姿态把他骗得什么都心甘情愿往里豁。
结果最后呢?豁到最后呢?
她甚至连最后的告别都不给他机会说出口。
既然她不肯走,行,无所谓。
她不走他走。
俞淅看出来他的意图,伸手快速抓住他,“你要去哪?”
邰御手肘往上,不让她碰,“要你管?”
“你要睡觉去吗?”俞淅就好像跟他不在一个世界一样,自顾自说着话,“为什么不就在这睡呢?”
邰御指着门口,“你走我就在这睡。”
俞淅抱着手,又重新坐了下来,“一起睡都不行?你这么封建的吗?”
你、
这么、
封建、
的、
吗……?
邰御扭头,“你在国外没少游泳吧?”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的,但俞淅知道他的意思。
他这是在暗指她脑子里进水了呢。
他思维跳,她思维比他更跳:“怎么?你想看我穿泳衣?”
成人篇隔日更哈 大概十章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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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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