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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报君恩美人许终身

暮春时节,风中尚带几分轻寒。

怀晴微垂螓首,握着一柄绘有鸳鸯戏水纹的青瓷小勺,轻轻舀起杏花冰酪送入口中,微凉的滋味仿佛能清人神思。她边品尝,边思量裴绰可能会提出怎样的问话。好在暗云山庄为刺客营造的身份极为逼真,任他抽丝剥茧地查,也只能寻见确有其事——一个被族人欺辱,不得不进京的“可怜女子”。

思及此,怀晴缓缓道:“与我入城的,也是从嘉祥来京都投奔亲人的苦命人,刚巧在十里坡得遇,便一同入了京。”十里坡离京,快马也只半日,若裴绰问起竹影,也可推说相识不久、不甚清楚。

裴绰听罢,却不再细究,只淡淡应了声,随即为她碗中夹了块鲜辣野鸡肉,“姑娘怎么称呼?”

“颜怀晴。怀君恋明德,人间重晚晴。这是我爹求了十里八庄写诗最好的秀才,求来的名儿呢!”怀晴曾经为了杀某个中饱私囊的巡抚,扮了三月村姑,如今也假作村姑也信手拈来。

裴绰莞尔一笑,“在下易之,颜颜。”

怀晴夹起野鸡往嘴里送,也抵不住寒栗层层涌起,寻思裴绰果真如传闻中的风流好色,认识不到半日,就叫得这般亲昵?正好她可趁热打铁,寝屋里总没有“疯狗”环顾了吧?

思毕,怀晴妩媚一笑:“妍妍以后就是大人你的人了。”顺势她拉起裴绰的手。他的手掌极大,略有几处微茧,纤手一笔一划在他掌心勾勒。许是觉得有些痒了,裴绰如竹般的指节不自然地卷缩了一下。怀晴柔声道:“大人,我只是在写妍妍二字,此妍,非彼颜。”

裴绰又自斟了一杯酒,似笑非笑,玩味道:“说不定,我喊的是对的呢?”

“我姓颜,大人肯定随意喊了颜颜二字,这怎么会难猜?”说罢,一双柔荑松开了男人的手。

裴绰兀自盯着自己的掌心,纹理错乱,残留些许温度和暖香。他盯着她盈盈然似秋水一汪的眼睛,略有恍惚,“妍妍啊,好名字。”

人如其名,鲜妍热烈。

怀晴素日被竹影戏称“冰山”,实未料此刻在裴绰眼中,竟是火热鲜妍。

“大人于我恩重如山,妍妍自当以身相许。”怀晴酒量极大,偏偏一点薄酒就可使脸颊绯红,她本长得娇媚非常,此刻眼波儿流转,面若春桃,然而春风一卷,便能将桃树上最娇嫩的花瓣吹落,端的魅色无边。

裴绰怔了怔,“以身相许?”

“所谓卖身葬父……自然……如此,大人难道不想要我?”怀晴故意含着泪意,秋水双眸盈盈欲滴。

不知何时,周遭布菜的丫鬟护卫都退下了,此刻四下无人。

烛火明亮,窗下芭蕉长势过高,透过纱窗向两人投下阴翳,夜风吹打芭蕉,两人脸上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明的时候恍若寻常夫妇,顿生温暖;暗的时候,便如冰山对峙雪原,冷寂无言,天地皆静。

唯有娇媚至极的声音,如余音绕梁。

——想要她吗?

裴绰满蓄笑意道:“我大约是喝醉了。妍妍不会也醉了?”说罢,冰凉的手掌探着她的额头,烫得很,指尖往下滑,掠过她的鼻尖,然后停在柔软如花瓣的唇上。

顺着手指的视线,他盯着她的唇,似乎在认真思考他想不想要她的问题。

怀晴哪里能等他想清楚?樱唇一张,含着他冰凉的指尖,尖尖的贝齿轻咬一下,然后迅速松开,如同一只兔子般迅速逃开。裴绰怔愣地盯着指尖,揉搓两下指腹,似乎在感受方才的潮湿温度,耳廓已悄然染红。

裴绰低声开口,嗓音沙哑:“你……”

“我怎么了?”怀晴似醉非醉,语气绵软。

顿了半晌,他周身的空气都冻成了霜一般。“……你说,你曾在烟花巷待过两日,被那些恶徒……可曾受过磋磨?”

“待了两天,见人就咬,最后人都怕了我了……”她柔软无骨地往裴绰腿上一倒,攥住他的食指,轻抚几下,又呵了口气,“实在抱歉,那是我小时候养成的坏习惯……”

裴绰骤然一僵,浑身青筋似绷住一般。偏偏那一触的酥麻不似疼痛,反而引起某种更难耐的灼热。怀晴就像一股撩人的春风,将初绽的樱桃花吹得满枝欲滴。

他推开她,脸色微黑,半晌才憋出两个字:“无妨。”

怀晴顺势歪倒,却被他一本正经扶端坐好,心里不免诧异:裴绰竟如此“坐怀不乱”?

传闻难道有误?

她眼角余光瞥见裴绰,分明已耳根尽赤,却仍端起茶盏借以镇定。心念一起,再行试探。她取过一盏酒,挪开他面前的茶杯,将酒递至他唇边,声音媚而低:“恩公,喝茶哪里有喝酒痛快?”

话时声音温软,连带着她雪白的皓腕、纤细的指节都在烛影下染了朦胧光泽。

他顿了顿,仰头喝下,目光却如杯中陈酒,越品越意味深长,一直盯着她。

那眼神直看得怀晴心里微乱,她索性将那杯残留他唇印的琉璃小盏再度斟满,一饮而下。

那是一口琉璃小盏,隐约能看见裴绰的薄唇留下潮湿的印记,接着重叠着樱唇的形状。裴绰垂眸盯着印记,似乎有点发愁,喉结滚动,道:“你真醉了……”

怎么像是她在调戏良家少男?

难道不该是反着来吗?

怀晴第一次怀疑暗云山庄的情报不真。那时,她接下鬼公子的卷轴,将裴绰生平看了一个遍。十余个外室,时不时还强抢民女,在他老家嘉祥,甚至还有裴二公子一夜十女的风流传闻,何其贪花好色。

裴家在京城算是个落魄伯府,到裴绰父辈这一代,逐渐孤木难支,皇恩不再,唯有靠着裴老太君支撑着伯府的体面。谁知裴绰一出生,老太君便撒手人寰。众人都道,裴绰八字硬,克父克兄克血亲。

有一游方道人给了个破解之法,让裴绰远远养在老家嘉祥,终生不得入京城,便能永葆裴府平安,富贵绵长。

自裴绰被送出京城后,裴府果然重获皇恩,后来,因成祖登基,裴家有从龙之功,一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十年前,裴绰私自回京,恩科一举中第。他从未踏足裴府一步,另辟府邸自住。谁曾想,十年过去,伯府逐渐失势,裴绰却成了翻云覆雨之人。

想来,对嘉祥女子的偏爱,便是少年时期落下的癖好。

“醉?醉什么醉……再多一百倍都醉不倒我!”怀晴索性撒酒疯,拉着裴绰胳膊抱在怀里,“村里的先生说,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话我可不爱听,难道咱们姑娘们话一出,四匹马就能追上来了?他们都瞧不起女子,大人你呢?”说着,好不委屈地蹭着他的胳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我爹爹说,巾帼不让须眉……他就没有瞧不起女子。凭什么,男儿做的事女子就不能做?……爹爹……爹爹没能走到京都……”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坠落,沾湿了裴绰的衣袖。她埋首在裴绰肩侧,一动一摇,衣襟半敞,峰峦起伏,只差将他整条手臂都拥入层峦叠嶂之中。裴绰不止耳尖,连后颈都泛起薄红。

“好在有大人,以后即便为奴为婢,我也甘愿!”怀晴柔柔地看他一眼,暗示他可以进行下一步。若是旁人被这么一瞧,身子早就酥了一半。偏偏传闻中色胆包天的裴绰,行止不差分毫。

莫非裴绰不举?

怀晴越想越觉得,十有**了。

见她哭得伤心,他终究没将胳膊甩开,另一只手摸了摸她野狸奴乌黑的脑袋,声音沉沉:“好好的,怎么哭了?”

男子安慰的话着实干瘪,“令堂泉下有知,一定不愿看到你哭。”见言语不奏效,他又加了一句:“放心吧,小丫头,一定给令堂风光大葬。”

哭声止住了。

不是因怀晴被安抚住了,而是她心思在别处:“话虽说得好听,实则为试探之举,裴绰这般谨慎,非得生生掘了所谓家父的薄葬之地,亲眼看见白骨,才会信了我的话。”她不该急于成事,少想了一层。这些年来,裴绰遇刺不少,每每都能成功脱身。一来他身边高手众多,二来步步留心,不肯放过半点纰漏。她暗暗后悔自己步子迈得太快,只得敛容不语。

见她不哭了,裴绰往怀晴面前的莲纹枝斗笠碗里又夹了一块野鸡肉,“为奴为婢?妍妍自己甘愿,我可舍不得。”

本是风流子的调戏言语,此时却被他说得一板一眼,郑重至极。

“嗯?”怀晴怔愣地看向他。

那珍之重之的语气,仿佛真将她当成意中人一般。两人冰冷的气息均在微醺的酒香中消散,灯影憧憧,他看着她,她别开了眼。

她正思忖该如何再度撩拨,好让他放下戒备、就范于闺阁,一举下毒,好速战速决。孰料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裴绰已倏然起身,那方琉璃盏翻倒,溢出的酒液沿着木纹淌下。他也顾不得染湿的手心,沉声唤来两名丫鬟交代了几句,便匆匆消失在夜色里,彷佛身后有猛兽追赶。

怀晴望向窗牖边的芭蕉,苍茫夜色下,如同一个肥壮的卫士,坚守城池。此刻她有些错愕,她没有攻破裴绰的城防?

两名丫鬟一个唤作“芜夏”,一个叫做“抚秋”,是亲姐妹,气质倒不同。抚秋稳重妥帖,一手指挥小丫鬟们收拾好了残羹冷炙、铺好床,熏了香;芜夏热烈明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怀晴与她一来一往聊天,便也把荔园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与民间传闻不差,裴绰在荔园安置了十来个外室,有人如她这般“卖身葬父”而来,有的是裴绰于街头看了一眼,设局抢了来的。见怀晴蹙眉,芜夏安抚道:“姑娘别伤心,公子爷对姑娘终究有些不同。”

“何以见得?”

“公子爷给姑娘的望晴阁,是整个荔园最好的院子,满园名花,离公子爷的书房也最近。”芜夏递给怀晴一杯醒酒茶,道:“姑娘来的第一日,公子爷还来陪姑娘吃饭喝酒。”

“哦?大人不陪其他姑娘吗?”怀晴问。

“岂止是不陪!就拿二月间来的傅姑娘来说,人家姑娘千请万请的,公子爷一次也没去瞧过。别说陪着喝酒了。”

十有**是不举了!

抢了人家姑娘,只是放在府里当镶边、挂件!世人不知府里事,只当他风流成性呢,何尝知道此举不过是掩饰某些方面的无能?

芜夏哪里知道怀晴脑中念头,继续道:“不说其他,公子爷日常滴酒不沾,今儿真是破天荒啦!公子爷每日亥时三刻便就寝,雷打不动的,眼下都子时了,他才匆匆离去。还有,公子爷……”

“芜夏!”抚秋低声呵止。芜夏悻悻然,噤了声。怀晴心情颇好,虽说没能第一夜便除去裴绰,但她好歹成功混入裴绰的老巢,不在这一时半刻的,于是就着满屋的兰麝香,沉沉睡去。

……

望晴阁的灯灭了,隔着一池湖水,书房的灯彻夜未眠。

檀香萦绕着方寸之地,墨迹在宣纸上晕染开。裴绰写完一封密信,上好封泥覆其缄口,留印如钤。外裹丝绢、油纸,以防沁水。江流矗立一旁,接下密信,藏于袖中。

“江流,你说,这一回,是她吗?”裴绰揉着食指指尖,仿若指腹残留嫁人余温。

江流向来心直口快,说话少一根筋,“爷,您说笑了!您自己都不记得夫人长什么样,我哪儿知道啊?”

鸦青的眼睫骤然睁开,一道眸光扫到江流身上,气势逼人。

江流哪里懂得那些弯弯绕绕,专出馊主意:“公子爷,按我说,直接三聘六礼,与颜姑娘拜个天地,不是夫人都成了夫人!来一个娶一个,不都是夫人了么?哪里管得了许多!”

“江流,出去!”裴绰忍无可忍。

江流踩在窗棂边,轻功飞身而去,像一只灵巧的夜枭,声音尚落于室内:“爷,您考虑考虑!”

裴绰推开窗,凉凉的夜风灌入袖中,抚平体内的躁意。抬眸望去,夜色澄鲜「1」,漏声迢迢。他的心跳亦如漏声,一下接着一下。额头的青筋渐起,许是因饮酒,脑筋密密匝匝的痛。

是她吗?

他不确定。往事成空,他不愿回望。可此时,他沉溺于过往的吉光片羽,要勾勒出一点她的轮廓。然而,他看不清也记不得,如同喝了一碗孟婆汤,他走在忘川河边,试图打捞一点关于她的什么——她长什么样,她与他发生了什么。可惜,什么都没有。

他遗失了他的珍宝。

模模糊糊觉得她该是强大的,遥远的,如同冬日初雪,璀璨而冰凉。脑中浮现出方才怀晴千娇百媚劝酒的模样,裴绰深吸一口气。

千般万般,也不该是明媚若花的模样。

他宁愿她是一柄刀,也不愿她是一朵花。

「1」柳永《醉蓬莱》

另外,怀君恋明德,人间重晚晴。这两句拆自不同的诗句中,很喜欢,就合成了一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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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报君恩美人许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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