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默念遍刺头两个字,原本郁郁的眼睛弯起来,“刺头算不上,就是扎眼。”
“哪儿扎眼?”卫意坐到她身边。
向晚上下扫了一遍,卫意有些不自在,却还是任她打量,向晚捧着手机递到她面前,笑得含蓄,“哪儿哪儿都扎眼,不过最扎眼的,还的是这张脸。”
镜面映出卫意的脸,藏在蓝发下的耳尖漫上一点红。
他很轻的哼了一声,没有反驳。
两人泛泛聊了几句。
向晚把那套折磨她的物理卷子再度拿出来,对着题目涂涂改改算了半天,一道选择题,她算出的答案和四个选项都不一样,于是,她又算了一遍。
还是不一样。
向晚隐隐感受到了一种被物理掌控的窒息,她翻出答案和自己的步骤合了半天,答案里面标注了两种解法,解法一标注详细,解法二寥寥数语一笔带过,不巧,她用的就是解法二。
她撑着头看了半天,怎么样都没看明白自己的想法错在哪儿了。
死耗也不行,她不甘心的开了下一题。
就这样终于做完了整张卷子,她先前空了十道题目,现在不管对错又做了八道,还有两道怎么样都写不了一点。
对答案是最痛苦的,她看着自己费尽心思填出的答案上画上大大的叉号,整个人都不好了。
向晚抿着唇,一脸烦躁的合起卷子,压着情绪侧过头,“卫哥,打游戏吗?”
卫意看了眼她放在一边的计划表,做完这套卷子本来该是去警局那天的事情,一直拖到了今天。
他摁灭显示着物理竞赛题库的手机,“今天版本更新,服务器升级维护,打不了。”
向晚游戏玩的实在不多,很轻易就被骗了过去,她的肩膀垮下来,手指摁来摁去写字笔的按钮,“哦。”
“想不通?”
“一窍不通。”
“只有一窍,还好。”卫意将卷子翻过来,摊开手掌。
向晚懂他的意思,连忙双手将笔奉上,“您请,您请。”
他一贯散漫,此时讲题也不例外,但和他的神态恰恰相反,他的讲题从原理开始给道题目应用,每一步都很细致,说完总要停顿一两秒给向晚消化的时间再继续。
逻辑太清晰了,向晚折服,总算清楚自己临门一脚究竟卡在了哪里。
卫意看着她的草稿计算迷惑,“你都写到了卫星旋转的速度,下一步直接计算受力不就可以做下去了吗?”
“没想到。”向晚叹气,扳着手指盘点自己出现的问题,“要么我是题目都看不懂,就是对自己要算什么没有清晰认知,要么我就卡在了两个模块连接起来,就像宇宙速度跟受力分析,我脑子里它俩八竿子打不着。”
读不懂题和连不起来……
卫意不理解但仍尊重这种事情的存在,沉默了片刻,他想出来的劝慰略显单薄,“多练练就好了。”
向晚只有做题的时候才会想不开,她把知识点标在题目旁边,笑着说,“厚积薄发嘛,这就是瓶颈期,说不定哪一天就恍然大悟。”
后面则是新学习的内容,电磁相关。
中间一道题目不难,判断安培力方向的选择题却在题目前标了红。
这道题实在没什么可讲的,卫意索性直接问,“这道题不是伸手判断吗?”
向晚点头,“是啊。”
“那你不是会了吗”
向晚摇头,“我判出来的方向和答案正好相反。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卫意支着头,想了想,“你用的左手还是右手?”
“当然是右手。”她边说边意识到不对,左手力右手电啊,判断安倍力怎么会用右手,她面露遗憾,恨不能把当初做题的自己拽出来倒光脑子里的水,“啧。”
卫意笑起来,“你这是前面做糊涂了。下一道。”
题目讲完,向晚看了眼时间,才过去了十五分钟,一扫困扰她很久的物理题库存,效率巨高。
她真情实意赞叹,“卫哥,把你这清爽的思路借给我用吧。”
“不要再喊卫哥就借你。”卫意继续点开手机,“卫哥两个字太重受不起。”
“费哗他都这么叫。”
“他游戏打多了。”卫意瞟她一眼,故意吓她,“而且屡不悔改后被教育了。”
在游戏里教育怎么能不算教育呢。
向晚听出他的玩笑,边埋头整理错题边道,“那以后叫大佬怎么样?毕竟物理学的好的大佬不多,能讲的这么好的更稀少。”
卫意默然。
向晚终于标注好了所有错题,心情大好,抬头看他,“怎么不说话?是这个称呼不够动听吗?”
卫意:……
他盯着她,很是费解,又实在没什么招数支架。
“真生气了?卫意同学。”
“没有。”他硬邦邦回复,“直接喊我名字就可以。”
“这样怎么能显示你的特殊呢?”向晚故作不赞同。
“雷锋。”卫意冷不丁冒出两个字,怕她想不起来又补充,“向晚同学见义勇为不留名,叫雷锋也不错。”
形势顷刻反转,向晚勉强维持着脸上笑意,实则尴尬地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当时他们不认识,留雷锋的时候她是万万没想到还有今天。
一定要这样互相伤害吗?
“卫意同学记忆力真好,我突然觉得直接喊名字也不错了呢。”
卫意眼里藏着星星点点的笑,“谢谢夸奖,向晚同学。”
向晚撑着头,突然留意到银霜洒满了玻璃柜,她往天上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哪一阵风吹开了云,月亮悄悄露了出来,繁星光芒柔和,安安静静地闪烁。
今晚月色很美。
她寡淡的情绪终于出现了点波动。
向晚回过头,“卫意。”
卫意还在看手机,“嗯。”
“听说青芽山上有个道观很灵,我想有空了去拜拜,你知道要怎么过去吗?”
向晚心觉自己最近情绪不稳定,不如找个时间放松一下,在网上搜了半天,在老城区附近扒拉出来了个青芽山。
老城区和青芽山隔了几十公里,如果一路打车,那个费用能让她瞬间熄灭那么点兴致。
她记得费哗似乎说过,卫意是青芽山道观的记名弟子。
“你说的是青芽山道观?”
“如果青芽山只有一个道观的话,那就是了。”
“你要一个人去?”卫意抬眼。
“如果周末,可以一起吗?”向晚觉得这样说又不太妥当,补充,“如果不方便,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卫意沉默地望着她,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眉宇间总是笼着若有若无的疏离,连带着她整个人,都有一种刻意的剥离感。
和人打招呼是出于自身的礼貌,顺着话题聊下去也是,鲜少主动提起什么话题,只有做那些习惯性的事情时才稍显出点脾气,其余的时候将自己变成一面玻璃,路过的人在玻璃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但是人一走,玻璃镜面还是空空荡荡。
如果没有便利店,她和他对彼此大概应该是被忘在那个深夜的陌生人。
卫意垂下眼,看着题目,“青芽山没什么好看的。”
向晚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也没有很遗憾,正想说个遥遥无期的那下次吧,却看见卫意心烦意乱将手机反盖在桌面,“不过这周六我和费哗有空。”
往后卫意晚上没再来。
向晚提前和老谭请假,老谭很爽快地同意了,“小孩子家嘛,总该有点活力。”
不过临到周五,却收到了紧急电话,“向晚,之前和你说的竞赛,提前了,你不是一直想去金陵大学吗?今天教育局新发的文件加上了五所top大学,就包括金陵大学,这次竞赛成绩前三名能获得金陵大学的高考减分,通过初赛后的十天文学类训练营也是直接安排在这所大学鼓楼校区的!所以区里的领导更重视了,区里组织的区训练营直接提前,从原来的三天扩展成五天,本周日就开始。”
……
周五放学早,费哗和卫意早早就替了老谭的班,进来就看见向晚垂着头。
“向晚同学,怎么了?”费哗开她玩笑,“瞧瞧你这嘴,都能挂油壶了。”
向晚心不在焉应下,“是吗?”
她闷闷不乐走进柜台,“麻烦让让,谢谢。”
离的近了,卫意看见她眼下很重的黑眼圈,他收起手机,“没睡好?”
“嗯。”向晚错开了身,坐到了收银台。
费哗热衷于帮人排忧解难,“出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向晚趴在桌面上,声音有点闷。
金陵大学她确实一直都想去,但是如果要回去,势必免不了见到她爸妈。
一想起江女士和向先生,她躺在床上就完全睡不好,梦境离奇,一个又一个,精神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要是不舒服,今晚就请个假。”卫意的声音传过来,就像隔着棉花。
“不用。”向晚勉强打起精神,找了个旧电影打发时间。
晚十点,费哗他妈日常打电话催费哗回家。
费哗拉着卫意特意站远了点,“卫哥,你今晚几点回去?我看向晚同学的样子不太好。”
“没事,别忘了明早九点。”
“行,那你看着点哈。”
费哗走了。
那根弦绷得太紧了,即使知道还未发生,未必就是最坏,向晚也没办法放松,旧电影播到一半她就完全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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