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在病房门口遇见了老冯,她并没有认出来他就是电话里的男声,但是她在学校门口见过老冯本人,所以记得。
“姑娘来看人呐。”老冯提着暖瓶和她打招呼。
这是个双人病房,卫意隔壁床的病人也是今晚入住。
向晚总觉得这话有点奇怪,但是仔细琢磨又没想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了,只能点点头,“嗯,来看人。”
看到向晚把手上提的东西放在卫意身边的桌子上,老冯目瞪口呆,“你是来看卫意的?”
这下向晚认出来,打电话通知她的就是老冯,她略显疑惑,“不是您打电话让我过来的吗?”
老冯迷糊了。
向晚贴心提醒道,“我叫向晚。”
老冯一拍头,想起来了,“是你啊。我看见卫意这小子手机上最近联系人是你,还以为你是他邻居呢。”
奇怪。
向晚心底那点疑问又冒头了,为什么卫意住院先想起来给邻居打电话请求帮忙?
知道自己电话打错了,还麻烦人过来跑了一趟,老冯面露尴尬,“不好意思啊,主要是苏医生的电话打不通,我才想着打最近联系人的。那你和卫意是?”
向晚觉得有点难解释。
她和卫意什么关系?
替他打过黄毛?
一起看过店?
向晚也不知道卫意到底和老谭便利店算个什么关系。
她只能含糊道,“我在便利店打工,有时候我俩会交班。今天就是提前交班了。”
老冯点点头,心里也觉得奇怪。
卫意缺钱吗?
不应该啊。
老冯和卫意家也算是老交情了,他和卫意父亲早年是高中同学,后来一个做了工程师,一个去教书,因为孩子又联系上了,也算对彼此家底大致有个数。但是据他所知,卫意这小子怎么都不该缺钱到要去便利店打工啊。
空气沉默了一瞬。
向晚主动挑起话头,放轻声音,看向病床,“卫意怎么样了?”
躺在病床的男生安安静静,那一头漂亮的蓝发也显得温驯柔软,皮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
向晚注意到被子下露出了绷带。
看起来伤得不轻。
老冯有点拿捏不准到底要怎么说,他不想把卫意打架斗殴的事情说出去,模糊道,“没什么大事,运气好,没伤到骨头,就吃点皮肉苦,权当长点教训。”
卫意意识渐渐清醒时率先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
老冯就是这样性子的人,他有事时打120忙前忙后,真没什么事了,反倒嘴上说得狠。
意识浮沉。
他还听到一个女声。
“没事就好,那卫意大概要多久才能出院啊?有什么注意的吗?”
不是苏婷。
那是……是向晚。
卫意突然宁可自己没清醒了。
她怎么在这儿?老冯怎么把她也弄来了?
还有更尴尬的事情吗?
他最狼狈的时候,她怎么总是在啊。
卫意难得记恨上黄毛。
上次说他小白脸,这次还让他出了这么大的丑。
向晚也不太清楚探望病人的流程,她寒暄了几句就觉得词穷。
卫意父母不来照顾,照费哗所说婷姐也不在本地,难道是卫意的老师来照料吗?
“您吃晚饭了没有?”向晚问道。
老冯是刚拿起筷子就被卫意这一通电话电话打得不消停,到现在一口热饭也没吃上呢。
可这话,他对一个成人说得出口,对一个小姑娘怎么说?
尤其,人和卫意也不沾亲带故的。
冒昧麻烦人来医院一趟已经够不合适了。
不等老冯回话,向晚就知道这位老师恐怕还没吃上顿热饭,她抢先道,“今晚有人看班了,我这会儿也没什么事情,不然您先去食堂吃个饭,等您回来我再走?”
看老冯还在犹豫,她又一次强调,“我就在这儿看一会儿,没什么事。”
床上的卫意也不得不睁开眼,面对现实,他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
这动静直接惊动一边正在谦让的两个人。
“卫意,你醒了?”顾不上交谈,两个人都看了过来。
老冯连问,“头疼不疼?身体有哪儿不舒服吗?”
卫意失语,顿了顿,才道,“头不疼,也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饿,老师你一会儿去食堂替我带个饭吧。”
老冯震惊,向晚看着老冯的面色有点不解。
没有人比老冯更知道卫意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狗脾气,说话惜字如金,能给脾气急的气死,要放往常,肯定又是一句话都不说,就光用无语眼神看他了。
老冯搓了搓手,“行,那我吃完饭给你带饭。”
向晚不懂老冯的激动,但也知道这位老师愿意去食堂了,这是好事,顺着话说,“您放心去,我在这儿。”
老冯掩上门走了。
病房再度恢复了静寂,气温上升。
向晚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刚想出声。
门再度开了。
是老冯。
他忘拿手机了。
向晚只得又站回去。
卫意余光瞧着,女生站得笔直跟旗杆一样。
他微微别过头,突然有点想笑。
门又关上了。
向晚清清嗓,率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冯老师给我打了电话,我又问了问费哗就过来了。”
她把袋子提到凳子上,一件一件的把东西拿出来,“这是你落在店里的外套,牙刷、牙膏、洗脸盆还有毛巾是刚买的,你看还缺什么不缺?”
卫意靠在床头,手背上还扎着输液针,“差个饭盒和筷子,不过老冯一会儿就替我买了,不缺了。”
他默了一下,目光有些游移,“谢了。”
“没事儿。”向晚把东西又收起来,放在卫意方便取用的地方,“费哗说婷姐二十号去中都了,明天才能回来。”
卫意应声,“我知道,你坐那儿吧,别站着了,挺累的。”
凳子离着卫意的病床不到十公分。
向晚绞尽脑汁,却当真想不出来还能再说点什么了,看手机又不太合适,只能坐在一边无所事事地四处打量。
蓝白相间的窗帘。
乳白的床架。
洁白的枕头。
还有……
靠在枕头上的人。
不经意地,她撞上了一道目光。
离得实在有些近了,近得她都能看清那头蓝发里调皮翘起的一根,还有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
其实那是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只是主人常常惫懒,惹得那双眼尾下垂,纤密的眼睫扫过来时便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但仍然是好看的。
甚至因为眼尾轻轻下垂些许,在安静盯着一个人看时甚至还显得有些无辜可怜。
跟小奶狗一样。
向晚心思翩跹,连忙错开眼。
这次她老老实实的,哪里也不乱瞟也不乱看,就垂着头捏着挨个儿自己手指头,开始背九九乘法表。
一一得一。
二二得四。
三三得九。
……
“咳咳。”卫意轻轻咳了咳,试图吸引注意力,这次换他来挑起话题了。
向晚果然应声抬头,一脸警醒看过去,“怎么了?嗓子不舒服吗?我给你倒杯热水缓缓?”
她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只能猜着来,有些揣揣不安。
像刺猬,还是戳一下浑身冒软刺生怕戳伤人的那种,卫意心想。
“没事。对了,你走了之后,店怎么办了?”
“店主来了。他说他今晚自己看。”向晚据实回答。
“那我最近估计是去不了了,只能老谭他自己去了。”
“你和店主是?”向晚就奇怪,卫意和老谭显然非亲非故,老谭也没雇过他,怎么卫意还帮着看了这么多天的店而且老谭今晚拿东西也一分钱都不要。
“他租的这间店面是我家的。他看着我长大,算我半个叔伯。”卫意解释。
向晚点点头,“还有,今天除了洗脸盆都是在店里拿的,老谭没要钱。”
她也不由自主被卫意带偏,喊起老谭来了。
卫意想了想,“回头我都算房租抵上,那洗脸盆呢?我转你。”
“不用,没多少钱。”向晚谢绝,“你帮我也不少。”
卫意无法,“那等我病好,回去请你吃饭。”
“嗯。”
“哎,我手机呢?”卫意坐直身体四处摸索,却发现找不着自己手机了。
“应该是冯老师拿着的吧。”向晚四处翻了一遭无果后猜测。
“算了。”卫意放弃,重新瘫了回去,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提不起来精神的样子。
只是唇上的血色很淡,衬得面色更白。
终究是受伤住院了。
隔壁的病人由家人扶着出去转圈消食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向晚犹豫了犹豫,还是多嘴了一句,“下次还是早点报警吧。”
她以为卫意又被人强行约架了
“报了警的。”卫意懒懒抬眼,“就是没想到对面人这么多。”
向晚沉默了,“你是得罪了三黄吗?”
不怪她不知道,卫意心里明镜似得清楚,向晚和他不一样,一看就是家里用心教得很好的女孩儿,自然从没接触过这些脏事情。
想到这儿,他默了默,竟然心里生出点后悔和戾气。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混乱、暴力和不见光的小巷。
片刻后,他才回答说,“可以这样理解。”
有的时候,你不找事,事情也会来找你。
开始和过程都不重要,结果就是,他和黄毛结了仇。
何必把所有过去都讲述呢?
没有必要。
况且,多不堪啊。
第一次见对方长辈的向晚
开始钻牛角尖的卫意同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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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台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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