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的阴影里陆续站出来了十多个小混混,烟头落了满地,黄毛嚣张地发问,“要是怕了,给你皇爷爷磕几个头,老子就放过你,怎么样?”
卫意站在巷子口,不理会黄毛的阙词,“卢彦之呢?”
巷子深处传来一声微弱的“卫哥”,正是给卫意打电话的卢彦之的声音。
卢彦之也是郦城二中的学生,和卫意同班,他个子矮,性格腼腆怯懦,在和卫意同班之前一直是被霸凌的对象。
黄毛也挑中了这个软柿子,他拎着卢彦之的衣领带着人出来,笑容充满恶意,“你不是很会打吗?不是仗着长了张小白脸装B吗?来,今天要么跪在你皇爷爷面前喊爸爸,磕三个头,要么打赢,不然人你可别想带走。”
黄毛用力拍了拍卢彦之的脸,巴掌声清脆,小男生的脸很快又肿又红,夹杂着血丝,黄毛满意地看了眼自己的大作,将人往地上一扔,“卫意,你可想好了。”
几个小混混已经无声无息地挪到了卫意身后,将他的退路堵住。
混混的包围圈渐渐聚拢,离着卫意越来越近。
卫意不动声色地后撤了一点,无他原因,烟味儿实在太冲太难闻。
可黄毛却将这举动理解为卫意怕了,他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你小子也有栽倒你皇爷爷手上的一天。”
他目露凶光,挥了挥手,“上,给老子往死里揍。”
怕了又怎么样?黄毛暗恨,卫意这小子让他上次那么丢脸,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站在各处的混混得了指令,霎时间扑了上去。
十多个打一个。
乱拳尚能捶死老师傅。
狭小的巷子里,很快传来拳拳到肉的吃痛声,趴在地上的卢彦之看着围作一团的混混,眼睛红了一圈。
肩膀、腿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重击。
卫意极力躲闪,但小巷子本身的空间实在有限,他还是硬生生接了几拳。
他心里低骂,这事儿算没完没了了,无论他今天怎么整,黄毛都不会放过卢彦之和他,肥羊宰一次哪里够?
只要黄毛捏住了卢彦之,这事根本没有了结的时候。
霸凌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有了开始,就绝不会轻易结束。
可黄毛这种看似无解的手段也就对付对付小孩子,卫意一边躲闪一边暗自查着数。
“卢彦之!卫意!”巷子口出现了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
因为所有的混混都围着卫意打作一团,站一边的黄毛和狼狈趴在地上的卢彦之就格外显眼。
卢彦之一眼就看到了巷子口的人,眼眶一红,眼泪啪嗒一下掉了出来,脸肿得老高一张嘴撕裂般的疼却还坚持着说话,“冯老师。”
老师这个字眼一出,黄毛愣了愣。
几乎所有学生,或多或少,都对老师这个身份天然的奉有某种敬畏。
他恶狠狠地磨了磨牙,看向人群里露出的一角黑色卫衣,“该死的卫意。”
他很快调整过来,自己又不是学生了,管他是不是什么老师,一起揍了,他顺手点了两个混混,“大毛,二毛,你们去把那糟老头收拾了。”
名叫大毛二毛的混混很快从围殴中脱身,他俩个子生得极高大,冲着老冯就过去了。
微胖的老冯就算在学校天天体育锻炼和学生“捉迷藏”也比不过两个正当青春的壮小伙子,但是他不慌不忙。
因为不等大毛二毛两兄弟走到他面前,一个个子生得极高身上还围着围裙的男人就走到了他身边,他沉着脸喊人,“卢彦之。”
趴在地上的卢彦之张着嘴,鼻涕和眼泪一起往下哗啦哗啦掉,边吸着鼻子哭边喊来人,像是一瞬间找到了主心骨,“爸。”
大毛二毛对上一个壮年并且常年劳作的男人,并没有胜算,三下两下就被撂倒。
老冯趁机高声对着围在卫意的混混们喊,“我已经报了警了,现在停手,你们还有药可救!”
话音刚落,警笛音就滴滴地响了起来。
警察是这些混混的天敌,少有进局子不害怕的,打人的混混几乎霎那间散开了,各自奔逃,试图溜走。
卫意的黑卫衣脏得厉害,他从裤子袋子里摸出手机,挂断电话,然后走了几步,往墙上一靠一坐。
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冯在一片混乱中不知道怎么搞得居然摸黑找到了他的位置,看着他坐在地上担心碰到伤也不敢伸手扶他,只能啰啰嗦嗦地问,“哪里疼?碰到头了没有?还能撑住吗?我打120了。再撑一下啊卫意,你这小子怎么干事总一声不吭的?”
疲倦已久的眼皮子终于耷拉了下来。
卫意的视野陷入黑暗,酸疼感渐渐退去。
失去意识前,他心想,这个周六,过得可糟心啊。
*
向晚接到的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备注着卫意的电话为什么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口音?
什么?卫意在医院?
她整个人完全顾不上想什么其它的了,七点半还好好的人只是过了半个小时就被送进了医院?!
电话那头的老冯匆匆交代医院地址和病房号,急着去缴费,“来医院记得带上卫意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嘟的一声,通话挂断。
向晚盯着柜子里那件薄荷灰外套,脑子飞快的思索。
她直接给费哗拨了一个语音电话。
“卫意住院了,有人用他手机给我打电话说要我带上他的衣服和洗漱用品,这是出什么事了?”
费哗恨不得能插上翅膀瞬间从亲戚家飞回来,“靠,黄毛居然把我卫哥打到医院了!我去他喵的。”
他意识到自己不小心爆了粗口,及时改口,“可为什么不联系婷姐?”
婷姐就是先前的奶茶店姐姐,向晚接过话头,“对,所以关键是,为什么会给我打还有我要怎么弄?”
费哗像是一边在看什么一边咕哝,“今天是几号来着?啊,四月二十号。对对对,每月二十号婷姐都去中都了,隔天才能回来。啧,那我卫哥怎么办啊?”
向晚蹙眉,“那卫意他爸妈呢?”
费哗开始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各种搪塞。
向晚有些疑惑,既然费哗不想说,她也没有准备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她先把疑问记下,“那我要怎么弄?”
她盯着薄荷灰的外套,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在收银台上划了几下。
费哗不大放心卫意的伤势,犹豫了犹豫,才道,“那这样,麻烦你去一趟可以吗?”
——
老谭很快出现在便利店门口,仔细算起来,这是向晚第二次和老板见面,她把玻璃门推开,方便老谭一瘸一拐地进来。
“我听费哗说了,你去吧孩儿,今天晚上我看班,本来最近就快养利索了提前会儿坐一晚上也没事儿。”
向晚找了手提袋把那件薄荷灰的外套收起来,又从货架上拿了洗漱用品和毛巾抱到收银台上结账。
“不用结了,直接抱走就行。”老谭挥着手不让她扫码,“平日里这小子也挺照顾我,就是总倔着张脸客客气气的,对了,你还得再捎双拖鞋,脸盆和暖水瓶到了医院再买,你坐车不方便带。”
最后,向晚拎着两个手提袋出了便利店,不知道或许还以为她是逛完了商场又进便利店刚出来。
她在路边打了车,黄色的士在霓虹灯的洋流中穿梭远去,光影变换着落在她面上。
向晚说不上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第一次在小巷子里模糊一瞥,她以为卫意是个被霸凌者。
但是费哗常常狗腿子地喊他“卫哥”,而且白皮蓝毛哪里看都不像是会被人欺负的人。
所以,那应该是两个人的约战。
想必假如她没经过,结果也会是一样的。
可他又总是一副懒散的样子,对什么都提不起来精神,打架也不例外,这让向晚常常忘记那晚站在玻璃门前拦住试图吃霸王餐和打她的花臂壮汉的也是他,只会觉得他就像所有中学里普普通通试图摸鱼偷懒的同学一样。
然而,白皮蓝毛不是啊。
向晚拢了拢在身侧装着薄荷灰外套的袋子。
她心想,既然不是,明明很能打,那怎么还被人打进医院了呢?
面对霸凌,学生因为阅历和心智尚在发展可能没有办法做出我们看起来的正确决策。
脱离了孩提时期,再去看大多霸凌手段,只会觉得简陋和处处是破绽(小部分是例外,但是不管哪个,真的都恶意满满)。
所以,当自己不能处理霸凌问题的时候,及时求助可靠的成年人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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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台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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