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澹把齐樽从怀中揪出来,将他扶正坐好,正色道“殿下已满十五,是该入国学的年纪了。我这个太傅这些年当的名不符实,如今可算是不用强占着这名头白拿俸禄了。”
齐樽呆愣片刻才颔首低眉道“是,太傅。”心想果然到了十五就迫不及待把我往出推了吗?
卫澹看着齐樽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道这孩子怎么这么粘人呢?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脑袋,不过手伸了一半又缩回来心想本来就粘人再摸不更粘人了?
于是他将手攥成拳放在唇边掩耳盗铃的咳了两下“咳……殿下入了国学后要照顾好自己,凡事做之前要多思多想些。”
齐樽身子轻微向前倾了倾,可预想中的手却没落下来,他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漂亮的桃花眼满含期待望着卫澹“是,太傅。”
这双眼睛干净又纯净,卫澹被他看的心中不忍“罢了,粘人就粘人吧,粘我总比去粘别的什么人强。”卫澹下了决心后终于伸手揉了一把齐樽的头发。
齐樽终于得偿所愿,眯着眼在卫澹手心蹭了蹭,可一想到卫澹以后不再是他的太傅心中又有些难过,坐立不安,心中似浪涛翻涌,问道“太傅还在生我的气吗?”
卫澹沉默片刻道“殿下如今已至束发之龄,自是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旁人的看法与殿下无关。只是作为殿下的太傅我还是想劝殿下以后行事要思虑周全些,千万别叫人算计住,以后再有这种事殿下若愿意可以找我商议的。”
齐樽对着卫澹璨然一笑,他就知道卫澹是关心他的,他总是算放心卫澹并没有和他太生气。
齐樽拉着卫澹又聊了会后卫澹离开去了齐枫殿里寻问情况。
其实卫澹从头到尾都不曾对齐樽有气,他只是担心这事绝没这么简单,皇后虽有嫌疑但却并不能确定这事就是她所为。
皇宫里的长大的孩子心中有算计是最正常不过的。可齐樽自他九岁母亲去世就入护国寺修行,整日跟他在一起,别人不了解齐樽他还能不了解齐樽吗,心思是最干净澄澈的孩子,宫里的污遭手段离他越远越好。
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堵不如疏,管不住他做什么那就让他学聪明些,做事别被抓住把柄。
当今皇上一统天下后改了前朝的规矩,一子配三师不再是储君的专属,每位皇子自启蒙后都配有太师太傅太保三位师傅一直陪伴皇子到结发之龄。待皇子十五后统一入国学由翰林院的大儒亲自授课。
卫澹一个月前被邀请去张家的赏菊宴,在宴席上就听张大人同人聊天,正好聊到国学,张大人说今年三皇子年岁足了,自家子弟入学后正好能与他结交。
卫澹这才算起齐樽的岁数,没想到日子竟过的这么快,齐樽从孩子长成了翩翩少年,他也真是老了,记性都不好了。
国学中不仅皇子,世家子弟也有资格入学,不过世家弟子们需要通过由皇帝的殿试才有入学的机会。
世家门阀们拼了老命也要把家族中的小辈们送到国学去,这可是能与皇子们在一起朝夕相处的机会!自家公子若是作为皇子的伴读,那将来的前程简直是光明无限!光彩照人!光芒四射啊!
可旁人挤破脑袋要进的国学齐樽却很排斥。他当然不想入国学,现在他在护国寺住着,只三不五时的回皇宫来,要是入国学他就要回皇宫里住了。
宫里有他那虽然人在却与不在没什么区别的父皇,还有一位让人头疼的姐姐。
“果然你是个灾星,有你在的地方总是没好事。”齐樽正想着就被一道冷傲的女声打断思绪,砰的一声房门猛的被人踹开。
齐樽听着这声音都不用看她的脸,光听声音就够他头疼了,深吸口气,看向来人。
齐梵的面无表情,神色冷淡,一张脸是一种锐利的美,很有攻击性。一双眼睛尖锐的似箭一般,压迫感满满。
齐樽仰起脸,扯出一个明媚的笑看向齐梵“姐姐!你来啦?”
齐梵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看着齐樽道“少装了齐樽,你二哥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说话!”
齐樽收起笑容,脸上露出受伤的神色,仿佛很受伤的道“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可是你亲弟弟啊。”可齐樽在心中却暗暗冷笑。
当年母亲死后这位亲姐姐不顾其他只咬死了说是他克死了母亲,这么多年在护国寺里也不见她来看他一回。
齐梵逼视道“有人来报我说看到你的人秋猎当天去了马厩,我需要你的解释。”
齐樽轻啧一声,收起刚刚做作的神态,自下而上冷冰冰的看着齐梵“没什么好解释的,你尽管去和皇后,我们的好姨母说,告诉她一切都是我做的,既然你心里已经对我下了判决还来问我做什么?”
若卫澹还在看到他这幅模样一定不敢相信这是齐樽,现在的齐樽全然不似在卫澹面前的听话害羞模样。
齐梵被齐樽气到,伸手将桌上的茶杯一摔,砰的一声碎片飞溅一地“你这灾星,要把所有人都害死吗?”
齐樽看都不看一地的狼狈“护国寺大师说我克六亲你就把母亲的死全推到我身上,如今二哥的事你也推到我身上,若是那天我死了你又要推到谁的身上?我没什么可跟你说的,你快去皇后那去禀报吧!”
齐梵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开始犹豫,难道真不是他?她沉默片刻才开口,这次语气缓和了不少“一个月后就到万寿节,本来定的是你二哥替父皇接见北疆蛮族使臣,可你二哥现在……只好由你来替你二哥,这是父皇的意思。”
齐樽看她态度软和下来,他的态度也不似刚刚的强硬,他不想再和齐梵再去吵那些陈年烂谷子事了,也没什么意义。
当年他跪在齐梵的宫门口只求姐姐见他一面,齐樽从早跪倒晚齐梵就能从早躲到晚,她们二人的亲情早就在齐梵第一次骂他灾星时被磋磨没了。
齐樽翻身下榻,也不顾地上的茶杯碎片径直跪下道“儿臣一切听从父皇安排。”
齐梵看他的膝盖直接跪在碎片上眉心一皱,却没说什么,起身走了。
齐樽看着腿上的伤口在心中思忖,前些天在护国寺时皇上就来了让他入国学的旨意,算算日子就是后天。
他进了国学,那卫澹呢?卫澹会回北疆吗?想到这齐樽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如今北疆蛮族蠢蠢欲动,安远候驻守北疆的军队扩招,皇上忌惮安远候怕他与蛮族勾结又怎么会放安远候的儿子回北疆去,卫澹留在汴都还可当做人质胁迫安远候不敢轻举妄动。
那就是卫澹还会留在汴都,想到这齐樽心里跟吃了糖似的甜,觉得膝盖上的伤口都不疼了,他看了看腿上的伤口,扬唇一笑,虽不是什么紧要位置但看着血肉模糊一团,还是挺吓人的。
卫澹从齐枫处回来一进屋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情况——齐樽虚弱的抱着膝盖,嘴中咬着绷带自己为自己处理伤口。
卫澹赶紧上前接过齐樽嘴中的绷带道“殿下啊殿下!我才刚走了不过一刻钟,怎么就给自己弄成这样?”声音中的担忧和责怪让人忽视不了。
齐樽压下心中喜悦,做出楚楚可怜的神态望向卫澹,他的一双眼睛生的又大又漂亮,平时就澄澈的眸子,此时像晕了一汪池水,卫澹见了心中生出怜爱。
齐樽声音颤抖道“姐……不,是公主殿下刚来过。太傅,明明你都换了食料可我二哥还是出了事,难道我真是灾星吗?”
卫澹温柔的为他包扎,听着他这么说眼中多了些怒意,不过还是温柔的道“不可自怨自艾殿下,与你无关。是旁人存心要害人你又有什么办法?”
齐樽叹了口气不说话,仰头看向屋顶,绷紧嘴角。卫澹的角度看他就是一个不肯留下眼泪的倔强少年。
齐樽开口道“二哥怎么样了?”
卫澹手中动作不停“性命是保住了,可腿……。”
屋内一时静了下来,没人在说话,只有衣物的摩擦声窸窸窣窣的响。
齐樽全神贯注的看着为他包扎的卫澹,目光如炬,这道目光炙热而又专注若是卫澹抬头定会被这眼神烫到。
卫澹在灯光下面庞更显温柔,齐樽心中突然冒出想抱住他的念头。但他忍住了,这可是他的太傅,若他做了卫澹会被他吓他一跳的,若是开始躲着不见他了怎么办。
齐樽开口打破宁静“太傅,万寿节上接见北疆蛮族都需要做什么啊?”
“皇上将这事交给你了?也好,蛮族近些年越来越难伺候了,皇上一统中原不过短短二十载,皇上休养生息减轻百姓的负担,对于外战都是能避则避,这倒让蛮子们蹬鼻子上脸起来,竟频频骚扰我大魏边境。”卫澹话中竟带着些杀伐之气,齐樽暗叹道不愧是安远候之子,卫小侯爷说起蛮族竟带着些威风凛凛的威势。
“殿下不必担心得罪他们,有我父在北疆一日,北蛮一族便一日不可南下。”明明是再淡然不过的语气,可是自卫澹嘴中竟让齐樽听出些傲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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