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理昏迷了三天,按道理那么点儿水,不至于这样,医生检查之后,说是睡着了,期间赵凯来过几次,“大何,完了,地上根本就没有鸟。”他最近食欲不振,酒也不喝了,“但是玻璃确实坏了,监控居然还拍到了,得赔钱啊。”这人翘着二郎腿,一会儿又放下,“你玩儿跳水之前,其实我大概听见点儿动静,但我没能拦住你,当时吧,我也有点儿懵。”赵凯不知道在解释什么事儿。
躺着的人终于睁开眼,“……”没说话,实在是懒得讲。
人醒了之后按照流程又做了检查,随便查了下脑科和精神科,一切还算正常,就是轻微焦虑,接着就是警察问询,然后行政处罚,拘留,赔款。
“留底儿了,咋办啊,”赵凯没想到会拘留,但何家理想的是另一件事儿,垃圾桶去哪儿了?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突然收到一个信息,“我也看到了太阳瀑布。”
何家理给赵凯看了短信,俩人沉默了一会儿,拨出电话。
23秒,对方接通了,“喂,”一个年轻的女性声音。
双方约在何家理的工作室见面,赵凯也在,“你倒是胆儿大,发短信就算了,约你来还真来了。”赵凯打量着这个女孩儿,也就20岁左右,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
女孩儿揪了揪扎眼的睫毛,“我叫郑途,”赵凯刚想接话,“我知道你们,何家理,”又扭过头,“赵凯。”
“你知道还挺多。”赵凯撇撇嘴,像个老太太。
郑途没废话,“太阳瀑布不止我们三个看见,而我不是第一次看见,”另外两人瞬间来了精神,“坦白讲,我之前一直很困惑,关于这些事情,直到那天遇见你们,一直怀疑什么人类永恒,其实那个说法也不一定错,只不过还有更恰当的解释,”何家理安静的听着,“意识永存。”她皱了皱眉,似乎不太认可自己的观点,“当然,这只是我们的想法,至于太阳瀑布,可以看做一种警示,这个现象只存在我们的意识之中,可能你们已经猜到了,这是假象。”
“你继续,”何家理没多做解释。
“群鸟也是你的想象,漫过河岸的水,这些都是…一种信息,可以这么讲吧。”她微微抬头思考着。
何家理笑了,对方真的知道,他不止一次的想要找到能够相信自己的人,而这个人居然是个陌生人,而且更加年轻和冷静。
“那我也是一种想象?”赵凯完全不明白俩人说的话,“什么都是想象,我明明看见了。”
“你没发现,一切都是他提示之后你才看到吗?”郑途反问。
“凭什么?”赵凯莫名生气,“他能决定我……看到什么?”
“可我的确…”那只珠颈斑鸠也是一种想象?
“垃圾桶和鸟群,以及撞死的鸟都是一回事,”郑途知道他想问什么,“大脑让你的视觉和感知都发生了点儿“故障”,本身应该是你明确看见和接触才有信息传递给大脑,可是它有时候也会欺骗你。”
赵凯似乎听懂了,“也就是说我脑子也有病了。”
郑途跟何家理同时看向他,一副嫌弃的样子。
“可是玻璃呢?”
“你的确失控了当时。”
失控?为什么?
“你把垃圾桶扔到路上之后看到了什么?”
“一个裂缝,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裂缝。”
“因为除了你我,还有其他人。”郑途告诉何家理,“你并非独有的个体。”
这个话让他如释重负但又有些失落,独特但不是唯一。
“那你们是外星人吗?”赵凯又发出疑问。
郑途对他的直接还是不太适应,过了几秒才说,“我们都认为不是。”
“那我是啊?”赵凯指着自己的脸,“我要报警了。”
郑途似乎比何家理他们知道的更多点儿,但也仅限于一点儿,“大概是一个临界点,当他们无法让你服从。”
“哇哦。”赵凯摸了摸鼻子。
“我们很多人都经历过,所谓的梦想,他们给到你巨大的资源去铺垫这些,让你以为你有能力得到些什么,洪水一般的赞美,仿佛信徒拥护神明。”郑途似乎在回忆什么,“没人不沉醉其中,那种改变世界的力量,蓬勃的生命力。”
这个女孩年轻的脸上露出兴奋与痛苦的神情,狰狞着像是要撕裂的面具,“我承认我很贪心,利益,理想,情感,这个过程中我居然一个都放不下。”
“后来呢?”何家理再清楚不过了。
“一个都没得到。”郑途咬掉嘴上的死皮,用手拿下来,“一开始我很讨厌这种日子,大概跟你现在一样,后来慢慢适应,接受。”
“那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何家理此时仿佛成了话题主导者。
“他们?”郑途愣了一下,把瘫坐在沙发里的身体往下提了提,“哦,你是说同类吗?也没什么,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很特别,但命运总会在合适的时候,让这些人相遇,就像我跟你。”
所以,还是没有跳出怪圈,只有赵凯不明白,但他也不太想明白,明天他还要上班,跟这些学生或者自由职业者可不一样,他可是有正经工作的人,“你们聊完的话,我可就走啦。”何家理有种赌徒拉人入伙儿心态,想要更多的同伴,虽然郑途明确是,近几年的道德审判已经不能让自己保持自省,他越来越像个伪君子。这种疯狂的**,也是这几年痛苦的根源。
郑途也要离开,把人送走之后,工作室一下空了,何家理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最近他的“意识干扰”越来越严重,工作也被迫停滞,金钱,社会评价,爱情,以往他自认最不在意的东西,居然差点儿吞噬自己,果然人还是要直面**,不要假装圣人。
他打开电脑,不意外的收到一个页面弹窗,也许这就是郑途所说的同类,但他暂时不怎么感兴趣,从女孩那里,他获知了一些信息,不多,在送人下楼的时,他随口问了一句,“你经常去那边吗?”
“什么?”郑途顿了下说,“也没有,偶尔逛逛。”
何家理现在很难完全信任其他人,或许是他太过小心,郑途这样的人他不是第一次遇见,上次还是在两年前,一下都过去那么久了,一个男孩获知了自己的秘密,他之后做了什么事呢?或者从那次开始,他就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男孩消失之后,他时常梦见他,还是很内向,他那会儿太孤独了,想要有个讲话的朋友,而他刚好出现,他似乎能看懂自己的内心,喜好,习惯,连作息时间都一样,“不会连你密码都知道吧?”这是赵凯比较关心的。
之后他们聊一本书,何家理本来也没怎么看过,内容记岔了,但对方也像是记错了一样,这种情况发生了几次之后,何家理开始有些困惑,直到又有一个跟男孩相似的朋友出现,他开始慌了,原来自己心理活动全被看到了,就像是被褪去羊毛的绵羊,一个连自己不曾完全了解的自己,暴晒在太阳底下,这是一场惩罚,是天罚。
所以,郑途或许是第二场惩罚执行人,她年轻聪明又胆子很大,对以前的自己来说是一个孔雀开屏的好机会,但现在很难,他一直在审视对方,在心里又克制这个想法,他不能让对方知道,他不清楚伪装是否成功,但从对方的表现来看,似乎没什么异常,也许她是对的,又或者她是更合格的猎人。
郑途并没有回学校,她租了一间房子,除了必要的外出,她几乎不怎么动弹,小区的空置率很高,不见什么年轻人,暮气沉沉,从三年前她就一个人住了,没多少能联系的人,事情发生之后,她尽量回避接触别人,直到最近这些影响才变小,相对于何家理在意金钱,她的**是权利,一个当时还未成年的人,高喊权利和公平,她对于自己能“改变世界”的能力深信不疑,也就三年时间,她已经不在谈论这些,每天要做的就是睡觉、吃饭、读书,何家理的出现并未让她很激动,当时他们找到她时,她已经过了最痛苦的阶段,就安静的听着对方说,每个人遇到的事情都不一样,但归根结底还是同一种状况,至于何家理的猜疑,她的确知道,她看着他,就像看着之前的自己,说起来也挺可笑,她知道何家理做了什么,但她没兴趣批判,时间会给到每个人罪恶,就像是一个礼物。
她的礼物盒早就拆开了,她更没精力自我审判,或许死亡才能毁灭一切,或者死亡能让她看到真正的囚笼。
太阳瀑布流淌
我看见你站在河岸
鸟群遮盖天空
红色的光穿过你的身体
你张了张嘴
风将你的话吹的更远
朋友
请再说一遍
请继续追问
我会告诉你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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