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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死亡上部曲

『你真以为,人活着是有什么价值吗?』

神用七天创造世界。

人用七天毁灭自身。

-

『壹』

“服药。”

嗒嗒。

玻璃棒碰杯的声音在一座小诊所里回荡。

把降压药和高压药混合,一同咽下,会发生什么呢?

让太宰治这个最完美的试验体告诉世间答案吧!

他不会回避,不会恐惧,不会指责,不会愤怒。他不会有任何人类本该拥有的负面情绪,他是如此热烈地拥抱死亡!

嗯,死亡。

太宰治专心致志地搅动着玻璃杯里的不明液体,动作轻快,带着古时贵族传递下来的优雅。即使内心充斥着某种欢喜,面上依旧维持冷静的模样。

他等待着这间屋子里的另一个人说些什么。即使他不想听,但还是会说的吧。

就像记忆里的那样。

“太宰君。”

“嗯?”

“把高血压药和低血压药混在一起喝下去,是无法轻松死去的哦。”

“……”

太宰停下了搅动药物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还较为年轻的森鸥外、刚上任的森首领,放下玻璃杯。“我知道。”

他尝试过无数次。

血压在两种冲击下剧烈波动,入水多次练就的心跳控制技能彻底失效,呼吸急促心律不齐,脉络下压制着不知何时会爆发的炸弹,在濒死的瞬间感知到了难得的欢愉,而这欢愉下一秒又如昙花一样迅速枯萎凋谢。

经历无数痛苦才能得到一点点快感。

亲身体验了无数的生命流逝,才能把握生存的意义。

这是不公平的生存代价。

太宰治依旧握着杯壁,他嘴角缓缓上扬,原本隐于黑暗的鸢色瞳孔进入光中,流露出森鸥外熟悉却又很久没见的疯狂模样。

死亡是上瘾的毒药。他早已离不开,和手持镰刀的死神一起扭曲成了永恒的十字架。血肉粘腻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谁能说他现在还是人类?

太宰治百无聊赖地敲击着脸庞,诶呀,竟然还是人的脸皮呢。

他回想以往的无数次尝试,没有一次能成功。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存在在努力不让他真正死去—是神吗?

可是既然神明承认他存在的意义,又为何赋予他『人间失格』异能。他可是连神明都同意的黑色幽灵。

所以,是他吗?

书页上与他对话的那个人,知晓他求死的原因、死亡的目的,因此得以跨越时空来拯救。

有多强大的异能才能拯救他?他可是拥有“异能无效化”的神明祝福。能跨越世间唯一反异能力量的可能……

太宰治笑了笑,真是令人悲哀啊。

多么容易就能得出的结论,他甚至希望这种可能性不存在。这个真相简直比人间失格还要痛苦。

他依旧在自己的记忆里演绎着,世界线却因灵魂的不同悄然改变走向。

他早已不再是那个15岁少年,又怎么像以前那样对待森鸥外?

更何况,森先生也不是当年那个年轻的自己了吧。

药物的残渣浮动在血液里,使他成为难得的百毒不侵体质。

他手动把自己当作试验体,一点点去掉了人类的存在。

于是太宰治挑了挑眉,像蛇一样的眼神直视森鸥外,话语轻佻又如疾风骤雨般迅速落下拍打自我。

“既想拥有死亡,又想毫无痛苦。真是贪得无厌啊。”

“太宰君,放下吧。”森鸥外闭着眼提醒,语气多了几分恳切。

他又感知到了发际线危机。

哗啦。

碎了一地。

“放下了。”太宰闭着眼,乖巧地展开双手,玻璃碎片在脚下闪烁晶莹的光芒。

“是那个家伙叫你来劝阻的吗?”

太宰回到座位上,脚在碎片周围晃动,时不时有踩上去的倾向,看得森鸥外有些心惊—即使太宰治穿了鞋,谁又知道他会不会欺骗自己。

发际线岌岌可危的医生被迫暗暗盯着少年的动作,预判接下来猫咪玩心过重可能导致的性命危机。

万一他心血来潮拿起碎片割伤喉咙呢?

万一他突然张开双手直愣愣倒下拥抱大地呢?

以往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天哪,该要如何阻止一个绝望少年的赴死行动?言语无法打动,利益难以诱惑。

所幸,他对别人尚存一丝温柔。他不会对自己妥协,却会为他人妥协。

“不,这是我个人的请求。太宰君这样璀璨的钻石还未经打磨就消逝,我也会很心痛的呢。”森鸥外依旧是那句不变的台词。

“恶心。”

“真恶心啊医生。”

少年毫不留情吐槽,活像吃了几条粘稠的蛞蝓一样面色扭曲。

“你还是杀了我吧,我可是有代替你坐上首领之位的潜质。将对手扼杀在萌芽时期才是一切的最优解。还是……”太宰治转头,“你被情感支配了大脑,心软了?”

“唔,也许吧。”森鸥外笑眯眯的,成功让太宰再次感到恶心作呕吐状。

“可是,这是我的梦中,不知道你为什么还会阻止我,但我不管哦。”太宰治突然拿起玻璃杯,喝了下去。

“呜哇好痛好痛,你想救就不能早一点吗!非得等我濒死的那一刻才出手!”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森鸥外面无表情地治疗。

果然,他就不应该相信太宰治作出的表象。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早已调了另一杯药液。

“真是的,我答应了他要保护好你的啊。”森鸥外嘟囔,声音含糊不清压得很低。

“……”太宰治面无表情回望。

他以为他听不到吗?

一点都不遮掩的吗?

“放弃吧。”太宰治冷酷地说,也不知道是对谁的劝告。

过了一会。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我要告到书页,森先生的治疗实在太痛了。太宰治泪眼汪汪地想。

在战场上被救治的士兵真的不会因此病情恶化吗?

还有,为什么梦里也有痛觉?不合理!

-

『贰』

“割腕。”

津岛家的小儿子是个怪人。

他总是不说话,一说话就语出惊人,话语像刀刃割伤人的喉咙,一摸却感知不到血液的渗出,只有微末的疼痛提醒自己真的被一个孩子的话语刺到。

他们对罪魁祸首作出指责,以父辈的权威勒令其反思改变。

“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吗?”

“你在自以为是地说些什么呢?”

母亲优雅地放下茶杯,耳边的珍珠散发着莹白的光芒。她浅浅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微微一笑,又很快移开视线,轻飘飘说道。

“你要说些好听的话。”

于是津岛修治改变了。

他开始欺骗、撒谎,开始含糊、扭曲,开始玩弄文字,开始编织大人喜爱的美言。语言连成的真相是一张网,而他通过其中漏洞钩织新的连接方向,引诱他人倒向另一个深渊,那是所有人都乐于接受的甜蜜陷阱。

他终于懂得了文字的魅力,语言的魅力。他懂得了包装。

年幼的孩子通过姣好的皮囊逗引他人开心,掺杂了80%虚假的话语竟是如此逗趣,像流传下来的神话一般到处都是不可思议—但他们都相信了。

人们都禁不住捧腹大笑,为机智诙谐的孩子大声赞扬。修治故意说得疏散,谎言故意编织得不够高明,漏洞故意遍地都是,然而他们很容易就包容了。

他们愿意相信他们所相信的,愿意相信孩子天真的话语—只是有些夸大罢了,正因如此才有趣味啊!

孩子不会说谎。他们笑着说。

真是个充满逗趣天赋的孩子啊。他们面对面说。

生活嘛,就是骗骗自己,骗骗他人才过的下去啊。他们在心底说。

过往的惧怕淡忘在时间长河,所有人开始爱他,爱他的有趣,爱他的善解人意,爱他不伤大雅的小聪明,爱他姣好的皮囊。

让众人得到快乐,他的价值就是这样的可怜。

快乐的前提是虚假,即使世上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人们相信了,便会成为现实。至于初始的真相,已经没有人继续探寻。那些被定义为玩笑的事件真相,远没有议会钱财来的重要。真真假假丢弃在角落,而逆人群而行坚持探明的人,只会被称为“愚者”。

津岛修治笑嘻嘻地听大人们的夸奖,都是政坛上的大人物呢。

反正,大家都知道不是吗?他弯起眼睛,长而密的睫毛垂下阴影。

可是,大家真的知道吗?他抿起唇角,缓缓向众人展现孩子天真灿烂的笑容,据说那能治愈一切伤痛。

众人都笑了,孩子也笑了。

孩子手舞足蹈地让气氛更加高涨,他像不得不跳梁而上的小丑,踏上便再难落地。

他已经被定义了。

从客观的“津岛家的小儿子”,到令人嫌恶的“角落里的黑色幽灵”,再到如今人人尽爱的谐星、小丑、漫才。

世界在他面前呈现马戏团模样。

哈哈!大的小的笑声在会客厅里回荡,政客们得到了欢乐,父亲得到了帮助,他获得了赦免。

哈哈!

他也因这个独特的玩笑而感到快活呢!

只是偶尔,偶尔,他也会散发一些黑暗的气息。这不怪他,谁能忍心责怪一个乖巧的孩子呢,他连礼物都斟酌着不敢去要。

偶尔,偶尔,还是会看到他一个人待在角落,依旧像一只黑色的幽灵一样观察世间。察觉到家里的仆从路经,猛地被黑暗角落的他吓一跳,修治才缓缓展露出笑容,孩子般的天真才浮上脸面。

面对熟悉的笑容,他们松了一口气,但又克制着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小少爷,不要呆在角落里。”他们的眼神落在虚空。

“可是…”

“好了,出来吧。”他们又不由分说地作下了决定。

成为太宰治后他的眼睛是鸢色的,在阳光下会显得十分温柔,是黄昏一般的色彩,永远不会灼伤别人。即使是在浓黑中浸泡的泥泞败犬,也会在他的眼中看到光明,不如阳光那么热烈,但这就足够了。

这就足够了。他们拥有的只是低配感,过多的光芒,只会增添许多不安。

也因此,太宰治格外受黑暗中的人欢迎。黄昏本就是白日与黑夜的分割,他就在那里,什么都看得清,什么都包容得了。黑暗的人被他光明的气质所触动,单纯的人受他眼底隐藏的刺激所吸引,再加之与生俱来的温柔与恰到好处的挑逗,谁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能忍住不心动?

但这些都是太宰治了,现在的他只是津岛修治。只是一个被迫待在角落,连瞳孔都只能浸泡黑暗的孩子。

修治又被迫离开了他相伴多年的角落。没有人在意最开始是谁让他待着那里,没有人在意真相。

人们在孩子身上,获得了随心所欲的支配权。

修治平静地看着拉他出去的仆从,转头看向玻璃窗倒映的自己的模样。

唔,真是一天比一天陌生呢。

无人看到的地方,修治冲自己倾泻出浓厚的恶意,漆黑的血液在瞳孔里流淌,映照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模样。

—是什么给了他黑暗的眼睛?

是这个世界。

所有美好的色彩都会在沾染黑色的那一刻变得破碎、混沌。这世间没有永恒的光明,只有永恒的黑暗。

黑暗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我们只是盗取了太阳的小偷。原本的原本,最初的最初,光芒都不属于人类。

海的那边传说一个名为“夸父”的人物,他一生都追逐太阳,一生都追逐不到太阳。即使失败,但他对自然界的探索精神与对光明的不懈追求值得后世赞扬。

啊,真是可歌可泣的神话故事。

别搞笑了。

他追逐太阳用来做什么呢?将太阳据为己有吗?让世界充满光明,永远不被黑暗侵袭?

你们在想什么啊?

到底谁在渴求光芒的停留?

不可能的。

而我只是映照了这个世界的黑暗而已,你们为什么害怕我,而不害怕这个世界?因为世界可以粉饰可以太平吗?

那我也可以伪装。

津岛修治开始锻炼微笑的弧度,眉间的抖动。他将自己拆解成一块块肌肉,用尽全力去控制。自此,没人能通过外在表现窥探其内心的真实想法,能摸清的都是他想要人知晓的部分。即使是最出色的侦探最专业的微表情专家,也会感到棘手。

他作出的每一个笑容都使人欢喜,每一个皱眉都惹人怜惜,他自此成为一个完美的情感骗子。

你看,我伪装了,爱意又自然围绕在我身上了。他欢愉地笑起来,引起仆从的阵阵欢喜—他们终于又放下心来。

生活嘛,就是骗骗自己,也骗骗他人,才过得下去啊!

—是什么让他走进黑暗的虚空?

是在他周围的每一个人。

他们害怕他,于是将其驱赶至角落,阳光触及不到的地方,他只能与黑暗相伴。而他好不反抗,轻易就相信了那些漏洞百出的哄骗话语。

反正真相都被丢弃了嘛,他更没资格走到阳光下了。他这样想。

他一旦死亡,他们无一不是凶手。

—可谁想当凶手?

“逃避不了的。”津岛修治独自站在角落,轻轻地说。

夜月高空,如水轻柔落洒在他的身上,影子只比周围的黑暗浓厚一点,互相吞噬早已分不清其中的区别。

他的呼吸声随风游荡。

“小少爷,您在这里做什么呢?”新来的女仆拿着灯前来询问,她的语气很温和,很好把之前的恐惧掩盖了。

她结束一天的清扫,原本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入睡,又想起今早小少爷为大家开心作的戏剧表演所用的道具不知道有没有整理好,思来想去她决定再来看看,然后就被藏着角落的津岛修治吓了一跳。

修治摇摇头,垂下了眼,“做噩梦了,有点睡不着。”

啊,跟她想的一样。女仆眯着眼笑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孩子就喜欢调皮搞怪,但修治面对演出道具那一瞬间流露的疲倦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些滑稽古怪的动作也只是为了获取大家喜爱罢了。

他只是一个渴望爱的孩子。她刚来就知道了,其他人与他相处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吗?看来真是没人真正爱他啊。

刻意讨巧的动作是多么可怜,让她给予他想要的爱吧。女仆难得升起了一股浓烈的保护欲,她握起小少爷的手,白嫩、光滑,与她因劳作而粗糙的手完全不一样。

女仆笑了笑,像一万个田间妇人那样,满怀对孩子的关切与爱意,是与津岛夫人完全不一样的笑容。

修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握住自己的双手,听她放缓了语气柔和着声音说道:“吓坏了吧,没关系的,梦都是与现实相反的。”

“我去给您热一热牛奶,之后就能睡个好觉了。”女仆去了趟厨房,很快就回来,将温暖的牛奶递给他。

“孩子做噩梦,母亲应在身旁的啊。”女仆随口说道,看着正在喝牛奶的修治的眼神充满怜爱。

修治慢慢喝完热牛奶,冰冷的身体顿时暖和了许多。

“少爷很乖呢,要回去睡觉吗?”

“不。”没想到修治干脆否定了。

“谢谢你,”他笑了,犹豫了一会,继续含糊着说道,“姐姐。”

女仆惊讶地看着他。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戏剧表演!等一下回房里要偷偷做准备,明天就可以给大家一个大—大的惊喜!”修治张开双臂,很欢快地叫着。

什么啊。

女仆无奈笑了笑,顺着说下去,“那太棒啦,需要我做什么吗?”她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修治真的需要她的帮助。

“需要哦~”修治凑到她面前,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对女仆的喜好直线上升,“明天的演出需要一点别致的道具,姐姐帮我找一个锋利一点的美工刀好吗?之前用的都钝啦,连纸都割不开。”

“啊,可以呀。”夜色很晚了,女仆也不好四处翻找主人家的美工刀,只好回自己房里找出随身携带的小匕首,递给孩子前还忧心嘱咐了一句:“小心不要伤到自己哦。”

修治握住新获得的小匕首,更开心了,“知道啦!谢谢姐姐。”他干脆在女仆脸上亲了一口。

心脏猛地停了一下,这下子什么担忧都没有了,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女仆脸上很快浮起红晕。

“还有,这件事不要提前告诉其他人哦!这是我为大家特意创造的礼物,是一个惊喜。”修治单眼眨了一下。

“知道啦。”

约定成立,两人就此分开。修治握着匕首走进黑暗里,他回想刚刚做的梦。

梦里所有人都是黑影,却将他驱逐在外。谁知道皮下是什么东西。他们悄声评价。

他们怕这个孩子,但又不能将害怕表现出来,因此只能尽可能忽视。

他们感谢他缩在角落里,最好再隐蔽一些,隐蔽到无人能察觉到地步。乖巧的孩子要懂得避嫌,自我消失在人世间。

—直到他真正体现出什么价值。即使只是逗他人笑的价值。

修治平静地回想刚刚新来的女仆。

唔,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救赎了一个可怜的孩子。

真是令人可敬的善心啊。

修治弯起眉眼,他该夸奖她吗?

夸她的温柔与善良,夸她的细心与唯美,还是…夸她漏洞百出毫不遮掩的**?

太宰治早已回到了这副娇小的身躯。

他又看到久远记忆深处里的那个唯一的“善意”存在,模糊的面容此刻如此清晰,对方洗净了黑暗以清澈的模样重新站在他面前。

她只是喜欢自己,她有什么错。

他只是个孩子,他有什么错。

都没有错,只是可惜,他不喜欢她。那就只能以另一种方式陪伴在一起了。太宰治回到床上。

他静静脱下轻薄的睡衣,露出白净瘦弱的身体。他低头看了看,然后一言难尽抬头。

嘶,他有点牙疼。

怪不得别人总是若有若无用眼神地勾勒他的身体,特别是那个女仆,没人注意到地方她看津岛修治的眼神简直要把他身上所有的衣物都扒拉净了。刚刚他们离得那么近,他可没忽略那努力抑制却依旧疯狂抖动的手指。

如果他是真正7岁的津岛修治,可能不会理解那种眼神—他知晓人们对美的向往,并能够以此轻易魅惑众人,却不会理解何为凌辱与暴虐的快感。

但他现在是太宰治,港口黑手党最年轻干部,什么肮脏的癖好没有见识过。即使在刚刚的亲密接触中,在那炙热的眼神攻势下,他依旧坚持勾引着、诱惑着,丝毫不顾自己是弱势者的事实。

粘腻的吐息、含糊的话语、依恋的神情、刚睡醒迷离的眼睛、因动作晃动拉扯暴露的身体、**的足尖若有若无踩着地面,也踩在人心里的底线。

他好笑地看着对方理智冲散,甚至有余心亲了她一口。

没什么别的理由,单纯好玩。

至于那个亲吻,算是奖励吧。帮助他完成计划的奖励。

太宰治用匕首抵住胸膛,然后轻轻一划,血珠瞬间泌出,他也疼得两眼发黑。

真是有点疼呢。

他缓了好一会,又颤抖着举起刀刃,一划、两划、三划。无数的伤痕遍布身躯,无数的血液流亡周围,整个人像是被蹂躏的玫瑰扭作一团,花瓣与汁水粘腻一起,早已辨不清真实模样。

他们是变态吗?

正巧,他也是变态。

不愧是搞暗杀的小姐,用过的匕首就是好。太宰治啧啧称赞,意识逐渐模糊。

最后,他如记忆里那般割下自己的手腕,冷静决绝,像感知不到任何痛苦。

血液如烟花炸裂开。他的人生将如烟花一般短暂而绚丽。

他还有其他的价值呢。

“啊啊,久违了。”

—那是津岛修治第一次自.杀。

谁想当凶手?年幼的津岛修治发出疑问,侦探游戏里无人响应。

没有人,那就他自己吧,他来当这个凶手。太宰治乐滋滋地想。

他才是他的唯一凶手。

至于那位无辜的女仆……噢,她不是喜欢我吗?

那就一起走吧。

太宰治浮起甜蜜的笑容。

他自七岁便意识到,殉情是古老而浪漫的词汇了。

他与她拥抱这份浪漫。

这会是太宰治最后一次自.杀吗?

又被救了。

津岛修治浑身绑着绷带,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啊,他为什么要说“又”?这好像只是他第一次自.杀。

前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变得模糊,作出这个决定的动机也难以理解。他是这样愿意为了父亲的生命结束自己生命的伟大的人吗?他明明宁可自己死亡也不想让家人受利。

还有,他竟然有勇气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他可是非常怕痛的啊—

津岛修治闭上眼,身体上还停留着一阵阵剧痛,密密麻麻甚至找不出疼痛的来源—或许每一块肌肤都在痛吧。

明明就算是结束生命,他也希望是清爽明朗且轻松的死去。即使这非常难—难道他昨晚突然潘然醒悟意识到没有痛苦的死亡其实是非常难求的一件事了吗?

其他人都去处理事件了,只剩他一人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噢,还有不远处的一本红白手册,距离他有点远,拿不了。

他不敢拉伸脖子,只是眯着眼努力辨认上面的书名。

……《完全自.杀读本》?

意外地符合他的喜好呢。他应该可以从中选取自己喜爱的死去方式,他才不信这世间没有毫无痛苦又绚烂的死亡。

但是谁带来的?总不可能因为他是自.杀所以特地找了本有关的书来研究吧?没有人会对他这么上心—那个女仆除外。

而且他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津岛修治眼神动了动,又昏了过去。

津岛修治出事后,津岛家立即封锁现场寻找真凶—即使旁边的红白手册昭示这一切是自.杀,但平日里带给众人欢笑的开朗男孩怎么会如此绝望死去?

通过匕首上的指纹搜查,那个新来的女仆被指定为这一切的凶手,她不仅诱导最小的孩子自.杀,还试图暗杀津岛议员。

女仆承认第二件事的真实,但否认第一件事的指控。她说她的目标只有津岛议员,在津岛家工作的日子也一直坚守岗位,与小少爷根本一点接触都没有,缺乏杀害他的动机。

但在她藏起来的小少爷照片被发现后,她沉默了。

而大厅里隐藏的监控更是整件事的直接证据。

真相明晃晃摆在那里,再怎么辩解都无济于事,所有人开始谴责、辱骂,即使她看现场照片的眼神如此悲伤。

“算了,他没事就好。”她最后这样说,承认了一切的罪行。

太宰治睁眼,他又开始接受他们的质问。

“你在哪里找到的这本书?”父亲怒气冲冲举着红白手册,这本书早已被列为**,即使这次的自.杀事件真的是女仆诱导,她也根本找不到获取这本书的渠道。

虽然他也不认为是津岛修治私下买的,津岛家孩子的开支都在他的掌控里,根本没能力取得他容许以外的东西。但还是得尽量警告。

太宰治思维转动了一下,迅速分析情况。

听父亲的意思,这本书就在现场旁边。但他清楚地记得他自.杀的时候房间里根本没有这本书的存在。按他的成长时间线,这本书应当是港口黑手党先代赠予他的礼物。怎么会现在突然出现?

……噢,他想起来了,他小时候也拿到过类似的存在,然后被他毫不留情丢了。

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引起了他浓厚的兴趣。然而在搞懂完上面的所有自.杀方法后他很快就厌倦了,单手一抛直接送进垃圾桶。

然后第二天它又出现在了桌面上,连带着新的自.杀方法内容。他看完,记在脑子里,又毫不留情丢了。

第三天,它再次出现在桌面上,又是全新的自.杀体系。

这样反反复复,直到全世界的自.杀方式都被刷新完后,它才终于消停了一会,一周都没出现在他面前。

年幼的津岛修治送了一口气,这本书也太邪门了,感觉拿到它就会有很强大的力量,陷入世界真相的阴谋,最后必须要在拯救世界和毁灭世界中选一个—动漫里都是这么演的,他不是很想要。

比起拯救世界和毁灭世界,他更想一个人吃着螃蟹看书写作,偶尔上上吊调节情操。

你说这(嚼嚼嚼)螃蟹(嚼嚼嚼)这么就(嚼嚼嚼)这么好吃呢。

津岛修治一个人在饭桌上嚼着嚼着螃蟹,下一秒就看到面前又凭空出现熟悉的红白身影。

它回来了。

它带着《螃蟹制作的108种方法》回来了。

小少爷的面容难得出现了一片空白。

津岛修治好崩溃,边崩溃边打开书本,准备把这108式看完就丢了。虽然这本书真的很邪门,但螃蟹真的很好吃,他愿意为此接受这本邪门书一会。

就这样丢了无数次,然后又出现了无数次,最后它甚至不再以书本的形式出现,而是成为某种沟通媒介,津岛修治能通过它和某人交流。是不是很新奇很有趣很有吸引力?

—才怪。

书信什么的他又不是没写过,更何况对方还是他不熟悉的人,就算对面是神明他都不会为此心动半分。

不要再试图诱惑他了!他对这个世界的兴趣是有限的!

丢进垃圾桶。

垃圾桶。

垃圾桶。

垃圾桶x10086。

红白手册终于没出现了。

津岛修治欢快地抛之脑后,然后在10岁那年从家中逃走化名太宰治勇闯横滨,试图在横滨大舞台上发光发热找到人生的意义存在的价值,最后在成为黑手党的时候这本书又以他无法拒绝无法丢弃的渠道出现了。

然后他就知道这是世界本源,是拥有改变世界力量化虚假为现实的『书』,他真的能通过它拯救世界和毁灭世界。

太宰治两眼一黑。

与不知名人士交流的功能还没废除,他颤颤巍巍在上面写下两个字。

『你滚。』

『?』

对面好像很疑惑,正当太宰治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迁怒,万一对方也跟自己一样是被缠上的呢?那也太可怜了。

然后他又看到可怜人又回了三个字。

『我不滚。』

太宰治不知道说什么好。

太宰治终于认命了。

思考完所有事情,他抬眼,观察津岛议员的脸色,看上去很生气,但其实也没有很生气—毕竟自身的安危已经确定了嘛,虽然早就准备解决那个女仆了,这件事只是推波助澜了一下。

在发现那个女人的真正意图后,津岛议员就顺势让她成功混入家中,以便查清背后的人员指示。结果很遗憾,背后并没有其他人的指示,只是不小心造成她弟弟死亡结成的私人恩怨而已。

太宰治没有说话,众多人又开始乱七八糟地教育和指责。他静静听了一会,与母亲娴静的面容对视上,又平淡移开了视线。

啊,他们以为这本书是凶手吗?

然而真相恰恰相反。

它给予了他短暂的解脱,又以普世的价值观将他救起。

书页大人,神明大人。

连你也要将我折磨吗?

“…不是。”众人的连语中,太宰治嘶哑开口,这时候大家才意识到他不适合说话,所有人住口。

津岛议员皱眉。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来的。”太宰治闭了闭眼,“如果是不好的东西,就丢了吧。”

他再次冷酷地将神明丢掉。

女仆突然死在了监狱里,身体迅速火化。

一个月后,大街小巷关于这件事的讨论终于停息,幻化了面容的女人重新出现,钻进巷子里与弟弟拥抱汇合。

原来弟弟没有死去,反而被一处好人家收养。

不知道帮助她的好心人是谁,但她感激不尽。想到对方留下来的只言片语,她摸了摸身上的衣服,然后翻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最后还是不忍心呢,那么,姐姐再见^^”

她顿了顿,忽然想到那晚夜里的月亮很明亮,修治瞳孔里的漆黑被驱散得浅淡了些,显露出温柔的鸢色。他轻轻给她一个吻,比最有魅力的成年男性还要撩动人心。

女仆缓缓笑出声来。

啊啊,怎么办呢。

泪水自女仆眼里流下,她闭着眼不断擦拭。

啊啊,她更喜欢这个孩子了。

也幸好,你没有死亡。

-

『叁』

“上吊。”

垃圾场。

被胡乱丢弃的集装箱尸体堆叠着,被非法丢弃的有害物质尸体融化着。太宰治就住在这里,和千千万万的尸体堆在一起。

他如此轻易地就融入了这片被遗忘的土地,待在尸体中间毫无违和之处,死气乐融融阴沉沉交在一块,他轻松得仿佛回到了家。

太宰治没有家。

这里只是灵魂安息的地方。

而今天,他的尸体也要安息了。

“与其……神明主宰生命,不如……自己掌控死亡。效果都差不多,而且还更好玩。”

他喘着气将冰箱、桌椅、寝具都堆叠到集装箱门口,即使有人前来,也会因无法打开而拖延一点时间。

—真希望那点时间之前他就已经死亡。

什么,要是没人前来发现尸体怎么办?

没事的,他正好在垃圾场里,甚至不用他人来收拾尸体。

一点都不会麻烦他人!

不过,还是希望他们时间抓得好一点,要么刚死,尸体还新鲜,要么死了很久,尸体已经成为一摞白骨。不然在中间时候找那就只能看到他在垃圾堆里发烂发臭的模样了。

我死后,哪管尸臭滔天。

太宰治擦擦汗,在封闭的集装箱里神清气爽。

他蹦跳着来到红白手册前,一想到等会就能实现生命的终结,他就心跳加速愉快得要缺氧昏过去。

『你是神明吗?』太宰欢快地问道。

『我不是神明。』

『你会阻止我吗?』太宰迟疑地问道。

『^^』

『你等着,我这就找人救你。』

太宰治:……

太宰治立马上套,决定不合对方多说一句了,梦想死于话多。

太宰治知道中原中也对他的抓狂是为何了。

到底是什么样恶趣味的人才会阻止他人追求梦想啊!

所以真的是书页对面的人阻止了他一次次死亡吗?

身体下坠,绳索磨砺着脖颈。为了更轻易地死亡,他特地将脖颈处的绷带都拆掉了,皮肉直接与绳索亲密接触,现在想必已经红了一圈。

啊,窒息的感觉,多么美妙。

天花板猛地发出一阵巨响,整个集装箱开始晃动,太宰治连忙作进一步下坠,试图把自己勒死。

而就在这时。

“混蛋太宰—”随着一声拉长的怒音响起,重力使踩破集装箱上方表层,乱七八糟的铁皮撕裂四处飞溅,上吊的绳索被迫触及地面。

太宰治被堪比强力甩干机的巨大冲击力甩出去,脑袋撞到铁皮锋利的边缘流下一道道血迹糊了全脸,看上去十分惨烈。

身体受到出生以来最猛烈的撞击,四肢难以动弹的情况下他只能迷迷糊糊地想,这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中原中也找了半天没找着人,突然福至心灵从垃圾桶里扒拉出了惨不忍睹的人影,然后沉默。

“喂,你没事吧。”中也手忙脚乱,他也没想到这次太宰会使用上.吊这一方式。为了更快找到太宰他没有选择更礼貌的敲门方法,而是直接从天而降主打一个出其不意始料不及,然后就导致了这样的惨状。

谁会在集装箱上吊啊?一般不都是在有房梁的地方上吊吗?

看到太宰这副生死难料的模样,中也近乎要被浓烈的愧疚所淹死。

好消息,他把人成功救下。

坏消息,他好像又将其推进死亡边缘。

像把人从悬崖拉回,但用力过猛导致其狠狠拥抱了身后的大地母亲,连血肉都融合在一起的那种。

怎么降低自.杀率?变成他杀就好了。

不断被搭档因跑动而起伏的身体撞击,在昏迷前一刻,太宰治咬牙切齿地对书页发出愤怒的指令。

你等着。

我会让你一直等着。

-

『肆』

“枪击。”

巷子里,双方对峙。

太宰向前走了几步,步伐轻巧,仿佛飘忽的影子没有重量—是没有身体上的重量,还是连存在的本身都是否定的,无人知晓。

他是飘忽的影子,忽焉而来,忽焉而去。

转眼飘忽到mimic成员面前,那把枪便离他的额头只有几厘米了。

“请你也看看我眼眸里的欢喜吧。”

他说道,声音轻轻的,下一秒就消散到空气中,回荡不到身后织田作之助的耳边。

但织田作之助向来知道他想要什么,这种话即使他听不到,也能猜测出类似的成千上百的太宰曾在他耳边叫嚷过的话语。

……却也无从知晓那仿若呢喃的话语中掺杂的微乎其微的颤抖。

那点呢喃,在敌人听来仿佛恶魔的低语,即使隐藏的是猛烈的欢喜,即使埋没的是深沉的悲哀。

即使流淌的只是一条忧伤的河,没有任何攻击意味。

然而没有攻击意味,不代表毫无攻击手段,只是令敌人的死亡更温婉而已。他当然不会伤害敌人,他只会让敌人自伤。

人们看他,忽略了不管是表面还是深层伪装出来的一切情感,便只能面对黑洞本身。因他能够轻而易举地引起一个人内心深层次的绝望,因他从来都与绝望相伴。而情绪的黑洞、思想的深渊,是精神层面的摧毁。

他怎么会让敌人受伤呢?他只是让敌人看到了一点真相。他是何其无辜。

太宰抬眼,面无表情看着前方的敌人,对方手握枪支却止不住颤抖。

明明都快碰到他的额头了。

还在害怕他吗?

也是,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动,便是一片黑暗。

而能忍受这片黑暗并无动于衷的人,也只有织田作了吧。他刚刚依旧避开了织田作的伸手,比记忆里那次还要快速,简直像慌不择路的逃跑。

这样说,他好像……

依旧无法释怀呢。

太宰突然轻笑一声,敌人瞬间瞪大的眼睛,全身心紧绷着防御接下来这位mafia最高干部的可能攻击。

然而太宰只是看着他的眼睛。

开口的嗓音带着微微苦涩的嘶哑,仿佛压抑着某种浓烈的情感,如果说的是一些对情人暧昧的话语,毫无疑问会使对方止不住地心跳加速,并愿意为此刻献上所有。

“只要你稍微弯曲一下手指,我内心期盼许久的事情就会到来。”

期盼许久的事情?!死亡吗?

这个人…完全不知道头脑在想些什么的人,简直此生都与黑暗做伴。甚至黑暗为他做伴。

是故意营造的陷阱吗?

可是,这股浓烈的绝望是为什么?

不仅是对他本身的,还是对更为抽象的世界的绝望。与他们刚从战场上退下,回故国却被驱赶一致甚至更深刻的绝望。

身体不断有血液渗出,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思维也混乱不堪。

他突然想起关于他们这次敌人的情报,有一句十分重要。

—“对太宰的敌人来说,成为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幸。”

他本不屑一顾,此刻却如此清晰感知到了这句话真正的含义—这位mafia最高干部,他本身就是一种暗示,死亡的暗示。靠近他,踏入魔鬼的国度。靠近他,陷进死亡的泥沼。

他终将随眼前这位人间恶魔进入未尽之城,终将远离天使之国,随奈何湮灭于黑夜终端。

我们是被天国逐出的败类。

我们这些毫无用处的可鄙之辈。

在此之前,他也要以自己的死亡为代价,拥抱魔鬼下地狱。

即使那是灵魂终焉之地。

“求你了,把我带走吧。”

魔鬼在说话。

“让我从这个氧化腐朽世界的梦中醒来。”

魔鬼还在说话。

『求你了,我不会反抗。』

鲜红的字迹再次渗透纸张。

而织田作也终于忍受不住,他开枪射中敌人的肩膀,随后就是身后下属们的一阵突击,敌人破烂的尸体倒下—终于回归地狱怀抱。

而太宰治在枪林弹雨中孑然不动,似乎完全不担心会被误伤—打中他的话,死的不是他,只会是误伤他的那个人。

他微微叹了口气,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那位可怜的敌人叹息。即使他凑得那么近,即使对方已经用尽生命的余力去射击,但还是……

打偏了。

欧制老式手枪,开火速度和精度都很低,何况对方身心都受到重创,近乎就要站不稳,能发出子弹都很不错了。

很不错了。

太宰擦拭了一下绷带处滴落的血液,眼底晦暗不明。

真没用。

“嘛~真可惜。不过,这都不是他打偏的原因。”他收手,一个人自言自语。

毕竟他已经站在如此近的距离了,帕金森患者都能精准打中。

更重要的原因,是什么呢?

太宰治眼神动了动,气鼓鼓地抱怨。

“还是有点疼的呢。”

织田作来到他身边,“疼就不要这样试探吧。”

太宰治抬眼谴责般看了他一眼,像孩子想玩喜爱的玩具却不被家长同意于是只好生闷气的模样。

没打中没打中没打中。

在自己的梦境里都不能拥抱死亡吗!

于是他走上前,捡起那把枪,对准额头就要按下。

“太宰!”织田作厉声喊道,上前迅速夺下了。

“嘛~”太宰静静看着织田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那把枪已经没有子弹了。”

他看向织田作。

“你不相信我吗?”歪头。

就算原本有子弹,那个家伙也肯定会让它没有的吧。

真是可恶啊,明明是他的梦境,为什么那个人也能随意改变梦境的现实。

明明不是神明。

真的不是神明吗?

太宰很不开心。

他郁闷地撇撇嘴,想靠在织田作上,又克制地维持了一点微小的距离,保持那点没有触碰但又足够接近的程度。

汲取这片难得的宁静。

算了,这次有织田作在,就原谅你了。

“织田作。”

“安吾就靠你了。”

“没找到他之前,我是不会轻易死去的。”

他对自己早已死去的故人许下虚假的承诺。

再吃一颗速效救心丸[药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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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死亡上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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