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冬自然不会不应,朝着肆月感激笑了笑。
因着亭子也算不上远,便也没让旁的丫鬟跟着,只芸豆陪着肆月过去了。
芸豆一路上时不时便摸摸自己的新衣裳,这儿悄悄,哪儿看看,此刻见离得拘冬远了,马上凑到肆月面前兴奋道,“小姐,拘冬姐姐可真好!夫人也真好!”
肆月看了她一眼,倒是有些疑惑着丫头眼中是不是没有不好的人。
芸豆立马摇了摇头,还谨慎地左右看了眼,方低着声音道,“那个嬷嬷就不好!我,我一瞧见她就害怕!”
而且方才拘冬姐姐不是还说了么,夫人明明就叫嬷嬷给小姐收拾院子了,是嬷嬷故意偷懒的,拘冬姐姐人太好了,还帮着嬷嬷掩饰呢。
肆月只瞧一眼便知晓她心中在想什么,倒也未言明,只淡淡道,“到了府中往后不要多说话。”
这儿已经瞧不见拘冬的身影了,肆月心中也有点疑惑,这位夫人身边的丫鬟引着自己敌视嬷嬷是为何故?都是府中的大丫鬟了,一言一行代表着的都是府中的颜面,肆月可不会真信方才拘冬那句是无心说错了话。
不过,既然对方有意为此,怕是后面还会有更多次,如今是自己处在明处,动得少便错的少,自己不动,暗处的人也会先忍不住的。
八角亭做的精致,上面的漆应是年关时新补的,颜色还深得很,亭盖上雪也已被人清扫干净,这会儿没什么风,在里面歇歇脚倒也算舒适。
若是没旁人打扰的话——
这亭子旁边是座小假山,边上还有些耐寒的草植,声音正是从小假山后边传来的。
一男子声音听着略微有些沙哑,“折青,好姐姐,你就再借我点吧,我娘她真是抓不起药了!”
“我这边也是真没多少了,你也知晓的,我大哥二哥如今都到了要娶妻的时候,我这点月银,撑着家中花销还不够。”回话的这女子明显有些为难。
那男子继续祈求道,“咱俩这也算情投意合了,我以后定会告明我娘都是你花银子给她看得病,你还怕我娘会不欢喜你吗?”
他说到一半时,便被那女子拦住了,那女子再开口,声音已是压低了许多,“这话你也敢乱说,若被旁人知晓了咱俩这关系,怕是都要被赶出府去!”
男子闻言,只继续央求,“好姐姐,就是被赶出府去,我也不会背弃你的,再说,上次你掉了湖里,可不正是我冒死去救你的吗,那寒冬腊月天的,可冻死个人了……”
许是被番话讲动,女子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已是松动了不少,“我再想想办法吧,看能不能从旁人那里借点……”
肆月听了半耳朵,不经意低头忽瞧见芸豆耳朵都恨不能伸到假山后面去,眼睛也亮晶晶得直放光,看见自己看她,才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向后退了一步。
估计着后边的两人也快要说完出来了,肆月微微抬头示意芸豆和自己一起出去,两人脚步轻,倒是没被后边人发觉。
离得亭子远了点,芸豆方不好意思地开口,“小姐,其实,其实我什么都没听到的!”
她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是也知晓这些事情知道了其实并不好。
肆月也没想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能一下子什么都明白,只点点头道,“我也没听到什么。”
估摸着拘冬带人收拾院子应不会这么快就收拾齐全了,肆月便带着芸豆又在府中这条道上散了会步,眼看着前面就是岁安院门口的那片竹林了,肆月不打算继续向前走,正要带着芸豆回去,忽听见芸豆拉着自己衣角小声道,“小姐,小姐,你快看,那里有个仙女姐姐!”
肆月应声回头,也不由得怔了下。
竹林中,有人着了一袭白裙立在其中,长发仅用了根简单的竹簪子束住,身形比一般男子还要高挑些,虽瞧不见正脸,但仅看背影,也觉得如芝似兰,清雅俊秀,立在竹林中,却丝毫不比这竹子逊色。
倒也难怪芸豆惊讶,任是肆月,也觉得这般风姿少有。
“回去了。”
见肆月迈开步子离开,芸豆忙跟了上去,只是仍是不舍的边走边回头看,眼看着就要越走越远时,芸豆忽瞧见那人转过了身来。
小孩子本就眼力甚好,芸豆只觉得对方眼神扫过了自己后,似是在自家小姐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待她再去看时,那人已经又转过了身去。
她有些恍恍惚惚的,差点左脚绊右脚摔了个仰倒,幸亏肆月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了。
“小姐,刚刚那个人转身好像看你了……”
肆月好笑,“是吗?那你瞧见她长什么样了吗?”
芸豆苦着脸思索了半天,发现自己确实没看清人长什么样子,肆月曲起食指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下,“连脸都看不清,怎会看到对方的眼睛?”
肆月不信她的话,芸豆也觉得很委屈。
她不知如何说清楚,方才那人一看过来,她就忘记去看对方的脸了,好像那双眼睛带着寒光似的,让人看上一眼就想别开。
竹林中,鸣草出来接人,看见自家主子似是回了头,也顺着看了眼,见是两个未曾见过的姑娘,便问了句,“主子,可是要去查查是谁?”
“无关之人。”
独孤曜声音冷淡,抖了抖袖子,让身上的药味在竹林间散尽,身影掩没在岁安院中。
不得不说,人多了办起事情也快,不过才小半个时辰,院子便变了个模样,角角落落暂且不说,只明面上看着是挑不出差错来的。
这院子以前一直空着,也没起什么名字,拘冬引着肆月四处看了下,“等晚些时候老爷回来了,七小姐可以去讨个名字。”
何止是院子的名字,按照道理来说,府中的姑娘们都是以“书”起的名,肆月怕也是要改个名字,只是如今肆知章不在府中,竹婉也不好擅下决定,只能先耽搁下来。
这一日倒也再无他话,桂嬷嬷倒是想要过来肆月这里找点事,但奈何从肆书嘉处出来后,刚回到主院便瞧见架子的瓷器少了一件,又听说是碎了,心疼地直捂着胸口念叨,
“这是当年夫人有了小姐后,日日闷在房中无聊,老爷特意从一个南边来的商人手中花高价买回来的,买回了这么多年了,怎得就碎在这个时候了?”
竹婉就站在她不远处,微微低着头听她念叨,偶尔附和上一句,“是我对不住姐姐,没看好姐姐的东西。”
“哎呀,这是谁打碎的?”念叨了一阵,桂嬷嬷心中堵了一堆气,正要开口骂是谁这么不长眼,却听见竹婉愧疚道,“是我失了手。”
桂嬷嬷一口恶气闷在了嗓子里,不上不下的,咬着牙又问了句,“……拘冬和送夏呢,主子有时瞧不见,她们在屋中难道也眼瞎了不成?”
这话多少有些过份了,脾性不好的人怕是当场能发作起来,竹婉却仍是那幅不咸不淡的表情,说话轻声细语,“她们俩当时都被我支去做别的事了,也不在房中。”
桂嬷嬷一梗,脖子都跟着胀红了,最后一言不发闷闷行了礼兀自出去了。
送夏方才站在竹婉身后,手心都跟着汗湿了,此刻才敢在用手帕蹭了蹭,语气中仍是十分担心,“夫人,嬷嬷难道会这样算了么?”
拘冬倒了杯红枣茶给竹婉,闻言,回道,“嬷嬷若是就这么算了,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啊?那怎么办?”送夏忙追问。
竹婉瞪了拘冬一眼,“你就吓她吧!”说罢,又看向送夏,“不必放在心上,该如何便如何就好。”
这破局之法已经到了府里来了。
若是肆知章此时在府中,桂嬷嬷怕是早到了肆知章面前告状去了,如今肆知章不在,她怕是定要到肆明暄和肆书嘉这兄妹俩面前嚼嚼舌头根子,然后等肆知章回来,还要再去补上这件事。
若是往昔,竹婉几乎可以笃定肆知章定会偏着嬷嬷,可若是等他回来后,发现自己的亲生女儿被嬷嬷欺辱时会如何抉择呢?
尤其是这亲生女儿还生了双和他亲母极为相似的眼睛。
府中隐有传言肆知章的生母容颜如何出色,但是因着已经去世二三十年了,除了部分老人还有点依稀的印象,其他人根本都未曾见过。
哪怕是自己,若不是偶然有次在肆知章书房里瞧见了他珍藏许久的画像,也不会知晓这位婆母是如何模样。
一个普通的女儿肆知章许是不会放在心上,但肆月她可不一样。
这晚,竹婉睡前还颇有兴致地小酌了一两杯,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又忍不住想起了往事。
当初,她虽是竹家的庶女,可阿娘疼爱,尽力为她争取了门满意的亲事,那人她也见过几次,温良有礼,同自己说话时能涨红了脸和脖子,那时自己正在满心欢喜的准备嫁衣,嫡母一句话,她就必须得毁了亲事,嫁到肆府来做续弦。
他们都以为能嫁到肆府来是她一个庶女前世修来的福分,若不是早先嫁到肆府的嫡姐病逝了,那里能轮得到她来享有这福分?
他们处处瞧不起她,又提防着她,连陪嫁丫鬟都是嫡母安排的人,至于嬷嬷,径直把嫡姐当初的陪嫁嬷嬷安排到了自己身边……
现在回想起这些事情,竹婉只觉得好笑,他们这些人,高高在上的嘴脸恶心得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却还偏偏要装出幅善良的样子,又要骗别人,又要骗自己。
竹婉料得半点没错,嬷嬷出去后越想越气,当晚就去寻了肆明暄和肆书嘉,可两个院子都早早熄了灯,她哪里舍得去打扰公子小姐休息,回去后寻了个小丫鬟出气不说,第二日一大早就去了肆月住的院子里。
彼时,肆月才刚刚睡醒,正躺在榻上双眼迷糊等待脑子清醒。
桂嬷嬷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进了府里面就要守府里面的规矩,都这般时辰了还未起身?生就一副懒骨头!”
后面是芸豆带着些哭腔的声音,“嬷嬷,是夫人说今日不用过去请安,我,我才——”
“我?我什么我?奴才就是奴才,这点事还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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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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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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