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虽是先帝走后的第一个年,可宫里还是热闹的很,这热闹不是氛围而是人。
要不说朱然是个狡猾的,自从献王和简王在京中安排了事情后,有那比较聪明的宗室也求到跟前,他还真给看着安排了。
这下其他宗室坐不住了,纷纷跑来求官,他本就是了为改革宗室制度,又不是真为了给他们官做,这时候就轮到朝臣出来唱白脸了,以谢大人为首的阁老们跑出来反对,不但不肯给官,还把宗室这些年的花费摊了出来,指责宗室糜费。
特别是那些清流官员,纷纷上书谏言,诉说宗室为官的各种弊端,又说他们本身才学不够,有的宗室甚至连字都不认识,大大小小都是纨绔。
朱然大怒,决定要举办一个宗室选拔来堵住朝臣的嘴,大比中优秀的宗室他要授以官职。
清流们暂时熄声了,宗藩们倒是轰动了,各个喜气洋洋,就连年迈的益王和蜀王都待不住了,竟又带着家里的子侄们赶往京城。
“宗室选拔要考什么?”张寒英问道
朱然:“这第一次也不弄太复杂的了,就文选和武选吧。文选的题目也不深奥了”朱然忍不住笑道,这太深了还真怕他们做不出来,不过武选他倒是放心些,很多藩王原本都是镇边,太祖时留有祖训,不可荒废武艺。
“场地和时间定好了吗?”
两人歪靠着抱在一起,张寒英这些日子也忙,忙着接待宗室这些女眷,知道皇上会给宗室派差事,有些脑子活的早就派人把家里女眷接了过来,皇上那边不好直白要官,皇后这里可以让夫人们来瞧瞧边鼓。
要不是张寒英以身子不适做借口,她一天到晚可能都在见人的路上。
“在前朝找个空的宫室给他们考,这是我让宗人府和礼部一起负责。”
礼部可是负责科举取士的,让他们来办宗室选拔,会不会到最后一个都没选上,张寒英可没朱然那么乐观,这些宗室被当猪养了这么多年,就选极少数有文采的,大多数怕是都是混日子的。
“这不还有宗人府吗?有他们在旁边看着,礼部也好有个辖制。”
宗人府多是混日子的,能玩得过礼部那些人精似的大人。
见她有此疑问,朱然嘴角勾起坏笑:“我这不是给献王加了个帮手吗?”
献王性子软怕是压不住礼部那些人,可简王的三公子是个混不吝,朱然特意让他去宗人府帮忙,有他在礼部怕是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你说这些清流大臣们怎么反对的这么厉害。”没有他们这么反对,朱然的计策也没有这么顺利。
朱然眼神幽幽,笑着说道:“你把他们想的太正直了,当然他们也不是忠君,口口声声讲着大义,什么为了江山稳固,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触动了他们的利益,朝堂的空缺就那么一些,我提拔了宗室,辛苦考中进士那些人就少了位置,你说他们急不急。”
这些清流之所以叫清流,就是因为他们都是正儿八经的考中进士,自诩清流高节,一心为国为民。
确实,其中不乏寒门出身的进士,可他们考中后第一件事不也是改换门庭吗?清流们注重名声,可不是说清廉,家中田产也不少的,他为什么不先朝士绅下手,就是因为这些清流难缠,他是要快刀斩乱麻,可不想和他们扯来扯去。
“楚王好像还没有动静。”张寒英知道他一直在等楚王,如今宗室其他人都在他的掌控中,就只有楚藩一系了,可偏偏他最想动的就是楚藩。
“快了,他稳不了多久的。”
朱然话刚说完,张寒英哎呦了一声,他连忙摸向肚子,问道:“怎么了,他又踢你了?”
张寒英缓了一会,又是一阵绞痛,她嘶了口气,拽紧朱然的手,“好像要生了,我疼的厉害。”
啊!
要生了吗?不是还有好几天吗?
朱然一下子懵了,呆呆地看着她的肚子,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去叫人啊。”张寒英推了一下愣住他,自己就准备下床。
哦哦,对,叫人,叫人。
他跑出门让孙良玉去叫产婆和太医们,又手忙脚乱地准备回去,然后想起什么,又吩咐人去宫外传张家人进宫。
产房是早就准备好的,他抱起张寒英去了产房,刚把她放在床上,太医和产婆就到了。
太医上前把了脉,“娘娘一切都好,您放心,定能平安生下小皇子。”
接下来就该产婆接手了,太医去了外面等待,若是发生情况他可以第一时间进来抢救。
产婆看了眼站在旁边不动的皇帝,有些紧张,又不敢赶人。
“你看我干什么,去照顾皇后。”朱然觉得这个产婆没脸色,冷着脸道。
倒是张寒英缓过来,知道产婆在顾忌什么,要是在现代她定然是要老公陪着的,可这毕竟是古代,他还是皇帝,总不能让人说嘴。
“你先出去吧,在外面等着,有事我在叫你。”
朱然其实不是不知道,他是不想离开,见张寒英也赶他,他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有事就叫我,我就在外面守着呢。”
屋里侍候的人都低下头,只有春红等人见惯不怪。
原来皇上和皇后私下里还真跟民间夫妻一样,这是产婆们的第一反应。
张寒英生的倒是顺利,只是孩子性子慢,拖的时间久,知道第二日午时才生下来,还真如朱然所说是个儿子。
“长得可真好,俊的很。”米氏一边给女儿喂着鸡汤,一边笑眯眯看着一旁的外孙,眼角的皱纹都扬起来了。
张寒英撇嘴,她第一眼看到嫌弃的不得了,真的没见过这么丑的小孩,皱巴巴红彤彤,要不是自己生的,她都要说有点脏眼睛。
倒是朱然,抱着喜欢的不得了,还不如她说丑,不过这过了两三天,倒是长的顺眼了点,但还远远达不到米氏口中的俊。
这都是什么滤镜,张寒英心里吐槽,没敢说出口,之前在米氏面前说过一次,被一顿指责。
果然身份高就是不一样,这臭小子生下来就在一片赞扬声中,来看过的人都是说长得好,也只有她这个妈有些嫌弃了。
“怎么样?今日好些了吗?太医有没有来看过。”朱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先去洗了个手才过来看她和孩子。
“太医刚才走,说是身子恢复的不错,皇上来了就陪陪她们母子说说话,我正好有点事先出去一下。”米氏很有眼色的把位置让给了朱然。
米氏巴不得女儿女婿感情好,何况这还是皇帝女婿,对她女儿还能这么体贴,每日都要探望好几遍。
“吃的好吗?”朱然用手指点了点儿子的小脸蛋
张寒英拨开他的手,“你别闹醒了他,等下又哭。”这小家伙看起来不过几斤,那哭声可是震耳欲聋,脾气又大,每次嚎起来,张寒英都觉得是魔音绕耳,她都要聋了。
“我才刚喝了鸡汤,吃什么你不是都知道吗?还每日都问。”她乜了朱然一眼,最近他一进屋就是三连问,吃的怎么样?身子怎么样?太医怎么说?
就因为他这些问题,太医每天都要来把脉两次。
朱然见她发起小脾气,心情更好了,还逗她道:“谁问你了?我问儿子吃的好不好?”
果然张寒英脸一冷,哼了一声,“那让你儿子答你。”
一旁的小人儿好像听到了父母的话,嘴一瘪就嚎了。
“他……他什么时候醒了。”张寒英手忙脚乱就要抱着哄,她对他的哭声都又应激反应了。
朱然抢险抱了起来,似模似样地抱着哄,“可能饿了,让乳娘们去喂吧。”
奶妈子已经等在门外了,见皇上把小皇子送了出来,连忙见过去喂了。
“你有没有觉得我不够爱他?”张寒英见他回来,轻轻问他,表情有些纠结。
朱然挨着她坐下,捏了捏她的鼻子,“胡说什么呢?你那么辛苦把他生下来还不爱他吗?”
张寒英有些感动,其实是因为她娘米氏就说她不够关心孩子,可她是真听不了他哭声,有些心烦。
“其实他不哭的时候我还是挺喜欢他的。”张寒英补了一句。
“你瞎想什么,你现在是身子弱受不了吵闹很正常,你要养好身子,再说其他。”
朱然给她掖好被子,想了想道:“要不,就让孩子住的离你远一点,这样你就听不到他的哭声了。”
张寒英想了一下,心中一空,她摇头,“不要,还是让他跟我住吧,其实他还是很乖的,没那么吵闹,他哭了是因为有事情。”
朱然好像早就料到一样,摊手道:
“你看,其实你比我更爱他,你和他提前相处了十个月,我和他的相处也只是从他生下来后,我对他的喜欢是因为他是我们的孩子,可对我来说,他目前没有你对我重要。”
张寒英被他突然的告白弄的脸都红了,咬着嘴角道:“就会哄我。”
“我可是说的真心话。”朱然凑过来亲了她一眼。
张寒英推开了她,这些日子她都没有沐浴,她自己都闻到身上有股奶味,怪难闻的,不想让他闻到。
万一他嫌弃怎么办?
“现在孩子到手了,嫌弃我了是吧。”朱然倒打一耙。
张寒英闻言就要去扯他的嘴,两人闹成一团,门口的孙良玉有些尴尬,虽也知道不该这个时候打搅主子,可时辰确实过了,他清咳两下,“万岁爷,叶阁老他们都到了。”
张寒英真是万分尴尬,她还在坐月子呢,幸好不是别人听到,不然又要传出闲话了,她用手把朱然的衣领子平了平。
“刚刚揪起的时候那么用力,现在知道尴尬了。”
张寒英拍了他一掌,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他招她,又怎么会闹起来。
“好了,我走了,晚上回来在说话,好好养身子,照顾好我儿子。”说完又亲了她一口,这次亲的是嘴巴。
离开前还在她耳边说了句:“很香。”
流氓,连坐月子的女人都调戏!呸!
米氏抱着大皇子进来的时候看到女儿脸红红的在笑,心里也是高兴的,她只喜欢两人一辈子都这么甜蜜恩爱才好。
宫中无恩情,她喜欢女儿是那个例外,能和女婿就这么好好的过一辈子。
米氏打趣的眼神,张寒英装着没看见,挨过去逗儿子,也就这双眼睛像自己了,搞得张寒英觉得自己像个送货的。
“小东西,你看什么呢?你看得到吗?就骨碌碌瞪着眼看个不停。”张寒英觉得自己缺了个逗猫棒。
“娘,把那个拨浪鼓给我,我逗他玩。”
米氏叹气,转身把东西递给她,女儿这是把孩子当小猫小狗逗了,幸好宫里没人等着抓她小辫子。
“你和皇上还没给大郎把名字取好?”天天小东西的叫,这父母当的也太失职了
“他还没取好呢,写好几大页了。”
米氏接过外孙,女儿还在月子中,不能让她久抱。
“你也帮着看看,这都选了多久了。”
张寒英才不呢,她最烦取名字了,等朱然选好了几个,她再从中选好了,反正大名嘛,也不急。
“那也先取个小名。”米氏轻轻哄着外孙,她也知道外孙身份贵重,这名字不是那么快定下来的。
“那叫宝宝好了。”张寒英很是敷衍地说道
米氏想了一会,觉得是个好名字,“那就叫宝哥儿,外祖母的宝哥儿。”
其实张寒英想给他叫丑丑,纪念他生下来丑到他妈了,可惜大家肯定反对。
朱然回来的很晚,张寒英都睡过一觉了,她撑起身问道:“吃过了吗?”
只要他不回宫用膳,基本上是用不好的,她吩咐人去厨房下一晚面,正好熬了鸡汤。
很快厨房就把面端来了,朱然拉着张寒英陪他一起用。
“怎么这么晚?”年节刚过,朝廷就有这么多事情要忙吗?
朱然笑了一下,低声说道:“楚王回京了?”
这是好事啊,他可不就一直等着楚王回京吗?
楚王其实早就坐不住了,只不过他自持身份,觉得没有皇帝亲邀却了颜面,可朱然为了降低他们的防备必然是不回热情邀请的。
“刚好,这小东西出生了,给了他一个借口进京。”
张寒英清了清喉咙,“请叫他宝宝,他才不是什么小东西。”
这话也不对,总之,以后请用宝宝来称呼他,张寒英再三强调。
朱然失笑,想到儿子长到大把年纪,还被叫宝宝的样子,实在没忍住,还是要快点把名字定下来才行啊。
他明日加把劲,把楚辞再翻一边,然后把选好的字交给钦天监算算。
“楚王回京,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忙起来了。”
朱然点头,楚王回京后,宗室大选也该出结果了,朝臣必然和宗室会有争执,他正好可以趁机把宗室禄米的体制改一改,重新去测算藩王田庄和永业田。
毕竟是要改一改祖制,定然也是困难的。
“谢大人其实是个好官,也是个干实事的人是吧,这次也为宗藩改制出了不少力。”
朱然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吧,谢大人我还要用呢,不会卸磨杀驴的。”
要收回大量田产,还要改制宗室禄米,这都是触动宗藩的利益,他们不敢公然找皇帝麻烦,只怕冲在改革最前头的谢大人会遭他们忌恨。
虽然她也相信朱然,可毕竟若是能用谢阁老的命平息宗藩的怒气,这也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朱然事先预料到了宗藩不会善罢甘休,也知道这事情必然很难,可没想到,就重新清查王庄这事就僵住了。
那些藩王哭着闹着那祖制说事,就连太皇太后也站在他们那边,甚至有些宗亲还要去哭太庙,事情场面一下子僵住了,朱然连着好几晚都没有回宫,脸色也越来越冷。
也就这是,京里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出事了,为这僵局找到了口子。
这名主事姓傅,他是户部湖广清吏司的主事,他是在去上衙的路上被人行刺,倒在距离户部不远的巷口,这事一出,朝野震动,要知道,京城已经很久没出现过如此大胆的行刺事件了,最主要的是出事地点还在户部周围,这是要震慑户部。
要知道这位傅主事出事前正在负责楚藩的田庄清查工作,一时间大家看楚王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皇上震怒,安排刑部人彻查此事,务必要找出幕后黑手,绝不姑息,有了皇上这个旨意,大家揣测的更厉害了,要知道主事不过是个小官,听说傅主事本人是个老好人的性格,家中也没得罪人,除了公事上还在真找不到仇家,一时间楚王的嫌疑便是最大了,谁让他很是反对重新清查他名下的田庄呢。
楚王真是天大的冤枉说不出口。
张寒英知道此事后,也问朱然,“真的是楚王下手的?”
可他杀一个小主事有什么用,这是朝廷的决策
朱然是笑非笑说道:“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一日不让清查田庄一日就洗脱不了嫌疑。”
也是,朝廷必然会遇刺案做文章,宗藩们要想脱身怕是只能配合朝廷清查王庄和田地了。
“那个傅主事救回来了吗?”张寒英询问这唯一的真实的受害者情况
“他也算是命大,要是再晚一刻被发现就回天乏术了,伤了脏器要休养至少半年。”
好歹拣回了一条命,只要他保住性命,以后前程也不愁了。
既然这事不是楚王做的,那又会是谁?主要是这案子就偏偏这么巧,破了这个僵局,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迎着张寒英怀疑的目光,朱然指天发誓不是自己,“我是那种人吗?”
其实他还真想过,不过想到张寒英看他的眼神,他又放弃了,可虽然不是他的命令,但也不能确保下面的人没有察觉到他的意思,从而安排了这一遭。
这些阴暗算计的事就不用告诉她了,朱然看着她眼神中都是柔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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