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泰初是一时半会儿,捞不出来了。
阮知微出了班房后,首要之事便是去保释白骡子。
瞧着以往精-力-旺盛的汉子,如今走出班房却显得萎靡不振,阮知微心生怜悯。
“岳父,您别担心,大舅哥的事,我会处理的。”说着,他伸手扶起白骡子,扶他坐上了牛车。
“我没想到,泰初会在公堂上揍人。”白骡子羞愧难当,双手捂脸,不敢直视阮知微。
明明出门前,阮知微再三叮嘱,要他们别冲-动行事。
他虽自责自己未能及时阻止,但实在难掩气愤,“你是没在现场,不知道他们说的有多难听。”
“我白家只是家道中落,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欺负的。”
“岳父,现在不是气愤的时候。”阮知微难以启齿,他们的弱点多得像筛子眼一样密。
“如果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县令丢了面子,你觉得他会不会大发雷霆?”而他们的行为,无异于直接将人按在地上摩-擦。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白骡子不假思索地答道。
正因如此,他们才落入了圈套。
恍然大悟之后,白骡子恼红了眼。
“岳父到底是个明白人。”民不与官斗,除非一家子要造-反。
阮知微伸手往白骡子肩上一搭,俯下身,笑容可掬地道:“县令再可怕,也没岳母在家等着岳父来的可怕。”
临行前,岳母正备着一把等人高的滚木,也不知是拿着想做什么?
总归不关他的事,他不如闭上嘴巴,当个哑巴,留着给岳父当个惊喜。
等白骡子到了家门,和赶车的老乡道完别,就踌躇地待在门口,说什么也不敢进去。
一听到牛车压路的声音,白昭昭就知道阮知微带人回来了。
人立马跑了出来,一打开院门,就看着阮知微提着包糕点,朝着她眼前晃了晃。
“路上看到有人再卖红枣发糕,就买了些回来。”
“发糕?我好久没吃了,你等我去热热。”她不避嫌的走上去拢了拢阮知微的衣襟,顺手提走他手中的糕点。
糕点一提,她扫了眼跟在后头的阿爹,叹了叹气,“阿爹,你死定了。”
阿娘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眼一瞥,阮知微发现舒海雪被乔婉儿扶着走了出来,拉了拉明显要开口说话的白昭昭。
“你干嘛拉我?”白昭昭看了眼拉住她的阮知微,不干不脆的让人心恼。
他是在替她保命,小傻瓜。阮知微拉住她的手,按着头,就要摇摇晃晃地歪在她的肩膀上。
“昭昭,我头疼。”他虚弱地伏在她的肩头上,不怀好意地将风暴中心留给未来的岳父。
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白昭昭果然中招了,担忧不已地扶着人走进屋子,“你说你呀,身体又不好,非得逞强去捞人。”
“昭……”
“别昭来昭去了,你现在喊什么都没用,我扶你进去后,你给我喝完姜汤去去寒气。”
想着灶上还烧着汤,白昭昭一路扶着他,一路凶巴巴地唠叨着。
“这不是昭昭的阿爹,我哪能不管?”他又装弱的靠在她的身上,按下她刚抬起手,还是别拍了。
他只是想吃点豆腐,不是想死。
拜她所赐,他近来口不对心的毛病愈发的严重了。
“哎,哎……”他们怎么都走了。白骡子眼瞅着自家姑娘又被人拐走了,这会儿,独独落下他一人。
临走前,拐走他姑娘的臭狐狸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真是说不出的揶揄。
这个仇现在是结大了。
“娘子,我回来了。”白骡子搓着藏在袖中的两只手,结结巴巴地抬眸看向站在前头的舒海雪。
“呦,那不是我当家的,没想到还能见着你回来。”她将不悦藏在眼底深处,嫁了个没头脑,这是她没擦亮眼神的报应。
惨了,她好像真的生气了。白骡子表情僵硬回了句,“有话好好说,你让我先进去。”
继续留在门口给人当猴子看的人是傻子,他的脸皮再厚,也不想被人围观。
理亏的白骡子讪讪一笑,“”凡事以和为贵别动怒。
“你看看昭昭,她再鲁莽,也不会学你们没脑子的当堂打人。”舒海雪原本想夸白昭昭。
哪知一回头,她就看到阮知微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的靠在白昭昭
哎呦,真是伤了她的眼。
“我才不会学大哥。”白昭昭在一旁幸灾乐祸,哪管他死活,阿娘问起话来,她一脸怕怕的样子。
“娘子,我没……”白骡子想说不是自己,他当真无辜的。
“你少给我没什么没,进来跪下。”指了指大厅里摆在地上的光-滑的滚木,舒海雪眼神一使,要他立马跪在上头。
“娘子,是我错了,是我没盯牢那个兔崽子,才给家中带来祸事。”
冷汗两三滴的顺着额头落下,白骡子霎时昏天暗地的只想跪地求饶。
他再不认错,就真的要和阎王结拜了。
提着袍子,他哪敢多说什么,这滚木自他老太爷还在世时,专门买来给他跪地专用。
现如今,一棍传三代,人死棍还在。
“白骡子,我不怪你性子鲁莽,甚至当年你把白家败落成只能远走上京,我也不曾后悔,只是你不该……”舒海雪气极,捂着心口,重重地敲打着门扉。
她不希望他这辈子糊里糊涂地活着,更不希望她的孩子一辈子只能待在锦州城。
舒海雪心知肚明,以白昭昭的性子,能在锦州城找到一个如意的郎君难以上青天。
只是再难,这个难处,也不能是她的娘家给她带来的。
“我真的没动手打人。”白骡子的声音近乎蚊鸣。
重要的是他动手打人了吗?舒海雪是嫌弃他有脑子不用,带累了一双儿女。
他人一个挑衅,一家子能冲上去三个人。
真的是家门不幸,她愧对白家的列祖列宗。
“白骡子,你要想好了再开口,不然多年夫妻,我有可能会克制不住想骂你的冲-动。”舒海雪累了,不想凑近多看他一眼。
白骡子自认掩饰很好的偷看,在舒海雪面前无所遁形。
“白骡子,你今晚就跪着吧。”他太不自量力了,她让他跪在滚木上,难移一寸。
“这滚木若移了一寸,你知晓的,我不会饶了你的。”舒海雪沉下眼,根本不给他求情的机会。
白骡子瞠大眼,不相信她真的要自己跪上一-夜,这腿会废掉的。
“娘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伸长手臂,他苦苦哀求她别那么残忍。
“跪着。”让她放过他,他简直在作梦。
“昭昭,你看着你阿爹。”
白昭昭正抓着阮知微,打算领他去灶台喝碗姜汤,突然间被叫到,一个回头哎了一声。
“阿娘,我多看两眼阿爹,就会被他骂猪脑子的。”
连着几回被抓包,她举了举手里的红枣发糕,对着舒海雪叫道:“阿娘,我先去热热发糕,等会儿端来给你和婉姐儿尝尝鲜。”
亏她说得出口,猪脑子也得有脑子,她有哪门子的脑子。白骡子向前一个扑腾,想要扯住这个不孝女,瞧瞧她说的什么话。
抛父弃母,一个破风的黑心大棉袄。
“那你就带着知微去吧,他刚好回来,灶头上还烧着梨子水,你记得给他倒一碗。”舒海雪摆摆手,让她带着人去灶头,毫无挽留的意思。
她真是太好收买了,一个发糕,就让她相信了白昭昭。白骡子又累又饿,怎么就没人想起给他倒上一碗梨子水。
自从遇上阮知微,他的运气就变得非常的差,在自家婆娘眼里,他尤其里外不是人。
“你看什么看?还想喝梨子水?”他长得不怎么样,想的倒是挺美的。
舒海雪见白骡子连在家人面前都要恶形恶状,气不打一处来,原本想眼不见为净,这下好了。
他算彻底惹-火了她。
“婉姐儿,你去灶台上帮帮昭昭,这会儿,我同这家伙有话要说。”
眼中的烦躁一闪而过,舒海雪推了推搭着她手臂乔婉儿,有些话,她不好当着小辈的面说出来,关上门就不一样了。
这下子白骡子可紧张了,真是天大的冤枉呀!他分明什么都没说,就一下子被冠上罪名。
只听到“啪”的一声,大门彻底关上。
这下,乔婉儿只能去厨房找白昭昭。
其实张罗三餐,她倒是无妨,可惜她是真的不想面对阮知微。
“昭昭,你真的需要我帮忙吗?”去厨房的路不远,她一下子就到门口,话语间,她朝着里头探头,摆明了,不想一脚踏进去。
“啊?”白昭昭正按着阮知微坐在矮凳上,喂他喝梨子水。
听到乔婉儿的声音后,侧过头,努了努嘴道:“婉姐儿,这几天气燥得很,你要不要来一碗?”
她这是在灌鸭子?乔婉儿眨眨眼,差点被她逗趣的行为给逗笑了,这梨子水不至于难喝到要强灌吧。
“不了,不了,我不渴。”她摇了摇头,想起现在正学着针线活的娟姐儿,有意过去陪她。
“昭昭,我在你房里发现了一些破损的衣裳,不如我帮你拿去给娟姐儿修补下。”
肥水不流外田,要赚几个铜钱的活计,还是要留给小姐妹。
补衣裳是什么要紧的活吗?白昭昭以不解的神情看向乔婉儿,随手搁下碗到阮知微怀里。
你给我安分点,记得喝完。眼神一使,她让他自己端起来喝。
“昭昭,这梨子水有些烫,能不能等放凉了再喝?”他故意表现头晕眼花的病样,再度倾向一心想要丢下他的白昭昭。
在旁人眼中,他是身体虚弱,不小心跌向她身上。可次数多了,乔婉儿又不傻,自然看得出来他是真是假。
她笑了笑,假装咳了几声,拦下了白昭昭,“我自己去,自己去。”
怎么说,他都是她的救命恩人,这点眼色,她还是有的。
等乔婉儿一走,白昭昭双手往阮知微的他肩膀一按。
“小相公,你别想逃,快喝。”他这人看起来就像个孩童一样,非得人看着,才肯多喝一口。
虽然大家口头上不说,但阮知微的身子骨得有多弱,大多心知肚明。
“昭昭,我一想起大舅哥在班房里,就食不下咽。”阮知微假意伤心的哽咽,全看她肯不肯相信一二。
“你喝你的,我大哥心大的很,哪怕被打个几回,也不带怕的。”他如果怕,就不会当堂打人。
白昭昭当时吓得以为自家大哥要小命不保了,后来想想,乔叔被人说是失足落水,这条人命想来是算不到他头上去的。
“就他膘肥体壮的,蹲几天班房,说不准还能去去一身膘,看起来人模人样点。”
“昭……”他的话还含在口里,门口忽然出现一道人影。
亏她掰得出来,什么膘肥体壮,她是养多了猪崽子,见谁都肥吗?舒海雪不知在门口看了多久,简直悔不当初。
“白昭昭,你把碗收好,把你的手也收好。”最好把嘴巴闭上。
“阿娘,你不是在看着阿爹吗?”白昭昭窘然一哂,当下心虚地收回手,不敢抬头对上她的眼。
平时作威作福的她什么人都不怕,就怕自家阿娘会揪着她的耳朵,问她知不知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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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一棍传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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