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二人回了家,贺槿怕当着父母面害臊,于是就让贺榕出去应付。
当听着儿子斩钉截铁地说:“成了。”
贺父和徐氏皆是眉开眼笑。
不过提亲的事情,宋时祺却不敢像上次一样鲁莽。
上一次他直接领着媒婆上门,多半是第三次见她,听见他们说起家中有人想给她说亲被吓的,这才慌慌张张上门。
这次却不同,得到了她亲自点头,宋时祺反而静了下来,提亲这样大的事,他要细细准备。
但怕她忧心他为何迟迟不上门,这两天宋文可没少往贺家跑。
玉瑶捧着一个匣子进来,她脸上乐呵呵的。
“小姐,他又送东西来了。”
贺槿初时脸上还有些不自然,可是连着收了好几天终于开始细细感受里面的甜。
她接过木匣子,打开就看见里面是一个纸包。
玉瑶也凑过去看,拆开细绳就露出了里面透亮金黄的硬块,她这个年岁还爱吃糖,惊喜道:“是麦芽糖!”
这几日他总爱给他送些街边可见的小玩意儿,并无越矩的书信,可贺槿却明白他的心思,他这是在跟她分享日常所见所闻。
贺槿捻了一块给她,玉瑶却不好意思接。
“这是给小姐的,我不要。”
贺槿硬塞到她嘴里,好笑道:“里面那么多我哪吃得完,况且你不是最爱吃糖吗?拿着吧。”
玉瑶笑嘻嘻地鼓着腮帮子,“等姑爷过来了,我一定给他说好话。”
贺槿觉得好笑,宋时祺还没来呢,一块糖先把她的丫鬟的忠心收了。
玉瑶喜滋滋的,“好甜呀。”
贺槿也含了一块,确实甜。
贺父这边终于对宋时祺的打听也有了结果,这屁大点地方的知县竟然是宋国公家的二公子!
就是他这个在偏远地方的小民也知道,这宋国公家可是出过将军和贵妃的。
徐氏听了顿时犹豫起来,她跟丈夫说:“这也太显贵了……”
门楣高自然好,吃香喝辣,可是家宅大,腌脏事也多。
她的女儿不谙世事,性子乖巧,怕是应付不了。
贺父亦有些忧愁地点了点头,他何尝不是这样想,若宋时祺只是个县令,他便高高兴兴地把女儿嫁了,可是若是把她嫁到国公府去,远在京都……
王举人看出大舅子夫妇的犹豫,直接开口道:“我却不觉得嫁过去是坏事。我知晓你们心疼木木,但你们可知这宋知县虽是宋国公家的公子,但却并不受宠。不然怎么会派到这来当知县?”
贺父问:“不是因为填空缺?”
王举人摆了摆手,“不过是一个官职,国公家还能插不了手?我看他到这来左不过两个可能:一个是不得宠,填空缺。另一个则是主动外放权当历练。”
“不过我觉得不管哪种,侄女嫁过去都不会吃苦的!宋知县既然来了青阳县,没个三五年肯定是走不了的,到那时小夫妻感情渐浓,不论是回京都还是到别的地方任官都是好的。”
贺父和徐氏听了连连点头,不过徐氏还是格外忧心些,她说:“这知县既然是世家子弟也不知是否有坏脾性,我看主簿家的儿子就是一个土霸王。”
说到这王举人就笑了,“那嫂子您就可放心好了,前几日那个土霸王因为仗着他爹是主簿肆意出入县衙,吊儿郎当的模样被宋知县好一顿训斥呢。他还借此整肃起了县衙纪律,现在的县衙和当初的那个可大不一样了。”
贺姑姑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终于找了个机会说话:“那哥哥嫂子就可放心了,木木机灵,要是嫁过去肯定能适应的。”
徐氏拍了拍她的手,她何尝不这样希望呢。
只是……
“这宋国公府当真会接受一个商家女做儿媳妇?”
四人皆是齐齐沉默了。
翌日,宋时祺领着一妇人上门了。
因着上回的教训,宋时祺这次特意拜托了青阳县县丞的夫人来随他上门。
县丞不同于主簿,他是正经官身,而他的夫人也是个妥帖贵妇人。
县丞夫人年近四十,平日里是个管理家宅、相夫教子的能手,不过这还是头一遭被拜托着去当媒人。
她先是婉拒了两次,可是见这新知县与自己孩子差不多年岁还孤身一人,又态度真诚去拜请她,便到底是软了心肠。
“小姐,那个宋公子当真来提亲了!”玉瑶急急忙忙冲进她屋子。
贺槿一颗心终定,脸上不自觉攀上红霞。
“玉瑶,把我的妆匣拿来。”
他既按约定来了,那她自然也要好好妆扮一番。
她忽又起身往架子那走去,拿出了一个钟型罐。
玉瑶顺嘴问她:“小姐要泡茶?”
贺槿抿唇轻笑,点头。
大堂里,商量这种嫁娶的喜事,众人皆和乐,只是徐氏作为女方的亲娘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你的父亲既为宋国公,那家中可有另为你娶亲的意思?”
这嫁娶之事,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外放的官员远离家乡,常年不得回,在外自行成婚自然是可以的,但是若家中有其他儿媳人选,那娶了不承认最后还是上不了族谱。
徐氏是不愿意让自己女儿受这种委屈的。
宋时祺赶忙解释:“夫人放心,当初我外放离家时已与父亲表明,山遥路远,且轻易不得归京。因此婚丧嫁娶,自行做主。不过娶妻是大事,若能定下我自然会去信告知宗亲。”
贺家人听了自然是对他的话满意,除此之外他们又问了许多有关他为官之事,宋时祺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县丞夫人见宋时祺与贺家人相谈甚欢,当真没想到会这般和谐自然,心想自己这媒人礼岂不是白拿。
于是在两方人谈到快意处时,她笑着提议:“既要结金玉良缘,怎么能不见见您家的千金?这成与不成可是也要看姑娘心意的。”
青阳县是个商业发达的地方,自然在礼上也宽泛许多,也有独特的习俗。
就比如男子提亲,女方应与不应全在那一杯茶上看了,没有说女方全程不露脸的说法。
贺槿立在屏风后,闻言心跳都掉了一拍。
她转身叫玉瑶,“把茶端给我吧。”
那盏定亲茶由红枣、莲子和茶叶一起冲泡,平日里大家是不这么喝的,但是在这样的大日子里却是格外适宜。
贺槿端着那盏由她亲手冲泡的茶,就像他第一次拜访的那样,她沐浴在他的温柔的目光里缓缓走近。
情景是那么的相似,可是二人心境却大不相同,两颗心已然靠得越来越近了。
她微微欠身,垂眸没敢抬眼看他,着实……害羞。
“请吃茶。”
县丞夫人适时打趣起那盏定亲茶来:“瞧瞧,宋小姐的心意有多诚。”
宋时祺望着脸颊绯红的她缓缓起身,端起了那盏满满当当的“诚意”,一匙一匙地郑重吃完。
随着银珠在托盘里滚动声响起时,这门亲便是定了。
————
那日过后,宋时祺希望走完三书六礼,且及时去信知会了京都的家中。
青阳县嫁娶上偏简,但哪有人不喜欢男方重视娶自家姑娘的事,贺家自然都是同意跟着他走六礼的。
这日纳吉,两人交换庚贴去请人算吉日,这才终于见了一面。
纳吉这日,两家交换庚贴去请人算吉日,两人这才总算得了机会相见。
宋时祺远远就瞧见她立在廊下,葱绿衫子衬得肌肤如雪,头上难得戴了几根新颖的簪子,柔美秀丽,显然是好好打扮了一番。
他故意放重了脚步,果然见她耳尖一动,却偏不肯转身。
“那日的定亲茶可真是实在。”宋时祺在她身后站定,声音里噙着笑,“我险些要撑坏了肚子。”
贺槿闻言转身,杏眼圆睁:“分明是你食量小,倒怪起我的茶来了?”
“是是是。”他煞有介事地点头,“回头我定要多吃些练练。”
“练这个做什么?”她不解地歪头。
宋时祺弯腰靠近,俯身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听说这里的新婚夜还有合茶要喝呢。”
这话不假,他来这里上任也没带老人,婚嫁只能自己做主。为打听青阳婚俗,他可是日日得空就往县丞府上跑,惹得县丞都打趣说白日夜里都要见他,倒像是多领了份差事。
“你!”贺槿霎时涨红了脸,扬手就要打他,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她挣了挣没挣脱,羞恼道:“好啊你,刚定亲就露出原形了是不是?说话如此孟浪……”
见她真要恼,宋时祺忙放软了声音认错。贺槿其实羞多于怒,偏过头不看他,却发现他指尖忽然滑入她掌心,轻轻挠了挠那处软肉。
贺槿有些怕痒,憋笑去抽又抽不动,她气鼓鼓地回头瞪他,话语却软:“别捏了,好痒。”
要是之前他肯定会松手,可是现在她在家中待嫁,今日还是未来岳母通融才得以和她见上一面。
他哪还想当君子,他与她本来接触得就少,若再自持,感情何以增进?
难不成要到新婚夜再让她感受自己的浓情,岂不是要吓跑她,倒不如让她渐渐习惯。
宋时祺大胆地牵住她的手,惊得贺槿都失了声,他已然占了主动位。
“我昨日让宋文送过来的东西你收到了吗?”
贺槿跟个鹌鹑一样点点头,“收,收到了。”
“喜欢吗?”
贺槿虽害臊,但也大胆地抬起头去看他。
就像宋时祺想得一样,既然两人已定亲,她总该习惯这样的亲密,况且她本来也不排斥……
“你是不是送错了?送个拨浪鼓给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只说:“可是我见到它总觉得很适合你,真不爱玩了?”
贺槿没好意思撒谎,别别扭扭地说:“还好,既然是你送的,偶尔玩玩也无妨……”
正说着,贺榕不知从哪冒出来,惊得两人慌忙松手。
两人如惊弓之鸟一般飞快地撒开了手齐齐背过身,一个红脸一个红耳尖,看起来竟有些好笑。
贺榕咳嗽了两声憋笑道:“宋大哥,宋文刚才说有一群镖局的人到了县衙后宅,好像是你京都家里让捎来的。”
宋时祺点点头,“好,我马上回去。”
既然有客,宋时祺也不能久留,转身要跟着跑走的贺榕身后走,贺槿却突然往他手里塞了根彩绳。
他转头不解地看向她,贺槿看见他眼底的疑惑,没想到他竟然不知道这个,于是解释:“过几日就是端午节了,要系五彩绳驱妖辟邪的。”
宋时祺自然是知道这些习俗的,不过……
“不是只有小孩儿才要系?”
贺槿下意识捂住左手的五彩绳,争辩道:“没成婚的就是小孩儿,反正我送了,你爱系不系。”
她转身就要跑,却被宋时祺一伸手就拽了回来。
“既送了,还要劳烦你替我系上呀。”
贺槿耳根软,他一央求便顺从地接过那条她亲手编制的五彩绳,郑重地系上他的左手腕。
贺槿低头为他系绳时,他忽然用指腹轻抚过她脸颊细小的绒毛,惊得她手上一颤。
"记得端午后要扔进水洼。"她强作镇定地嘱咐,却不敢抬眼。
宋时祺望着她轻颤的睫毛,终于收回手,将系着彩绳的手腕贴在胸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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