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棠棣花开,落子无悔 > 第1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第1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凤仪殿内,皇后关岱然正翻阅彤史,她身披华贵的宫装,面貌端庄娴静,宛如寒梅初绽,看着本月的记录,对心腹宫女说道:“如今豫王颇得皇上青睐,一连七日都留他在两仪殿的偏殿彻夜对弈,陈设饮食不可薄待了豫王。”

那宫女倒有些不平:“豫王殿下这般也太不合规矩了,自从他进了帝京,皇上来后宫的日子可愈发少了。柳淑妃和窦德妃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分寸。可姚婕妤和裴才人进宫不久,受宠了不过两个月,如今却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心里可别提多难受了。”

“皇上的事,容不得下面人议论。”关皇后敛了敛容色,尽显身居后位的威仪,“若宫中还有人敢嚼舌根子,一定严惩不贷。至于两位新人的委屈,本宫自当多加安抚。”于是令宫人择了上好的玉器和锦缎赠予姚婕妤和裴才人。

夜幕低垂,琉璃灯光摇曳,宫殿中的金色灯影映照着紫檀木制的围棋盘。棋盘上,黑白子交错,仿佛两军在厮杀,争夺一片领地。

顾言懋手持黑子,目光如炬。沉思了片刻后,黑子稳稳地落在星位。他的棋风始终稳重而深沉,每一步都似乎有着早已计划好的策略。

顾言恕则是截然不同,他的白子落得轻快,策略多变。这一盘,他选择了快攻。

顾言懋轻轻一笑:“狸奴,你这是想快速结束战局吗?”话音未落,一子已扎在关键位置,几乎封锁了顾言恕的进攻路线。

顾言恕眼中一亮,挑眉看向顾言懋,白子飘然而下,开始在另一边构建新的领地。顾言懋突然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顾言恕正要落子的手。顾言恕抬头,此时围棋盘上的局势已不再重要,两人的眼神交汇中,充满了难以明说之情意。

顾言懋轻轻地将顾言恕拉进怀中,低头亲吻他的额头。那轻柔的触感,如同蝉翼滑过皮肤,让顾言恕轻轻地颤栗。

“狸奴…” 顾言懋的声音低沉而磁性,近在耳边,仿佛有一股魔力,让顾言恕的心跳加速。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顾言懋的手从顾言恕的手腕滑至他的臂弯,然后缓缓环绕到他的腰后。他们的身体紧贴在一起,仿佛想要将彼此融入对方的骨髓。

顾言恕仰头,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可以清晰地看到彼此眼中的柔情蜜意。两人的呼吸逐渐重合,宫殿中的寂静只被他们彼此的呼吸声打破。

顾言懋轻轻地解开了顾言恕的衣物,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细致入微。在这片刻的亲昵中,所有的身份、权力都被抛弃在一旁,只剩下纯粹的情感与**。

顾言恕的面庞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他轻咬唇,任由五哥为所欲为。顾言懋的动作愈发温柔,仿佛怕伤害到心爱的狸奴。

琉璃灯下,两人的影子交缠,一切都变得模糊而温暖。只有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二人。

翌日,顾言恕炖了雪梨羹,只等着顾言懋下朝后享用。却不曾想在两仪殿前碰上了姚婕妤,她名唤岚若,是顾言懋生母姚太后的侄女,生的雪肤花貌,性情也直率娇憨。

看到眼前提着雪梨羹的顾言恕,这位姚婕妤轻轻行了礼,言语上倒也没多客气,“豫王殿下,这是为皇上炖的雪梨羹吗?”姚岚若眼角带着几分轻佻,“听说雪梨羹能润肺止咳,殿下可真是细心呐。”顾言恕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臣弟知道皇上近日疲于国事,偶有咳嗽,便炖了羹汤,略尽作臣子之心意。”

姚岚若嘴角上扬,眼神中有些许玩笑之意,“皇上近日确实忙碌,但还得感谢豫王殿下不时的彻夜陪伴,皇上才能放松许多吧?”言下之意,显然是在讽刺顾言恕和皇上的关系非比寻常。

顾言恕并未回应她,只是轻轻抿了抿唇,他脸皮本就薄,如今脸色更是有些绯红。就在这时,宫门悄然开启,顾言懋缓缓走了出来。他的眼神首先落在了顾言恕手中的雪梨羹上,然后转向姚婕妤。

“皇上金安。”姚婕妤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娇声细语如黄莺般婉转,“臣妾许久未见到表哥了,心中甚至思念,正巧在殿前碰到豫王殿下。”

顾言懋抬手让她起来,径直走到顾言恕的身边,拍了拍狸奴的肩膀,说道:“多谢七弟费心,当真辛苦了。”

中秋家宴,今年燕王顾言悉回帝京,故而筵席格外热闹。这位身经百战的青年将军,刚刚大胜吐蕃从边关归来。两仪殿内,燕王身着墨色战袍,简单而低调,布料虽厚实但没有过多的装饰。这战袍似乎历经沙场,彰显了战士的坚毅。衣袍紧紧地贴在他身上,愈发显出他长身玉立,战袍上并无过多的装饰,但正是这种朴素,使得顾言悉更显威武不凡,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光芒四射。

顾言懋步前,热情地与他拥抱,笑容中充满了对这位弟弟的欣赏与依赖,“六郎,边疆之事不易,有你辛苦了。”

顾言悉声音沉稳,“为大雍边境稳定,臣弟自当竭尽全力。”

顾言恕微微一笑,递上酒杯,“六哥,听闻你在战场上勇冠三军,真乃大雍之幸。”

顾言悉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眼前的七弟比起昔年的少年模样更显俊美儒雅,只见顾言恕身着锦绣华袍,华袍随风摇曳,轻柔飘逸中尽显养尊处优的贵气。燕王许久未见狸奴了,如今细细看来,只见他肌肤白皙若雪,眼眸深邃如灿烂星河,如此姿容,顾言悉看了都不禁有些心旌摇曳。

顾言悉本就不对情爱之事上心,五哥顾言懋之于他,更是血亲加上幼时舍命相护的情谊。如今狸奴是五哥身边第一得宠之人,又是自己的异母弟,便微微冷了脸色,只是淡淡的应付他。

酒过三巡,燕王与新帝叙旧甚欢,顾言恕不便打扰他们相谈,便起身更衣去了。顾言恕穿行在皇宫的长廊之中,长袍摇曳,他享受这短暂的宁静,而明月如盘,更为夜晚增添了几分清冷的美。

但当他经过一处掩映在幽深花木之后的偏殿时,却听到一男一女两人在说话。言恕细细听来,那熟悉的女声是姚婕妤的声音,而那男人似乎是姚婕妤的亲哥哥姚屹。他虽是姚太后的侄子,但少时姚氏一族家世不显,从军之后一路浴血拼杀成了燕王帐下的偏将。

姚屹的声音中带着些不屑,“那豫王殿下,堂堂一个皇子,整日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还要和妹妹你争恩宠,当真是大雍朝的笑话。”

姚婕妤轻笑道:“二哥哥,你也太过严苛了。他本就出身高贵,又是前朝血脉,听说昔年皇上还受过他的照拂。这通身的贵气,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贵气?”姚屹的声音中充满了讽刺,“贵气能为大雍稳固江山吗?能为百姓谋安宁吗?燕王殿下在沙场冲阵杀敌之时,他还在宫里卖尻吧。”

“别说了!”姚婕妤见哥哥越说越过分,忙止住他,“这话要是被皇上听到了,可是死罪啊!”

顾言恕原地怔住,原来在其他人眼中自己是这般不堪。自从顾言懋继位,帝位稳固,他召幸自己愈发光明正大起来,宫中朝中看不惯的人不少,却无人胆敢当面发难。

不知是因酒意还是愁绪,他眼角有些微红,若那姚氏兄妹说的纯是污蔑之言,自己倒能全然不放在心上,只是他们所言非虚,自从洛阳大火,司马氏旧臣被一扫而空,自己被放逐岭南,若不是顾言懋念当年旧情,召自己回京加封亲王,他只能在怅惘中草草一生。二人的平衡早已被现实所打破,如今的狸奴只能依靠着阿虺的恩宠和垂怜才能活得体面。

他太懂五哥多疑又算计的性子,又太想和他长相厮守,所以这些年他远离朝政军务,唯恐他猜疑忌惮,生生将自己养成了深宫里的金丝雀儿。没有前朝助力,他只能依附在顾言懋的庇护下,使劲浑身解数留住宠爱和旧情。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自己未曾从戎报国,著书亦无大成,却在顾言懋的恩宠下享受尽了荣华,也许自己就是众人眼中的“帐下美人”吧。顾言恕并不怕流言纷扰,他真正怕的是在顾言懋心中自己已然成了一个锦绣膏梁里的废物点心,阿虺是不可能爱这样的狸奴,至多只会是一点怜悯和对昔日因缘的惋惜。

顾言恕越想越觉得无望,如此中秋月夜,月色原本应是皎洁明亮,但在他的眼中,明月仿佛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雾霭。他是那浅浅的月光中的孤影,站在宫殿的高台上,望着那轮明月,月亮的光芒并没有为他带来温暖,反而让他的心境更加清冷。此时,狸奴只想长醉不愿醒来,醉梦里的梨花树下两个共饮梨花酒的少年,此去经年,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月夜如水,芍药丛中,红白相间的花瓣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妖娆。而醉倒在这片花丛中的,是新帝身边最为受宠的豫王顾言恕。他的身影与这片花海融为一体,仿佛是一位从九天落入凡尘的失落谪仙。芍药花香扩散,与顾言恕身上那淡淡的酒香相融,他的衣物散乱,乌云般的长发散落在那些芍药花瓣之上。月光倾泻在他的脸上,那原本绝世的容颜此刻显得更加俊逸,如玉的脸庞在月色中显得更加出尘,而那闭合的眼眸,则藏着他所有的惆怅与不甘。

夜宴进行得正酣,但顾言懋却察觉到狸奴的位置已空。他心底隐隐生起不安,他身旁的燕王顾言悉,凭多年的相处也察觉了五哥心绪微妙的变化,轻声问道:“五哥,需要我帮忙去找狸奴吗?”

正当两人言谈间,一名侍女惊慌地报告:“豫王殿下,他在芍药园中醉倒了……”

顾言懋不等她说完便与燕王急步赶去。月光下,芍药花瓣轻轻摇曳,顾言恕的身影似玉山将倾,容颜清朗如月,脸上的红晕与鲜红的芍药花瓣交相呼应,宛如画中人。

顾言懋走到顾言恕身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心疼地说:“狸奴,为何要喝成这幅样子?” 燕王则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们。皇帝轻轻扶起顾言恕的头,放在自己的膝上。燕王则轻轻为七弟盖上了自己的披风,以防他受凉。

眼见狸奴喝了太多酒怎么也唤不起来,两人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扶起醉得不省人事的七弟,缓缓带他回到了宫中的偏殿。

待到天明时分,顾言恕才缓缓醒来,他早已记不清醉后的情境,身上盖着的披风让他难得的感受到燕王殿下的温柔,总是冷着脸的六哥原来还有一颗细腻的软心肠。听玉壶讲起昨夜皇上扛着自己回偏殿的关切样子,狸奴也不禁心头一暖,但又忍不住多想阿虺的用心,究竟有几分是为了自己,又有几分是在天下人面前演出兄友弟恭的孝悌楷模。

顾言恕又记起昨日醉酒前的一件小事,中秋夜宴之前,御花园中传来的微微啜泣声,当他走近,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花丛中,是个面容清秀的小宫女。

顾言恕上前,轻声询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哭泣?”那宫女抬起头,双颊有点点泪痕,恍若清露滑过花瓣,秋水般的眸子里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艳。她似乎有些惊慌,咬了咬唇,声音颤抖地道:“王爷恕罪,奴婢名唤安舒,是因母亲身子弱,每月的例银不足以购买药材给母亲治病,实在无法了才背着母亲哭一场。”

顾言恕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他生来富贵从未因银钱而苦恼过,但世间也有可怜人因缺钱而病死饿死。那宫女接着边啜泣边说:“奴婢的父亲曾是临海县的县令,但因为那场洛阳之乱的牵连,父亲兄长被判斩立决。母亲和我被罚入掖庭为奴,这些年,母亲一直多病……”

说着,她开始泣不成声,无助的泪光在月光下愈发可怜可叹。顾言恕心中五味杂陈,他曾多次听说当年因司马氏之乱而家破人亡的故事,但亲眼看到如此清秀瘦弱的小宫女受此磨难,心中不由得生起一丝愧疚。虽不和自己直接相干,但自己身为司马氏后人时至今日仍坐享荣华,而被牵连者连身家性命都难以保全。

顾言恕让玉壶取了几十两银子给这小宫女,并安慰说:“先用这些钱给你母亲买药,之后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小宫女眼眶里的泪水还在滚动,但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拿起那袋沉甸甸的银子,深深地磕了三个头,泣声说:“王爷,奴婢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今日的恩情。”

顾言恕伸手扶她起身:“好了,不必多礼。你早些回去,今晚是中秋,多陪陪你母亲,她也能好受些。”

自从中秋家宴,皇上国事繁忙,有些顾不上床笫之事,狸奴心中不免有些许寂寥。虽时常陪着皇上和燕王用膳,但看他们神情严肃的商谈国事军机,自己却插不上什么话,只能默默在一旁陪伴。顾言恕知道自己的身份,身为内宠,不该介入政事。只是有时,他不免会羡慕皇上和燕王之间那种深厚的兄弟情感,燕王在国政上更是左膀右臂,比起自己与皇上之间的关系更为真挚和紧密。

他时常独自漫步在御花园派遣心情,偶尔也会遇到那名小宫女安舒,看到她忙碌于花草之间,倒也安闲自在。顾言恕向花房总管太监提了安舒的事,不多时,那个清艳动人的小宫女恭恭敬敬地站在他的面前。她身上穿着淡蓝色的宫裙,裙上绣着几朵小花,显得格外娇柔。她低头双手紧握,似乎有些紧张。

刚到两仪殿当差,安舒有些拘谨,老是担心自己会做错什么。但顾言恕笑着打破了这层紧张氛围:“我听说你在调香和插花方面很有一手,是不是?”

安舒点了点头,表情稍微放松了些:“王爷过誉了,这些微末技艺都是奴婢母亲教的。”

顾言恕见状更加感兴趣:“你母亲教你的?她又是从何处学的呢?”

“是的,王爷。奴婢的母亲曾是官家小姐,从小有嬷嬷教养,她在掖庭之中就常教奴婢读书写字,调香插花。”安舒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顾言恕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敬意,蒲柳弱质之身,在掖庭如此苦难的环境下,仍然不失去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他连忙吩咐宫人取些名贵香料,让安舒试试手。

安舒站在旁边的香案前,她细细地捻着一块檀香木,轻轻研磨,配上沉香、桂花,还有少许龙涎香。最先是沉香的独特香气,带着一种沉稳而厚重之感;那檀香木是从西域进贡的名贵材料,香气宜人且持久;桂花和龙涎香的香味交织在一起,虽是甜香却有脱俗之感。

顾言恕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全身心都为之一振。“这香气,真是令人心旷神怡。”他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赞赏的光芒。

“多谢王爷夸赞,奴婢也是按照古籍上的一些记载,自己尝试配制出来的。”安舒微微一笑,脸上露出自豪和欣喜。

“你母亲教得很好。”顾言恕赞赏道,“一个人即便身处困境,也不能失去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和自身的尊严。”

又过了旬月,其间顾言懋与狸奴深夜手谈了几局,却并未留宿。

顾言恕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闲时便让太监找些前朝古书来读,偶然翻到一部古籍《香谱拾遗》,书中记载了大量古代珍稀的香料及其配方。其中,一个名为“春风醉”的配方引起了他的兴趣。据说此香不仅能令人心旷神怡,还有微妙的催情效果,常被古代皇宫深院中的后妃们用来吸引皇上的宠爱。

此香的主要成分为白檀、沉香、龙涎香与甜菖蒲,还需添加一些稀有的药材如紫熏草和鹿麝。顾言恕决定试试,他找到安舒,交给她那本《香谱拾遗》,并特意指了指“春风醉”的配方,低声道:“安舒,你看能不能为我调制这种香?”

安舒看了看那配方,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但很快就回应:“王爷放心,奴婢会按照这古方尝试调配。”安舒小心翼翼地按照古籍上的比例,将各种香料粉碎后混合在一起。接着,她用竹炭点燃了一小堆火,在火上架起一只瓷炉,将混合好的香料放入。

渐渐地,一股迷人的香气弥漫开来。这种香味淡淡地带着甜意,仿佛能直接触动人心。顾言恕轻轻嗅了嗅,顿时感觉整个人仿佛被那香气所包围,心中一阵莫名的悸动。

他看了看安舒,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做得很好,这香调得正是我想要的。”

安舒微微一笑,低头应道:“王爷过誉了,这都是《香谱拾遗》中的配方,奴婢只是严格按照书中的方法而已。”

顾言恕将安舒拉到书阁的一旁,嘱咐道:“安舒,这‘春风醉’并非寻常之物,你要确保此事保密,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

安舒低头道,“王爷放心,奴婢绝不会泄露半点风声。”

顾言恕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接着说:“当皇上下次驾临时,你要悄悄地在屋内点燃此香。记住,不要过量,只需一点点,让香气微微弥漫在屋内即可。”

那“春风醉”的古方果真有奇效,顾言懋本打算来看看狸奴就走,却闻到他衣衫上一股幽香,忍不住将头埋在他的薄衫上。他轻轻抚摸狸奴的脸颊,嘴角挑起一抹微笑,柔声在顾言恕耳畔低语:“我的小狸奴,今晚你好香啊。”

“五哥,是你太久没来看我了。”顾言恕心跳如鼓,他低下头,与五哥的唇相触,那“春风醉”的馥郁似乎也参杂在他们之间的呼吸中。狸奴感觉到全身的肌肉都开始松弛,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顾言懋轻轻地将顾言恕拉入怀中,手指轻轻绕过他的发丝,顾言恕羞涩地低下头,耳尖微微泛红。他看着狸奴羞怯的模样,心中一阵满足。转而又握住狸奴的双手,手指缓缓在狸奴的掌心上滑动,挠得他痒痒的,而顾言懋似乎要触到狸奴最柔软处才罢休。

月光穿透薄薄的窗纱,为两人的肌肤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他们的身影随着呼吸和微微的摇动而起伏。

顾言懋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紧紧地拥抱住顾言恕,仿佛要将他融化在自己的身体里。两人的呼吸、心跳都合为一体。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棂间照进侧殿,顾言恕的长发纷乱地散在红色锦缎的枕头上,他的脸上还留有昨夜的红晕。一旁,顾言懋已经着好朝服,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还在酣睡的七弟,忍不住伸出手,为狸奴理了理散乱的发丝。

顾言恕眯缝着眼懒懒地回应,“皇上这么早,又要为朝政烦心了?”声音带着些许嗔怪和不舍。

顾言懋微笑道:“国家大事,哪能因为朕贪睡而耽误?”说完,他又凑近顾言恕的耳边,轻轻地吹了口气,“但如果狸奴舍不得朕,就也早点起来参加早朝。”

顾言恕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嘟囔道:“昨晚我可被折腾的不轻,五哥可别再难为我了。”心里想着还是远离朝政吧,这样才能和五哥毫无芥蒂的亲热下去。

顾言懋看着顾言恕的模样,忍不住低笑,随后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好,朕得空便回来陪你。”

顾言懋在离开之时,目光微微一凝,落在了角落里已经燃尽的香炉上。他深沉的眼眸仿佛在一瞬间洞穿了这点后宫争宠的小心思。顾言恕感觉心头一紧,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紧闭双眼,努力维持着呼吸的平稳,一副沉浸在梦乡中的模样。

顾言懋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宠溺和宽容的微笑。他并没有说什么,轻轻整了整身上的朝服,而后转身离去。衣袍轻轻飘动,好似一片斑斓的云彩。顾言恕听到关门时轻轻的“咯吱”声,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一连数日,五哥在忙完前朝之余都来看他,小狸奴心情甚是愉悦。他在心中记了安舒的功劳,也给了她不少赏赐银两,还派太医去照顾她在掖庭中生病的母亲。

顾言恕心里有了个主意,若安舒愿意,就请旨将她纳为豫王侧妃,如此一来,他们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许顾言懋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能替她父亲平反;还能堵住姚太后和姨妃们催婚的悠悠之口。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却听玉壶悄悄告诉他:安舒似乎心有所属,她偶有空闲时就会拿着玉钗比划着一个“林”字。

狸奴如今得了只小狸奴作伴。御花园中,顾言恕意外地发现了一只受伤的小猫。它有着纯白色的毛发,两只蓝宝石般的眼睛显得有些惶恐,前爪上的细微伤口仍在滴着鲜红。狸奴走上前,轻轻抱起小猫。它微微挣扎,但很快便在顾言恕的怀里安静了下来,狸奴见小猫纯白毛色便取了个诨名雪狮子。?

顾言懋下朝后来找狸奴,正巧看到他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羽毛,与雪狮子玩耍。阿虺心中也起了兴致,狸奴抱起小猫,让阿虺伸手轻轻抚摸雪狮子的头。顾言懋拿出了手中的玉佩,晃了晃在雪狮子面前,雪狮子立刻被吸引,两只小爪子伸出,试图抓住玉佩。?

顾言恕笑道:“看来雪狮子和五哥很合得来。”

顾言懋微微颔首,“这小狸奴颇有灵性,确是与我们有缘。”

香炉中淡淡的香料开始燃起,释放出缕缕甜香。顾言恕与顾言懋的身影缠绕在一起,如同两朵紧密交融的云,朦胧的纱帐遮掩不住他们的蓬勃的生命力。

夜深人静,顾言恕正沉浸在香甜的睡梦中,当他突然被一声“铛”的脆响惊醒。那是香炉打翻的声音,顾言恕睁开眼,只见月光下的小猫飘忽而逃,明亮的双眼在黑暗中如同两颗发光的宝石,看来是雪狮子被自己翻倒的香炉吓到了。?

身旁,顾言懋正呼吸均匀地熟睡,看着阿虺安静的睡颜,狸奴犹豫了片刻,生怕弄醒了他,决定自己悄悄去找雪狮子。他轻轻起身,身着一件薄衫跑出殿门,发出小声的“雪狮子,雪狮子”呼唤。深秋的寒风中,狸奴的衣袍单薄得好似一片能被秋风吹起的白云,他也感觉到了秋夜的凉意。

月下的寂静被一队侍卫的脚步声打破,带队的正是六哥顾言悉。他脸上总是挂着严肃的神色,但目光中却有种难以察觉的温柔。

"六哥,帮帮我。"顾言恕心急如焚地寻找着雪狮子,寒风中他的衣袍猎猎作响,顾言悉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顾言悉环顾四周,他锐利的目光像猎鹰一样,在短短几秒内便锁定了桂树上紧张地蜷缩着的雪狮子。他没有多说什么,纵身跃上了树梢。那一刻,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轻柔的银甲。顾言悉轻轻地伸出手,用历经多场浴血之战,长了老茧的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雪狮子的背,安抚着它的恐惧和不安。雪狮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温柔,身体逐渐放松。顾言悉将它抱在怀中,然后一跃而下。?

回到地面,他将雪狮子递给了顾言恕,两人的目光在那一刻交汇,"谢谢你,六哥。"顾言恕粲然一笑,和他十几岁时笑得一般灿烂明媚。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月光清朗,顾言悉冷峻的面容也显得温柔起来。他将身边的侍卫支开,让偏将把雪狮子妥善安置,拉着顾言恕走向四周无人的莲花池边。

他本想告诫狸奴别再用特制的香料,雪狮子就是因为不喜香粉才打翻香炉逃出寝殿。可他抱住小猫时闻到猫毛上沾染的异香,只觉身子有些酥软,脸上也开始发烫,才明白这香料的用处,更要劝七弟不要在宫中用此禁物。

正当他犹豫如何开口时,他面前那貌若朗月清辉的七弟走近端详着他,温柔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原来顾言悉脸上被桂树的枝桠划出了一道细长的伤痕,鲜血缓缓滴落,这更增添了他一丝英勇与冷峻之气。狸奴并不言语,他轻轻地将脸凑到了顾言悉的伤口前,用舌尖轻柔地舔舐那伤口,试图为顾言悉减轻一丝疼痛。

"这样,会好得快些,小时候姨妃是这样教我的。" 狸奴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柔情。?

"你..."顾言悉的嗓音竟有些沙哑,呼吸也变得急促,他能感受到顾言恕舌尖带来的温热和柔软,那种感觉让他心跳加速,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迷离。?

顾言恕舔舐完伤口后,缓缓地抬起了头,他们的脸颊离得如此之近,几乎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低声说道:“六哥,其实你每次受伤时,狸奴也会感到疼惜。可六哥都独自扛着,从不轻易表露。”

翌日午后,顾言悉带着鱼串来到顾言恕的寝殿,他将肥美的鲜鱼穿成一串,据说用这样的鱼串喂养的小猫,会得到神灵的护佑,让小猫能平安健康地成长。狸奴接过鱼串,那一刻,他的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了顾言悉的手背,有如触电一般抬头与六哥四目相接。

“六哥真是费心了。”顾言恕微微一笑,露出两排白净的牙齿,他轻轻摇晃着怀中的小猫,转头对顾言悉笑道,“六哥也来抱抱雪狮子吧。”

夜叉稍作犹豫,还是小心翼翼地接过怀中的小猫。他那平时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神色,雪狮子很配合,乖巧的蜷缩在他的怀中。

顾言恕笑着看着顾言悉,“看来雪狮子很喜欢六哥。”说罢,狸奴轻声地哼唱着闽地的渔歌,那歌声宛如山涧中的流水,柔和又绵长。怀中的小白猫听得安然入睡,它毛茸茸的身体随着顾言恕的歌声轻轻起伏。

顾言悉轻轻地摩挲着小白猫的毛发,只见小狸奴安详地在他的怀中打了个滚,继续沉沉地睡去。顾言悉将熟睡的雪狮子放在软垫上,眉目间竟有点像是父亲般的慈爱。

“六哥,很会调教这小猫呢。之前也养过吗?”顾言恕好奇问道。

“我有空会去喂宫里的猫,已经十来年了。”顾言悉淡淡答道,“那些猫该是雪狮子的爷爷辈。”

二人正聊着,宫女安舒恭敬地走进来,正当她递上茶盏时,顾言悉的目光锁定在了她的袖口。那里,沾染了一些与宫中香料明显不同的香粉,气味甚异,不似寻常香料。

顾言悉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毫不犹豫的出手,精确而有力地扼住了安舒的手腕。安舒吓得脸色煞白,手中的茶盏也不受控制地打翻,热茶洒在了燕王的外袍上。

安舒抬头,看着眼前目光如炬的燕王,心跳加速,瑟瑟发抖。顾言悉语气冰冷:“此女行事不正,在你这迟早生祸。”

顾言恕看了一眼顾言悉,然后转头看向安舒,目光略显复杂。安舒咬了咬下唇,心中充满了恐惧,但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没敢乱说一句话。

整个寝殿内的气氛紧绷到了极点,顾言悉继续盯着安舒,仿佛要从她的眼中看出所有的秘密。最终,他放开了她的手腕,冷冷地命令道:"退下。这次我看在七弟的面子上放了你,若你还不安分,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安舒连忙颤抖着退出了房间。

宫女安舒刚刚离开,殿内留下了一种微妙的紧张感。顾言恕看着眼前如判官阎罗般的六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觉得需要缓解一下气氛才好。他看了一眼顾言悉,发现他的外袍被茶水打湿了。

"六哥,你的外袍湿了,要不要换一件?" 顾言恕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

顾言悉点了点头,站起身让顾言恕帮他脱去外袍。就在这时,顾言恕注意到外袍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破洞。

"哎呀,这里还有个洞。要不,让我来帮你补一下?"

顾言悉抬眼看了看顾言恕,目光中有一丝好奇,似乎想看看顾言恕到底能补得怎么样。

顾言恕高兴地拿起针线,开始缝补。可惜,他的手艺明显不如他的热情,结果那个“补丁”看起来像是个歪七扭八的蜈蚣。

"呃,这样也算是别具一格吧?" 顾言恕有些尴尬但又希望化解氛围。

顾言悉看了看那个“蜈蚣”,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确实很有你的风格。"

不知为何,顾言悉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生母齐充媛,她就像一阵轻风一样,在偌大的大雍皇宫中悄无声息的吹拂而过,唯留下几件别致的绣品。

他对生母的记忆模糊的很,只记得她是个绣工精湛的女子,她绣的荷包与肚兜都构思精巧,与众不同。那双孩童穿的虎头鞋,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了,据说鞋底曾穿破了个小洞,而她只消一夜便能用缂丝法将破洞补的毫无痕迹。

“这么多年了,也就只有你给我补过衣服。”顾言悉心里翻江倒海,却只默默的望着狸奴,似有无法言说的千言万语。

重阳节的天空如洗,秋风携着菊花的清香,舞动着宫苑的珠帘。皇上为表孝心宴饮祈寿,太后和太妃坐在高台上,周围宫女簇拥,乐声缭绕,得享天伦之乐。

菊花酒如琥珀般透明,喝下去口感醇厚,余味甘甜。为了皇室长辈的兴致,狸奴和阿虺少不得饮下数杯,人喝的半醉。而夜叉仅仅轻啜几口,等到顾言恕和顾言懋二人酒酣沉醉、步履蹒跚时,好护着他俩回殿内休息。

当春日的暮色悄然降临,三兄弟缓步归于两仪殿的幽静侧殿。在这宁静的时刻,顾言悉的面颊突生微热,如同晨曦轻抚,使他的心头泛起层层涟漪。他留意到,殿中飘溢着一种温暖而含蓄的香气,宛如春风中绽放的梨花,轻柔而绵长。这香气隐约可闻,如幽兰在夜色中悄然绽放,却又犹如醇酒,深藏其力,较往昔之时,威力增加了十数倍。

他心中生出警觉,这股香气虽淡如烟,却蕴藏着令常人难以自持的力量,他脸上竟悄然泛起异样的红晕,宛若冬夜里骤然升起暖阳,刹那间柔化了他的心房。

狸奴额上珠汗如雨,如断线珍珠般一颗接一颗滑落,洒落在夜叉和阿虺的身上,仿佛是一场无声的春雨。他的心跳猛烈无比,宛如骏马奔腾在无尽的荒野,那无法抑制的热浪包围着他,如同被火焰的暧情所拥。他感到身体似在融化,迷蒙中开始解开自己的衣衫,随着布料一层层落地,小狸奴的身形渐渐露出,那是如同艺术品般完美的线条,每一寸肌肤都透露着青春的力与美。

他的腰肢如同柳枝,纤细而饱含力量,经年累月地沐浴于纤体药膏之中,使其腰腹如同雕琢的艺术品,当真是造物者的杰作。肌肤之白,犹如月光下的初雪,纯洁而柔软,透着冰清玉洁之美。这般美态,令两位兄长目光如被纯粹的美所困,无法自拔,沉醉于这融融春意之中。

倏忽间,三兄弟的唇齿交错,彼此的呼吸交融如同两股溪流汇入一海,界限开始模糊,如梦似幻。他们的吻,深沉而纠缠,似在探秘一片未知的神秘之地,三人相互探寻,品味对方的独特之味,在这狂潮般的爱中,似乎想要从浪潮中找到一个完整的自己。

夜幕下,三人紧紧相拥,方知侧殿之床铺之宽敞。十尺长的赤色锦被铺展开来,犹如一片无垠的红海。狸奴仰面躺下,面颊泛起淡淡桃红,似春风轻吻,眼眸清澈如秋水,透露着不言的情愫。阿虺回过神来,见夜叉如火般炽热,便轻柔地在其强健的身躯上抹上茶油,一同与狸奴在这片锦绣之中燃烧。

顾言悉受着五哥的指导,犹如儿时在太液池边学习钓鱼般耐心。夜叉此刻心跳如鼓,一时间竟若惊涛骇浪般难以自持,心内虽愈发急切起来,身体上依旧是跃跃欲试的样子,誓要在战场上浴血拼杀几番才好。

过了二更天,此时的狸奴只觉天旋地转,已经数不清是第五次还是第六次了,他感觉宇宙在他体内旋转,他的魂魄如同被一阵阵风吹拂,他的心跳在胸腔中轰鸣,每一次跳动都如同巨大的鼓声,令他的意识游离于现实与梦境之间,时而飘浮,时而沉沦,仿佛置身于深渊与云端之间,不断摇摆。

夜叉虽长年戍边,然而从未如此深入地体会过这种与兄弟间亲近之趣。汗水在他的肌肤上洒落,若珍珠般晶莹。阿虺嗅到夜叉身上气息,细细闻之竟可动人心魄,确是人间上品,可见夜叉平日里长期习武的益处。

众人战意犹在,阿虺待到夜叉在战斗中耗尽力气,阿虺方才挺身而出,与兄弟鏖战至天明,以琼浆玉液之礼赏赐狸奴,以示对其无尽的宠爱与赞赏。

翌日清晨,当狸奴红着眼眶发现宫女安舒不知所踪时,昨夜兄弟三人荒唐混乱的游戏早已是木已成舟。此时,阿虺和夜叉去早朝了,只留下小狸奴酣睡在昨夜狼藉的战场上。

“快来人,去将安舒找出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顾言恕连里衣都顾不上穿,用从未有过愤怒的嘶吼声指使着宫人们找人。他恨极了背叛,他从来与人为善,对卑下者常怀怜悯之心,不想却遭人如此算计。

殿内绣帘轻摇,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满地的琉璃瓦上,映照出细碎的光影。昨夜的纷扰与欢愉已化作一场虚无的梦,而今朝的清醒却带来了难以言说的悔意与怒火。

自那日起,顾言懋再也没有单独召见过狸奴。而西北边患又起,燕王被派往凉州迎敌。众人面前,皇帝仍是关照弟弟的好五哥,对七弟豫王更是疼爱至极。那些连绵如流水般的赏赐,日月不休从无断绝,其中甚至有皇上自己都视若至宝的稀世珍奇。但往昔的情爱似乎都如烟消云散一般,狸奴只是阿虺的好弟弟,只是那个受尽偏爱恩赏的闲散宗亲。

阖宫上下都察觉到豫王日渐憔悴的身影和难以掩饰的落寞:他的俊俏的脸庞愈发苍白起来,那双秋水般动人的眼眸,现如被雾霭遮蔽的月光,显得迷茫而失落。

狸奴的目光落在那颗皇上新赐予他的琉璃宝树上。这颗宝树是西域来的珍贵贡品,每一片琉璃叶都是匠人凝结数月心血所铸,树叶间隐隐透出五光十色,叶片上镶嵌着西域特有的宝石,远看恍若满天星辰,在暗室中都能散发着幽微的光芒。他的手微微颤抖地伸向那颗宝树,“我究竟算个什么?”他低声喃喃,嘴角轻轻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

顷刻间,他紧紧握住那琉璃宝树,掷向地面。瞬间,精致的琉璃与珍贵的宝石在空中碰撞,发出刺耳的破碎声,最终摔得粉碎,化作一地的残片。

顾言恕站在那里,看着地上散落的碎片,心中复杂的情感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宝树的残片在地上映出他形销骨立的憔悴模样。

窗外的玉壶听到一声脆响,知道大事不妙,忙散了侧殿外的宫人,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入,跪伏在地面上用帕子将琉璃碎片一一拾起。"殿下,您..." 她结结巴巴地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玉壶,"顾言恕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你去告诉皇上,是我顾言恕故意打碎御赐宝物,是我犯了大不敬之罪,请求他赐一杯毒酒给我罢。”

玉壶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几乎僵住了,她眼中那个清朗如月的顾言恕已经疯魔了。"殿下,您这是何苦呢?"玉壶声音微微颤抖着,眼泪止不住的滴落,指尖也被琉璃宝树的残片划出淋漓的鲜血。

顾言恕缓缓地抬起头,那双一度明朗如星的眼睛现在却像是失去了光芒,只剩下深邃的黑暗和无尽的疲惫。

"玉壶,我只是累了,我想结束这一切。"顾言恕叹气说道,语气里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决绝,"去吧,去告诉他。"

玉壶咬了咬下唇,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殿下,我去找人劝劝你。"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悄悄地走了出去,关上了殿门不让其他宫人接近,留下顾言恕一个人在侧殿中。

半晌,殿门缓缓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老宫女。她是先前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宫人,在宫中资历深厚,如今是司马太妃身边的女官。她穿着一袭淡色的宫服,发髻中插了一枝檀木质地的簪子,脸庞虽然有些岁月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却依然明亮有神。

"奴婢昭阳给豫王殿下请安。" 昭阳屈膝,恭敬地行了个礼。

顾言恕微微点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昭阳姑姑请起。"

昭阳轻轻一笑,笑容中流露出一种沉静的智慧,"殿下,奴婢当年受了太皇太后的恩惠,她说过,这些重孙辈里,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殿下您了。奴婢如今看到殿下您这般消沉,自当为殿下解忧。"

顾言恕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颇为感动,原来太皇太后这般爱重自己,也许是因为自己是司马氏一族最后的血脉了。他默然片刻,问道:"我心中有许多不解,希望姑姑能指点一二。"

昭阳微微颔首,示意顾言恕继续说下去。

狸奴眼里闪过掩藏不住的恨意:“究竟是谁安排宫女安舒设计害我?让五哥与我离心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昭阳平静回答道:“恕奴婢大不敬之罪,是豫王殿下被当今皇上宠坏了。如今后宫之人不满殿下独得恩宠,也是人之常情。”

“什么?”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顾言恕说话,他一瞬间有些愠怒之意。

昭阳缓缓道来:“今年八月,皇上召幸了您十七日,而他除了中秋陪了皇后,其余日子没有踏足过后宫一步。”

她继续补充道:“自您回帝京的两年里,有的嫔妃就再没有侍寝过。您知道皇上还是五皇子时行事何其谨慎,如今虽皇位稳固,但为了您也惹得六宫怨怼,子嗣单薄,甚至不顾龙体……”

虽是宫里的老人了,但有些话昭阳还是有些难以启齿,“前些日子,姚太后单独召司马太妃去内殿,明里暗里都在责怪她教子不善。她看到皇上连日宿在您这,上朝时脸色都有些发青了,太后身为人母自然心疼。”

顾言恕听到这些话也羞得满面绯红,支支吾吾的问,“怎么姨妃没和我说这事?”

“太妃觉得这只是小孩家兄弟之间玩闹罢了,当不得真,过几年长大些就好了。她也不想提起此事让你尴尬为难。”

“太皇太后早就疑心五皇子城府颇深,当年夺嫡风波、兄弟骨肉相残的惨剧背后,少不得有五皇子推波助澜,坐收渔利。这些我想殿下比我更清楚。”昭阳神色严肃起来,声音也尽量压得低沉,似乎是担心隔墙有耳,“太皇太后嘱咐奴婢无论如何也要保全殿下性命,小心五皇子设局陷害。只是她老人家也料想不到你们是这般关系。”

狸奴听了昭阳的话,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轻叹了口气说:“五哥他确是城府深重,只是我了解他的为人,他当年的每一个选择,我都知道背后的意图和他真实的想法。他下手是阴狠无情,但那并不意味着他对我有害,毕竟我与五哥有旧日情分在。”

“但殿下,如今他是九五至尊的皇帝,手中握有生杀大权,他又是这般心机深重难以捉摸。这些年他手上沾了多少鲜血,背后枉死多少性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殿下不会不知。”昭阳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若殿下肯慧剑斩情丝,您有亲王尊位和昔年情分在,一辈子安享富贵不好吗?”

狸奴释然一笑,笑意中露出一丝无奈:“我与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这么多年的风霜雨雪我都与之共度,即使他有一天真的要害我杀我,我也认了,这就是我的命。”

昭阳深深地看了狸奴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她知道,这宫廷里的情仇恩怨,有时是当局者迷。利害得失分析得再好,也抵不上飞蛾扑火的一腔孤勇。顾言恕知道他早已被阿虺这条毒蛇注入情毒,毒液流经血脉,毒早已入了五脏六腑,可他明知是毒,却依然欲罢不能,只想和阿虺这毒蛇缠绵交织在一起——哪怕只能多活片刻光景,哪怕毒发时会催心断肠。

“既然殿下已有定见,奴婢便不多言。”昭阳叹了口气,看了看狸奴脸上万般执着的心意,“但请殿下记得,无论何时,您都不是孤身一人。这里还有我,还有太皇太后留下的宫人们,我们都会护着您,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待到昭阳离开,留下狸奴一个人,眼泪却蓦地滴落在手背上,他望向映着月光的窗棂,用手擦掉眼角的泪水。他知道,太皇太后的遗愿,昭阳的劝诫,都是为了他好。但他与阿虺的十数年情愫纠葛,怎能轻易割舍?

转眼入冬了,狸奴轻轻摊开信笺,写下了《燕歌行》那句“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他想将自己的心事都融入笔墨之中,一笔一划都仿佛是他心底无法言说的情愫,只得将这些信笺束之高阁,不让任何人看见。

大雪纷飞的夜晚,顾言懋静静地独自前来,任由雪花沾湿了长袍。“内宫中的纷争不断,朕不得不和你保持距离,但朕从未忘记过狸奴。朕只是不希望在狸奴和她们之间两难。”顾言懋的声音仍带着几缕寒意,他默默走向狸奴,将他稳稳拥入怀中。他本是要去探望窦德妃和小公主,只是心中那压抑太久的思念让他再也无法克己,且让自己随心一次。

二人对坐,面前横着棋盘,阿虺摆下黑子步步紧逼,狸奴沉吟片刻,也不甘示弱。中局时,阿虺用借势打势的手法,试图制造双活形势,但狸奴总能在关键时刻用临界之眼截断他的进攻,使其形势陷入僵局。

在棋局接近尾声时,双方势均力敌,各有领地,也都有若干的死子,终究还是和棋了。和棋后,两人并未立即起身。顾言恕轻叹一声,"对弈虽和,但皇上与臣弟各怀心事,为之奈何?"

顾言懋的声音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望了一眼窗外雪夜中的盈盈月光,缓缓地说道:“前两日太后又提起让我给你娶亲,身为宗亲,豫王府里没有出身世家的正妃管家,外人难免会非议朕对诸位弟弟不能一视同仁。”

顾言恕闻言,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而后垂下眼帘:“皇兄所言极是,只是这婚事,不知皇兄您有何打算?”

“太后意欲将窦德妃母家的妹妹许给你为妃,但朕想,婚姻一事,你也许有自己的想法。”

顾言恕抬头,与顾言懋的目光相遇,心中一阵涟漪:“皇兄知道我心有所属。”

顾言懋平静地说,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亲贵嫁娶,都是为了巩固各自政治势力,是否心有所属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顾言恕听了,长叹一声,回应道:“皇上的良苦用心,臣弟自然明白。只是臣弟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情意二字,臣弟不愿辜负少年时相知相识的缘分。”

顾言恕站起身来,向顾言懋行了大礼:“臣弟想求皇兄一个恩典。”

“何事?”顾言懋沉声询问,其实心中已有所猜测。

狸奴仰起头,双目充满坚定:“求皇兄允许我与李玉壶成婚,娶她为正妃。玉壶虽非门第之女,但忠心耿耿,聪慧伶俐,且侍候臣弟十年有余。皇兄可让朝中李姓清流人家认李氏为义女,如此身份也可堪匹配王府正妃。”

顾言懋沉默了片刻,说道:“那朕便有话直说了,朕当年能成为太子,少不了皇后身后的关氏一族鼎力支持。狸奴若娶李氏为正妻,背后无所助力,当真不会后悔?”

“臣弟如今有皇兄垂爱就够了,若来日臣弟失势,也必定是因为拂逆了皇兄心意。与妻族是否为名门世家毫无关系。”

“好吧,那朕便遂了你的心意吧。”阿虺笑了笑,转身离去,步出侧殿的那一刻,雪已经停了,月色如水洒在银白的雪地上。

过了上元节,豫王府大婚事宜已定,狸奴和阿虺关系亦缓和了许多,他明白五哥身为皇帝也有不少无奈之处,自己与他情意匪浅,自当体谅他的难处。

春日里的婚宴,宾客云集,觥筹交错。皇上难得能出宫来豫王府看狸奴,待到宾客散尽,他斜倚在软榻上,随手拿起一本古籍翻看,见狸奴过来,他放下书本微微颔首,示意狸奴靠近。

狸奴正身穿一袭正红色的大婚礼服,衣袍所用的织金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如同初升的朝霞,明亮而耀眼,为他的俊美脸庞增添了几分儒雅和贵气。

他缓缓地躺在五哥的膝盖上,将头轻轻地枕在他的大腿上,长发被金冠高高束起,如今取下金冠又如丝绸般柔软地披散在阿虺身上。“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阿虺温柔地抚摸着狸奴的长发,他轻轻揽住狸奴,低下头,在狸奴的额头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朕的小狸奴大婚,朕自当备了一份绝世无双的新婚礼物。”阿虺卖了个关子,从怀中取出了个掌心大小的象牙宝盒,宝盒的边缘则镶嵌着一圈淡蓝色的宝石,每一颗都经过匠人精挑细选,颜色均匀,晶莹剔透。狸奴打开宝盒,只见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对勾玉,每一颗勾玉都是天然成形,形状酷似新月,色泽莹润。它们仿佛有灵性一般,能在暗夜里施放出淡淡的光华,像两颗从浩瀚星空中坠落的晶莹之泪。

“这是先帝谢皇后大婚时的嫁妆,也是自周朝就传下来的古玉,据说还是当年周武王的爱物。主要是这勾玉寓意极好,‘光华恒昭,永不相离’。拥有这对勾玉的两人,无论历经何种坎坷,都能相濡以沫,共度人生。”

“五哥,这礼也太贵重了。狸奴受之有愧。”狸奴的眼眶忽然红了,但他极力克制住眼泪,他绝不在阿虺面前落泪。

“狸奴可不许推辞啊,朕待你的心意都在这些小事上。”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流露出难以言表的柔情,所有的疑虑和隔阂都似乎化作了乌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他的暗卫

秋燥

窃玉

钱充好了,几点开播?

大美人带崽进城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