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白南潇回营帐,一进帐便看见玄旻。
桌上摆着酒菜。
“这批粮草是国库拨付的。”玄旻笑眯眯道,“哥哥,我还从私库里拨了几百两,为将士们买了酒。”
“……粮草呢。”
“后面。”玄旻有些不好意思地捏捏鼻尖,“我想哥哥了。”
他如今,到像是忘了那天长乐宫的事。
白南潇也不知是安心还是落寞。
曾经的玄旻年纪尚小,白南潇尚能克制住心内的情绪,加之在塞外几年,他还以为自己忘了玄旻呢。
白南潇忽略掉玄旻语气里的情愫,道:“谢殿下,殿下今夜便在此处歇息,臣告辞。”
“等等。”玄旻唤道。
他叫住白南潇,迟疑许久,终究鼓足勇气拉住白南潇的衣袍:“哥哥,我不做太子了!”
“殿下!”白南潇愕然。
“哥哥,大齐不止我一个嫡子、不止我一个皇子!”玄旻道,“还有阿宁。”
白南潇微愣,随即露出苦涩的笑容:“殿下,莫胡闹了。”
“我没有胡闹!”他抓住白南潇的肩膀,定定看着他,“哥哥,你给我八年时间。就八年,我处理好一切,把一切交给阿宁。我俩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隐居于世可好?”
若是三年前,白南潇自是会严词拒绝。只是塞外三年,他似乎想清楚了一些事……
于是这句话,对于白南潇而言,真真是极具诱惑力。
他下眼帘,良久,轻声道:“殿下,不要骗我。”
他此模样,叫玄旻心脏剧烈震颤 ,喉咙发哽。
他一时无法思考白南潇这话的意思,只是觉得心跳快得几乎要停止:“哥哥……?”
白南潇抬头,朝他扬起一丝笑意,抚上他的脸:“阿旻,不要骗我。”
这下,他彻底明白了。
突然而至的幸福差点将他击晕,浑身血液仿佛都要凝固,只是片刻又重新沸腾、喧嚣。
玄旻眼眶通红,他点点头:“哥哥,我永远不会骗你。”
他突然明白了,哥哥喜爱自己。
爱他,所以才会纵容他。
他把白南潇搂入怀中,眼角溢满滚烫。
白南潇被他勒疼,忍不住蹙起眉,却没有推开他。
“哥哥,我想亲亲你。”玄旻在他耳边喃喃,哑着声音道。
白南潇闭上了眼睛,是默许。
唇齿相依。
他的唇贴上了白南潇冰凉的嘴唇,贪婪而激动,恨不得将白南潇揉碎了吞进肚子。
良久,玄旻松开了他。
“哥哥,还要更多。”他眼睛亮晶晶的,有**、有痴迷。
白南潇的眼神柔软了些。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低声道:“可以。”
他抱住了白南潇,解开他的衣物,一寸寸舔舐。
白南潇缓缓闭上眼。
……
一番折腾,玄旻趴在白南潇身上喘息。
白南潇睁开双眼,眸子仍有些茫然。
“阿旻……”他低声唤他。
玄旻吻着他的鬓发,声音嘶哑:“哥哥……”
白南潇的指尖抚上他的脸:“这样挺好的。”
玄旻牙咬了又咬,好不容易才叫自己平静。
他翻身不再压着白南潇:“哥哥,我们已经这样了,你得对我负责,不能再不要我了。”
白南潇很累,半晌才道:“嗯,我是你的人了。”
玄旻一怔,旋即笑了:“哥哥,你说的是真话吗?”
白南潇颔首。
玄旻复又俯身吻住了白南潇的唇。
白南潇不拒绝,任由他索取。缠绵许久,直到白南潇无力支撑,玄旻方才放开他,用被褥裹住两人,安静躺下。
他伏在白南潇颈窝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白南潇醒来时,天色尚早。
玄旻还未起,白南潇侧身端详他片刻才起身操练士兵。
天空飘着细雨。
白南潇穿戴整齐前往校场。
刚走出帐外,一名士兵慌忙跑过来:“将军!”
白南潇顿住脚步,皱起眉:“怎么了?”
士兵咽了咽唾沫,艰难道:“太……太子殿下来了……”
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他不仅知道他来了,昨夜还一块睡了一觉。
“你见着他了。”
“还未,但押送粮草的到了。”
“嗯,我知道了。”他转身去了校场。
匈奴那边安静了几月,大齐这边也不敢懈怠,依旧是日日操练。
玄旻起的时候白南潇不在,略想想便知道他在校场。
穿好衣物便去寻他。
他以为白南潇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慢悠悠喝茶。
许是脸色还不太好,身下难受的他坐也坐不安稳。
可能心里还在骂着自己。
只是,刚到校场他就傻了眼。
校场上,那纵马驰射的人,不是白南潇又是谁?
他瞧瞧校场上射箭的白南潇,又低头瞧瞧自己下面。
自卑了……
所以哥哥昨天哥哥根本不累,是怕自己自卑才装出一副疲惫的模样吗?
哥哥会不会嫌弃自己……
他和自己在一起,本来就有诸多顾忌,现在还发现自己不行,会不会不要自己了。
“哥哥!”
听见玄旻的声音,白南潇勒住缰绳,回头看他。
少年脸上有羞有愧有气,总之异彩纷呈。
白南潇却是不明所以,潇洒地跃下马朝他奔去:“怎么了?”
玄旻看着他矫健的身手,只觉得愈发委屈。
“哥哥……”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又哭?白南潇食指蹭了蹭鼻子,一时拿不准他是怎么了,但哄就对了。
开春之时,匈奴果称臣。
白南潇也能归京。
老皇帝许是年纪大了,往日雄心减了不少。他也知大限将至,对于匈奴的执念几乎也没有了,他现在,只想接回玄宁。
梁王许是也惧了大齐,居然也同意质子归国。
大齐如今之势也值得他们惧,北有匈奴、突厥、东有海外诸国,梁国也时不时侵扰。
西北军却是能以战养国,连着打了几年仗,大齐不未曾损耗元气,反而愈发强盛。
这样的局势下,谁会去和如日之升的大齐硬碰硬?
所以,当齐王派出使者要求质子返国时,梁王虽不愿,但为了避免两方交恶,最终还是同意。
大齐派出使节前去梁国,商讨玄宁归国之事。
如今白南潇鲜少在王府,对白南渊是说宿在军营里。
他亦鲜少去京军校场,他早就接手了西北军,京军就全权交给了宁云暮。
今日下了点小雨,淅淅沥沥的,敲在青石板上,心旷神怡。
白南潇有些惫懒,就在屋子里软榻上靠着。屋子里碳火很旺,烤得人昏昏欲睡。
他穿着一袭月牙色长衫,墨发披肩,眉目清朗,唇角带笑,看上去很惬意。
忽而,他听到有人轻唤:“哥哥!”
那声音熟悉得紧。
玄旻一脚踢开木门,朝他奔来。
“哥哥,我回来了!”
他扑倒白南潇身上,在他脸上啵——叭——地亲了一口。
力道之大,白南潇有点脸上被他叼走一块肉的错觉。
“哥哥……”玄旻又在他怀里拱了拱,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哥哥,阿旻想你了。”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闪动着细碎星光。
白南潇伸手抚摸他的脑袋。
玄旻在他怀里,像只撒娇的猫儿。
白南潇无奈地拍拍他背脊,说:“好好的皇子,日日夜夜像块狗皮膏药似的。”
“那也只粘哥哥。”
白南潇搂住他:“说正事,梁国同意七殿下回国了?”
“嗯,”玄旻从他怀里抬头。
白南潇沉默片刻,才问道:“七殿下什么时候能会来?”
这次玄旻不答了:“哥哥,他回来了你还爱我吗?”
白南潇:“……”
玄宁幼时是白南渊带大的,他、白南渊、白南潇、宁云暮是一道长起来的。白南渊比他们长几岁,也可以说是白南渊将他们三个带大的。
虽说白南渊冰冰冷冷的,待他们着实是好,他们几个也都喜欢腻着白南渊。
所以玄旻说玄宁与白南潇要好,那纯纯是瞎说八道。
就是他嫉妒幼时的玄宁能与自己一块长起来,而他只能偶尔见自己一面。
要是此刻他怀里的人是白南渊……
不对,按照三哥的性格,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若是太子殿下喜爱的人是他,三年、最多五年内他没能给他掰回来,估计就要去父亲坟前自杀谢罪了。
现如今的局面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白南渊轻叹:“爱你爱你,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你的人。殿下,我早就是你的人了。”
白南潇像揉小狗一样揉乱他的发丝。
玄旻露出满足的笑。
“等阿宁回来了,哥哥可别忘了今日的话。”他钻进白南潇怀里,笑嘻嘻地说。
白南潇失笑:“那阿旻也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
“嗯嗯。”
半月后,玄宁归国。
原本定的日子在三月后,若不是皇帝病重,他不会如此仓促归国。
玄旻在太极殿守着皇帝,侯着他的人是白南潇。
白南潇站在宫门下,静侯着车架。
午时,玄宁抵宫。
赶时间,玄宁并未坐马车,他是与几个侍卫一道骑马回来的。
远远瞧见白南潇,玄宁喊他:“四哥哥。”
白南潇赶紧迎上去。
玄宁在他面前勒马:“四哥哥,父皇怎样了?”
白南潇看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玄宁与玄旻是双生子,他还以为二人模样会差不多呢,哪知居然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若不是颈侧的胎记,他还以为玄宁被掉包了。
玄旻是那种清秀娟丽的男子,温润如玉、恭谦有礼。是钟鸣鼎食里才得养出矜骄坚韧的谦谦君子。
而玄宁虽在在江南梁国长起来,却愈发粗狂健壮、张扬肆意。
不是说近朱者赤么?怎么两兄弟好像长反了……
“四哥哥?你怎么了?”玄宁翻身下马,将缰绳甩给随行之人。
“殿下,先去太极殿吧。”
玄宁脸色沉了沉,道了句好,跟着白南潇去了太极殿。
殿中侯着的人不少。
玄宁站在人群里,远远看着病榻上行将就木的父皇,觉得很陌生。
他印象里的父皇是不苟言笑的。
父皇是很疼他们,但帝王的爱是克制的、严厉的。他很难将眼前形容枯槁的人与记忆里的男人联系起来。
白南潇推了推他,示意他上前。
玄宁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跪在他榻边。
皇帝瘦骨嶙峋,鬓角斑白,形容枯槁。他闭着双眼,呼吸微弱,整个人都透着死气。
生机全无。
玄宁跪坐在榻边,见他抬手便握住他枯瘦的手。他想张口喊句“父皇。”
但他喊不出来。
眼前的男人于他而言很是陌生。
“阿宁?是朕的阿宁么?”皇帝竭力睁眼看玄宁,看着那张陌生的脸,半晌才叹气道,“长这么大了,父皇还没好好看看你呢,你怎么……就长大了……”
他说完这话,喉咙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捂着胸口喘息,泪珠滑落。
玄宁低着头,他有些无措地望向身边的玄旻。
玄旻低声安慰他:“父皇,您别难过,阿宁如今回来了,往后日子还长。”
皇帝缓慢摇头,说话很吃力:“你们都出去,朕有话与阿旻交代。”
几人都知,是要交代身后事了。
玄旻眼眶泛红,眼泪夺眶而出,他忙低下头,用袖子擦拭。
白南潇率先出去,其他人陆续退了出去。
皇帝盯着他,语重心长地嘱咐道:“阿旻,你要好好待阿宁。日后他无论做了什么,哪怕是造反,你也不能伤他性命!”
玄旻抽泣了几声,哽咽着说:“孩儿明白,您放心吧。”
“还有白家……”
玄旻心里咯噔一下。
“往日我指望着他们家开疆拓土,给你留了这么大个祸患……”皇帝说着,咳嗽起来。
玄旻连忙帮他顺气:“可是父皇,您不是答应三哥哥不伤他们么?”
皇帝艰难地说:“没有的事。”
“白家不会有异心。”
沉默良久,皇帝轻叹一声:“谁能保证?”
玄旻愣了愣,终究没有辩驳。
他低声说:“是,孩儿遵旨。”
皇帝疲倦地合上眼。
还好,他是太子,还好,此刻身边没有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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