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叹人心逆倾销救丝帛，惊才羡采矿兽冶铁术。（十二）
身着甲胄的侍卫将山窟围了几重。一个身着披风的身影，在甲胄女的引领下，进入了寒冷的山洞内。山洞里穿凿之声不绝于耳，一列列的侍卫举起火把照个通明。
那人掀开披风的帽子，是一张洁净而庄严的面孔。
虽然之前见过金门女改造过的众多农具，可炼铁之术、采矿之械带来的震撼则全然不同。
“快哉。”
她还是那不动声色的模样，声音冷淡又有威慑。
“皇姐，这只是京都的矿场。而西京地处吕梁、太行两大山脉之间。自汉唐以来，多设官营铁冶。南丘国亦载，河东路，其地东际常山，西控党项，南尽晋绛，北控云朔。当太行之险，有盐铁之饶。若这些器械运置西京，更是得用非常。臣妹已经粗粗算过，这里的铁虽然能供给宁国上下军备之用，可旧日阎岱姬所用的提炼法不纯，浪费之量，十之四五。而就算上提炼过程浪费的含量，她偷偷运走私营的，每年营生不下千万两白银。皇姐，若是广用新法冶铁，且外包私营，与官府竞争，咱们就能知道实际之数，总有对照了。”
太和缓步轻裘，侍卫在一旁扶着她的手走下矿洞之中。
“古之冶铁，常用坩埚炼铁法、炒炉、生铁淋口。这种采矿兽能提高煤炭的产量。冶铁区附近，一定要有足量的煤炭供应方可。而今用焦炭炼铁，采矿也从铁锤点滴敲击，改用火药爆炸冶炼。从前是用木炭、石炭混合，现在是全部用碳或用焦炭。”
太和的耳报神早就知道了唐王在津渡口用火药开采煤炭的事情。只是太和为人谨慎，必须要亲临现场观看。但看还不算完，她亲自估量了前后数据，才允了一声。
“准。”
涂王去津渡口访查时新话本时，便在矿区看见了与工匠仆妇们混迹在一起的唐王。那时的她，淡淡地观察周遭，似乎在用神天视角观察着周遭的一切。将矿区的腌臜风气都看在眼里，从夜半偷运煤炭私营，到矿区底部谋|杀|人|命|讹诈。
唐王似乎对工部的东西更感兴趣也更擅长，每每到户部与商贾座谈时，她便如坐针毡。场面全然由岑仙大人掌控。
“本王就是不擅长算利么，也不知道这些商贾心里都在想什么，拿什么与她们做交易。小王再次拜服岑大人！”
唐王拱拱手，调笑叩拜。
岑仙看她这副躲懒的样子也是无法，便故意逗她，“小臣以为，户部的活计是最好干的。每朝天子都是喜欢能把税收上来的大臣，却不问这税从何来。把银子从人手心里掏出来的活，殿下不喜欢？”
“这样的活呢，或许前朝好干，也或许前朝才不好干。税从底层百姓的手里套进来，小王以为不难。可从上至下的大臣兜里都要过一遍，这结果可就艰难了起来。不然怎么会有连年征税，税征到了百十年之后的事呢？你不拿，我怎么敢拿？你不拿，就是不让我拿？你不拿，那以后踢你出局，换一个能拿敢拿的手下来。”唐王故意在岑仙大人面前嬉皮笑脸，像在府里逗时毫那样。
“那小臣自该庆幸了？身在清明朝廷，可以任由自己施展拳脚？可惜，王臣躬耕，王姑乘凉。”她恣意笑着看向唐王，“殿下虽然与小臣身在一处，可殿下的心似乎早就飞走了。小臣多嘴，殿下方才在想什么呢？”
“想你儿子。”
两个人笑作一团。
“今日小臣请客，教小臣听一听殿下的心声可好？”
唐王将毛笔随意插在发冠上，手扶剑首，眉宇间的愁云又涌了上来。
“本王在担忧，用碳炼铁，效率高，可含硫量也高。竟不知用什么方法，祛除其中的硫呢？”
“殿下已经思虑到骐骥一跃之外。”
“本王也知道，不急在一时，可总觉得，祛除硫后的镔铁，还有更深的冶炼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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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很快计算好了前后数据，以及筹措了新的计划，如何外包，用哪些官员来做外包冶铁采矿之事。
朝中已经有些臣子，发觉到阎家登顶后进入了末路，开始左右摇摆。
阎岱姬很害怕查出来她之前私营偷运之事，连夜派人销毁证据。她自己则又钻入花楼里，把她包养的硕僮儿手里那本账簿，在鞋子花灯里一应销毁。
翌日，授唐王监管工部的旨意便下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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