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叹人心逆倾销救丝帛,惊才羡采矿兽冶铁术。(十三)
唐王将宋玉扭送回宋宅时,浅浅和她的家亲们打了招呼就带人捆着宋玉回了昙苑。
宋玉解了绑,也还是七个不平八个不愤。
“你我当时被放出来也是因为那么多书生,集体求告。现在一人有事,我当然要站出来了!”
唐王环顾四周,没见外地找了把椅子坐下。露湛花判递来的茶也顺手饮了一口。怒目而视,却又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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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掀完好无损地被送出来,临走前,邢天芳要她按了手印,承诺不再染指这桩案子。而后,又被刑部制定了另一个讼师接手。
没多久,裁判便下了来。
皇上想要的判决,又怎么会没有呢。
唐王和宋玉因为这桩案子有不少分歧。因为这个判决的结果也是唐王想要的。一个案子可以达成多个结果。唐王满意,皇上也满意。
可宋玉的意见很坚持。
“这分明是因为|立|法时有漏洞,徐连芝等人有钻营的故意,却没有犯罪的故意。拿这种口袋罪把人都装在里面,你或许觉得她们几个人并不冤,可这样的裁判是污染了律法的源头。以后的私营商贾便没有自由,真正该罚的,难道不是三司?不是当时主张重修律法的你我?”
“立法永远都会有漏洞。不可能有完备齐全的律法,立法也永远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且你以为,这桩案子是污染了律法的源头,难道放开了兼并土地的口子,不是刺破了耕地红线?不是开了商贾做汉奸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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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的科考又要开始。儒王又到了最忙的时候。儒王是这些王姑里最细心的一个。考察各地选送的学子有没有遗漏、给进京的学子安排住所,再到倒查阅卷时有没有以各种理由将没有背景的学子刷掉、平衡各个大人的推送意见,事无巨细都是她亲自去做。
若换一个人,真真没有这样的耐心。
唐王觉得和这些商贾之家的富少主们厮混很有意思,而与林辞绣的相处又让她觉得有许多甜头,平日的酒局便多了不少。
许如晦带了几个自幼相识的小姐一起来宁国,唐王进入雅间时真没想到老秦把地方定在了她那个小倌儿所在的花楼。
一进门瞧见她搂着那个叫做翩仟的小倌,被他喂着时新葡萄,唐王就没好脸色地站在门口盯着她没动弹。
老秦像是个水牛上身,看见唐王完全没反应过来她神情不好。只一味地躬身请她进来,坐在主位上。
身边的富家小姐们与弹琴、陪酒的哥儿们略略寒暄后又各自怀抱。老秦此刻不知怎的变得这样没有眼力见,又是召唤管事公公来,带上一排又一排的哥儿给她挑选。唐王没仔细看,随手一指,毕竟这时候大家怀里都搂一个,她清高不搂也不好。那穿着素净的哥儿乍然一愣,看了看公公的意思。那公公冲着哥儿怒了努嘴,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到了唐王身边的小凳上。
“我的殿下,这素净衣裳的哥儿,都是乐伎,不伺候陪酒。公公把他都压过来陪您,还是您的排场大。”
唐王听见底下的人这样奉承,只是辨析了一下是奉承还是讽刺,确认了不是讽刺后,又让身后的侍卫试了试酒里有没有毒,方才敢饮下。
管他什么乐伎陪酒的,在这楼里有什么不同。
秦江雪看唐王没有拒绝酒席的意思,便私底下勾了勾翩仟的手。翩仟立刻起身,捧着酒对着唐王说了几句娇娇柔柔的话赔罪,又自己自罚三杯。看他喝了三杯已然脸颊绯红,老秦还心疼得给他拿帕子擦嘴。
唐王看不惯这种作人的做派,且翩仟又不是老秦的正夫,没资格给自己敬酒。便不屑地看歌舞,兀自饮酒,还轻轻啐了一声。
老秦还以为唐王有话同自己说,立马附耳上去。
却听见唐王调侃她——
“前十八年不开荤,一开荤就得死在窑子里。”
老秦登时拍案大笑,而后又察觉自己的失礼,在唐王耳边低声说着,“接过客的自然有接过客的好,且不用累着我的腰。哈哈,殿下莫怪,与您说笑呢。线人来报,阎岱姬焚毁的账簿,那小倌儿早就私自誊抄了几份,四散在不同的几处。那硕僮儿自知,阎王奶奶不好伺候,所以留了几份保命脱身的东西。阎家的几个爪牙,咱们已经暗中派人弹劾掉了。空出来的官职,今年科考咱们推上几个自己的门生便好。”
“东西呢。”唐王冷静地喝酒,假装眼神空洞地看着眼前的歌舞乐伎。
“有一部分,存放在他老家的柳树下,只是虫吃鼠咬,其中残破的不少。我怕打草惊蛇,只让人抄了一份。放在了王府风入松的南边第三个暗格里。您回府时便能看到。”
老秦生怕自己酒后失德,再将账簿这样的机密文件,遗落在花楼里,所以在来之前便藏好了。
见她谨慎,唐王提着酒杯对着她冷哼一声。
算你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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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行酒令、聊闲天、喂小倌儿们喝酒。舞伎歌伎累了,就再换一批服侍。在唐王怀里的那个哥儿,原本还抱着琵琶时而弹奏。后来见唐王没这听曲儿的心思,便也少弹了起来。
那些女子们都亲手拿着酒杯,强要哥儿们喝酒。趁着喝多了便手往哪里都放。嬉笑声似要盖过乐曲。乐曲成了掩盖、装饰伸|吟之声的存在。
许如晦带来的几个小姐儿倒是比她当初融入得快,也许是这个场子本就浓烈艳色。原本局促拘禁,不消半个时辰,她们也享受起花银子买漂亮哥儿的|春|色|了。
唐王又偷偷和老秦说道——
“看起来她们要在这里过夜了。”
附在她耳边时,唐王闻到了老秦身上淡淡的依兰花香味,不用说,一定是那个翩仟染上的。翩仟自己扇扇子时就有一丝幽微的香气传过来。不怪老秦一进这楼里就把持不住,家也不回。
那些女子谈论起经商的事情,倒是有许多唐王不曾有的见闻。
“不知唐王对哪一样最有兴致?”
唐王有些醉了,身边那个弹琵琶的哥儿识趣地给她备了一杯冰镇的紫笋茶,冰块都是他拿着小银锤子一点点凿出来的碎冰,她接过来后,对着这个问题有些话干,“本王不会经商。说不会倒也不真不实。只会卖盐贩铁罢了。”
众人陪着笑了一阵子。
“本王哪里有那样的脑子呢。只不过知道,这东西你必要,而只能来找我买,找别人买就杀头。”唐王苦涩地摇摇头。
一个小姐起身。
“唐王这话其实说得自谦极了。若问起来,咱们那个行商不是这样呢?往前面倒一万年,咱们还不穿衣服披兽皮呢!”
这话儿逗得全场人前仰后合。
“生与死是必须的,其他的都不是。什么需求不是你我这样的空设出来的?没有茶,水难道饮不得?没有龙井,难道凡俗绿茶便饮不得?没有花魁,那···”她又拿扇子抬起身边小倌儿的下巴,“难道菱倌儿就玩儿不得?!!”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那菱倌儿有些窘迫,竟然脸红不愿说话。那女子又觉得他那模样好笑,偏要捏他的脸知道他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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