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的人到了枫桥塘便封锁了渡口,短时间内,江枫桥这条水路是走不通了,苏州城内外的人们无论是南下还是北上,都只能另寻他路。
闻道对到来的官吏有选择的说明了贾斯死亡的情况。
府衙的人又检查了放置贾斯尸体的那艘船,但是并没有什么发现。然后众人摆渡回了枫桥渡口,准备运送贾斯的尸体回城。
不良人中的兄弟杨明没有跟他们回渡口,跑过来找闻道。
“大哥,听说长史已经下令全力缉捕银针大盗,这是对银针盗是凶手盖棺定论了?今天晚上又死了个酒肆掌柜,银针盗恐怕一夜之间要背上两条人命被朝廷追捕喽。不过那银针盗是什么人,一个劫富济贫的侠盗,犯得着冒这么大险得罪朝廷吗?”
“杨明,你今天的话有点多。”
杨明挠了挠头对着闻道嘿嘿一笑。
“祸从口出。记住自己现在的身份,吃人家的粮饷得守人家的规矩。你是朝廷专门养来对付绿林中人的鹰犬,不是以前脑袋别在腰上一把剑孤身闯江湖的落拓侠客。”闻道神情严肃低声说道。
杨明拿手肘撞了下闻道,“大哥放心,我心里头有数。那我先回渡口帮兄弟们了。”说着一溜烟跑远了。闻道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从腰间拿出小皮囊壶径自饮起酒来。
“你倒是清醒。”身后冷冽似寒冰的声音响起。
府衙众人到来后就消失了的萧索,不知道何时抱剑立在闻道身后屋顶。
他冷眼瞧着闻道,“你做剑客凭着一把无妄剑在江湖上杀出条血路名满天下,做朝廷鹰犬就真的如鹰犬般规矩,甘心对那些庸官蠢材唯唯诺诺,有意思。”
“素闻江湖第一杀手不仅剑法精妙,轻功也是一绝,我对这种江湖传说从来是不信的,不过每次见你好像都是在房顶上出现消失,我相信你飞檐走壁的功夫确实是一绝,要是不做杀手做盗贼也必然能富甲一方。”
萧索被嘲讽,不仅未怒,反而勾唇轻笑,月光洒在他如玉的面容,衬得他周身如练。“有趣,有趣。闻道,我越来越期待你我之战了。”
“想打架得把杂草清理干净,不然会绊到脚。”闻道拿出一块绢帕擦拭寒月刃。
“可惜,池中的水太深,清理杂草要费些心思。”
“让第一杀手来清理杂草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你还是专心查案,保全自己的好。在我见识你那把无妄剑之前,可千万别死了。”
“借你吉言。”闻道打开皮囊壶饮了几口酒。
萧索未再多言,转身而去,一袭白衣很快就隐没在浓浓夜色中。
“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呀?”祝青宁看着刚才萧索站立的方向一脸莫名,突然又抿嘴偷笑,揽着江雨潇胳膊悄声道:“他是传闻中的那位萧索?传闻怎么没说他长得这么美啊,真是位漂亮的杀手,美丽的剑客。”
江雨潇闻言噗嗤一笑,“他听了这话恐怕不会太高兴的。”
祝青宁搂住江雨潇脖子,“我说的不对吗?你不觉得他漂亮吗?”
“漂亮,漂亮,萧索是位漂亮的俏剑客。”江雨潇点头附和。
两个人嬉笑着闹作一团。
祝青宁突然想到什么又问:“俏郎君说要和闻大哥试剑?可是闻大哥不是用刀的吗?”
“闻郎君近十年前以一把无妄剑在江湖上打下的风头,比之今日的萧索,可谓是伯仲之间。”江雨潇小声回答祝青宁。
“无妄剑?和无妄楼是什么关系?”祝青宁不解。
“秘密。”
“姐姐你不要打哑谜嘛!快告诉我。”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人知道,所以是个秘密。不过……”
“你一定知道什么,快告诉我。”
江雨潇凑在祝青宁耳边,“据说与一个女人有关。”
“然后呢?”
“没了。我就知道这些。”
祝青宁很失望,“就这些?”
“你们打算在水边闹一晚吗?”闻道不知道何时来到二女面前看着她们。
“啊,对,江姐姐,我们找家驿馆我给你熬碗姜汤你驱驱寒,最好再有个火盆烤烤火。还有你扭伤的脚,是不是肿了,我给你敷点药。”
“青宁,你太夸张了。”江雨潇无奈地看着祝青宁。
闻道看着江雨潇道:“怎么,江姑娘很畏寒吗?”
“最近染了风寒,咳嗽总不见好,是以近日比常人怕冷一些,不过也没有青宁说的那么夸张,让闻郎君见笑了。”
“哪里夸张了,你是我的病人,治好你是我的责任,你这种看起来没有大碍但是久病不愈的症状最是大意不得,调理不好身体会越来越虚,越来越差的。”说着又看向闻道,“闻大哥,我们先走了啊,明日回城我再去府衙找你。”
江雨潇向闻道点头示意,“闻郎君,那我们先告辞了。”
“路上小心。如果看到了老鄢,千万躲起来,不要正面冲突。”
祝青宁拉着江雨潇沿着门前挂灯笼的一条坐落着酒肆驿馆的街道走去。
闻道若有所思地瞧着她们的背影久久未动。
夜深深,月弯弯,秋水寒。
姑苏城外,枫桥塘畔,旅人客店,烛光绰绰。
一名身着石榴裙的女子,正为另一名头上簪花的女子处理伤口。
“这个贾斯不愧是江南道的头领,确实厉害,若非三妹你关键时刻使出断骨三叠手,令他分心,我姐妹四个今夜就去见阎王了。”簪花女子对被她称为三妹的另一名女子说话间,手上还紧紧握着一只匣子。
“大姐过誉了,如若不是姐妹们联手,也不能顺利完成任务。”三妹很是恭敬。
大姐似乎很受用,她点点头继续道:“你潜入苏州多少年了?”
“六年。”三妹的面容看不出喜怒。
“大好年华,都浪费在这个男人身上了。”大姐言语中带着惋惜。
“作为一把合格的刀,为主人大业,自当义不容辞。”
三妹处理完伤口,把一应器具收了起来。
大姐整理好衣衫,瞧着三妹笑了,笑得很温柔。
“七情六欲本是人之常情,大姐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还能说你什么呢?我们都是身不由己,你是否动心无所谓,只要别忘了自己是谁,别忘了我们的身份。”
三妹垂头称是。
大姐继续言道:“我知道,什么李府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干净,你就是想回去再看他一眼。“
三妹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大姐……”
“大姐也是过来人,岂会不懂你?你自己去吧,我不拦你。不过你现在被满城通缉,方才我们又杀了贾斯,现在的李府对你而言不外乎龙潭虎穴,务必小心。我呢,就不和你一起趟这趟浑水了。”簪花女人看了看手中匣子,“任务已完成,把东西安全送到长安才是当务之急。三妹,记得,我只等你一天,后日卯正时分,你若不能来,或者,你不来,我不会等你,后果自负。”
三妹听得大姐言语中警告之意,依然垂着头恭敬道:“谢大姐成全,我一定会准时赶到城外与大姐会合。”
大姐叹了口气,“为男人动情本就不值,不过他既然已经被你杀了,一个死了的男人,为他冒个险,不如说为自己冒个险,也算是给这些年的自己一个说法。”
夜愈深,天愈黑。
苏州城郊,上塘河边,枫桥驿荧荧烛光,越来越暗。
长安城北,渭水之滨,大明宫琉璃金瓦,灯火辉煌。
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宦官在宫中疾步行穿行,不知过了多久,他行进一处宫殿,殿中烛光辉映,榻上卧着个中年宦官。
小宦官上前跪倒,呈上手中物什。“启禀吐突将军,苏州有消息传来。”
吐突将军闻言坐起身子,拿过小宦官呈上的书信打开来看。
他嘴角勾起,眯着眼睛冷笑一声:“匣子果然在李复言手中,他藏得可真够深的。本来以为不过是王叔文的门生之一,不曾想匣子竟然在他手中,害的我们找了十年。总算不枉抱蛛这六年的蛰伏,现在就等着她们四姐妹把匣子带回长安。”
吐突将军突然想到了什么,吩咐小宦官:“弘志,传消息给苏州,不论李复言是不是那群反贼之一,统统格杀勿论。”
“徒弟明白。”名叫弘志的年轻宦官恭顺回道。
“十年了,早该化成灰的鬼难不成还想翻起什么风浪?圣人削藩大业将成,无论是人是鬼,都给我处理干净了。”吐突将军还是有些不放心,“若非前些日子有要事,我应该亲自去一趟苏州。罢了,抱蛛提前动手,恐怕是李复言已有察觉,不得已而为之,不管怎么样,匣子到手就好。十年了,几个孤魂野鬼,我要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师傅放心,已经传令下去,苏州城,江南道,到长安一路上经过之地,都会为送匣人行方便。只待苏州功成。”
吐突将军赞许道:“好!去吧。”
弘志退出了吐突将军所在宫殿。
夜深千盏灯,可否照见枉死者升仙路?
故人胡不归,怨鬼孤魂可得安身之所?
大明宫中辉煌与杀戮,帝国的荣光与没落,人们的恩仇与爱憎,是否在看似无关中藕断丝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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