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差这几天也给她创造了去医院的机会,这天她一大早就开车前往医院,疫情后她很少乘坐公共交通工具。
到了医院她找好停车位准备下车的时候,余光憋到有人蹲在车里偷拍她,她装作若无其事的下车往医院大门方向走去。
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她故意躲在门后,果不其然,抓到了偷拍她的男人,金希双手插兜在长款羽绒服里,盯着眼前戴帽子消瘦男子:“谁派你跟踪我的”
男子替自己开脱:“谁跟踪你啊,路是你家的啊”
金希被气笑:“敢不敢把你摄像机给我看一下”
男子不仅不愿意给还倒打一耙:“这是我的个人**,你没有权利查看,你现在污蔑我,我可以告你”
金希中肯的点了点头:“还懂法,那要不要我们去警察局走一趟”
男子明显的慌了,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下就把实情告诉她了,她这才知道陈也从未信任过她,想必之前是不是..
她为了证实这一观点向他追问:“之前你是不是也受他的委托跟踪过我”
男子点了点头。
怪不得她那段时间总感觉有人在跟踪她,包括她回家他都知道。
金希:“把你相机给我”
男子不得不从。
她翻看着胶片,发现他拍的素材还挺多,光删照片都耗了好一会,删干净后她把相机还给了他:“他给了多少钱”
男子:“十万”
金希:“你走吧,他不会找你要钱,还有..下次不要干这种事”
男子离开后,她给他发了消息过去【如果你再找人跟踪我,我会提前终止我们的婚姻】
陈也和魏光吴青峰他们正在展览馆里结交各界行业大佬,等展览结束也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他看到她发来的消息,冷冷回【知道了】
走在前方的魏光和吴青峰对他喊道:“也哥,走了,发啥呆啊”
医生办公室,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医生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手里拿着金希的各项指标报告,然后对她说:“姑娘,你跟你爱人想清楚没”
金希点头:“想清楚了”
医生叹了口气,多说了几句:“你们现在这些年轻女孩太不爱惜自己身子了,既然目前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就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打胎对一个女人来说太伤元气了,你爱人也是,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陪你来医院”
金希替他解释:“他工作忙”
医生愤愤不平:“那也不该让女人独自一人面对”
金希不敢接医生这话,而是问了手术时间,医生安排她大后天早上的手术,让她准备好大量的卫生纸和卫生巾。
后天早上,她准时出现在医院的病房,做好术前准备工作,四十分钟后,护士叫到了她的名字。
两名护士推着她的病床车朝手术室走去,期间护士问:“你家属呢,什么时候来”
金希躺在病床上回答:“他在外地出差”
护士:“你给他打个电话也行,总之我们要把手术风险告知给他”
金希犹豫好久,最终没办法还是给他打了电话,她内心祈祷他千万不要接这个电话。
看来老天爷都在帮她,电话没打通。
护士看电话没接通继续说道:“当地有没有朋友,有的话叫她过来”
金希询问:“必须有人陪同吗”
护士:“对啊,不然谁签字,手术有风险的”
她只好给她闺蜜打了电话过去,李清云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李清云到这家医院基本是跑上来的,看到金希后气喘吁吁的扶着墙:“希希你…你老公知道吗”
金希骗她:“知道”
可陈也的电话偏偏这个时候打过来,她心虚的挂了。
陈也给她发消息【刚下机,到济南了,你给我打电话是怎么了】
金希【没事,不小心按到的】
李清云缓和了一会着急说道:“希希,我不信他不想要这个孩子,你不想要我信,还有你不选择在我们医院做手术是怕我知道了给他说吧”
金希没开口。
李清云生气道:“这个也是他的孩子啊,你这样做,对他公平吗”
金希只关心手术顺利进行:“你签不签吧”
李清云大声道:“我不签”
金希:“那我找别人代签”
李清云气的想骂人的心都有,但还是压住了:“老天爷都在帮你稳住位置,你为什么..为什么,何况孩子有什么错”
金希抬头质问:“那我有什么错,我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有什么错,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李清云看到金希眼角的泪,上前拥抱住,安慰道:“好了好了,我签”
金希被推进手术室上了手术台心脏不停的狂跳,她望着刺眼的灯光,紧张情绪直线上升,消毒水的味道侵入鼻蕊。
医生慈祥的笑道:“姑娘,别紧张,手术很快”
护士也在旁边安慰:“给你主刀的医生是我们医院的副教授,都上过央视新闻,我们都亲切的称呼她为接生妈妈,本来给你做手术的是另一个医生,家里出了紧急情况,你才这么幸运遇到业界大拿的沈教授”
手术室外,李清云在走廊来回踱步,她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老公,她答应了金希不告诉,但又觉得不告诉,良心上又过意不去。
既然她没有答案,索性问问李木然,同样都是男人,肯定更懂。
李木然给她的答复【一定要】
还怪她多管闲事,不该在手术单上签字,但她当时看着金希哭的梨花带雨怜爱模样,她能不签吗。
陈也在收到李清云发来的消息,上演了变脸戏法,英俊的脸庞冰冷到极致,浑身散发着浓烈戾气,当着客户的面骂了一声操,起身愤然离席。
魏光留下来稳住客户,吴青峰急忙追了出去:“也哥,发生什么事了”
陈也两耳不闻,骨节分明的双手颤抖的在手机屏幕上定最快的机票,可是越着急越是出错。
吴青峰这是第一次见到陈也失控的状态,整个人惶恐不安,胸膛在剧烈起伏,眼眶里泛着猩红。
吴青峰瞟到了他的手机页面,对他说:“把手机给我,我给你定”
陈也颤抖着把手机递给了他。
医院里,金希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李清云忙上前关心:“希希,还好吗”
金希虚弱的点了点头。
到了病房,李清云把早已买好的乌鸡汤盖子打开,从食品袋里取出汤勺,一勺一勺的喂给金希。
期间医生进来给她们交代:“家属要注意,患者正常在15天左右会来一次月经,不用大惊小怪,属于正常现象,平时饮食清淡点,多摄入高蛋白食物,你这流产也属于做小月子了,期间不要碰凉水,身体本来就有点体寒”
李清云和金希道了谢,医生和护士离开了病房。
陈也到医院后没有第一时间去病房,而是去医生办公室了解完所有情况,医生得知他是金希的家属后责备了他几句:“小伙子,女人流产很伤身体的,男人要有担当”
陈也没替自己辩解:“知道了,医生,术后需要注意什么”
医生把注意事项详细告知,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医生给他的B超单,双眸盯着那个小黑点,眼窝处不经意掉泪。
她宁愿损耗自己的身体….都不愿给他生孩子。
他认认真真的把B超单叠成方块大小,然后放入口袋里,缓和了会情绪从门诊大楼出来去往住院部。
金希在病房门口看到陈也的那一刻,第一时间看向坐在她身边的李清云。
李清云为了不殃及自己,赶紧溜了。
金希看着李清云猥琐的背影,溜得倒是快。
她旁边的病友不知情的还夸她老公真帅。
陈也坐在了李清云前面坐过的位置,双眸看着她,也没说话。
那眼神像是对她的审判。
金希此刻在病床上坐立难安,这种撒谎被戳破的场景让她跟裸奔没什么区别,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她尝试打破两人的沉默:“你..其实不用赶过来的”
陈也很平静的问:“为什么不敢看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看他,可能是他下一秒会把她撕碎,两人在病房大吵一架吧,也可能是他恨她把孩子私自做决定拿掉….
陈也看着眼前脸色还有点苍白的金希,想问的话,想爆发的情绪硬生生憋了回去,结果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不是吗?
他强忍着情绪道:“我问过医生了,没什么问题的话下午就可以出院”
金希轻轻点头。
陈也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吃了没”
金希看着棉被答:“清云喂我吃了,你吃了没”
陈也:“在飞机上吃了点简餐,月嫂和营养师我请好了,白天她们照顾你,晚上回来我照顾你”
金希不想麻烦他:“要不,我住月子中心吧”
陈也嘴角自嘲笑道:“这么不想见我”
金希抬眸看他:“不是这个意思,是不想麻烦你”
陈也嘴里重复着麻烦…
金希看着他颓废的模样,到现在都没有一句对她的责备,让她觉得自己很不懂事:“我听你的”
回到家,陈也让她躺在床上休息,他则是一个人开车出去了,家里静悄悄的,克里斯和饼干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一猫一狗趴在床上陪着她,克里斯热情的伸出舌头想舔金希,被金希制止住了,只好吐着舌头,饼干内敛许多,乖巧的趴在她脚边,眨巴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她。
金希用手抚摸克里斯的脑袋,轻声问:“克里斯,他应该没事吧”
克里斯听不懂,但它感应到主人心情不佳,用前爪扒拉着金希,试图用这种滑稽的方法逗她开心。
等陈也回来后,两手提着超市购物袋,自顾自的在厨房给她煲汤,金希在床上休息够了,来到他身边想打破这份宁静。
但陈也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只管埋头做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的状态很平静。
金希站在厨房的大理石台前看着忙忙碌碌的他,中途想插手帮他做什么但好像自己又插不进去。
她站了一会觉得无聊,转身坐到沙发上,打开投影仪随便选了一个影片观看。
屋子里只有煲汤的咕噜咕噜声和投影仪传来的演员对话声。
这太平静了,平静到让她觉得很可怕,这比骂她都难受,好歹吵架情绪能发泄出来,现在这样让她觉得她更像一个坏人,不仅残忍的把未出生的孩子扼杀掉,还要麻烦他照顾她坐月子。
她承认她这次的做法很自私,没有过问他的意见,武断做出决定,但这个孩子一开始就不在计划之内。
不过她也确确实实扼杀了一条生命。
“洗手吃饭”陈也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饭桌上,金希端着碗,手里拿起小汤勺喝着他盛的热腾腾鸽子汤,只有淡淡盐味,对于偏重口味的她很不喜欢。
但她知道这是为她好,又是他的一片心意,强忍着喝完。
眼看一碗见底,陈也拿过她的碗又从砂锅里给她盛了一碗。
金希:“我喝不下了”
陈也:“再喝一碗,身体好得快”
言外之意是让她快点好起来,他也不用这么累吗?
她顺了他心意拿起汤勺浅喝,期间观察他的神情,还是很正常,而且也不主动找她搭话。
半夜她起来上厕所,没看到他躺在身旁,而是看到颓废的他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骨节分明的手里握着一张A4纸,盯着看了好久….
后面他把那张纸按照原先折痕重新叠好握在手心,另一只胳膊撑着自己的脑袋垂眸看着地面,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半个侧颜。
良久他仰起脑袋整个人失重向后倒去,突起的喉结在雪白的黑夜勾勒出硬挺的石峰,手背挡住双眸,胸腔极力克制的抽搐。
他….哭了,她印象里第一次见他流泪。
原来他不是不难过,而是不想让她知道,她为什么看到破碎感的他生出了几分心疼之意。
陈也找的营养师和月嫂把她照顾的很好,就是不让洗头洗澡令她头疼。
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从来不主动找她搭话,除了必要说的话外,两人就再没有过交流。
这种相处方式让她觉得自己被冷暴力了。
大概是对她的喜欢止步于此了吧。
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个事情还是被家里人知道了,她第一时间的怀疑对象就是陈也。
金母站出来帮陈也澄清,电话里告诉她,是医院里的有个护工看到了,刚好那个护工跟金母的一个朋友认识。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金希打开免提对着手机生气道:“多管闲事的人真多”
说完很随意的把手机随意的扔在客厅茶几上。
金母听到她女儿的话火冒三气:“金希,你给我改改你的臭脾气,你这次太自私了,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金希理直气壮道:“我怎么自私了,我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咋了”
这句话刚好被刚回家的陈也听到。
月嫂和营养师尴尬的跟他打招呼,陈也嗯了一声,然后对她们说:“你们今天早点下班吧,给你们按一天算”
两人道了谢后,快速收拾东西离开现场。
金母气的在电话里骂了金希几句,电话那头的金父赶忙把手机抢了过去,对金母说:“行了,咋说都是我们的宝贝大女儿,少说几句”
即使这样,金希还是能听到她母亲的大嗓门在说她不懂事,说怎么生出了这么个女儿….
换金父跟她通话,语气柔和许多:“大女儿,你妈一直都是那个性子,我跟你妈不是怪你把孩子打掉,而是你做事情不跟我们商量,不该瞒着我们父母”
金希反问:“我告诉你们了,你们会允许我把孩子打掉吗”
金父给她讲道理:“金希,你现在背后是两个家庭,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好歹让我们大人知道”
金希坐在沙发上,左手烦躁的用力抓了几下头发道:“我不想要那个孩子有错吗?”
此刻坐不住的金母再次拿起电话情绪激动:“金希,你觉得你是不是永远都是对的,我们都是错的,孩子有什么错,投胎在你肚子里,是他活该吗?他该死吗?还有你考虑过小陈的感受吗?考虑过你公公婆婆的感受吗?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以自我为中心,全凭你心情来,就你这性子不改,跟谁都过不长久”
金希对金母的一系列责问,情绪崩溃的大吼:“那我去死好了,你满….”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陈也打断:“爸,妈,你们别怪她,是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逼着她打掉的,是我辜负了您们二老的信任”
陈也坐在沙发上说完,把电话按了静音,对身旁的金希说:“等会你不要吭气,听话好吗”
金希:“可是你…”
陈也:“让你听话很难吗?”
电话那头鸦雀无声,金母和金父即使亲口听见也都不相信,小陈对他们女儿的疼爱他们是看在眼里的,就算不要孩子,按照陈也沉稳的性子也会告知长辈的,想必其中是有什么缘由。
金母询问:“小陈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陈也把罪责全揽了过去:“是我对不起您们的女儿”
金母金父看陈也不愿意说原因也没逼问,而是换了一种委婉的方式责备了陈也。
话里话外都是在维护金希。
此刻金希觉得她是被父母爱着的,以为她受委屈了,再替她说话,帮她讨回公道。
陈也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全程都是像个做错事的小辈一样,安静的听着认错。
挂了电话,金希心里五味杂陈,她忍不住问:“为什么帮我”
陈也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睛平视前方:“月子期间生气对身体不好,而且马上要过年了”
金希抬头看他,再三确认:“没其他原因?”
陈也沉默几秒后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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